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東方日報。”
“我叫賈斯珀·弗萊徹,愛爾蘭共和軍上校,我代表愛爾蘭共和軍為2天之前發生在香港的四次槍擊案負責。”四眼仔沉聲說罷,掛斷電話,重新再次撥給其他報社。
另一邊,東方日報負責接線的前臺整個人都愣在原地,腦子里轉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頓時驚呼一聲。
這一聲喊引得大廳很多人側目,便看到前臺慌里慌張朝著主編的辦公室跑了過去。
“砰”的一聲推開門,“主編,主編,剛剛有電話打過來,說是愛爾蘭解放組織的,他們為槍擊案件負責。”
楚重錦主編抬頭看著沖進來的前臺,眉頭漸漸皺起,“你再說一遍?”
這件事內情如何,作為消息最是靈通的報社主編怎么可能不知道,神仙錦跑路之前告訴下面堂口提高警惕,怎么又冒出來一個愛爾蘭解放組織來?
再聽一遍后,楚重錦主編沉聲問道:“電話哪里打來的?”
“國外長途,應該是英國吧……我要查一下。”
“嗯,知道了。”揮手讓人出去后,楚重錦坐在老板椅上閉目沉思起來。
想想也正常,高層其實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抓不到兇手,手里又沒證據,繼續‘懸案未決’誰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警方破不了案,港府、市民、媒體都會罵,不好看、
找不到兇手,港督府長期辛苦塑造的香港國際形象濺上了污點,不好看。
現在‘愛爾蘭解放組織’跳出來就很好,3年前還策劃刺殺蒙巴頓呢,名頭足夠大,在包括倫敦在內制造過數以千計的謀殺、爆炸事件,香港放進去就不起眼了。
換個角度看,能被‘愛爾蘭解放組織’針對,說明香港的‘影響力’足夠大呢。
有了這塊遮羞布,那就是海清河晏,歌舞升平了。
對于港府來說,死幾十個爛仔就是件小事而已。
對錯重要嗎?
兇手重要嗎?
其實真不重要,維護好港府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從這個角度看問題,為什么同一事件,判罰完全不同就理所當然。
有了這個電話,報社宣傳一下,港府譴責一下,警方再拉飛虎隊出來搞幾個演習,事情就過去了,皆大歡喜。
升斗小民覺得天塌下來的輿論事件,在港府眼中不過宴會上的些許談資罷了。
刺殺美國總統的真兇都抓不到呢,一群爛仔,憑什么認為港府會一抓到底啊!
想清楚里面關竅,楚重錦笑著搖搖頭,想了想,拿起電話打給了寶麗金鄭東翰,閑聊幾句,話頭扯到剛剛接到的電話上去,“沒想到是愛爾蘭解放組織做的,明天登報之后王耀堂身上壓力應該就會消散了。”
鄭東翰‘哈’了一聲,“多謝楚主編仗義執言了,這樣,過些天外面沒那么亂之后,我喊著王耀堂出來一起吃個飯?”
“行,過幾天一起聚聚。”
前后腳的功夫,寶麗金鄭東翰、海洋天堂張耀榮、財務公司黎孟輝、紅豆服飾老宋、耀星音響秋得昌都接到電話,都是來自報社的。
事情幫你做了,自然要讓對方知道。
從中午開始,新界警方接到的出警通知就沒停下,一個小時左右所有能出動的人手就已經全部出動了,荃灣、沙田、將軍澳,到處都在打,到了后面已經無人可派。
周圍其他警署能出動的人手已經都出動了,沒辦法只能跟總部求援,可總部這邊同樣人手不足,因為已經派去油尖旺區了,那邊幾個小時之前就已經開打了。
當然,王耀堂本部人馬動作很快,用的還都是兵法,沒像是新界那邊又是車撞,又是殺人的,可大白天鬧出來的動靜依舊不小,可油麻地警署如臨大敵,這里可是九龍最繁華的地方,如果大白天鬧出上千人出街亂砍的戲碼,那事情就太難看了。
一直在抓人,一直在處理各種案子,到了晚上又擔心王耀堂手中黑衣戰隊出街,提心吊膽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各大報紙上頭版頭條都是‘愛爾蘭解放組織為新界槍擊案負責’的消息出來,油麻地警署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上午十點多,油麻地O記總督察奎羅斯到了友聯大廈,進門就看到王耀堂正在跟阿杰、阿積在喝酒。
“來了,我就猜到會派你過來,來來來,一起喝一杯。”王耀堂笑著招呼道。
奎羅斯見狀呆愣了下,伸手指著王耀堂,一肚子話卻憋的說不出來。
“來啊。”
深吸一口氣,奎羅斯拉開椅子坐下,“我知道吳明東死了你很生氣,但你搞出這么大亂子,警方很難做的。”
