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汕面色平淡,而晁蓋的話語里還依然帶著倔強,吳用不由有些急了。
趕緊壯起膽子,吳用抬起頭道:“還請大人見諒,千萬不要誤解了晁蓋哥哥的意思。哥哥只是心氣略有不順而已,并非是要跟大人爭執。如今事情已經了結,還請大人有大諒,原諒了哥哥的嘴臭吧。而后大人但有驅使,無論小可還是哥哥都定然效命。同時,哥哥在江湖上認識各種能人異士無數;如果大人對他們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還請盡管開口,小可一定竭盡全力幫大人如愿。”
聰明的吳用,第一時間就猜到了楊汕的軟肋,或者說楊汕的野心。
毫無疑問對于楊汕而言,高集糧才是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所以在心知自家晁蓋哥哥不太可能投靠官府的情況下,主動尋找到自身的作用和對楊汕的價值,才是現在最正確最應該做的事情。
而后他這簡單的一番話,就十分如意的說到了楊汕的心里。
楊汕沒有太多時間去像哄小孩一樣哄晁蓋,大家都是成年人,也不存在說還需要我幫你規劃未來的程度。我給了你選擇,而你不要,那就算了!指望說還要三請四邀的求你?你在想屁吃!
因此楊汕只是搖搖頭,命令手下將晁蓋和吳用先捆起來丟到一旁。
示意王倫帶王進先去療傷,楊汕笑著走向旁邊略作拘謹的阮氏兄弟。
“三位見諒,卻是讓你們見笑了。當真一場鬧劇,實在是丟臉至極啊。”楊汕苦笑一聲,對三人拱手。
“可笑!到底是誰丟臉?”阮小二臉色比較難看,他和晁蓋關系其實不錯,這次卻眼睜睜看晁蓋丟人了。
“二哥休要生氣,這事情原本就是天王哥哥不對。”阮小五這會兒也冷靜下來,伸手攔住阮小二,又低聲道:“寨主雖然平日里說話刻薄,但是對待咱們卻著實不錯。咱們每日吃喝飲酒,可曾比旁人少過半分?甚至那白勝一次呱燥要找女人,寨主還不是松口給了他每天隨意進出的權利?哈哈……結果呢?你我都不是傻子,他吳用用這權利勾結內外,以為我們都不知道?”
阮小二表情一僵,無法反駁只能跺腳羞怒道:“可即使如此,莫非寨主就沒錯;寨主勾結官府卻瞞著我們,此事也是應該?是不是我們被抓進監牢了才是理所當然,小五你怎么能幫外人說話?”
“嘿嘿……咱們劫持生辰綱,本就是犯法之事。即使被抓,還不是應當?”阮小七冷哼一聲,表情不屑。
“你這叫什么話?”阮小二這下是真的怒了,他沒想到自己兩個弟弟居然都敢反駁自己。
要知道跟晁蓋一起劫了生辰綱之后,他們兄弟三個可都是分了錢的。雖說由于很快事發的緣故,這筆錢不等花銷就被迫埋藏起來;可是只要耐心等待,等到事情結束,不是遲早能拿出來再用?不管怎么說,晁蓋哥哥對他們阮家兄弟可是一點不好都沒有,自己等人作為好漢怎么能背棄與他?
再說了,兩個兄弟且不提,他阮小二可是有娘子的人!臨走之前那金銀交由娘子藏匿了一部分,也足夠她好生過活。現如今有這金銀打底,那女人也不至于背棄他阮小二而去!在家侍奉老娘,也是應得。
他平日里總是被那女人嘲諷沒本事,這會兒卻還有何話說?
一想到自己拿錢回家的時候,那女人興奮和驚奇的模樣,阮小二就只感覺人生圓滿。所以對于晁蓋,阮小二還是心懷感激的。接下來只等有機會回鄉之后,安安穩穩努力生個兒子,這輩子就夠了。
然而對于阮小五和阮小七而言,他倆卻沒有阮小二這般的容易滿足。
跟晁蓋賺了金銀不假,可是這金銀沒有機會去用,又能算什么賺錢?如今好生生的清白人家,卻因為那一次搶劫而變成通緝犯。如今有家歸不得,有老娘也無人照料,這份心悸惱怒如何能算清楚?
