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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畫地為牢

  趙倜向房頂看去,煙塵中紫色身影苗條玲瓏,扎著蝎子勾發式,一副得意洋洋神情,不是阿紫又是誰。

  段正淳這時神色難堪,望著上方吼道:“阿紫,你又想干什么?不是叫你在屋內思過嗎,怎么從上面出來了!”

  阿紫此刻塵煙略掩雙眼,只看人影不少,聽得是段正淳聲音,不由大叫道:“鎮南王,你將我關起不給出門,天下哪有這般做父親的?從今日起本姑娘再不認你,也不管你叫爹了!”

  段正淳聞言氣得渾身發抖,伸手指向房頂:“阿紫,你,你說什么?”

  阮星竹在一邊急忙道:“阿紫,怎好和你父親這般的語氣,上方太高危險,還不下得房來,娘與你好好說話。”

  阿紫道:“我也不認你做娘了,你們兩個只顧自己快活,哪里管過我,如今我長大了不再叫你們麻煩,倒是開始尋找說教起來,本姑娘再也不受此罪。”

  趙倜邊聽邊搖頭,看向身后的阿朱,只見阿朱一臉震驚望著屋頂,輕輕咬唇,也不知心內作何想法。

  趙倜道:“瞧著如何?”

  阿朱抓住他衣袖,又摸過手來,緊緊握住,眼睛望著上方,不言不語。

  段正淳手臂不住哆嗦,對著阿紫道:“阿紫,你趕快下來,為父原諒你這大逆不道言語,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阿紫一只手依舊叉腰,一只手玩起腦旁小辮:“別一口一個為父的,本姑娘都不認你了,還想給本姑娘當爹嗎?真是個老不羞,為老不尊。”

  “你,你……”段正淳氣得眼冒金星,險些一口氣沒上來:“你給我下來。”

  “阿紫,聽母親一句話,下來好生說話,母親原諒你剛才的話語,你父親也不會與你一般見識,你畢竟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不會生你氣的。”阮星竹苦口婆心勸說。

  “哼,誰稀罕你們原諒,你們說得比唱都好聽,張嘴就是大道理,仁義道德,父慈女孝,那我出生之時為什么將我拋棄,不管不顧?現在反而來語重心長了。”阿紫冷嘲熱諷道。

  “孽女啊孽女……”段正淳臉色鐵青:“有這么和父母說話的嗎?你到了小鏡湖連打帶砸,于湖內下毒,又放火燒房,我和你母親都諒解了你,還想怎么樣?”

  “你還要本姑娘如何說?”阿紫哼道:“至于本姑娘想怎么樣……本姑娘不伺候了,既然沒有燒死毒死你們,那本姑娘便走了,遠走高飛,叫你們永遠找不到!”

  “阿紫,你,你……”阮星竹臉色煞白,聲音顫抖道。

  “孽女,你趕快下來,再不下來,我叫人上去擒你下來了……”段正淳語無倫次。

  “你想得美,擒我下來?別忘記了本姑娘有神木王鼎在手,渾身是毒,就算你手下的四大奴才一起出招也得中毒,鎮南王,你也不想手下的奴才們中毒無救吧?”

  段正淳聞言不由翻了翻白眼,身體晃了晃,阮星竹急忙在旁扶住。

  “哼,本姑娘就此去也,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山不轉水轉,本姑娘會記得你們囚禁我之事的……”阿紫說著扭動小蠻腰,就要從房屋另一側逃跑。

  阿朱緊緊抓著趙倜的手,低聲道:“公子,這……”

  趙倜皺眉看向屋頂,冷喝道:“混賬東西,還不趕快滾下來!”

  “啊?!”阿紫在房頂聞言身體一僵,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半天緩緩轉過身形。

  這時煙塵散盡,她小心翼翼目光找去,看向阮星竹,看向段正淳,看向段正淳前方,然后不由猛猛地打了個激靈,神情立刻變得倉惶起來。

  趙倜冷冷地看著她:“還要繼續丟人現眼嗎!”

  阿紫臉色瞬間變了幾變,腳下不由自主向著房頂另外一側微微移動。

  “走的了嗎!”趙倜道。

  “大,大王……”阿紫停止住動作,眼睛靈動,甜美臉蛋上變做一副討好表情:“大王怎么來這里了?小的沒有想走,只是不自覺的習慣動作而已。”

  “滾下來!”趙倜負手道。

  “喏喏……小的馬上下來。”阿紫一個縱身,從正面跳下房頂,然后猶猶豫豫行至近前:“大王,大王怎么來小鏡湖了?是游玩還是辦事?什么時候離開?”

  趙倜哼道:“是你問我,還是我問你?”

