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公司,剔骨東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也是一頭霧水啊,大煙華個叉燒什么被人耍了,道友榮被人滅口了。”
“什么叫我又惹麻煩?我他媽老老實實做生意啊!”
“低調?怎么低調啊?出門就帶一兩個手下,然后被人幾槍送走?”
“賺錢的路子就這么多,我低調別人就讓出來市場給我啊!”
“放心,太子榮被人栽贓陷害,丟了這么大的人不說還差點被人打死,我現在不會去觸他霉頭的。”
“你不用管我了,還是想想怎么安撫大牛他們幾個吧。”
電話掛斷,王耀堂撇撇嘴,說起來他和剔骨東利益一致,但具體事情上求穩還是求快一樣會有分歧。
對于大牛、拳王海幾個人來說,雖然這件事是大煙華吃里扒外做二五仔,但站在他們幾個話事人角度上說,如果不是王耀堂和剔骨東提出‘四年兩任’的計劃,又要洗白上岸,根本就不會發生過檔的事情。
所以他們心底對王耀堂和剔骨東肯定是不滿的。
不過這些麻煩王耀堂暫時不想管。
兩輛豐田海獅一左一后打著雙閃將一輛日產圍住,程海灃心跳瘋狂加速,很想一腳油門直接跑路,但理智還是讓他慢慢停在路邊,但卻沒下車。
海獅的車門打開,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男人跳下車,走過去輕輕敲了下車窗。
“程sir,我們老板請你去過去。”
一看這幫人的衣服就知道是財神耀的人,程海灃深吸一口氣,“有什么事。”
“抱歉,老板的事我們可不知道,不過,安全方面程sir其實不用擔心,我們真要做什么就不會光明正大過來了。”
“我打個電話。”
“當然,程sir隨意。”
開車找了個電話亭,也不知道程海灃打給了誰,說了幾句之后就掛斷了,上車跟了上去。
一路開到尖沙咀碼頭,程海灃從車上下來皺眉問道:“人呢?”
“這邊,先上船,在海上。”
程海灃站在原地很是猶豫,海上啊,無法無天的地方。
“程sir,怕咩嘢,你可是敢擊斃綁匪的警方英勇,不是這么膽小吧。”
程海灃冷哼一聲,“我如果出問題……”
“知道了,你是上了報紙的警方牌面嘛,走了。”
吐了口氣,程海灃還是跟著上了一艘快艇,發動機啟動劃開海面開了出去。
過了油尖旺,又繞過屯門,程海灃漸漸有些焦躁,但已經到海上了,還是忍了下來。
度秒如年,也不知道開了多久,茫茫海面上一艘船都已經看不到了。
終于,快艇開始慢慢減速,朝著一艘漁船靠了上去。
“人帶來了。”
拉著繩索上了漁船,程海灃發現船上的人并沒有穿黑色制服了,只是隱約間好像聽到斷斷續續的慘叫聲。
“這邊,程sir。”有人帶著進入船艙,慘叫聲立刻清晰起來,是個女人的。
走下船艙,借著燈光一眼看到里面有八九個人,老的、女的、少的,全都蜷縮在角落里,一個女人躺在船板上被人用皮帶抽打的不停慘叫,旁邊還丟著兩具尸體,鮮血淌的到處都是,一股股血腥味只往鼻子里鉆,讓人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船艙另一邊放著一個小桌子,王耀堂、阿杰坐著,身邊還站著4個人。
“呦,程sir。”王耀堂看到人來了,笑著招招手,“來,這邊坐。”
那邊鞭打還在繼續,角落蜷縮的人聽到‘程sir’的稱呼全都看了過去,警察啊,是不是來救人的!
程海灃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倒不是心里有人不仁,只是被這種眼神看著很不舒服。
走了幾步到王耀堂這邊卻沒看到椅子,頓時有些發愣。
“怎么不坐啊。”王耀堂再次問道。
“王耀堂,你什么意思!”程海灃壓下心里的不安,我警察啊,這家伙應該不會發瘋干掉我吧?
“找不到坐的地方啊。”
程海灃不說話。
“你看,你也發現了自己連坐的地方都找不到,那怎么還敢參與進來呢?”王耀堂聲音一冷,“就因為你身上這身皮,你癡線吧,幾千萬上億的生意,你這身皮能保你多長時間,半年,一年,風頭過去了誰在乎你個警長死活啊。”
“看看這幾個,認識嗎?”王耀堂指了指角落。
“你威脅我!”程海灃真的繃不住了,“有什么你沖我我來,威脅家人算什么英雄!”
