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如瀑,自九天垂落。
那劍光中蘊含的時序之力令整座懸天京都為之震顫。
陳執安抬頭望去,只見父親陳水君的身影在劍光中若隱若現,四柄本命劍器結成「歲暮」劍陣,每一柄劍都代表著一種季節的力量。
春雷炸響,夏雨滂沱,秋霜凝結,冬雪紛飛。
四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劍光中交織,化作一道無可匹敵的劍氣長河。
灰白空間在這道劍氣面前如同薄紙般脆弱,寸寸崩裂。
安國公以連山神術凝聚的巍峨山岳虛影,在接觸到劍氣的瞬間便土崩瓦解。
“好一個陳水君!”
安國公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但更多的是凝重。
他額間的血紅豎瞳猛然睜開,一道更為濃郁的灰白之氣噴涌而出,試圖阻擋這道劍光。
然而,劍光中的寒蟬振翅,蟬鳴聲響徹云霄,灰白之氣如同遇到烈日的晨霧,迅速消散。
“連山歸藏,不過如此。“
陳水君的聲音在劍光中回蕩,雖遠隔千里,卻清晰可聞。他的劍光不僅破開了安國公的神術,更是在持天樓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那劍痕中蘊含著時序之力,不斷侵蝕著持天樓的根基。
就在此時,懸天京的龍脈突然震動。
東街院中的宋洗渠顫巍巍站起身來,他雙手結印,口中念誦著玄妙的咒言。
懸天京震動,京城的龍脈之力被他引動,化作一條金色的巨龍,咆哮著沖向持天樓。
“陳執安,等你能回懸天京,我會致信于你。”
宋相的聲音傳入陳執安耳中。
陳執安只覺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舉著自己,將他從持天樓中拉出。金色巨龍環繞在他周身,為他抵擋著安國公殘余的神術壓力。
安國公冷哼一聲,正欲再次出手,卻見陳執安眼中恍惚不見,反而閃過一絲別樣的神采。
“無矩樓,開!”
陳執安在心中默念,溝通白玉京中的無矩樓。
虛空中,一座古樸的橋梁緩緩浮現,橋身刻滿了玄奧的符文,散發著神秘的光芒。
這正是無矩橋,連接著白玉京與現世的通道,又通往一處新的現世。
“想走?”
安國公眼中寒光一閃,他看不到無矩橋,卻能依稀感知到周遭空間波動,抬手便是一道灰白鎖鏈,直奔陳執安而去。
“安國公,來日方長,我們還會再見。”
陳執安站在無矩橋上,冷冷地看了安國公一眼,隨后身影逐漸模糊,最終消失在虛空中。
安國公站在原地,望著陳執安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
他沒想到陳執安竟有如此手段,能夠在他眼皮底下逃脫。更讓他意外的是,陳水君的劍光竟能破開他的連山神術,這讓他對陳水君的實力有了新的認識。
“陳水君陳執安……”
安國公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他轉身看向持天樓上的劍痕,那劍痕中的時序之力仍在侵蝕著樓體,若不及時處理,恐怕會對持天樓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安國公揮袖,一道灰白之氣將劍痕包裹,試圖化解其中的時序之力。
然而,陳水君的劍意豈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灰白之氣與劍痕相觸,竟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仿佛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激烈對抗。
與此同時,懸天宮中。
昭伏皇站在殿前,遙望著持天樓的方向,嘴角露出些許笑容。
“這陳水君竟然還在秀霸山上留下這樣一道劍氣,守護陳執安。”
“陛下,此事”
姜國師站在昭伏皇身后,欲言又止。
昭伏皇搖了搖頭,淡淡道:“安國公背負我大虞國祚之重,無妨。”
姜國師聞言,心中暗嘆。
懸天京東街那一座小院中,宋洗渠又坐回了蒲團。
不遠處的茶樹迎風搖擺。
此刻這老人眼中還帶著些驚喜。
原本宋洗渠以為自己要耗費諸多壽元,調動諸多龍脈之力,才可以讓陳執安離開懸天京,讓他脫離險境。
卻不曾想這陳執安……自己竟然還藏著這般的底蘊。
“跨越虛空,消失不見。”
宋洗渠知道陳執安有許多秘密:“是一件極玄妙的寶物?又或者只有高人相助?”