  “小的知錯,自然是大王問小的,小的怎敢問大王呢。”阿紫目光閃爍,轉了轉,落在后方阿朱身上。

  “你在這里都干了什么?”趙倜道。

  “小的……不過是幫著娘打掃打掃屋子,在湖中下些藥捕魚給爹吃,將幾座老舊難拆的危房用火給拆除了。”

  “呵呵。”趙倜冷笑:“你爹娘都快被你氣死了吧。”

  “這個……”阿紫眨了眨眼,走到段正淳和阮星竹面前,露出一副乖巧模樣:“爹娘,是女兒錯了,女兒一時糊涂,做下錯事,你們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原諒女兒這一次吧。”

  段正淳和阮星竹見狀目瞪口呆,看了看阿紫,又望了望趙倜,阮星竹道:“這,這……”

  段正淳道:“竹妹,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只有趙公子才能管教得了女兒啊。”

  趙倜聞言不悅道:“鎮南王這是什么誅心話語,阿紫是你的女兒,又非我的。”

  段正淳干笑道:“雖說如此,但阿紫根本就不聽我和竹妹的,卻對公子之話言聽計從,不然當時安能跟隨公子前往大理……”

  “言聽計從?”趙倜道:“鎮南王也只是看表面,不知你這個女兒心思多變,說一套做一套嗎?”

  段正淳苦笑道:“可也總比在我面前演都不演的好,證明心中對公子還是敬畏有加。”

  阿紫瞅瞅段正淳,又看趙倜,滿臉精乖:“父親說的是,女兒自然敬畏大王,但女兒可不是演戲的,也非存什么不好心思,女兒只是頑皮淘氣罷了。”

  “頑皮淘氣?”趙倜道:“廢了武功還會頑皮淘氣嗎?”

  阿紫頓時一驚,隨后可憐巴巴地道:“大王,那小的真不得活了,小的練習星宿派毒功,一旦廢除,百毒攻心,會死得慘不忍睹,慘得不能再慘……”

  趙倜揚眉道:“你這般作鬧下去,我遲早廢掉你的武功,死便死了,這世間阿貓阿狗一天不知死上多少,也不差你一個阿紫!”

  阿紫立刻低頭,兩眼望鞋尖:“小的知錯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就此聽話,大王說什么,小的做什么,絕不會心口不一,陽奉陰違。”

  趙倜看了一眼褚萬里:“畫個圈給她站著,不許出這個圈子,出了就廢掉她的武功。”

  褚萬里嘴角抽了抽,拽出腰間佩刀:“公子,畫,畫多大的圈?”

  趙倜道:“一丈方圓就好,大了無用。”

  阿紫聞言愣了愣,急忙道:“大王,這么小怎么呆人?恐怕憋也憋死了。”

  趙倜道:“之前好好的房屋不呆,那就只有圈子了。”

  阿紫道:“可是,可是之前不是大王沒有來嗎……”

  趙倜看褚萬里畫完圓圈,轉身再不瞧她,對阮星竹道:“聽說信陽的茶不錯,可有煮好?”

  阮星竹看眼在圈內急得如同熱鍋上螞蟻般的阿紫,忙道:“恰好新茶剛下,拙婦現在就煮與公子品嘗。”

  趙倜點頭道好,阮星竹引路,往房舍中走去。

  阿朱跟在后面,總是心中不忍,回頭朝向阿紫望去。

  阿紫見阿朱看她,立刻露出副楚楚動人表情:“這位姐姐好漂亮,不知怎么稱呼?”

  “我……”阿朱只說了一個字,便想起趙倜的告誡,急忙住口,轉身低下頭繼續向前而走。

  阿紫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好奇,小聲嘀咕道:“大王又有新歡了嗎?那婉兒姐姐和靈兒姐姐豈非多要獨守空房,唉,真是從來只聞新人笑,哪曾聽得舊人哭,大王果真是無情無義之輩呢,實乃我之楷模,就不知將星宿派掌門位置讓與大王去坐,大王會不會心中喜歡,夸獎于我……”

  趙倜這時進入房屋,阮星竹去煮茶水,他與段正淳坐下。

  段正淳一臉無奈道:“公子,實在是告罪了。”

  趙倜道:“我來也都來了,告罪又有何用,鎮南王給婉清的信到底是何意圖,此刻不妨明說。”

  段正淳一攤雙手:“還能有什么意圖,公子也看見了,我與星竹實在管不得阿紫,她都敢放火下毒,于父女母女名分全然不顧,也不在乎,還想逃走……”

  趙倜冷笑不語,段正淳繼續道:“可她敬畏公子,公子一語出口,她立刻乖乖下了房來,也不敢頂撞反駁,畫地為牢也不敢跑出,可見全天下只有公子才能夠鎮壓得住她……”

  趙倜道:“但阿紫是鎮南王的女兒,是段家血脈,姓段的不是姓趙的。”

  “這個自然如此。”段正淳羞慚道:“段某無能,管不得她,只好求救公子,想著叫她去兩個姐姐身邊住上一段,有公子教誨做人道理,必然能夠聽得進去,時間長了性子說不定扭轉,不再這般惡劣狠辣,做事不計后果,處處惹事生非。”

  “鎮南王倒打了一副好算盤。”趙倜淡淡道:“就不怕在姐姐身邊非但沒有學去好的,反而將婉清和靈兒也給拐帶壞了嗎?”

