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迅速,不覺半載馀去,
真人自靈臺方寸山而出,行得半載,終是行至南瞻部洲之處。此行真人行出,僅帶四人同行。
此四人乃是青牛,孫悟空,豬八戒,左良。
牛魔王與紅孩兒那等,本同樣要跟隨,但教真人婉拒,使其在靜室之中靜修,只言說其修行如今尚是不須入世。
而左良是須修行之輩,孫悟空與豬八戒又是為渡太白金星而去,都有必須前往之理。
故真人攜四人而出行。
一眾走入南瞻部洲地界,白鹿一踏入,頭首直甩,似覺有些不適。
真人走入,法眼一觀,便知南瞻部洲與從前大有不同,其三災之氣極盛,乃亂世之兆。
孫悟空問道:“大師兄,此處是怎個說法?”
豬八戒上前,細細一看,但見前方只得山水,無有甚物,他嚷嚷道:“此處空無一物,能有個甚說法?哥啊,你莫要刁難老爺。”
孫悟空扯住豬八戒蒲扇耳,說道:“你這呆子,修行不到家,便莫要多言,這般卻教人恥笑。”
豬八戒說道:“我說的,乃是些實話,哥啊,你扯我耳亦無用,此處果真無物,不信你問正淵,此處可有甚說法。”
孫悟空朝左良張望而去。
左良搖頭說道:“護鼎道人,此處卻有不同,多半與如今李唐局勢有關,但有何處不同,我卻是不知。”
豬八戒聞聽,有些驚詫,撥開孫悟空手,說道:“正淵,你修行得幾個年數?怎個真看出有甚東西來了?”
左良笑道:“護鼎道人,我今修行有七八十個年頭矣,此時間可不算短。”
豬八戒說道:“你這修行年頭,比老豬零頭尚且不足,你且與老豬說說,此處怎個與李唐局勢有關,其中緣由,分說清楚。”
左良說道:“不瞞護鼎道人,我不知其中,之所以有言,此處與李唐局勢有關,乃因我昔年閑時,曾多與各處土神山神結交,從其口中得知李唐之事,師父入南瞻部洲后,我從其神情看出南瞻部洲定有不同之處,猜測些許,便有了些判斷。”
姜緣聞聽,贊嘆道:“正淵卻是個心細的,這些年來,我去往兜率宮習全外丹道,不曾教導與你,你的修行不曾有誤,教我心安。”
左良說道:“有道是‘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師父已幫弟子許多,怎敢勞煩師父一直看護弟子。”
姜緣笑著點頭。
孫悟空上前問道:“師侄,平日見你有時外出,卻不知你去作甚,今時方知,你乃是去與土神山神相會,不知你為何喜與那等為友?”
左良拜道:“師叔,弟子所修,乃是個術字門,平日多有請神相助辦事,故與神仙一流結交,待是熟絡,若有相求,卻更好為用。”
孫悟空說道:“若是這般,師侄怎個不與那天庭的群神結交?可是他等不與你多說?若是那般,可報老孫之名,若仍是不與你多說,你但可與老孫言說,老孫定替你出頭。”
左良搖頭說道:“師叔,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不曾與群神結交,蓋因往常鮮少用到群神之處,許多小事,多是與土神山神有關,故而多與土神山神打交道。”
豬八戒說道:“且不消說這等,老豬果真不曾看出這處有甚說法。”
姜緣搖頭笑道:“今入南瞻部洲,看出此處三災之氣極盛,恐亂世將至,人間大亂罷,非有甚說法。”
孫悟空說道:“大師兄,南瞻部洲自帝君功敗以來,大亂乃是必然。但我等今行至南瞻部洲,不知接下來,該往何處而去?”