王耀堂笑著給奎羅斯倒上酒,“不要這么說,警方一直有盯著我的人,你們知道的,我可一動沒動呢。”
“你不要告訴我外面的事情跟你沒關系。”奎羅斯沉著臉。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道理我相信無論東西方都是認同的,他們老大被人害死了,總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理論上應該是維護正義的警方抓捕兇手,但一天了,警方什么都不做,那他們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報仇雪恨了啊。”王耀堂笑著端起酒杯示意了下。
奎羅斯無奈端起酒杯跟王耀堂三人碰了下,輕輕酌了一口。
“奎羅斯,下面人要給自己老大報仇,我們總不能阻攔吧。”阿杰笑著說道:“我們沒動手,已經是很給警方面子了。”
奎羅斯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阿杰,說什么呢。”王耀堂假模假樣訓斥了一句,“警方有警方的難處,沒證據嘛。”
“警方有難處,我們就沒難處了嗎,難道跟下面人說,沒有確鑿證據,明知道誰是兇手也不能動,要做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嗎?”阿杰冷哼一聲,“教化市民這種事難道我們來做啊,我是港督嗎。”
“你看看,你看看。”王耀堂看著奎羅斯,“這種人,初中都沒畢業,什么都不懂,一點都不知道為了大局著想,不知道體量大人們的難處。”
“港府不就是收了他們這種屁民一點賦稅嗎,竟然敢要求港府做這做那的,簡直不識抬舉,這種人就應該拉出去槍斃。”
“大局?誰的大局?沒有我的大局要他有什么用!”阿杰抓起杯子一飲而盡。
兩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奎羅斯擠兌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好了,大家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奎羅斯警官的人品你們還不知道嗎,警方的態度又不是奎羅斯一個人能決定的,我相信奎羅斯是站在朋友這一邊。”阿積笑著抬手壓了壓,“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可以換個角度想,壞事未必不能變成好事,對不對。”
明知道都是這三人商量好的,可聽了阿積的話奎羅斯還是覺得舒服多了。
煩悶地瞪了笑吟吟的王耀堂和板著臉的阿杰一眼,端起酒杯灌了口,壓下心中不爽,奎羅斯這才問道:“怎么壞事變好事?”
“對了,這是之前你讓我幫忙買的六合彩。”王耀堂從兜里掏出一個塑料袋遞過去,“正好你過來了,收好,丟了可不關我事啊。”
奎羅斯下意識接過,他也不記得這一期打獎號碼多少,但他知道王耀堂出手從來都很大方,臉上便不可抑制地露出笑意,剛剛的不快被彩票風吹雨打去,“哈哈,你看,我差點忘記了這件事,謝謝啊。”
很是自然地將彩票裝在了兜里,“吳明東的事情我表示很遺憾。”
“過些天我會辦個葬禮。”王耀堂沉聲說道。
奎羅斯低頭想了想,“好,我會過去。”
江湖大豪過世葬禮警方有人出席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什么兵匪黑白,界限沒那么清晰的。
“我對下面人的許諾的誰拿下場子就是誰的事情想必你們也知道了。”王耀堂笑著再次給奎羅斯倒上酒。
“知道,都沒想到你竟然下了這么大本錢,新界街頭那些人眼睛都紅了,截止上午9點,新界共計出警126次,抓了700多人,死亡超過30人,受傷的就更多了,絕大部分死傷都在晚8點之前,汽水廠的人徹底被打散了。”奎羅斯現在說起來還心有余悸。
昨天晚上他們也怕,荃灣、沙田、將軍澳地廣人稀,亂成這個樣子影響也不大,可要是都集中在了油尖旺……
油麻地警署都不敢想。
“所以,汽水廠完了。”王耀堂笑著端起酒杯。
這話在奎羅斯心頭一轉,立刻便明白了王耀堂的意思,“你手里有證據?”
“下面送了大量的文件、賬目上來,你們現在缺的不過是人證罷了,之前沒人敢作證是怕事后被三刀六洞,不過汽水廠都不在了,他們怕的就應該是警方了。”王耀堂笑著說道:“一會兒走的時候,那些材料你都帶走,剩下的就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吧。”
奎羅斯大笑起來,“王,非常感謝!”
