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火殿,靜室內。
真火熊熊,熱浪滾滾。
玄明揮袖,先投入一塊妖王皮。
游歷時,他曾斬殺一頭為非作歹的穿山甲,此妖修行兩千年之久,陰險狡詐,藏頭露尾,玄明頗費一番功夫才斬殺此妖。
時至今日,三昧真火威力已至不可思議的地步,縱然是妖王堅硬鱗甲與皮子,也僅半個時辰就融化成液。
一天一夜,液體被反復提煉四十九次,直到不含任何雜質,玄明才投入另一物。
是一件地階水屬靈物:鮫紗。
由東海鮫人族首領耗時百年所織,昔日求真觀晉升大典時劍湖宮來客私下所送,是搭救劍湖宮太上長老燕九的謝禮之一。
再一天一夜,鮫紗被融化。
玄明又依次取出木行、金行、火行地階靈物,耗費三天三夜,相繼融化成液。
旋即打出萬千玄妙法訣,以土行為主,按照五行相生原理,土生金、金生水……
融合五種靈液。
等走完這一步,一直觀摩玄明煉器的玄虛等七位真人終于動了。
他們與玄明同時出手,各自畫出一道符文,分別對應一個八卦方位,激發八卦爐八卦法則,在玄明調度下牽引法則,將八卦法陣注入靈液內。
八方匯聚,八氣環繞。
靈液內逐漸八卦流轉。
這一步,玄明自己也能完成,只是頗費一些時間,可他煉寶目的不是個人秀,而是助玄虛等悟道,自然要讓他們參與進來。
親力親為,記憶才會深刻,更容易被觸發,產生感悟。
八卦法陣運轉,八卦法則運行。
玄明揮動拂塵,打出自己新近領悟的八卦法則,新法則彌補舊法則。
八卦法陣威力倍增,運轉愈發玄妙,軌跡愈發細微,演繹天地八卦真理。
玄明再揮拂塵,五行法則運轉,同入靈液之中,旋即是陰陽法則。
八位道人分成兩組,一組牽引陽之法則,一組牽引陰之法則。
伴著時間推移,眾真人法力告罄,面色漸趨蒼白,只是每個人面帶笑容。
八卦爐內,隨陰陽為基、五行為本、八卦為輔的架構成型,靈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蛻變為一張虛幻的空白圖卷。
他們完成第一個關鍵步驟。
待空白圖卷穩固,八位三代道人收手,相視一笑,各自閉目,吞服靈丹,打坐調息,恢復法力,補充精氣神兒。
三日后,七位真人恢復如初。
云床上,玄明及時醒來。
再次開爐,他先將自己外出游歷時積攢的草木竹石、水流稻禾等依次投入八卦爐。
每樣東西都意義非凡。
水流代表一條河,稻禾代表一座村莊,草代表一片草原,竹子代表一片山林,石子代表一條路,沙子代表戈壁。
游歷時,他遵循以往慣例,每行至一地便會收集一點東西。
積少成多,數量可觀。
他看似投的是司空見慣的凡物,實際上是一片遼闊山河。
打出道道法訣,牽引三昧真火燒熔這些普通材料,這個過程需要登峰造極的控火技巧以及深厚的火之道理作為支撐,否則,這些凡物頃刻便會化為灰燼。
更別說,玄虛等七真人還投入靈覺,與這些材料相合,要在煉制過程中感受一草一木、一塵一石、一磚一瓦、一花一葉的變化,參悟其中玄妙。
既不能沒作用,又不能傷到其靈覺,需要細致拿捏分寸,穩固掌控輕重緩急,重不得,輕不得,快不得,慢不得。
放眼望去,整個大玄北境,唯有玄明才有此能耐,縱然如此,他不敢大意。
小心翼翼,細致入微。
玄虛等七真人雙目緊閉,表情痛苦,頭冒白煙,通體火紅,他們承受著真火灼燒,感受著材料的物質轉化與融入虛幻圖錄中時的痛苦。
可沒誰大喊大叫,沒誰選擇退出,都咬牙堅持。
大道艱難,難如螞蟻登天。
他們潛力有限,正常修行難有作為,金丹真人或許便是他們極限。
玄虛等想走得更遠更高。
想陪玄明師兄走得更久一些。
想要為宗門弟子與自己走出一條新路,難得有希望,他們絕不能放棄。
死也不能!
玄虛面孔扭曲,玄陽鼻孔噴氣,玄空迅速消瘦,玄通頭腦渾噩,玄玉滋生惡心,玄陰手指斷裂,玄素青絲白發。
這是代價,也是反噬。
哪怕玄明出手,已經降到最低,可依舊存在,只是不危及性命。
時間如水,緩緩流淌。
當材料盡數化為水流融入畫卷,玄明輕揮衣袖,玄虛等靈覺回身。
他們一個個汗流浹背。
不用玄明吩咐,便立刻吞服靈丹、靈果、靈酒與靈食,煉化吸收,盡快恢復。
環視眾道,玄明頷首。
玄虛等有此毅力與決心,他很欣慰,即便自己想要拉一把,也得他們自己立起來,若爛泥扶不上墻,他不會浪費精力。
真火灼燒雖痛苦,但寶劍鋒從磨礪出,他們想要有所成就,磨難必不可少。
何況這么做好處頗多。
縱然最后他們依舊未曾領悟地仙道,可靈覺會堅韌凝實,道心與意志也經受一遍打磨,怎么也不算虧。
壓下思緒,玄明閉目,運轉《混元一氣訣》,同樣恢復狀態。
三日后,七真人醒來。
由玄虛開始,取出大量凡物,都是各地特色之物,數量龐大,這些都是他以及他這一脈道人游歷四方,行道山水收集而來。
投入其中,玄明操控真火,七真人投入靈覺,他們重復之前環節。
三日又三日。
七真人一次次投入靈覺,又一次次面色蒼白醒來,一次次恢復,又一次次消耗。
他們在痛苦中求道,在烈火中求索,在草木竹石間尋覓,同時內視自身,審視己道,不斷思索與調整。
精力與心力都在極速消耗。
哪怕有天材地寶補充,有玄明幫扶,他們也已經快到達極限。
好在終于要結束。
等全部凡物材料融入虛幻圖卷,玄明閉目調息,玄虛等七真人都有種劫后余生的錯覺,看著彼此狼狽模樣,苦澀一笑。
這第二關鍵步驟總算完成了。
他們累到根本不想交流,各自吞下靈物,抓緊時間恢復與休憩。
玄明師兄講過流程。
隨后他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九天九夜,玄明睜眼,張開混元道域,將整間靜室拉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