姜緣說道:“且往揚州而去。太白金星轉生與我欲尋之人,皆在那處。”
一眾聞聽,心中無不感嘆真人法力高深,明明初入南瞻部洲,便能見到南瞻部洲形勢。
在得真人法旨后,一眾皆是領命,前行往揚州而去。
不覺二三月馀去。
真人一眾行入南瞻部洲許久,行至長安城外,一眾在長安城外停留,但見長安城外饑民如螻蟻蔽野。北風卷枯葉,若鬼哭而號泣。里正執簿行籍,又見老嫗抱枯骨于道旁嚎哭,多人鬻子換半斗陳粟。
豬八戒見之,驚聲道:“此處怎個這般景象?昔年西行歸來,此處車馬絡繹,后隨真人前來,雖有不及,但不顯荒敗,如今怎個如此。”
左良說道:“師父言說,亂世之象,此言果真,此處乃長安城,人間帝都也。古來此處多為王朝國都,向來為人間最為繁華之處,今來卻作這般。”
左良曾為大唐之人,長安城于他心中,卻有神圣之意,今時見著長安城如此,心中不禁生出種種感嘆,人間富貴,果真如過眼云煙,轉瞬即逝,若他果真貪圖富貴,而不自知,不曾修行,今時早為一捧黃土,任由何等家財,皆為煙云。
孫悟空問道:“大師兄,我等可要入內,以見大唐帝王?”
姜緣搖頭說道:“不消我等前往,他自是前來。”
孫悟空正要再問些甚,忽見遠方有騎前來,驅趕周遭流民,又有儀仗向前行來,有精銳甲士上前引道,在道路盡頭,隱見有車架而來,乃是架金輅,有四馬牽動,在后有文官侍從,鼓樂隊伍,旗幟林立,好不威風。
孫悟空指定那處,說道:“大師兄,那處定是大唐帝王所在。”
豬八戒有些不忿,說道:“怎個這般,他那兵士,如狼似虎,這城外流民,骨瘦如柴,此帝君不如不轉生,卻是累人。”
孫悟空罵道:“呆子,不可胡言,帝君縱功敗,但其心乃為我等所敬,不可因其功敗而詆毀。”
豬八戒說道:“哥啊,我所說也未曾有錯但若是帝君不曾到來,說不得這些生人,不至于此。”
孫悟空搖頭說道:“呆子,我且問你,若你為帝君,可為親是下凡相渡?”
豬八戒嚷嚷道:“定是不會,有那般自在安寧,為何要找罪受,渡眾生何其之難,再者若是渡得,沒有半分好處,若是渡不得,卻要遭受言語辱罵,實在……”
話至一半,豬八戒心有所想,停下述說,卻有所明。
孫悟空不再與這呆子胡言胡語,望向真人,說道:“大師兄,可要老孫上前攔下?”
真人搖頭說道:“悟空,不消如此,且在此處等待,他自會前來。”
孫悟空聞聽,在原地等待起來。
但見那皇帝出行儀仗不消多時,近了真人一眾,方才是近身,有甲士上前來驅趕,高呼‘陛下出巡,閑人退避’。
真人一眾見之,孫悟空正要上前說些甚。
真人忽是笑著點頭,使白鹿行至道旁,不曾阻道。
孫悟空等眾只得跟隨真人行至道旁,他等自知真人所行,必有其理。
那等甲士見真人等讓道,駐足在旁,不以為意,往前而去,開出道來。
少頃間,金輅行駛而來,在金輅之上,坐著一位遲暮帝王,垂垂老矣,然自眉宇間,仍能窺見些許威氣。
真人一眾在注視帝王,此帝王亦看到真人一眾,在見著真人一眾時,帝王使隨從止住,指定真人一眾,問道:“朕可曾見過那一眾人?”
隨從順著帝王所指張望許久,搖頭說道:“臣侍奉陛下數十載,陛下絕無見過這一眾人。陛下?這一眾人打扮,多半是外邦來者,若陛下想見,臣使人喚其到跟前來便是。”
帝王搖頭說道:“不消如此,但朕覺似曾見過這一眾人,故心中有些好奇罷。”
隨從說道:“陛下絕無見過這一眾人。”
帝王說道:“興許是朕記錯了。”
帝王正是要起身離去,忽是見著白鹿之上的真人,心中莫名升起與之一見之心。
帝王說道:“且傳令止步,去與我相請那一眾至朕跟前來,朕忽是有心,欲與之一見,你親是去請,不可怠慢。”
隨從聞聽,急傳令而下,不消多時,儀仗止步。
隨從親是上前去請。
真人一眾聞聽隨從來請,皆是應答,隨著此人行至金輅之前。
那帝王見了真人一眾,問道:“諸位可是那修行的?”