  “這個……”段正淳訥訥道:“婉清與靈兒本性純良,明辨是非,自是知曉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哪里,哪里……能夠輕易被阿紫帶壞,何況還有公子在旁,必然不會的,不會的。”

  趙倜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這時阮星竹拎著茶水走了進來,把桌上精致茶杯斟了四杯,個個六分模樣,然后看向阿朱:“玉兒姑娘也過來喝茶。”

  阿朱聞言緊張的抓住趙倜衣角,不知如何拒絕。

  趙倜搖頭道:“她平素不好喝茶,性子又靦腆不善言辭,夫人就別讓她了。”

  “竟然如此?”阮星竹聞言又次仔細端詳阿朱,笑道:“玉兒姑娘看著聰慧靈動,冰雪伶俐,沒想到卻是羞澀的性子,不善言談……”

  阿朱在趙倜身后木然地沖阮星竹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勉強笑容。

  阮星竹道:“咦,我瞧玉兒姑娘笑的樣子和阿紫有些相似呢?”

  段正淳聞言急忙看去,怔道:“確實有幾分像。”

  阮星竹嘆氣道:“看見玉兒姑娘我便想起阿朱,阿朱也該和玉兒姑娘這般大了,就是不知如今身在何處。”

  趙倜淡淡道:“兩位當初干什么去了?如今阿紫變成這副模樣,阿朱不知所蹤,都是兩位當初一念所致,現在慨嘆還有何用處?”

  段正淳聞言臉紅道:“當初的事情我并不知曉。”

  趙倜道:“阿朱一個鎮南王可以說不知曉,難道至阿紫的時候還敢說不知曉嗎?沒有提前準備,與夫人說起此事,提出安置的辦法,防備夫人無奈之下重蹈覆轍?”

  段正淳:“我……”

  阮星竹在一旁低頭道:“公子不要說了,此事千錯萬錯都是拙婦的錯,拙婦那時年少無知,驚慌失智,怕家中知曉懲罰,才犯下了此等的大錯,乃至如今追悔莫及。”

  趙倜冷冷地道:“年少無知豈是借口?若這能當做借口,天下不是亂套了嗎。”

  “是,公子教訓的是……”阮星竹垂首低聲道,雖然不知趙倜身份,但段正淳之前有過叮囑,又表現得極為恭敬,她便也不敢還口。

  趙倜瞅了一眼身旁阿朱,繼續道:“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何因結何果,此刻阿紫就是例子,不認父母,下毒放火,說出去很好聽,很光彩嗎?”

  段正淳阮星竹二人皆是難堪不語,幾乎把腦袋低進衣服中。

  趙倜道:“鎮南王將來是要繼承大理王位的,雖然說大理民風開放,但這種事情怕是叫百姓知道,也會非議頗多吧。”

  “這個……”段正淳臉成豬肝顏色,大理就算再開放,遺棄子女這種事情也難說得過去,何況王室并非供養不起,養不起還可以送人,斷然沒有主動遺棄的道理。

  “還有阮夫人……”趙倜沉吟道:“連著遺棄兩女,恐怕不全是怕被家族知曉吧?就算你家族再大,不好查顧,但已生兩女,家族怎會一點耳聞都沒有呢?”

  阮星竹道:“拙女當時歲數小,確實一心,一心只想著家族知道會降下責罰,會……”

  趙倜看著阮星竹,緩緩道:“阿紫就算行事再乖張,說話再惡毒,但有一句卻是沒有錯的,你兩個確實只思著快活,哪里會考慮些旁事,便是多少嫌孩子耽誤了快活,一個假裝不知,一個狠心行事罷了。”

  “我們,我們……”阮星竹面現慌亂,看向段正淳。

  段正淳嘆氣道:“竹妹莫要反駁了,我二人當時確有這等心思,如今事過多年,還有何不好承認的。”

  阮星竹聞言,再次低下頭不語。

  趙倜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看了二人幾息,又瞧眼外面天色,道:“算了,不斥責你們了,準備膳食吧,一路勞累,安排屋舍暫行歇息。”

  段正淳急忙稱是,將趙倜和阿朱讓到一間收拾整潔的房中,然后出去督促酒宴。

  這時從窗邊觀望,只看夕陽西下,小鏡湖風光一片優美,阿朱猶豫道:“公子,奴婢想……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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