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一個身穿綢緞華服的胖子忽然撞上來,一頭抵在方天定身上,反倒撞的自己連連痛呼。
方天定趕緊將這人攙扶起來,卻看見這人憤怒回頭破口大罵道:“哪個混蛋推我!沒長眼睛,不看路嗎?”
然而后面擠擠挨挨的人群一個個互相對視,都是一臉莫名其妙的目光。
胖子左右看看,沒有發現誰有嫌疑。再加上人多氣悶,他又罵咧兩句,而后才甩開方天定轉身離去。
方天定皺眉看著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好的預感。
“少主,怎么了?”貝應夔從人群里湊過來。
“沒什么,一點小事。”方天定搖搖頭,又看向街道對面一棵大樹下吃酒的鄧元覺。兩人對視一眼,一齊點頭。
這時候,人群里傳來喧嘩聲。一伙禁軍開路,而后香車華蓋、屏風燕翅徐徐而入,卻是官家已經到了。
看著那隊伍中緩緩而來的明黃色龍輦,方天定眼睛里閃過一絲殺意。
但是這會兒外面人多,而且皇帝周圍守備緊密,眼下卻不是動手的時候。想到已經進入去金明池的方百花和方杰,方天定深呼吸一口氣暗自忍耐下來。他回頭對貝應夔示意,貝應夔立刻轉身去準備。
官家到了,周圍百姓立即大聲恭賀萬年。雖然不曾下跪磕頭,但周邊的氣氛也瞬間變得火熱。
在百姓的呼喝聲中,官家不曾露面緩緩進入金明池大門。那些個禁軍分出一部分在周邊守備,將趙佶和百姓們隔絕開來。而后一行宮女從園林里魚貫而出,各個捧著金盤銀盞,卻是官家給百姓的禮物。
盤子里盛放著果蔬、糕點、酒水,示意皇帝和百姓共慶重陽之意。
亂糟糟的人群開始擁擠,在禁軍的維系下勉強維持住秩序。每個人也不得多拿,一句祝詞一份禮物,就算是對官家的心意了。雖然現場顯得有些混亂,但是那種節日的氣息卻越發濃厚,讓人喜歡。
在這種情況下,方天定和鄧元覺聚到了一起。
“大師,到時候就要勞煩你了。”方天定給鄧元覺敬一碗酒,期盼的道:“還望大師一定要幫忙攔住那些個禁軍,好給兄弟們刺殺天子的機會。到時候這京城一亂,我等必然大事可期也。”
“還請少主放心,鄧元覺早以做好準備。哪怕割肉啖鷹,也是為佛祖慈悲。”鄧元覺哈哈大笑,絲毫不覺得方天定給的任務困難。
在他看來方臘才是世道興勝的明主,他舍身飼虎也是大慈悲。到時候算一算功德計一計愿力,少不得修成正果入那西天,坐上那寶光如來的無上神位。
再說了,憑他鄧元覺的本領,誰說就一定逃脫不得?
“那我就放心了。外面的事情,就拜托大師了。”方天定拱手道謝,語氣頗為感嘆不舍。
兩人又說幾句,方天定還有其他事情要忙,轉身離開。
鄧元覺又滿飲一碗酒,忽然轉頭看向背后不遠處的一棵樹:“阿彌陀佛,這位好漢,不出來與和尚一見?”
“好漢?哈哈……好一個酒肉和尚,你到底是佛陀還是江湖人?”魯智深從樹后繞出來,笑看著鄧元覺道:“灑家一直以為,這世道上大多數的和尚都是那等貪婪之輩。除了灑家師兄智真禪師以外,其余爾等都是虛偽的假和尚。然而想不到在這里,灑家居然還能夠碰到一個同道中人?”
“阿彌陀佛,想不到居然是一位北方佛陀。”鄧元覺打一個佛號,眼睛卻瞇起來:“這位大師,不知你有何事?”
“別阿彌陀佛了!灑家不是眼瞎,莫非還不知道你這和尚是個什么真身?”魯智深大大咧咧的說著,又在鄧元覺對面坐下。
自顧自給自己倒一碗酒,他一飲而盡也不擦嘴道:“大名鼎鼎寶光如來,你來東京城干什么?這大宋雖說有各種不忍之事,但是總之還算太平。而你一個和尚,莫非要在這時候攪弄是非?”
說著嘴角帶笑,魯智深盯著鄧元覺道:“攪動紅塵,惹的生靈涂炭,這可不是佛家大師的做法。”
鄧元覺臉色難看,被魯智深拆穿真面目也不尷尬。
握緊藏在木桌下的戒刀,鄧元覺怒視魯智深:“你這酒和尚,如何知道我寶光如來的法號?還有你這會兒現身,莫是要阻攔我斬妖除魔?”
“誰是妖,誰是魔?”魯智深儼然不懼,依然嘴角帶笑:“當今官家乃是紫微星下凡,憑甚被你稱一聲妖魔?反倒你家那什么摩尼教,還有那什么方臘,方七佛,這些人禍亂江南,豈是真佛?”
這話一出,鄧元覺頓時臉色漆黑如墨。
他狠狠一咬牙,二話不說就要抽刀斬了這要壞大事的賊和尚。
然而魯智深的速度更快,他右腿一身大腳一頓,就將桌底下那戒刀給踩在腳下。鄧元覺幾番用力,卻抽不出來。
臉色難看的鄧元覺就要動手掀桌,魯智深卻一把按住桌面低聲道:“莫非你真要動手?你家那頭領給的任務,怕不是現在就先打草驚蛇吧?若是現在鬧起來吸引到禁軍注意,豈不是要把事情敗露?”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鄧元覺心慌又憤怒,只能怒視魯智深道:“魯智深,你膽敢壞我名教大事?”
“喲?居然知道灑家的名號?”魯智深更加樂了,穩坐泰山看著鄧元覺道:“寶光如來,放手吧。看在你我皆為俗世僧的份上,灑家給你一個機會。我的徒兒早就發現了你們,并且也已經找到機會向太子稟報。你們刺殺官家的事情已經敗露,已經沒有成功的機會了。你若這時候放手,我魯智深就當沒看到你,給你一條活路。可若你依然還執迷不悟,就不要怪灑家不客氣了。”
“你說什么?狗皇帝已經知道了?”鄧元覺臉色大變,猛然站起來怒視魯智深。
“你們這種蠢事,想的輕率做的簡單,憑什么以為不會被人察覺?”魯智深穩坐不動,然而一雙手臂卻是悄然鼓起來:“不過這樣也好!灑家一直憂心不能給徒弟一個好出路,卻卻不想憑白來了機會。嘿嘿……有今天這事,灑家那傻徒弟怕是終于能夠得到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了。你們摩尼教,當真及時雨啊!”
“狗賊,給我去死!”鄧元覺氣炸了肺,咆哮一聲就朝魯智深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