還有就是,此番由于楊汕的緣故,阮小七提前跟王進結識,又主動提出去往梁山避難;因此在王進的勸說下,王倫對待阮氏兄弟的態度和晁蓋手下其他人又是不同。因此阮氏兄弟并不像吳用白勝一般的厭惡王倫,甚至還對王倫有一定好感。否則這次雙方廝殺,阮家兄弟如何也不會坐壁旁觀。
這種情況下,能夠選擇的余地多了一些;能夠念的晁蓋的好,便少了許多。
偏偏阮家兄弟又是孝子,也就阮小二因為婆娘的緣故和老娘疏遠一點,阮小五和阮小七可都對老娘萬般敬愛。這種情況下要讓他們從此不能跟老娘見面,這心中的惱火可想而知。哪怕跟晁蓋一起劫生辰綱是他們自己親口同意的,也不能避免這兄弟幾人心中升起不滿意的想法。
眼見三兄弟就要吵起來,楊汕趕忙阻止道:“三位兄弟且住,何必為了這種事情分心?無論過去的事情究竟是何是非,總歸它都已經過去。如今三維兄弟只要愿意,只要加入我麾下做事,自然再沒有人還會計較過去的事情。到時候好生做事積累功勞,將來封妻萌子也不只是奢望啊。”
“哈哈……我們這等泥腿子,也能封妻萌子?”阮小五第一個笑起來,他又有興趣又不相信。
“這世間的事情,主要努力去做了,又哪有真正做不到的呢?”楊汕笑著,充滿自信。
別的且不提,往后這十幾年里,大宋可謂是風雨飄搖紛呈不斷。這種時候不說救大宋于危難,只說努力殺敵拼命作戰,它就一定能賺得功勞。如今梁山水泊雖然已經肯定被楊汕掌握,但是四大寇里還有淮西王慶,河北田虎,江南方臘,都屬于是放在那里的功勞。如果再算上今后幾年將會因為被女真人欺負而頻繁入寇大宋尋找平衡,可以說接下來十多年,大宋將戰爭不斷!
所以說這種情況下只要敢拼命,就不打沒仗打!同時只要有仗打,又如何不能立功受賞?
都說盛世文臣亂世兵,眼下世道混亂,正是武人發力的時候。可偏偏大宋武人無能,扶危救困的本事就是一個笑話;否則只要能臣武將齊心協力,哪有說將堂堂一副好牌打成現在這般愚蠢模樣的?
自古以來都不曾有過的武備松弛啊!大宋朝廷的無能,竟是硬生生將一個強大的國家狠狠踹入深淵當中。
想的遠了,楊汕強自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再看阮家兄弟還在思索,楊汕于是又繼續勸導道:“不管怎么說,做一個清白人都要比做賊的好。世人都哪怕做賊也要期待招安,三位兄弟又何必逆勢而行?咱們別的且不談,只說招安之后一個清白身體所代表的意義,大家也都能明白的吧?哪怕只為日后能入祖墳,三位都不該莽撞而行。”
這話一出,三兄弟頓時沉默了。
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能不能面對祖宗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縱然做賊,往后也想著一塊無名碑立在祖墳里,即使無人祭祀也比作一個孤魂野鬼要好。縱然好漢只圖一時快活,縱然他們不懂家國天下的道理,可是自家祖宗的臉面和傳承,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忽視的重要存在。
背棄祖宗的罪名,在這個時代是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
因此楊汕這么一說,阮氏兄弟都沉默下來。互相對視一眼,不由有些意動。
不為別的,只為能夠清清白白的照顧老娘,然后將阮家傳承下去,再清清白白的埋進祖墳,這一生就值了!
如今因為搶劫生辰綱,手中錢糧倒也是不缺。只要接下來楊汕不把這筆金銀收回去,確實往后就再無后患可以認真拼搏一場了。到那時候不說封妻萌子,只說混個小官兒回鄉,豈不是也面上有光?
阮小二如此想著,心中也是略微期盼起來。畢竟有個婆娘,考慮的更加實際一些。
而對于阮小五和阮小七而言,人生才剛剛開始;走出村子來到江湖,也不過還在濟州周邊廝混罷了。如果能夠跟隨楊汕走出去看看,見識見識各地的豪杰,同時大模大樣有一個好名聲,這誰不樂意?
三兄弟互相看看,然后一齊咧起了嘴。
見楊汕面色平淡等待著,三人一齊跪下拱手道:“蒙得大人看中,小人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愿意為大人效死!往后風里來火里去,定然不敢背叛。如若有違誓言,甘受萬箭穿心之刑!”
楊汕笑逐顏開,趕緊扶起三位兄弟:“三位何必如此?哪有必要下此惡咒?只要楊汕還活著,定然不會讓三位兄弟吃虧。以后咱們同心協力保家為民,好歹用這一雙出一個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來!”
“這……是!小人尊令!”
阮家兄弟有些疑惑楊汕的話似乎略奇怪,不過這時候卻不敢多想。哪怕被楊汕扶起來,也連忙低頭稱是。
這時候楊汕身后的兩名親兵,卻是心有所得的對視一眼。
“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看樣子大人的野心又變大了一些呢!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讓我等更加期待?”
想到這里,兩人一齊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