王耀堂‘呵’了一聲,提高嗓門喊道:“這位,程sir,就是他打死的道友榮,頭都打爆了。”
角落里一群人目光死死看了過去,那種濃烈的惡意讓程海灃打了個哆嗦。
“你打死了人家頂梁柱啊,看看,沒了道友榮的庇護之后,他的家人有多慘。”
“人是你抓的,關我什么事!”
“道友榮做二五仔讓我損失了幾千萬,總要有人承擔損失啊,你打死了他,我找不到幕后黑手,就只能讓道友榮的家人來彌補我的損失嘍。”王耀堂攤攤手,“哦對,還有大煙華的家人。”
見程海灃要說什么,王耀堂擺擺手,“別說什么禍不及家人的屁話。”
“直系親屬啊,這幫人吃的喝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是他們泛毒賺來的錢,沒道理只能有福同享,有難不當吧,什么叫一家人,患難與共才叫一家人。”
“對不對!”
“就像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一樣,做人要講道理啊,也別跟我提法律,法律是為了保護有錢有勢的那些人的,你做警察這么多年,哪些人犯罪最多?有錢有勢的啊,普通貧民想他媽的犯法都不夠資格啊!”
“所以,法律才改了禍不及家人。”
“不好意思,我跟你一個警察說這些做什么。”王耀堂搖頭失笑,“程sir,我這人不喜歡打打殺殺,更喜歡通過談判來解決一些問題,來體現一下自己的價值,為自己,為家人,爭取更多的生存機會。”
程海灃看了看地上的尸體和剛剛被打的很慘的女人,又看看王耀堂,你這叫不喜歡打打殺殺?
你這是威脅吧!
抱著臉,恨恨喘息幾口,錢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事情果然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前些天幾個人找到我,給了我一筆錢,20萬,說過兩天和勝義的道友榮、大煙華會過檔聯公樂,典禮就在洲際酒店,那邊是我們小隊的巡邏區內,他說我肯定會被派去現場監視情況。”
“他就這么肯定?還是說有能力影響警方調度?”王耀堂打斷道。
“我不知道,不過正常來說,我所在小隊被安排過來的概率一半吧。”程海灃想了想說道。
“你繼續。”
“他說,道友榮是走粉的,知道很多秘密,這次過檔到聯公樂也是繼續走粉,這都沒什么,反正港島走粉的很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而且太子榮也與和勝義談過了,這次過檔還邀請了和勝義的話事人過來見證,理論上是不可能出問題的。”
說著,程海灃看了王耀堂一眼,“不過他說,為了以防萬一,讓我做好準備,如果真的出了意外,有機會的情況下盡量擊斃道友榮。”
“他讓你做你就做?”王耀堂嗤笑一聲。
“100萬,而且是否出手,什么時候出手,都隨便我自己選。”
“哈。”王耀堂上下有些意外,這么好說話?
20萬不是白拿?
不對……正是因為事情太簡單了,這家伙才扛不住誘惑拿的錢,可錢哪里有白拿的!
“他為什么找你?是不是還找了別人?”
“我不知道有沒有找別人,不過,我槍法很好的!”說著,程海灃還挺了挺胸,有些自豪地說道。
“有多好?”王耀堂饒有興趣地問道,心中卻跟著跳了下,這是威脅吧?
“連續兩屆的警隊設計比賽冠軍。”程海灃嘴角微微掛起一絲,顯然對這個成就很是自豪,“一秒三槍,兩槍后心,一槍爆頭,不然我也不敢,如果太子榮死了,我也會很麻煩。”
王耀堂砸吧砸吧嘴,果然,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所以,是誰?”
“呃……我不知道。”程海灃臉色有些僵硬,語無倫次地解釋道:“這種事不能知道太多的,我想著反正是毒犯,我這是立功嘛,錢他不敢不給的,我警署警長立功也許就能升職……”
王耀堂深吸一口氣,“所以,你剛剛解釋那么多,就是他媽的為了‘不知道’做鋪墊的?你他媽……”
“后面的錢你收到了嗎?”阿杰問道,他的關注點跟王耀堂完全不同。
“呃……”程海灃嘴角抽動幾下,臉色苦的仿佛都能滴下水來。
“哈哈哈,你他媽癡線吧,你都不知道他是誰,就相信他會給你剩下的100萬?”阿杰大笑起來,“就你這還警察呢,你是想笑死我嗎?”
