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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窯頭土坯未經水火

  “嗡嗡”聲響起,一只拳頭大小甲殼漆黑的異蟲,飛入遠處草叢。

  少頃之后,一襲褐衣,草梗束發,臉頰稚嫩的八九歲少年,腰懸皮囊,從遠處草叢走出。

  “那個通異術的凡人?難怪本座和那長髯賊道一時竟都沒注意你。”青兕心頭微松了口氣。

  “前輩息怒,晚輩是山中采藥人,聽見這邊響動才過來的,并無惡意。”紀緣心頭卻極度緊張。

  這被稱為‘青兕老妖’的異獸虛弱到這個程度,竟然還能發現隱匿在旁的蟲豸。

  還能知道這只蟲豸是有人在暗中操縱的。

  這些仙妖之輩,果然神通廣大,難以揣度。

  “你不知道我,我卻認識你,你是叫紀二娃吧?”青兕語氣莫名,竟不似先前那般冷漠。

  “嗯?前輩怎么知道?”

  “呵呵,這臥龍嶺方圓萬里,一舉一動,又豈能瞞得過本座法眼;你這小子,有點意思,竟能自通御蟲秘術,看來也是個有宿慧的。”1

  紀緣面色未變,心頭微驚,不動聲色將手摸向蜈蜂袋。

  若這青兕覷覦他的秘密,他也只能來個魚死網破了。1

  “慢!你放心,區區自通異術而已,本座見得多了,沒心思探究,對你也沒有惡意。”青兕連忙說。

  “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前輩了,小子告辭。”紀緣緊緊盯著它,緩緩向后退去。

  “慢!”

  “嗯?前輩還有甚事?”紀緣聲音冷了數分。

  他如果沒猜錯,剛才能近距離擊飛那長髯道人,已是耗盡了這青兕的最后一口力氣。

  這時的青兕,可能才是真正任人宰割之態。1

  但紀緣并無出手之心。

  一來沒理由,也沒把握出手,這等千年老怪,誰知它還有多少底牌?

  二來那什么寒魄玉髓內丹等等,對紀緣現在的沒有什么卵用,并不值得冒這個險。

  相反,紀緣倒是對那生死不知的長髯道人極感興趣。

  若不是顧及青兕,他都想立馬上去翻找摸尸一番,看看有沒有修煉法門,神功秘籍什么的。

  “你未煉真法,而外修異術法器,這將損耗本身精炁,長此以往,不出數年,定然神髓干涸而死。”

  青兕說著,見紀緣頓住腳步,才接著道:“你難道不想學得真正的煉氣之法么?”

  “前輩難道愿意傳我煉氣真法?”

  “哈哈,你要是不嫌棄,我倒愿意傳你一些妖法,只是這般就壞了你的根基了。”

  “當然,除此之外,我還可以給你指一條路。”

  “一條獲得無上真法之機的路。”青兕盯著紀緣雙目,幾乎一字一頓時說。

  “世上沒有白得的好事,前輩需要我干什么?還是敞亮些吧。”紀緣卻似不是為所動,輕飄飄轉過話題。

  “哈哈哈,好悟性,好秉性,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好貪不爭,保持此等心性,你日后定有成就。”

  青兕稱贊一番,才說:“我要你將寒魄玉髓取來給我,另外再協助我避過一些劫數。”

  “前輩說笑了,我區區微末凡人,怎么能幫你渡過劫數?”

  “那你不用管,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但是,前輩您神通廣大,我該如何信你呢?”

  青兕猶豫片刻:“我將元丹給你,此物乃妖類命門,失了它,我以后就算恢復傷勢,亦將神通大損,且還會將生死受制于你,待事成后,你再還我。”7

  “如何?”

  紀緣沉吟不語。

  “小子,要是不信我,那便算了,你趕緊下山去吧;這兒稍后還有煉氣士將至,可并不安全。”

  “好,我信前輩。”紀緣思慮許久,終究答應下來。

  緊接著,便見青兕張開血盆大口,吐出一粒水缸般大的氤氳寶珠。

  那寶珠在空中由水缸大,又轉而化作綠豆小,飛落入紀緣手中。

  紀緣捻起來看了看,入手溫潤,但也看不出什么,便先收入囊中。

  “那道人被我吼嘯聲震飛,不知生死,為防變數,你扯根藤子去將他捆了拖過來,容我將他肉身徹底吞噬了。”青兕眼眸閃爍精光。

  紀緣搖頭:“前輩,我與他無怨無仇,這個著實做不到。”10

  青兕并未勉強:“好吧,我的寒魄玉髓掉在那山崖下了,你去取來。”

