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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請圣人賜命,著陳執安為【陸吾將軍】

  朱墻金瓦的深宮內,司衣局十二位女官、兩位奉針、兩位司衣官已然站在衙前等候。

  即便是在白日,青鸞銜珠的宮燈仍然照出光芒,讓這百丈繡房越發通明。

  陳執安被兩位公公躬身引著,司衣局諸多人物恭恭敬敬向陳執安行禮。

  行禮之后又將陳執安引進繡房中,許多女官、奉針悄然打量著陳執安的背影,心中有些詫異……今日得此恩典之人竟然如此年輕。

  旋即她們又想到此人的名頭。

  ——詩畫雙絕陳執安!

  幾首詩詞已然讓他的名諱傳遍天下,司衣局的女官們自然也曾聽過他的詩文。

  可卻不曾想今日他前來司衣局卻并非是因為他的詩文。

  “圣人恩典,由我親自為澈衣郎沐浴更衣。”

  司衣官宋南綾身著雀銜牡丹絳紫官服,再度向陳執安躬身下拜。

  這一次,陳執安未曾拒絕,隨著宋南綾一同走入清室中。

  半個時辰過去。

  宋南綾已然為陳執安沐浴,又為陳執安換上襯里,這才親自捧出一個玄檀描金衣匣。

  她跪在陳執安面前,道:“此乃大貂寺親自吩咐,由司衣局十二架鎏金織機,配上二十四位繡娘,兩位奉針借助云紋踏板、銀梭織就而成。”

  “還請澈衣郎打開這玄檀描金衣匣。”

  宋南綾將手中的衣匣高舉過頭頂。

  陳執安并不猶豫,打開衣匣。

  開匣剎那,九道霞光沖霄而起,照出金光來。

  “此袍取西海鮫綃為底,捻北冥天蠶絲繡山河星斗紋,領口嵌一枚避塵珠。”宋南綾抖開衣袍,袖間頓時流淌出銀河般的碎芒,“更用了奉針秘法,將十三種匠器寶陣縫入其中——縱是玄樓境修士持三品玄寶,傾力一擊,亦難破此衣分毫!”

  陳執安的目光落在這件玄衣上,只覺得這件寶衣只怕堪比二品的玄寶。

  二品玄寶極為珍貴。

  時至如今,陳執安也不過只有一件楚皇弓罷了。

  這一次入宮,得了這一件寶物,已然算是收獲不斐。

  “容南綾為澈衣郎換上這一件山河星斗補。”宋南綾再度開口。

  幾十息時間過去,當陳執安換上華衣,踏出清室,宋南綾站在他的身后,心中不由贊嘆。

  但見此刻的陳執安,眉似青鋒裁寒星,眸若深潭映月輪,玄紋廣袖垂云海,玉帶纏腰鎖龍吟。

  行動間隱有山河虛影隨身流轉,又好像有星斗照出光輝落在他的身上……

  所謂為人靠衣裝馬靠鞍,陳水君本就相貌不凡,李音希更不必多說。

  無論陳執安隨他父母中的誰,都是一副不凡的相貌。

  再加上大約一年以來,他修行有成,筋骨已開,面容棱角已成,此刻換上這山河星斗補,說不出的俊逸。

  稱一句“朗朗如日月入懷”也并不為過。

  兩位公公見陳執安這般氣宇軒揚,也不由稱贊幾句,又帶著陳執安前去太淵殿。

  他們這邊啟程,懸天宮中便已然有許多章程啟用。

  宋相、安國公、國師這般的人物也已然從宮中休憩之所,前往太淵殿。

  六姓家主則早早在殿中等候。

  謝茂行面色蒼白,他在秀霸山上曾經對陳執安出手,卻受到魁星氣魄威壓。

  再加上他之前被陳水君重創,傷勢始終未好。

  盧清和閉著眼睛,雙手攏在袖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渡身軀如山,轉頭看向太淵殿以外,再看這壯闊的懸天宮。

  裴家家主霜白的頭發以烏木簪子束起,劍眉那雙鳳目微微瞇起,玄色錦袍領口繡著銀絲夔獸,眼神中明顯帶著幾分不悅。

  他正在扶鄴府閉關,十幾日之前又受到圣人相召,不得不破關而出,就此入京。

  而入京的緣由,竟然是為了陳執安這小輩……

  “圣人究竟如何考慮?難道他真就想要在我大虞六姓頭上懸一柄不成氣候的匕首?折辱于我們?”

