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堂怎么也沒想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會變成林家阿公。
今天是來談收購石礦場的，與老板符凱欣約好了，可見面發現換人做主了。
王耀堂沒去怪四眼仔，而是笑著與林家阿公握了握手，“早知道是林老，我就提著禮物登門拜訪了。”
“哈哈，阿耀你太客氣了。”林阿公笑著說道：“建材這一行不好做，都是鄉里鄉親，林家拿一部份股份碰到事情也好出來說話。”
“呀，看來符老板這是對我人品不信任啊，這才請林老出來主持公道。”王耀堂挑了挑眉頭。
“哪里話，是我要過來借機找阿耀你聊聊，最近江湖上有一些傳言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我‘勝義’想怎么做事向家還想管管？”王耀堂神色有些不善。
因為這件事，這幾天好多人給他打電話，他也煩的很。
“管談不上，但阿耀隨便破壞規矩總是不好的吧？”林阿公笑瞇瞇地問道。
“規矩，誰的規矩？國黨的規矩嘛！”王耀堂嗤笑一聲。
林阿公眉頭皺起，“這就扯遠了，江湖的規矩。”
“林老可以跟我講規矩，新記也可以跟港英講規矩，但敢不敢跟老中講規矩啊。”王耀堂‘哈’的笑了一聲，“我反正不敢。”
“這種錢少事多的小場子我是肯定要做切割的，后續我只負責安保。”
林阿公眉頭皺起，有些搞不清楚真假。
“符凱欣，我要借你的石礦場入行建材業，我給你幾個選擇，第一：我現金收購你手里的股份。”
王耀堂豎起兩根手指，“第二：產業更換，找專業的評估公司計價，多退少補。”
“我在將軍澳有家塑料制品廠，我手里還握著拼裝浮筒的全球范圍外觀專利，我名下楓林晚連鎖快捷酒店也要出兌，如果還不滿意，那油尖旺的夜場也可以選擇。”
“林老，香港即將面臨前所未有之大變局，官府要變，各大家族要變，在大勢面前，所謂江湖規矩不過了了。”
符凱欣張張嘴，他是石礦場大股東，結果今天見面除了打招呼之外一句話都沒機會說。
他很想指著王耀堂大吼一聲，你他媽的給我滾！
只是想想剛剛一見面，十輛豐田海獅上呼啦啦下來上百穿著黑色作戰服的安保，而他這邊只有十幾個人，氣勢瞬間就弱了下去，扭頭看向林阿公。
“林老，您看……”
林阿公沉吟了下說道：“你想怎么選都沒問題，不急于一時，阿耀的豪氣在江湖上是有目共睹的，不會占你的便宜。”
符凱欣張張嘴，無聲嘆了口氣，“耀哥，那我跟家里人商量一下盡快給你答復。”
“哈哈，符老板夠干脆。”王耀堂笑著伸出手。
“謝耀哥照顧了。”符凱欣擠出一個笑容。
新行業，哪里是那么好經營的，只是形勢比人強罷了。
“粉嶺這個石礦場，林家有20的股份，不知道能不能有幸搭個順風車啊。”林阿公笑著說道：“在新界這一畝三分地上，我林家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
記得聯合聲明之后，新界進入大開發階段，有好多大工程，王耀堂歪頭想了想，便笑著說道：“粉嶺這個石礦場只是跳板，后續我還會有大動作。”
“我林家還是有些家底的。”
“那就……合作愉快。”王耀堂這次站起身，笑著伸出手。
“阿耀夠痛快！”林阿公笑著站起來也伸出手。
兩人相視大笑。
符凱欣抿著嘴，有種老婆當著自己面跟上床的感覺，我他媽的還在啊，混蛋！
“符老板。”重新坐下，王耀堂笑著看向符凱欣，“我對石礦場的運作沒什么了解，符老板經驗豐富，有什么新技術，如何提高小礦場生產效率，給我分享一下。”
符凱欣嘴角抽了抽，欺人太甚，你這是還想讓我推屁股啊！