他這般想著,卻終究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于是他輕輕搖頭,拿過身前桌案上的紙筆,寫下了幾行文字。
旋即他將這張紙輕輕一拋。
一陣微風吹過,這張紙便如同蝴蝶一般飄入懸天宮。
“還有你這支軍伍,似乎已成氣候……我來助你遮掩。
等你歸來之日,這支天羅軍便可披甲。”
無矩橋虛無縹緲。
陳執安站在這虛無縹緲中,腦海里有諸多信息悄然而至。
“只要我一念閃過,便可離開無矩橋,前去椒奴身旁。”
他長舒一口氣,心中仍有余悸。
若非父親還殘留下一道劍氣,若非宋相引動龍脈之力,他今日恐怕難以脫身。
“安國公“
陳執安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他沒想到安國公會如此強大。
“我原以為有了無矩樓,自此之后,天下之大,任我來去。”
“可在安國公這樣的強者面前,神術鎖住虛空,鎖住我的元神、真元,我甚至無法輕易溝通白玉京,更無法溝通無矩樓,鑄就無矩橋。”
“而且……若非我提獻祭一道天闕元神,只怕這無矩橋,還無法承載我的肉身。
如此說來……我的修為如果繼續提升,天闕強者的元神構筑而出的無矩橋,豈不是根本無法讓我隨意行走于天下了?”
“我的身軀、元神,在無矩橋上,似乎比起林聽這樣的強者還要更重許多。
是因為我是白玉京主的原因?”
陳執安看著這飄渺不定的虛空,心中有些不解。
“也好!今日踏上無矩橋,讓我對于自身之重有了了解……往后遇敵,絕不可全然依靠無矩橋……等到我踏入玄池之后,除了那一道谷陽子的造化元神之外,那些尋常天闕元神獻祭之下,無矩橋必然已經無法承載我了。”
陳執安眼神閃爍。
“無論如何,還要盡快提升修為才是。”
他心中思緒及此,再不猶豫。
隨著他心念一動,周遭的飄渺虛空瞬間動了。
陳執安腳下真就顯現出一座橋梁。
他沿著橋梁向前走去,直至飄渺的虛空多出許多云霧,多出刺眼的太陽光輝,多出山川河流。
“這里便是崖海郡?”
陳執安站在云端遮掩之地,低頭俯視著這廣大的虛空。
眼前是群山,群山之間,又有一片廣大的湖泊。
“……山中湖泊……許多人沿著湖泊居住,這大概便是崖海二字的來源。”
陳執安心中默默低語。
隨著他心念閃動,奇妙的一幕就此發生。
卻只見陳執安身后,一尊陸吾神相突兀顯現,又化作虛無。
緊接著,在那虛無之處,一尊天王神相顯現而出。
說是天王……卻無半分天王之姿,看起來倒像是一位神人。
這神相身著白衣,五官模糊,又有飄逸出塵之姿,身上全無半分威嚴、殺伐之氣,頗為奇妙。
“這殺生天王法相自從落入南流景之后,就變得越發不同了。”
陳執安一邊想著,一邊催動我相繭。
天地繭讓陳執安徹底隱入虛無,讓他與周遭的風云,乃至遠處的群山合為一體,讓他徹徹底底銷聲匿跡。
尋常強者,已然根本無法通過神蘊發現他。
除此之外……陳執安的身形開始發生變化。
他原本高大的身軀又高大了幾分,原本儒雅俊美的面容則更加英武,眉宇之間多出幾分兇戮之氣。
轉眼間,他已然與之前的模樣毫無相像之處!
