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時間,趙克寒都有些心緒不寧,組里人都看到了,但大家也只是安慰他幾句。
大家都看過報紙,都是做警察,一眼就看出來王元志的死有問題,這是被滅口的。
問題是誰滅的口,警方是什么態度?
臨近下班,公共關系科對外接受了一次采訪,對王元志的案情進行了一次陳述:警方對肇事司機的血液進行了檢測,醫院開具證明酒精含量嚴重超標,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表明王元志死于他殺,肇事司機醉酒之后認錯了路線,所以才造成這起慘案。
官方詞令,具體如何判罰那是法官的事,警方并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
王元志身上的問題大家都看在眼里,對此,掃毒組內部沒人說話,哪怕是煩躁的王元志手下的隊員。
下了班,趙克寒立刻將信件給其他人看了,一群人心情都很沉重。
“姓王的什么意思?”
“你們覺得是誰動的手?”
“不可能是姓王的,無非就是一點小沖突,沒到殺人的程度,他又不是瘋子,肯定是上面的人!”
“叼他老母,收錢的時候一個個不說什么,現在他媽的翻臉不認人,這群婊子養的鬼佬。”
“怎么辦?”
沒人說話,他們只要還穿著警察這身皮,官大一級就能壓死人。
可如果脫下身上這身皮……
那些社團首先就會要了他們的命!
活路在哪里?
誰也不知道,氣氛很是壓抑,最后只能是互相囑咐小心點,不開車,坐公共交通回家。
到家門口附近,趙克寒一眼就看到了幾個大模大樣在附近蹲守的家伙,看衣服就知道是王耀堂的人。
“你們他媽的干什么!”趙克寒幾個大步沖過去,抓起一人的衣領低吼著問道。
“看看你什么時候死啊。”安保笑呵呵地說道。
“我弄死你!”趙克寒揮拳就打,卻被旁邊兩人一把按住胳膊壓在墻上。
“警察,呵呵,呵呵呵,撲街,現在感覺怎么樣。”一人一下一下抽著趙克寒的臉,“想好了出來找我們,滾吧。”
趙克寒被推的一個踉蹌,感覺滿是屈辱,一天之前這幫古惑仔看到自己都要繞著走,這天怎么就變了!
“靳丁山,今年45歲,老婆42歲,公司文員,三個孩子兩女一男,兩個上高中,一個上初中,房子全款的800平方尺,父母健在,身體還不錯。”
“開大車有20年了,收入很穩定,長期飲食不良導致一直有胃病,前段時間胃痛加劇所以去醫院檢查,胃癌,醫院說中期,需要立刻手術,手術也只能是控制,后續看是否擴散看恢復情況,需要很高治療費用,后續吃藥也很貴。”
“怎么聯系上?”王耀堂看了看資料后抬頭問道。
阿威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現在社團控制了八個菜肉市場,這家伙每天給市場送菜之類的。”
“他同意了?”王耀堂點點頭,社團在這種底層的消息渠道是真的很廣泛,隨著和勝義的擴張,有近萬人圍繞著社團吃飯,這種對底層的影響力是官方機構包括警方完全不具備的。
“給他看了這兩天的報紙,有王元志例子在,我們又承諾包了他的醫藥費,他一口答應下來。”阿威嘆了口氣,“不答應怎么辦,現在的市場行情,他就是賣掉房子都不夠他的手術和事后治療費用。”
“作為家里頂梁柱,老婆孩子難道真的能看著他一點點死掉不管啊!”
“我聽說房子已經掛出去了,家里準備砸鍋賣鐵給他治病,但他又不想拖累家里,可他也不想就這么死了。”
“放心,他不會出賣咱們的,港英政府又不能承擔他的醫療費用。”阿威笑呵呵地說道:“以他的病情,判刑之后立刻就要保外就醫,整天在醫院躺著,比開工還舒服啊。”
“再說了,想出賣他也找不到,下面人聯系的,事后會送他去外面待半年避避風頭。”
“嗯,那就去做!”
