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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脈眼

  趙倜手掌蓋在神廟大門之上,法力運轉,向前推動,廟門發出沉悶且夾雜著尖銳的“嘎吱”動靜。

  接著“吱呀呀”難聽晦澀聲音響起,仿佛烏鴉嘶啞著嗓子叫唱,廟門打開了半扇。

  他提前一步閃身旁邊,只看一篷似氣似塵的幽黯之物涌了出來,良久方才消失。

  “這廟該有數百上千年沒有開啟過了。”趙倜淡淡道。

  “大王,那就是說這些年統領們根本沒來祭拜此處?肯定發生了什么詭異之事,才都不敢過來的。”狼天弱道。

  “應該如此。”趙倜點了點頭:“總不能是因為懶惰,必然這神廟有所不詳,所以才沒人繼續下來祭祀。”

  “公子,可這不是狼山狼族自古以來的任務和責任嗎,薩滿天親自指派,怎好不行遵守?”阿朱在旁疑惑道。

  “任務和責任倒是不假。”趙倜頷首:“但時間有些太過久遠,遠古之時傳下已然過去幾千上萬年,什么責任與義務在歲月的長河中都會淡去,更何況還被恐懼支配,害怕來這神廟丟命,索性就再也不來了。”

  “大王,肯定就是這樣,而且薩滿天這些年根本都沒有顯過什么靈驗,所以敬畏也就……”狼天弱小聲道。

  “你倒是敢說。”趙倜想了想,之前那薩滿教刺客蕭玄所執的法器萬花筒就是薩滿天賜下,看來這狼山狼族并不知曉,他道:“其祂的那幾天顯過靈嗎?”

  “既然投靠大王,小畜便只尊大王一人,自無什么不敢言語。”狼天弱恭敬道:“其祂的長生天、靈穹天、安極天,只有長生天在甲子前于草原顯靈,別的都無有過什么動靜。”

  趙倜微微思索,從身上將那法器萬花筒掏出,擺弄了幾下,道:“前方帶路吧。”

  狼天弱應了聲是,小心翼翼來到門前,然后點亮一只火把,走入進去。

  這神廟之內甚為黑暗,遠不比外面存有未知何處照射而下的光芒。

  周侗在后面道:“廟宇內都有燈盞,尋到點亮好了。”

  狼天弱應了一聲,漸漸地廟中亮起,就看狼天弱身體不住哆嗦,顯然心中極度的害怕。

  趙倜道:“都進去瞧瞧吧。”

  幾人一起走進,只看這廟殿極為高大,地面距離上方穹頂足有幾丈,兩旁也是寬敞幽深。

  而就在最里處隱約有一座龐碩神龕,看不太清楚供奉的是什么神像,影影綽綽,陰森恐怖。

  狼天弱顫抖上前去點神龕下面兩只青銅八角燈,這燈盞之中凝固暗紅色的油膏,燈角上串著風干之骨,斑駁詭異,他幾次方才點亮,隨后眾人抬頭瞧去,就看上方一片昏黃顏色,有一尊高大古怪神祇矗立。

  這神祇姿態扭曲,說是神像但卻看不出人形,無數手臂從臃腫的軀干上生出,每只手掌都握著不同的器物,皮鼓、短仗、面具、骨笛、搖鈴。

  神像閉合雙眼,沒有面容,臉龐平板一塊,本該口鼻的位置光滑如壁,光暈里浮動著褐黃顏色,身體非男非女,下方無腿,陷入雕琢的大地山川河流之內,盤有樹根一樣的紋路。

  而無數小人正順著樹根紋路向上攀爬,小人的面容也是空白,唯有眼睛是刺目的朱砂點,顯得陰森,不似善輩,身體則有焦黑痕跡,像是被火焚燒過,覆蓋了不少鱗片,全無人類特征,十分怪異。

  而神像前還懸著的幾個木頭人偶,也都是閉眼無面,身上刻著歪斜的血色符文,詭譎扭曲,散發著駭怖氣息。

  這神祇容貌驚悚詭怖,手臂似無數枝椏,看著似魔非人。

  周侗驚訝道:“公子,這不是薩滿教仙神祭樓中的大地神祇嗎?”

  趙倜點了點頭,這神廟中供奉之神確實為曾在薩滿教中看過的大地之神,這神雖然名為母神,實際形象卻恐怖驚人,沒有一分善狀。

  “確實為天神地祇里的地神……”狼天弱這時也道:“地神乃是母神,怎么會供此廟中?”