  裴家家主心中自言自語,又嘆息一聲。

  李家家主未曾前來。

  大虞六姓中最為年輕的,卻是晏家家主。

  此人看起來竟然便是一位十七八歲的書生模樣,面白無須,有些心不在焉。

  除了這五位大虞六姓家主之外。

  這太淵殿中尚且還有兩位大都御。

  坐在右排最上的人物竟然與端闕王爺有幾分相似,他身著華服,大拇指上帶著一個玉色扳指,此刻正臉帶笑意,摩挲著這玉色的扳指。

  不需多想……

  此人便是大虞中州大都御高尊王!

  他之所以與端闕王爺長相相像,是因為這位高尊王也是皇族人物,他既是大都御,也是一位王爺。

  與端闕王爺不同的是,他手握實權,執掌中神州、河上州、南山州三座州府。

  比起北地五州、南海四州、西北五州、西山四州這四位大都御。

  高尊王看似只統御三州,可實際上這三座州府拱衛懸天京以及京畿之地,乃是兵威極盛,又極為富饒之地。

  所以高尊王,在五位大都御中也是極特殊的人物。

  相傳高尊王麾下甚至有一支上萬人的道兵,乃是昭伏皇在這大虞最強的嫡系之一。

  換句話而言……高尊王也如同大虞魁星一般,是昭伏皇手中最強的力量,地位之尊崇可見一斑。

  除了這位高尊王之外,又有還有另一位大都御。

  這位大都御已然白發蒼蒼,看似垂垂老矣,眼神中帶著幾分疲倦,又帶著些擔憂。

  他好像對這執印之位并不感興趣,只是緊皺眉頭,不知在顧慮些什么。

  此人乃西山大都御!

  西山四州乃是大虞邊陲,再往西面,一部分地域便是西域諸國,而另一部分則是大戈通道。

  大戈通道直通大荒,而西面三萬里大荒之后,便是西地十二國!

  大乾國已經吞并西地十二國。

  這位西山大都御之所以如此傷神,只怕是在擔憂大乾下一步行動。

  倘若大乾野心再盛一些,不理會西域,便可以越過大荒,走過大戈走廊,直取大虞西山!

  西山一旦陷落,大虞其他四十多個州府都將會被大乾玄門玄兵燃起戰火。

  這也無怪于這位向來遠離政治漩渦的西山大都御,親自前來懸天京。

  除了這些真正的大人物以外,尚且還有十余座大門閥、大世家之主得入懸天宮,坐在后排等候。

  他們神色各異,即便百般掩飾,仍然難掩眼中的怒意。

  又有安國公、國師踏入太淵殿中,眾人起身迎接。

  二人都身穿黑衣,高深莫測。

  又有一臺轎子抬入太淵殿中。

  今日的宋相難得身著他那九章仙鶴補,腰束青玉帶。

  一直有些亂糟糟的頭發也被他打理的一絲不茍。

  他下了轎子,殿宇中安國公、國師、大虞六姓家主,甚至高尊王、端闕王爺、四皇子都親自站起身來,向宋相行禮。

  宋相回禮,顫顫巍巍入座,坐在第一張桌案之前。

  宋相入座,幾息時間過去……

  “圣人駕臨!”

  太淵殿玉臺之后的儀門洞開,繚繞的檀香裹挾著一道金光涌入。

  金絲玉履踏過九丈織錦御道,昭伏皇大步走入,一步一步走上玉臺,坐在龍椅上。

  他半倚在龍輦扶手上,玄色冕旒下眼窩深陷。

  諸位大臣行禮。

  昭伏皇抬手示意眾卿平身,動作卻顯得有些滯澀遲緩。

  “平身……召陳執安入殿。”

  昭伏皇半閉著眼睛,輕聲低語。

  殿宇主門再度重開,門外風雪連天,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風雪落入這殿宇中。

  眾人轉頭看向殿宇之外,卻只見陳執安腰佩刀劍,身著山河星斗補,一步一步走上九百九十九道階梯,踏足太淵殿之內!

  十幾座世家之主,看向陳執安,眼神耐人尋味。

  謝茂行、盧清和望著眼前的桌案不去看陳執安。

  王家家主王渡似乎感知到了陳執安身上越發奔涌的血氣,他的指尖也縈繞出一點血氣來,便如同一枚血色的扳指。

  裴家家主看向陳執安時,還皺著眉頭。

  唯獨看起來極為年輕的晏家家主,眼神中竟然帶著幾分好奇。

  “此人便是陳執安?”