“真做啊?”阿威探著身過來,“高級警司啊,還是個英國鬼佬。”
“警察做得,我就做不得?鬼佬怎么了,鬼佬加入太平天國刀槍不入啊!”王耀堂抽出一支煙點燃,“我發現已經不是一次兩次被人欺負上門,好人就應該被搶指著?”
“呃……耀哥,咱們不算好人吧?”阿威笑著問道。
“我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王耀堂臉色一板。
“你不是說好人是罵人嗎?”
王耀堂撓了撓頭,“我以前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阿威伸手摸向王耀堂額頭。
“無聊。”王耀堂一把拍開,沒人懂自己啊,“錢不要從咱們的賬戶走,讓菜市場那邊發起個幫扶捐款,不求報答所以是匿名捐款。”
“行,我知道了。”
內有上級的滿滿惡意,外有王耀堂的人日夜監控騷擾,短短兩天時間趙克寒等人就受不了這種煎熬了。
晚上,趙克寒按照約定低調到了王朝夜總會,被人帶著去了二樓王耀堂的包廂,在門口被里里外外搜身,還用了金屬探測器,金屬扣腰帶都被扯下去放行。
站在包廂中央,趙克寒提著褲子,一時間情緒復雜,多少年了,從來都是他們居高臨下俯視著古惑仔,忽然就倒反天罡,一時間有些開不了口。
低頭,想找個地方坐下,卻被傻澤猛地推了下,“讓你坐了嗎,這么沒禮貌,喊人啊!”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煩悶,趙克寒低聲喊道:“耀哥。”
上下打量一陣,王耀堂笑著開口,“第三次見面了吧。”
“我還記得第一次你們在王元志帶領下多么意氣風發,上來就掃了我的場子。”
“第二次見面是在車禍現場吧。”
“不,是在審訊室。”趙克寒說道。
“哦,我說你們沒長腦子那次。”王耀堂點點頭,“所以說你們腦子都他媽的被狗吃了嗎,我說第二次是在車禍現場,聽不到嗎?”
傻澤抬腳就踹了過去。
趙克寒怎么都沒想到因為這個挨打,捂著肚子踉蹌幾步,打在肚子,疼在心里,臉憋的像是豬肝一樣。
王耀堂呵呵笑著,“第三次就是現在嘍,你們這些沾了毒的,意志力很脆弱啊,我還以為你們起碼能多堅持幾天呢。”
“耀哥,你到底想要我們做什么,做你在警隊的臥底?”趙克寒嘶啞著嗓子問道。
“你們也配跟我合作!”王耀堂嗤笑一聲,“自身難保,拿什么做臥底啊,一人拿300萬出來,我送你們所有人全家去泰國。”
“什么?你,你,你……”趙克寒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王耀堂。
“怎么?”
“太多了!”
“不是吧,泛毒啊,參與了這么多年300萬都拿不出來?”王耀堂有些震驚地說道。
趙克寒臉色難看,你當錢是大風刮來的嗎,不需要花嗎,上面要分走大部分,到我們手里的又有多少,去了泰國難道不要生活嗎。
“賣魚丸這么多年也不至于300萬都賺不到啊,你們這腦子,也就只能參與泛毒了。”王耀堂嗤笑一聲,“真他媽的可笑。”
趙克寒只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猛然回首,他也不知道當初是怎么的就參與進去,現在看看,什么都沒剩下!
“在香港你們死定了,要么是意外事故,要么會死在緝毒的時候,我這么說你能明白吧,我相信你們也做過類似的事情。”王耀堂笑著說道。
趙克寒咽了口唾沫。
“200萬,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就在這里等死吧,送他出去。”王耀堂擺擺手。
沒一會兒,傻澤回來,“耀哥,為什么送他們走啊?”
“不然呢?幾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嘍啰,殺了都臟手啊。”看著傻澤,王耀堂笑著說道:“你小子現在飄了啊,200萬一家,他們有12個人,哦不對,現在只剩下10個,2000萬你現在都看不上了?”
心里跟著說了句:都能找10個絕癥患者出來撞大運了,不比這幫人好用。
傻澤撓撓頭,“這么多?嘿嘿,我當然看得上,這些毒蟲真有錢,要是給他們都抓起來那不是發財了!”