  趙倜道:“六陰地脈有個地字,還有地脈之眼存在,這里供奉此神倒很契合,沒什么突兀的。”

  黃天彪道:“小的也覺得如此,既然是要鎮壓地脈不過多流失,自然得奉大地之神了。”

  “就不知道那地脈之眼在何處。”趙倜往兩旁打量,并沒有瞧見此物存在。

  鳩摩智道:“貧僧倒覺得這里的靈氣比外面遠勝,想來必然與此物有關。”

  “你兩個隨我去找找。”周侗聞言沖黃天彪和狼天弱道。

  兩個稱是,在殿前找了一大圈也沒發現哪處異常,返回道:“公子,前面沒有發現。”

  趙倜聞言看向神像后方,神像之后還有通道,他沉吟道:“繞去看看。”

  幾人隨即往后走去,果然看見一扇大門,并未關實,微微虛掩。

  狼天弱過去用力推開,見卻是一個龐大的露天所在,地上散亂不堪,也辨不清都是些什么雜物,遠處則為另外一邊的壁崖。

  “公子……”周侗皺眉打量這里道:“此處……好像有過一場激烈的打斗。”

  “激烈打斗?”趙倜掃了掃四面,雖然地表土塵覆蓋厚厚一層,但卻有不少尖銳凸起,還有些斷茬平整,看就并非天然形成。

  周侗走過去小心翼翼握住一根支起之物用力一拔,竟然從地下拽出了半扇骨架,看似非人,好像什么野獸的骨頭。

  “這,這也是狼族之骨。”狼天弱急忙跑至近前,伸手接過:“雖然不是統領的骨骼,但也并非尋常族人。”

  周侗聞言又拽起地上幾樣凸起,不是骨頭便是銹蝕得不堪使用的兵刃,然后道:“看著倒都像狼族之物。”

  狼天弱一臉悲愴:“就不知道遠古我族在這里與什么為敵,居然只見本族骸骨,不見敵人一分一毫。”

  黃天彪道:“若是那種陰兵,打死便化做氣霧消散,你又去哪里索問尸體?”

  狼天弱道:“就算陰兵也殘余一塊心形石子,不會什么都沒有。”

  它說著蹲下身在地上尋找,扒拉出來的卻全都是狼族的遺存,并沒有什么旁物。

  趙倜目光看向遠方,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自踏出神廟后門,總感覺在被什么東西窺視,可卻未發現此處有什么活物。

  這時幾人向前慢慢走去,邊走邊看,忽然鳩摩智道:“趙施主,那是什么東西?”

  就看在遠處偏左的地方,有一個圓筒形狀的凸起之物,也就三尺多高,看起來并不像是石頭之類。

  “過去瞧瞧。”趙倜揚眉道。

  片刻后幾人走至近處,瞧這東西約莫三人合抱粗細,上方微有棱角,似乎分做了六面。

  “公子,好像是一口井呢。”阿朱眨動眼眸道。

  “確實像是一口井。”周侗也道,接著上前先用單刀試探了一下,隨后脫下外袍打掃,十幾息后一口大井出現。

  只看這井似乎是金屬澆筑,并非石磚壘砌,通體圓形,但在最上方卻轉成了六面六角,隱隱的有一些古老花紋雕琢。

  “公子,這井有井蓋存在。”黃天彪道。

  趙倜點頭,就看這井上方中心似有一只蓋子,與井沿并非同色,圓形一兩尺寬,死死地壓在井的中間。

  “大王,這不會就是地脈之眼所在吧?”狼天弱納悶道。

  趙倜摸了摸下巴,若說確實有地脈之眼,恐怕還真就是這口井了,畢竟顧名思義,既是地眼,總得通往地下,那么井的形制卻再恰當不過。

  “公子,這上面似乎有字。”周侗擦拭井蓋,除了一些花紋符文之外,出現了似字模樣的符號。

  趙倜定睛觀瞧,都是古篆,刻的是六陰幽玄井。

  他道:“這處應該就是那所謂的地眼。”

  鳩摩智聞言微微吐納功法,隨后道:“趙施主說得對,這里是自下來之后靈氣最濃郁的地方,該就是地眼所在。”

  黃天彪也道:“公子,小的也感覺此處草原之力濃厚,遠勝所有地方。”

  趙倜看向狼天弱,狼天弱不停點頭:“大王,小畜自打出生狼山,就沒有覺得哪里比此處草原力量更加濃郁。”

  趙倜道:“那便是了,這里必然就為地眼。”

  鳩摩智道:“可惜此處看著并非善地,否則在此修行遠勝外面,貧僧真想就此閉關呢。”

  趙倜笑道:“大和尚這是哪里話,這般靈氣程度可不值當兒于此閉關,怎么也得……將這蓋子揭開感受一下再說。”

  “揭開此井的井蓋嗎?”鳩摩智立刻驚訝道:“果真脈眼,打開桎梏,恐怕靈氣要更加磅礴。”

  趙倜點頭,又道:“就不知會不會有什么不妥之處,既然封禁,總歸是有些說法的。”

  狼天弱一旁道:“大王,這個小畜卻不知了,遠古傳下或許有些話語,但之前統領們恐怕都不曉得,不然也會透漏一二給小畜。”

  黃天彪道:“公子,六陰地脈既然是草原之力來源,大抵只是害怕過于泄露,才封上蓋子的吧?”