“這我相繭真乃玄妙之法!尋常造化人物,除非心中對我起疑,動用造化神術探查于我,否則只動用神通、動用元神神蘊,根本無法看透我的真實身份。”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
還有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玉令、虎魄這一劍一刀。
“既然要隱瞞身份,玉令寶劍便不能再用了。”
玉令寶劍乃是昭伏皇賜予他。
大乾能人眾多,難保不會被人看透。
“虎魄刀倒是無法,四萬鍛的寶刀,又是李伯都偶然得來。
再說李伯都玄府修為,也并非是什么蓋世的天才,聲名傳不到大乾。”
陳執安思緒及此,探手之間,手中又多了一把長弓。
正是李伯都那楚皇弓。
“楚皇弓也是李伯都偶然得來,李伯都甚至不曾動用過這件二品玄寶,我用此弓,旁人也看不出什么破綻。”
說起長弓,陳執安還有一件一品玄寶級別的藏鼎弓。
只是這藏鼎弓頗為有名,乃是大虞藏鼎州賀家的家傳之寶。
藏鼎弓彎弓之時,山河齊動,有如帝王鑄山河鼎,陣仗不凡,動用此弓,稱不上保險。
而且更重要的是……
“以我如今的玄樓修為,根本無法完整催動一品玄寶級別的藏鼎弓,藏鼎弓在我手中,與楚皇弓也并無什么區別。”
陳執安默默將楚皇宮背負在自己的身后。
他身上的山河星斗補服也逐漸消散,補服消散之際,又有一件玄色長衣覆蓋在他的身上,
這玄色長衣也是陳執安的戰利品,可卻頗為尋常,不過只是一件靈寶罷了。
陳執安想到這里,忽而眼神一動。
他的身軀便從云端墜落,墜入群山之中。
遙遙群山,被冰雪覆蓋。
冰雪之下,卻充斥著許多生機。
甚至有許多樹木便是在這般冬日里,都已然長出嫩芽。
“這崖海郡倒算是一片富饒之地,入目所及都是黑土地,土壤肥沃,便是種上藥材,想來出產也不會少。”
“不過……這樣肥沃的山上,怎么人煙如此稀少,而且也看不到多少獸類。”
陳執安站在一座山頭,舉目遠望,卻又在群山之中見到幾座城池。
“也許這些山里的人,都聚集到城中了。”
“也好,如此一來,便也就更加安靜。”
距離椒奴所說的道下仙宮開啟,還有十幾日時間。
陳執安打算在這群山中修整……也趁此機會,為自己鑄造出一套甲胄。
他又入群山之中,在山岳罅隙、人跡罕至之處站定。
只見他輕輕彈指。
虛空中,頓時有一件件乾坤寶物懸空。
陳執安的神蘊落入這些乾坤寶物中一掃而過。
十幾息時間過去,自這些乾坤寶物中,又有三十余種礦石、材料飛出。
“天闕人物,果然底蘊深厚。”
這些乾坤寶物來自于藏鼎州知府賀崇璟、去火宗宗主、劉無崎以及白虎君主林虎!
陳執安并不擅煉器……甚至對于煉器,可稱得上一竅不通。
可當這些礦石、材料懸在虛空中,陳執安卻神色不改,虛空一指。
剎那間!
白玉京中青山樓頓時綻放光輝。
青山樓第三層中,有一尊若隱若現的持錘神人身影浮現。
南流景的光輝照在這持錘神人的身上。
神人頓時化作流光,與南流景的光輝交融。
而這南流景綻放出來的光芒便在這一刻穿越虛空,落在陳執安身上。
陳執安的氣質頓時生變!
只見他輕輕探手!
他體內磅礴的真元流淌而出,頓時化作巨錘。
又有一部分真元開始燃燒,竟然玄妙無比的鑄火灼灼燃燒。
此時此刻……
“陳執安”眼神一閃,落在那數十種礦石、材料上。
這些礦石、材料的特性似乎被“陳執安”一眼看穿。
玄冥寒鐵、龍血木髓、幽冥蠶絲、赤霞火銅、雷紋金、星隕砂、無相石、九竅靈玉……
陳執安指尖一劃,真元所化的鑄火驟然暴漲,化作一片青白色火海。
玄冥寒鐵率先投入火中,寒鐵與火相抗,迸發出刺耳嘶鳴,卻被鑄火生生逼出雜質,化作一灘幽藍鐵水。
虛空中真元凝聚的大錘轟然砸落,赤霞火銅與雷紋金被錘鋒碾碎,火星四濺如流星雨。
“陳執安”雙手結印決,每錘擊一次,便有一道符文烙入材料,千錘之下,金屬逐漸延展成甲胄雛形,表面浮現出細密的雷火紋路。
龍血木髓與幽冥蠶絲交織成線,隨錘影穿梭于甲片縫隙。
陳執安呼吸與錘擊同頻,每一擊皆引動白玉京青山樓共鳴,持錘神人虛影在身后顯化。
星隕砂被錘風卷起,如星河環繞甲胄旋轉,砂礫嵌入甲面,形成星辰護陣。
隨著最后一道印決打出,百煉精魄被鑄火煅燒為流光,灌入甲胄心口。
整副戰甲驟然震顫,九竅靈玉在肩甲處亮起,無相石流動至甲胄表層,將一切氣息斂入無形。
陳執安低喝一聲,甲胄凌空飛起,化作玄色流光覆于其身。
“成了!”
陳執安眼神中照出幾分光彩,嘴角露出些許笑容。
——恰在此時,陳執安忽然聽到有人高聲稱贊!
“好技法!好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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