真人下了白鹿,笑著說道:“正是修行的,陛下卻有慧眼。”
說著,真人朝帝王拜得一禮。
李隆基見之,不覺為奇,他乃帝王,受得供奉,乃是常事,他說道:“朕今日出巡,但見你這一眾,覺甚是相熟,似曾所見,故請你等一眾前來,但你等可曾與朕有過相見之時?”
真人搖頭說道:“我等山野之人,怎見陛下龍顏,卻是不曾見過。”
李隆基聞聽,說道:“卻有些奇怪,但見你等,果真眼熟,如今近些觀看,便更加眼熟,似曾相識,然朕卻也知道,未曾見過你等。”
真人笑道:“陛下說笑。”
李隆基說道:“但如今見你等眼熟,卻可見你等與朕,有些緣分。你等且與朕言說一二,你等修行之所,乃是何方。”
真人答道:“乃是西牛賀洲之處,一無名之山。”
李隆基說道:“既是無名之處,但你等修行,定是不怎樣。”
真人問道:“陛下為何這般言說?”
李隆基笑道:“向來有聞天下真修行者,多以自那等名山而出,若是出自小山者,多為旁門,不為真修,故你等出自無名之處,修行自是孱弱,比不得我中華上國之修行。”
姜緣笑著答道:“怎有此言之說,但不知陛下此言,出自何本經典之作?”
李隆基說道:“非由經典之言,乃人世常態也。”
姜緣問道:“人世常態怎說?”
李隆基笑道:“你這無名修行之人,卻不知人世常態。我可與你言說一二,正如那滎陽鄭氏,其族中自漢時起勢,綿延至今,一代傳一代,家底殷實,權勢滔天,已非常等,此乃數代積累之功。修行之事,亦是如此,那名山大川之中,一代積累一代,真修自出其中。”
姜緣笑道:“如陛下言說,天下名臣能將,多出名門望族,天下真修行人,多出名山大川,如此對否?”
李隆基答道:“正是如此。”
姜緣笑道:“若是這般,天下之間,豈非朝起靠攏便可,那等無名者,自當不存。”
李隆基說道:“是故無名之處,少有真修,能臣。”
姜緣聞聽,笑著搖頭,卻未曾多說些甚。
孫悟空上前雙手合十一拜,說道:“但天下真處,絕無教壟斷之言。”
李隆基笑道:“你這廝,怎個言說修行的,身上卻穿著似個和尚?”
孫悟空說道:“陛下,和尚怎個便不是修行的不成?”
李隆基說道:“修行說的,不是那道家之人,這和尚乃是個外來之邦,怎個能說是修行,外邦者,蠻夷也,不可竊居中華修行之言。”
孫悟空笑道:“自太上老祖開天辟地以來,修行自有,怎個有言說,修行乃是你這處獨有的。”
李隆基聞聽,有些不悅。
隨從看出帝王不悅,即是呵斥道:“大膽蠻夷,怎敢無禮!左右,且將這蠻夷拿下。”
有甲士上前,便要來捉拿孫悟空。
孫悟空微微一笑,不曾反抗。
甲士扯住孫悟空,正要捉拿,怎料孫悟空身如泰山,任由甲士怎個拉扯,孫悟空巍峨不動。
那甲士見之,急呼喊同行者相助,但有七八甲士上前,用力拉扯,竟動不得孫悟空身形一二,孫悟空只管笑著,不曾動搖。
李隆基擺手說道:“不得無禮,且都退下。”
甲士等聞令,即是退下。
李隆基朝真人一眾擺手,說道:“今雖見你等眼熟,但你等言語不善,朕有些不喜,然念你等乃是修行之人,不與你等計較,你等且去。”
姜緣聞聽,笑了笑說道:“多謝陛下恕罪,我等山野之人,果真不識禮數,我等這便離去,卻不在此礙陛下。”
說罷。
姜緣便是領著孫悟空等一眾辭別李隆基。
李隆基大手一揮,未曾阻攔真人,而是放任真人一眾離去,目視真人一眾離去,毫不在意,示意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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