“很不錯的想法,以后可以試試,就交給你了。”
“別,我不去。”傻澤猛搖頭,“我就給耀哥開車。”
阿力很想進步,路確實也鋪好了,結果出了意外,進步去了班房,2年啊!
什么都不如開車好!
“你他媽的。”王耀堂笑著罵了句,“一群參與泛毒的前警察跑了,哈哈哈哈,刑事部那些高層就要擔心了。”
想想王耀堂都好笑,也不知道后面泰國經濟危機后會不會逐漸墨西哥化……
為東南亞各國輸送大量高質量人才!
三天后,六艘大飛拉著人在海面上向西疾馳,很快跑出了香港海域。
濠江,趙克寒等人打著哆嗦上了碼頭,1月份海風很冷,吹的人骨頭都要凍僵了。
10人中,2人參與不深還有僥幸心理的留下來,順便幫忙處理房產之類的東西,但兩人也把家里人送上了船。
核對了一下人數和相貌,小弟用對講機通知了下,這才說道:“趙克寒是吧,跟我來。”
趙克寒看了眼身后幾十個一臉擔心的家人,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
小弟走到一輛車邊拉開車門,趙克寒有些驚詫,竟然是王耀堂。
“耀哥。”車內只有兩人,趙克寒知道王耀堂是有話吩咐。
王耀堂遞過去一個牛皮紙袋,“這里是你們所有人的濠江護照,除了照片之外全都是真的,戶籍管理科現場做的,后天的有一艘去曼谷的游輪,船票也在里面,三等船票,祝你們有個好的旅程。”
“謝謝耀哥。”趙克寒連忙接過,“耀哥還有什么吩咐?”
“到了泰國打算做什么啊?”王耀堂笑著問道。
趙克寒沒想到會問這個,有些茫然地搖搖頭,“還沒來得及想。”
“繼續走粉?利用警隊的關系,繼續接送貨?”
趙克寒眨眨眼,不明白傳說中從不沾粉的王耀堂是什么意思,沒敢接話。
“最簡單,也最危險的生意,你們呢終究是我放出來,我是不建議你們選這條絕路。”王耀堂聲音幽幽地說道。
來了!
趙克寒知道王耀堂不會無緣無故放了他們,200萬而已,怎么可能打動對方。
王耀堂:不,可以!
“掃毒組這么多年,聽過海盜吧。”
“啊?”趙克寒怎么也沒想到從王耀堂嘴里能蹦出‘海盜’這個詞。
你是社團紅棍啊,跟海盜有什么關系?
王耀堂拿出一張地圖,指著泰國深入到馬來半島的一部分說道:“西邊是安曼達海,守著馬六甲西出口,東邊是南海,距離馬六甲西出口很近,東南亞地區每天來往的貨船無數,隨隨便便搶一艘,保底上百萬的利潤。”
“我說的是美元啊!”
黑漆漆的車里,趙克寒感覺王耀堂的雙眼冒綠光,讓他心臟跟著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
“現在什么都他媽的能做海盜了,一群漁民,英語單詞都說不了幾個就出來搶劫,價值500萬美元以上的船十幾萬美元就賣掉了,為什么?沒腦子,沒見識,沒渠道!”
“海盜……不危險嗎?要面對海軍的!”趙克寒勉強控制著情緒輕聲問道。
“有個屁的海軍,你到碼頭問問那些船老大,馬六甲海峽歸哪個國家海軍管?”王耀堂嗤笑一聲,“一共12公里寬,還有這么大的利益三個國家怎么分啊,再說了,你知不知道一個國家的海軍進入另一個國家海域意味著什么?”
“侵略啊,要開戰嗎!”
“打劫了日本人的船,泰國難道還會讓日本軍隊到自己國家執法啊!”
王耀堂伸手點了點趙克寒腦袋,“又不是一個國家的,怎么管,英國怎么崛起的,海盜啊,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當年在東南亞地區殖民的誰不是靠海盜,沒法抓的。”
“拿著。”王耀堂拿出一個塑料袋遞過去,“回去看看錄像。”
趙克寒接過,就著微弱的光亮下意識讀了出來,“職業海盜:從入門到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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