“好啊。”符凱欣端起涼掉的茶水低頭喝了口，這才抬頭說道：“石礦場主要分露天開采和地下開采，香港這邊都是露天開采，要說技術，最重要的就是穿孔爆破、臺階式開采，根據測量儀、鉆探機的結果采用不同的炸藥和爆破點，主要還是看經驗，不過我聽說國外有更先進的物探儀，不過這個香港沒有。”
“要說提升效率，那就是更好的炸藥、穿孔設備，減少二次破碎成本，最有就是運輸、破碎與篩分機械，不過這些還要根據礦山石材來調整。”
“勘探，爆破最好的人才在呂志和手里？”
“港燈那邊技術也很好，人是從歐洲請來的，不過我們這種小礦場養不起，所以成本上比呂志和高不少。”
“我知道了。”王耀堂點點頭，歐洲鬼佬也是人，沒什么搞不定的！
又聊了下其他事情，一起吃了頓午飯，王耀堂這才帶人離開。
看著十幾輛車消失在視線中，符凱欣恨恨啐了口，“出門帶這么多人，有多怕死啊！”
林阿公笑著拍了拍他肩膀，“換個行業也好，你還年輕，石材行業你競爭不過呂志和的。”
“我知道，就是……唉。”符凱欣嘆了口氣。
晚上六點多，半島酒店。
紅衣阿三拉開車門，王耀堂邁步下車，今晚在這里請幾個警方高層吃飯。
這事情總是有兩面性的，把下面的小場子丟出去固然把江湖這個糞坑炸的到處都是屎，但警方這邊卻傳來好消息。
卡貝爾中午打電話過來說，上午警務處針對‘安保’公司審批問題專門召開了一個高層會議，雖然依舊有幾個老頑固認為不能將‘安保’公司資格開放給華人，認為只有‘英國人’才能維護好香港治安，但因為王耀堂的切割舉措，卡貝爾一直游說的幾個高層卻改變了態度。
刑事及保安處高級助理處長‘凱爾文’沉聲說道：“英國公司當然更好，但目前能投入的力量太小了，在香港投入最大的是G4，人數也不過100左右，主要做的是個人安保和航空押運業務，安保市場不可能一直空白，數據顯示去年的劫案已經翻倍了，我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哈，事情的問題恰恰在這里，所有的劫匪都是華人，現在要開放安保市場給華人，那只會讓劫案更多的發生！”
“確立一個準入門檻，這就是我們警方應該做的，不是嗎。”凱爾文笑著攤攤手，“安保公司管理層中，必須有半數以上有警方工作經歷，香港警察是亞洲最好的，沒有之一，難道在座的各位不相信這一點嗎？”
“皇家警察當然是最好的，但警務處有2萬多人，歷年退休的人數更多，我不認為這叫什么門檻。”
“我提議可以把這個工作年限提高，5年怎么樣？”卡貝爾說道。
“不怎么樣，5年的警員也還是警員，安保公司對專業性、管理能力、個人品德等方面應該有更高的要求。”
“督察以上工作經歷。”
凱爾文的引導之下，不知不覺從是否開放市場給華人吵到如何提高門檻，等保守派幾個老家伙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只能跟著提出更嚴苛的要求。
聽著卡貝爾的講述，王耀堂端起酒杯與凱爾文碰了下，“你的智慧讓我驚嘆，他們完全被你牽著鼻子走。”
“謝謝。”凱爾文笑著說道：“我站在真理一方，站在這個位置上總是要做事的，我希望我兒子能以我榜樣。”
卡貝爾笑著說道：“小凱爾文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攻讀的法律，目前在一家律師事務所任職。”
王耀堂瞬間明了，“你知道的，做安保業務必然碰到大量的法律方面問題，我很希望能聘請小凱爾文在公司法務部任職。”
“我替小凱爾文謝謝你。”凱爾文端起酒杯，兩人輕輕碰了下。
后面王耀堂與行動部助理處長安迪、支援部助理處長安布羅斯分別達成通信器材、安保器材的采購合作。