  這個倒是不難,紀緣循著寒魄玉髓掉落的軌跡。

  不多時,便在長髯老道不遠處的草叢之中,看到了寒魄玉髓閃爍的光輝。

  正待直接去取,紀緣忽而頓住腳步,悄然從囊中放出一只蟲豸,順著草叢游到那道人腳下。

  這才走上前去,撿起那團臉盆大,入手冰寒,極為沉重,不下數十斤,好事冰晶般的物件兒。

  艱難的轉身朝著青兕所臥的方向走去。

  “當心!”青兕突然輕喝提醒。

  唰!身后數十丈有如芒刺背的灼熱感飛速。1

  紀緣并未驚慌,轉過頭去,一團丈許火光,在距離他還有十幾丈處,悄然泯滅。

  而那長髯道人則坐在地上,面色青黑一片,眼中帶著驚詫、難以置信之色:“好毒的蟲子…”3

  話音未落,人便仰面倒地。

  “好異蟲,真有些玄妙,竟連煉氣士法力,亦不能擋。”青兕稱贊。1

  紀緣也有些意外,這蟲豸自孕育劇毒以來,以前也毒過熊羆、老虎一類。

  但不管何種猛獸兇禽,都是被咬破皮瞬間血液逆亂而死。

  這道人,竟然還能撐著坐起,并施展法術,著實厲害。

  紀緣艱難的抱著數十斤重的寒魄玉髓走到青兕十幾丈外。1

  “放心吧,我現在傷不了你,將寒髓丟給我就行。”青兕小山般腦袋嗡聲說罷,張開大口。

  紀緣沒再猶疑,直接大步走上前,將那團寒魄玉髓,丟入青兕口中,被青兕一口含著,吞入腹中。

  數十息后,青兕睜開雙眼,聲音竟似乎恢復了一絲中氣:“好小子,算你守信,我徹底信你了。”

  青兕將它的元丹確定給了紀緣,但它也并非沒有反制紀緣的手段。

  若紀緣貪圖至寶寒魄玉髓,那粒元丹就會炸裂開來。

  紀緣將尸骨無存,青兕將道行盡失。

  “接下來該怎么做?”

  “那道人中了你的蟲毒,但他依舊未死,你趕緊去找根藤子,把那道人捆了,喂給我吃。”青兕再次說。1

  但這次,紀緣沒有再拒絕,利落的拿著背簍中的柴刀,從山崖上砍下一根搟面杖粗的葛藤。

  用葛藤將道人捆了,再將另一頭藤子,喂到青兕嘴里。1

  “我力氣不足,搬不動他,只能靠前輩用舌頭牙齒卷他過來了。”4

  青兕很是無語,但也沒其它辦法,舌頭卷住藤子,張口一吸,反復數次,才將那道人拉入口中。

  “啯啅!啯啅!”咀嚼人肉骨骼聲響起。2

  “我聽聞這數月來,臥龍嶺屢有采藥人、砍樵者入山一去不返,莫非皆被前輩吃了?”紀緣平靜說著,心頭殺機浮現。

  “哈哈,笑話,我未得道時,吃的是草皮樹葉;道成之后,修得一縷清氣,豈會食人?”7

  不是,那你現在在吃什么?

  “那前輩號稱能知萬里事物,可知這是何故?”

  “南山有頭斑斕虎,此獠生性兇頑,最喜食人,近幾十年,倒讓它借此成了氣候,修成一些道行,能御倀鬼。”

  “你現在的本事,不是它的對手,最好莫想著去招惹它。”

  紀緣聞言半信半疑,暫時按下心頭殺意,見青兕閉上雙目不愿多說,就沒再這事兒上多糾纏。

  又過數個時辰,青兕恢復了一絲力氣,能勉力抬起頭來:“不久之后,就有仇人能算到我的蹤跡,我傳你些法兒,你煉來強身。”1

  “前輩不是說,修煉了你的妖法,會壞我根基么?”

  “確實如此,但我可傳你一些修煉肉身斗戰的法兒,也就是你們人族所說的‘武藝’。”1

  “武藝?前輩的仇敵,當都是仙流中人,我學武藝,比之法術孰強?”

  “不然,施展法術都要時間的,這斗戰之術極高,則可貼身近戰,使人沒機會施展法術;太古神魔,練得不死之身,戰天斗地橫掃無敵,便是此法。所以又叫‘神魔武學’,肉身煉到極致,亦是大道。”5

  “喔?那這般大道,可得長生么?”

  “好似窯頭土坯。”3

  “怎么說?”

  “土坯是泥沙捏就,雖然成形,有模有樣;但終究未經水火煅成青磚,不能如青磚般真正長久堅固,一朝大雨滂沱,土坯必然朽壞,散為泥沙。”

  “那前輩的‘神魔武學’要多久能練成?”

  “正常人類,天資極高者要三十年入門;能從軍效力邊疆,力抵萬軍;而要練到大成,能對抗仙圣妖魔,少說得幾百上千年了,乃至永無可能真正大成。”

  “那我有多少時間練?”

  “一天。”3

  “啊?莫非我天賦屬于冠絕古今那一流?前輩認為我一天能練成?”

  “不然,你的軀殼氣血虧空,屬于差到極點了。但我有辦法,只要你不拉胯,按我所說,取得了那件靈物,一天之內,便有所成。”3

  “一天時間,不敢說讓你將‘神魔武學’大成;卻可練至入門階段,有力抵八方,披靡縱橫萬軍之能。”

  “并且,還能徹底補完你的根基和氣血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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