  他心中這般想著。

  陳執安一步一步走入殿宇,腰間的刀劍顯得有些晃眼,尤其是虎魄刀刀鞘上盤踞的睚眥泛著血光,似乎有些不合規矩。

  謝茂行、盧清和終究注意到了陳執安腰間的刀劍。

  云川寶劍乃是謝家的寶物。

  謝無拘送劍于陳執安,最終卻死在陳水君手中。

  而那虎魄刀則是匠造局賜給李伯都,現在也落入了陳執安手中。

  謝茂行想到這里,眼瞼微垂……

  “這陳執安身上沾染的殺伐氣,已經太多了。”他心中這般想著。

  王渡、裴家家主又低下頭來。

  參與執印之位爭奪的并非只有陳執安一人。

  如同李歸晚、晏鶴眠、謝北圖、裴南樞,乃至魏靈玉這等貴胄人物,都曾經參與執印爭奪。

  幾大世家親自派出強者,殺去幾座州府中為禍的世家妖鬼。

  那些世家人物成了他們的棄子……

  原本這幾座世家之間,還會因為執印之位爆發出許多爭奪。

  直至陳執安出京,前去南方九座州府……

  那時幾座世家便已經知道,執印之位非陳執安莫屬!

  死在陳執安手下的大虞六姓子弟便已經超過兩掌之數!

  王家、謝家、盧家深受其害。

  乃至李家、裴家也被波及。

  南方九州十幾座世家門閥因為貿然想要阻止陳執安而損兵折將。

  原本按照章程來說……理應將所有參與執印之位爭奪的年輕人物所立功勞,制成功牌,再由諸位大人評選。

  可因為陳執安這驚人的殺伐,圣人授意,將這許多章程盡量簡化,最終反而變成了陳執安一人配刀劍上殿。

  此時此刻,陳執安立在丹墀下,恭謹而立,目不斜視。

  “好個少年郎!”

  高尊王突然撫掌大笑,道:“有此少年人物執印,對于我大虞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你們說……對嗎?”

  他話語至此,目光掃過許多世家家族。

  殿宇之中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侍奉圣人的紫衣貂寺走下玉臺,在宋相耳畔說了一句話。

  宋相輕輕點頭,親自執筆,在桌案上的洛神紙上寫下許多文字。

  半盞茶時間過去,紫衣貂寺將這洛神紙遞上高位,昭伏皇過目,輕輕頷首。

  繼而紫衣貂寺又將這洛神紙交還給宋洗渠。

  宋相接過洛神紙,不疾不徐誦念,一時之間……便于以內越發安靜,許多家主沉默,耳畔卻不亞于驚雷鳴響!

  陳執安神色也微微變化。

  卻只聽宋相高聲頌念!

  天地紛亂,妖鬼從生,有王氏父子,豺狼其行,屠戮生民以為漆引,尸養竹穢;袁早為吏,甘充爪牙,獻百姓作資糧,同謀煉器。卓惟言恃強凌弱,截流民于河上;王祝踞谷煉寶,聚妖鬼而食人。更甚者,河伯淫祀,投嬰孩于濁流,鎮民惑于妖言,幾喪天良。諸惡盈天,邪氣蔽日,誠可謂人神共憤,天地不容!更有南方九州世家門閥一十有三,不查妖鬼,任族中子弟腐生白骨,流成妖鬼,禍亂人間!

  有陳君執安,領受圣人親命!誅王冀以儆世家不仁;斬卓惟言于江畔,摧鐵風谷之邪陣。劫不義之財濟困,煉止蛻丹而活民。掃燃隋州污穢,清妖氛于門閥;破清源河神詭祀,救嬰孩于妖口。更以袁早之顱震肅貪吏,所至之處,魍魎辟易,妖鬼伏法!

  贊曰:

  青鋒裁濁世,肝膽照乾坤!

  揮劍決浮云,妖鬼盡西奔。

  拯弱孤雛慟,誅惡雷霆嗔。

  功成不矜伐,且迎天下春。

  “臣宋洗渠,且請圣人賜命,著陳執安為四品上曄令,著陳執安為四品玄中大夫,著陳執安為陸吾將軍,自此領受陸吾鑒,遍觀天下污濁之處,清掃天下妖孽鬼物!”

  上曄令。

  玄中大夫。

  勛階、散階!

  看似并無什么實職,卻有驚人的尊崇。

  而真正令人忌憚的……還是宋相最后提及的陸吾將軍!

  遍觀天下污濁之處,清掃天下妖孽鬼物!

  污濁、妖孽、鬼物……

  許多世家人物神色陰沉。

  他們都知道宋洗渠言語所指,無非是他們這些世家門閥……

  而現在。

  殺了許多世家嫡脈的陳姓豎子,便要成為陸吾將軍,自此監察天下世家門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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