  趙倜思索道:“你卻是忘記那些狼骨怎么來的了,或者這地眼生出什么不詳異變,或者來祭拜的狼族觸碰了什么禁忌,才造成那般后果。”

  “公子,那還要不要打開這井蓋?”周侗望向趙倜道。

  “這井中會不會出來那些陰兵或者別的怪物?”狼天弱吸氣道。

  “出來又如何,打不過咱們可以跑。”黃天彪晃著腦袋:“咱們過來之時,那些陰兵也在,卻沒有上去地面,顯然礙于些什么規則,大抵不會通過青銅門的。”

  “這,仙家此言卻是有些草率了……”狼天弱小聲道。

  “好你個老狼,你說我草率?”黃天彪聞言怒道:“等出去這里與本仙單挑,看是你膽小如鼠,還是本仙草率。”

  趙倜沉吟了半晌:“雖是有些孟浪,但既然過來一趟,不打開看看未免遺憾。”

  黃天彪道:“公子英明,小的現在就打開這井蓋,看看里面有些什么東西。”

  趙倜道:“小心一些,若真有難敵的鬼怪,抓緊離開便是,且莫猶豫逗留。”

  幾人一起稱是,黃天彪一躍而上井邊,然后伸出兩只爪子開始扳那井蓋。

  這蓋子之上沒鑄什么手紐,顯然蓋起就未有叫人揭開的打算,可又不知為何沒有全部鑄死,而只是以物覆頂。

  黃天彪兩只爪子指甲探出,鋒利如劍,一點點插進那縫隙之內,待全部沒入已經是滿頭大汗,然后用力向上扳起,井蓋卻紋絲不動。

  他口中呼道:“古怪,古怪,小的雖然法力說不上如何高明,可總不會連一只蓋子都掀不起來。”

  周侗道:“我來幫你。”他把鋼刀的刀刃插入縫中,然后大力去撬,就看火星四濺,井蓋依舊動也不動。

  “南無大日如來佛。”鳩摩智道:“二位還是閃開,叫貧僧以法術一試好了。”

  黃天彪和周侗聞言急忙抽身一旁,就看鳩摩智使出之前對付陰兵之法,金羽攻擊,宛如亂箭齊發,全都射進那井上縫中。

  便聽“嗤嗤”聲音不絕于耳,足足有小半刻的時間,鳩摩智臉色蒼白,氣息都已經衰弱下來,就在剛要停手之時,那井蓋忽然“砰”一聲高高彈起,然后“哐啷”一下落于遠處。

  “開了!”黃天彪不由呼道。

  “大家小心。”周侗急忙阻止它往前,然后向后方退了兩步。

  趙倜此刻看向井口,只見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氤氳淡白氣息冒出,初時淺薄,但隨即便有越來越濃之勢。

  “趙施主,是靈氣!”鳩摩智不由吼道:“好濃烈的靈氣啊,貧僧去井口處瞧瞧,趙施主給貧僧護法!”

  趙倜點頭:“大和尚放心前往,其他人不要輕舉妄動。”

  他說著觀想出寶象王,先一步飛至井沿,隨后鳩摩智也去了近前。

  “趙施主,此井極深,看不清楚底部,全是白茫茫的靈氣。”鳩摩智探頭望去:“還在從下往上涌出呢。”

  “居然有這么多嗎?”趙倜詫異道。

  “就是這么多,我看不如我們就地修煉,這些靈氣噴出何止勝過外面十倍八倍,簡直要遠勝百倍幾百倍了,此處修煉一天,簡直都要超過外面修行一年!”鳩摩智撤回身形,大聲說道。

  幾人聞言一起看向趙倜,趙倜微微沉思道:“修行也可,但卻須留下一人看護,輪流值衛,有什么風吹草動好先一步示警。”

  幾人點頭稱是,周侗道:“公子,那我第一個看守,你們先來修行。”

  趙倜望了一眼井口,只見白氣愈發濃厚,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現在就行修煉。”

  說著,除了周侗外,全部坐于地上開始吐納練功,周侗則站著一動不動,雙眼緊盯井口,耳朵聽向四方動靜。

  也不知過去多久,約莫十來個時辰模樣,井口白氣已經密集到化水滴答而下,周侗依舊站立,謹慎感察周圍動靜。

  可就在這時,他身后遠處的崖壁之上出現一條薄薄的黑影,攀上攀下,形態詭異,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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