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汕的心性還沒有到那種,聞泰山倒而不變色的地步,因此這會兒失望的模樣,在場誰都能看出來。
丫頭不忍看楊汕倒霉,癟著嘴扯了扯冷鎮的袖子。
冷鎮也不生氣,笑瞇瞇的對冷天玨道:“這孩子是我冷家的恩人,玨兒你就別嚇唬他了。區區太子府的官兒,咱也瞧不上。你手下侍衛親軍還有沒有缺額?隨便給他尋摸一個,也比去太子府廝混好得多。”
冷天玨無奈,鼻孔哼出一口氣,不爽的盯著楊汕道:“既然老爺子都這么說,那我就想想辦法吧。楊汕,你自己可有什么想去的地兒?就我而言,并不贊同你在我手下當差。畢竟侍衛親軍對于你這年紀的少年而言,并不是一個好出路。這是一個養老的地兒,實在是容易消磨少年人的心性。”
楊溫也是點頭,在旁邊附和道:“在京城做事就是這點不好,上面祖宗太多。而且一個個都是鍍金的,沒甚出息。就比如冷天玨手下那些人,已經多少年不成打過仗了?一個個空架子,白白耗了時光。”
冷哼一聲,冷天玨卻是不樂意了:“那干脆你去那里?你那里土人多,想殺人練膽卻是容易。”
“去就去!你以為我那里會容不下一個恩人?”楊溫也不示弱,頂著冷天玨道:“我手下隨隨便便就能騰出來一個六品將軍,怎么著也比在東京城苦熬來的強。到時候混點戰功,少不得能出去鎮守一地!”
“呵呵……戰功?說的輕巧,你這些年冒領戰功的事情還確實不少。如果不是我幫襯,你踏娘的早就事發了!”冷天玨怒視楊溫,冷笑著諷刺道:“不過殺幾個土人,就敢謊報三千戰果,也就這點出息了!”
“滾蛋!老子那些人頭可是實打實的!”楊溫怒了,一拍桌子就站起來。
“是啊!隨便幾個不知道哪個山頭的野人,就敢當反叛報上來!”
“野人就不能造反啦!”
兩個人頂牛在一起,誰也不凡示弱。
這模樣讓旁邊冷鎮看不下去了。
怎么這么多年過去,卻還像當年霜兒出嫁時候一樣?嫁出去一個女兒,女婿和兒子卻仿佛成仇人。
狠狠一拍桌子,冷鎮陰著臉道:“給老夫閉嘴!在客人面前,你們像個什么樣子!再呱燥,都滾出去!”
說完他又笑瞇瞇的安慰丫頭:“怡君別怕,爺爺一定給你這個小哥兒找個好差事。”
“嗯!”
丫頭也不客氣,笑瞇瞇的道:“爺爺,就讓哥哥就近上差好不好?每天都能回家,陪丫頭一起頑。”
“好!好!那就找個不上差的差事,專門在家里陪怡君頑。”冷鎮笑的開心,笑的滿不在乎。
丫頭連連點頭,楊汕一頭黑線。
冷天玨看不下去了,只能開口道:“爹,您就別添亂了。楊汕他小小年紀,怎么能這樣荒廢歲月?行,您也別說啥了,這件事交給我來辦。我在金槍班還有幾個朋友,那地方每天都要出操,也算是個能鍛煉人的地方。這樣吧!有時間我去幫忙問問,具體成不成不知道,到時候再給準信如何?”
楊汕還能說什么?只能點頭道謝。
只是這心情,卻是好不起來。
太子率府的職位不算什么,重點也不是這個。原本打算接近太子并且改變他,誰想卻是白費功夫。
“我這內弟雖然看起來性格冷傲,但實際上卻是個熱心腸。他既然已經答應你,那你就安心等待吧。至于那什么太子率府的官兒,沒了就沒了,也不是什么好官職。你還年輕,不要牽扯到那些事情上面……”
楊汕告辭離開的時候,楊溫如此安慰楊汕。今日丫頭被冷鎮留在冷家,卻是只有楊汕一人回去。
“楊叔放心,楊汕知道好歹。”楊汕認真的點頭。
但是在心里,他是無奈的。誰在乎什么太子率府的官兒了?他想要的,是改變太子,一點點改寫未來啊!
“你知道就好!”楊溫笑起來,他是生怕楊汕誤解冷家人。
也許對于冷家人而言,區區楊家旁支算不得什么。從冷天玨的態度也看出來,他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畢竟恩人,楊溫也不希望雙方心生間隙。
想一想,楊溫又勸說道:“而且就好像冷天玨那廝說的一樣,太子率府與你而言并不是一個好去處。當今官家對太子的厭惡,那是整個官場都知曉的。你若站到太子身后,將來少不得受到牽連。那些有野心的對付不得太子,但是對付你一個小人物卻是受到擒來。如今官家身體康健,太子登基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你這會兒過去就是一個靶子,誰敢保證一定能撐到苦盡甘來?”
見楊汕有些不屑,楊溫也心知年輕人的驕傲和自滿。搖搖頭,他又道:“好吧!不說太子,就說你自己。太子率府的職務是拱衛太子府,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正式實踐的可能。你去了那里后,除了荒度歲月,還能做些什么?這種養老的地方,只會憑白消磨了少年人的心氣啊!”
“所以說,太子的承諾沒能到手,對我而言反倒是因禍得福?”楊汕笑起來。
“那是當然!”楊溫撇嘴,卻是冷哼一聲道:“冷家雖然沒落,但是好歹在當今官家面前還有兩分顏面。縱然不能許你一個高官,但是幫忙你進去金槍班還是問題不大。金槍班雖然看著只是儀仗擺設,但卻也算美差。”
笑一笑,楊溫又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楊汕道:“而且進入金槍班,你還有很大機會能夠見到當今官家。到時候若是得到官家親籟,區區一個六品武官算的了什么?茵茵說你能文能武,這萬一要是將來獲賜一個文職,豈不是仿佛祖墳冒青煙?到那時候,就連我也需要你來提攜提攜……”
這番話十分刺耳,楊汕卻是只當沒聽到。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他人的誤解,并不能讓我改變初衷。楊汕也許會趨炎附勢,但是為的卻不是權勢。
是非功過待后人評說,楊汕現在想的,只是如何改變未來那靖康之難的慘劇。
而且,他投靠太子有問題嗎?
他有做任何不堪入目的事情嗎?什么都沒有!楊汕不是在投機投注,所以他并不在乎那些目光短淺之人的想法。
這整個大宋,恐怕就沒有一個人能說,比他楊汕更加希望大宋萬古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