一場酒宴之后，在樓上半島酒店開了房，安排了年輕漂亮的北歐姑娘陪著，王耀堂又單獨與卡貝爾在咖啡廳聊了聊。
“總督一直在與北邊進行非正式溝通，不過北邊態度很強硬。”卡貝爾帶著幾分醉意，語氣里滿是蕭索地說道：“大家都比較悲觀。”
“呵呵，幾個反對派都50多歲了，無論如何，都能在任上退休，他們自然什么都不想改變，但我們幾個不同，一旦真的談判失敗，警方高層必然要進行更換，這可是暴力機構，不可能繼續掌控在英國人手中的。”
王耀堂明白他的意思，他們是想給自己找條退路，現在看到他大舉洗白，這才準備在他身上壓一注。
警方真正開始公務人員本地化是在回歸之后，北邊做事向來求穩，肯定是要逐步替換，這幫人的好日子起碼還有20年，合作不虧。
“拳王海，你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你還看不清楚嗎，他財神耀根本就是要把‘勝義’徹底私人化。”
“去他媽的豪氣吧，他把中下場子都給下面的小弟，那是為了收買人，他分了那么多場子出去，你們三個什么都不做，那下面小弟還能穩得住嗎？”
“他自己有賺錢的門路，你們有嗎？”
“你們沒有啊！”
“等事情再發酵一段時間，還有多少人愿意忠心跟著你們，到時候除非你們愿意給他當狗，不然他一句話你們位置就要讓出來，好聽是叫叔父輩，可你們拿什么養老啊。”
“過些年，整個‘勝義’都是他的人，呵呵，跟向家一樣變成‘新勝義’公司，還哪里有你們吃飯的份啊。”
“這次就是最好的機會，現在江湖各大公司都恨死他了，錯過這次你們再沒機會了。”
“好好想想吧！”
“耀哥，兩份請帖，去哪里？”四眼仔將兩份請帖放在桌面上攤開。
一份是鵬城官方發過來的，邀請他去參加新年晚會。
一份是TVB發過來的，同樣是新年晚會。
王耀堂接過打開看了看，抬手給了四眼仔一巴掌，“挑，明明是前后兩天，嚇我一跳！”
鵬城的他肯定要參加的，可邵老頭之前很給面子賣了版權過來，后續TVB的版權他也要收購，對方邀請了他也不好不去。
四眼仔呵呵笑了起來，“我聽佳慧說，吳志強也有節目。”
“人家現在叫吳鎮予啊。”王耀堂笑道。
“我感覺他名字起的不好，吳鎮予哪里能火，誰記得住。”
“那你說叫什么？”
“叫吳鎮堂啊，包火的！”
“挑！”王耀堂豎了個中指，“符凱欣給消息了沒？”
“給了，他要塑料廠的股份，不過想讓咱們繼續保留10，只是這樣的話還要補償他1200萬。”
“媽的，采礦權真值錢啊。”王耀堂罵了句，“答應他。”
“港燈那邊已經有結果了，大部分管理層的罪證都拿到手了，什么時候找他們談談？”
王耀堂摳了摳手指，“你說，咱們有沒有希望從港燈手里把礦場拿過來？”
“啊？不可能吧？”四眼仔皺眉說道：“港府之所以把兩個礦場留在手里，目的是為了調節建材市場。”
“調節個屁，明面上只剩下5的市場份額，拿什么調節啊。”王耀堂嗤笑一聲，“我打賭港督府那群家伙都他媽的不知道石澳在哪里！”
“這不重要，一定會有人跳出來阻撓的，除非你準備拿錢砸開他們的嘴。”
“未必。”王耀堂呵呵一笑，“為什么要我們去推動？讓兩個礦場自己開口嘛，讓港府加大投資進行技術更新，提高工人待遇，然后組織一批患病工人去抗議示威游行，開采石礦粉塵很大的，基本都有肺病，工傷也肯定很多，讓他們去鬧。”
“你直接收購那幫官僚肯定不同意，但你讓他們解決問題，他們就會立刻同意賣掉了。”
“魯迅說的嘛！”
四眼仔眼前一亮，又學到新東西了！
這次不同于以往的打打殺殺，完全是正常的商業手段啊！
“先讓人把他們的罪證送過去讓他們高興高興，然后再談。”
“行，我去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