“我……他之前給錢很痛快的,警察也不是都能控制……”程海灃顯然也覺得自己很蠢,但還是辯解一句。
“你……”王耀堂指著程海灃,顯然也很是無語,雖然他能理解。
騙子的慣用手段,被騙者自己會說服自己,再說事情發生的時候那么倉促,怎么可能有時間考慮會不會被騙。
“算了,我不管你什么原因,我也不想聽任何理由,把人找出來。”
“我,我也想找,可……”程海灃想哭。
“閉嘴!”王耀堂煩躁地罵了句,“你這種人是怎么當上警察的!”
“我問你答,那些人你感覺是不是混社團的?”
程海灃不假思索地說道:“肯定不是,社團混混我一眼就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說正事!”王耀堂揮揮手。
“那人30多歲,感覺很有禮貌,說話很好聽,掏錢的時候很是隨意,嗯,其實身上還是有一股子高傲的。”
“是不是律師?”
“不是,律師說話一般比較慢,很喜歡咬文嚼字,他沒那么小心。”
“是不是暗八門?”
“不可能,那些人我也接觸過,他們有規矩不準與警方接觸。”
把這種事當成案子來破的話,作案動機無非那么幾種。
排除江湖人的話最大可能就是利益驅動嘍,娛樂、發行、服裝、賓館、紅酒……王耀堂眼前一亮,這個可能性最高。
情殺也有可能,郭家……
不過,找到方向調查就不難,王耀堂看了眼傻澤,“拿把刀給他。”
“你自己挑一個殺了。”王耀堂說的輕描淡寫。
“啊?”程海灃一臉震驚。
“啊什么啊,道友榮你都殺了,他老婆孩子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又不是新手,怎么,精神潔癖啊!”王耀堂嗤笑一聲,“你做了這么多年警察,還這么天真?當錢那么好賺的,還是說見錢眼開,到了自己身上警惕性就沒了。”
“拿著啊。”傻澤遞過去,“快點拉,沒有把柄,怎么相信你啊。”
程海灃接過,手都是抖的,用槍殺人和用刀殺人心里壓力完全不同。
再說,面前都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老弱婦孺……
一步步走過去,角落里的人眼神驚恐地看著他,堵著東西的嘴里發出嗚嗚的求饒聲,看眼旁邊的攝像機,程海灃劇烈喘息著,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開始低落。
也沒人催促他,但他還是越發緊張。
目光在人群臉上掃過,最后落到一個滿臉是血的老頭臉上,閉眼,睜開,一步跨出,一把將老頭的頭按在船板上,“噗”“噗”“噗”
溫熱的鮮血迸濺到臉上,旁邊是驚恐的嗚咽聲,程海灃后退幾步,大口大口喘息著,扭頭有些怨恨地看向王耀堂,“可以了嗎!”
王耀堂笑著起身走過去,接過他的刀丟在一邊,忽然抬手一拳打在程海灃的肚子上。
“嗚嗚……”程海灃疼的眼前一黑,弓著腰摔在地上。
“你能聽我的話,我很高興,但你看我的眼神,我不喜歡。”王耀堂踢了踢程海灃的臉,“搞清楚,有今天這一切是你自己貪財,也許你覺得自己很有能力,卻一直得不到升職,所以心有怨念才被引誘,但這都不重要,有些路,走了就永遠別想回頭了。”
“明白嗎!”王耀堂俯身笑問道。
“我明白了。”程海灃有些艱難地說道。
“喊我什么?”
“耀哥,我明白了。”
“很好,這么聽話那就指點你一句。”王耀堂哈哈一笑,“以后不要說立功就能升職這種蠢話了,給你升職,那其他立功的人怎么辦?立功誰不會,都給你們這些泥腿子升職,那官員子女怎么辦?憑什么你半輩子的積累就想超過別人兩三代人的努力?”
“想要打破這個規則不是不可以,得有人推你一把。”
“當然,這些話你現在肯定不信,心里還有憧憬,沒關系,你會看明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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