警方抓人不是看誰先動手……是誰輸了抓誰,因為贏家都跑了啊。
所以現在汽水廠大量四九仔被抓,查的就是物證了,只要后面王耀堂繼續加幾把火,徹底燒了汽水廠,奎羅斯就有辦法讓那些人開口攀咬。
喝了杯中酒,拿上王耀堂給的一皮箱物證,奎羅斯樂和和地走了,直到回了油麻地警署,被詹姆斯喊到辦公室……
“王耀堂怎么說?”
啊——
奎羅斯猛地想起署長交代的任務,讓王耀堂盡快平息街頭亂象。
“怎么回事,說啊?”詹姆斯眉頭皺起。
“我帶回來大量汽水廠的犯罪證據,今次有很大把握將盤踞在油尖旺區的三合會勢力汽水廠徹底剿滅!”奎羅斯大聲說道。
詹姆斯摘下帽子撓了撓頭,確認自己并沒有聽錯。
所以,你特么什么保證都沒拿到?
“你確定能打掉汽水廠?”
“確定!”奎羅斯硬著頭皮說道。
“不會是王耀堂勢力取代他們吧?”詹姆斯瞇著眼問道。
奎羅斯扭身關上門,這才輕咳一聲說道:“先生,我們都知道,即便打掉了一個也會有新的勢力出現,陽光之下必有陰影,所以為什么不能讓王耀堂勢力占據汽水廠的控制區呢,近兩年我們手中的所有統計數據中,王耀堂控制區的報案數量遠低于其他區,這個數據換到全球任何一個城市來說都是最好的。”
“而且他剛剛成立了安保公司,后面的情況只會更好,卡貝爾有一句話我是認同的,香港的治安不能只靠警方維護,警方力量有限,應該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安保公司在警方的監管之內,是警方重要的補充力量。”
詹姆斯笑著挑了挑眉毛,“所以,奎羅斯,你他媽的收了王耀堂多少錢!”
“咳咳咳……”奎羅斯沒想到詹姆斯這么直接。
“告訴他,我約他周末打高爾夫球。”詹姆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好的,先生,那我出去做事了。”
“去吧。”
換做從前,王耀堂給錢少了,詹姆斯不愿意臟手,給的多了,王耀堂又不舍得。
但今時不同往日!
隨著王耀堂對社會造成的危害越來越大,他反而敢收錢了,少點也無所謂。
普通人,就是豁出去命能對社會造成的危害也實在太有限了,這種人稍微一點風雨就可能倒下,收他的錢很容易引火燒身。
但換成黃瓜,為了個人私利的小小決定就能對香港社會造成巨大危害,但這種人反而抗風險能力極強,哪怕港府明知道被他坑了,港府也只會捏著鼻子忍了,動是動不得他,收這種人的錢,反而對仕途有益。
另一邊,奎羅斯走后,王耀堂喊了傻澤過來換了糯米酒,他還是喜歡喝這個。
阿杰也不在椅子上坐了,拉了個沙發過來葛優躺上去,“油尖旺汽水廠的中小廠子都掃的差不多了,下面那幫家伙眼睛又瞄上了十幾個大場子,他們不敢來問你,托了大貓問我,怎么說?”
“呵,他們要是有那個手段可以去打啊。”王耀堂笑著掏出煙盒給兩人丟了一支過去后自顧自點上深吸一口,“老佘、馬交培他們尿都要嚇出來了,剛剛收到風聲,人他媽的躲到半島酒店去了,我估計他們店肯定是不敢開了。”
“我丟,幾個王八蛋膽子這么小?”阿杰坐起身子一臉詫異。
說著這個,王耀堂嗤笑一聲,“不然呢,如果昨天這幾個撲街足夠果斷,把人手都集中起來,四個堂口起碼能調動8000爛仔,這么血氣方剛的古惑仔聚集在油尖旺,港府都要下場調解矛盾啊。”
“但他們不敢,一晚上下面的人徹底被打散了,這還是咱們沒動手的情況下,當大哥的這么慫,下面做小的哪里還有膽子跟咱們打啊,現在不躲起來,他們都害怕被自己人賣了找我邀功啊。”
“從這一點上來說,太子榮不愧黑二代,能領導單耳聯盟,膽氣還是有的。”
阿積、阿杰聽的嘿嘿笑了起來,這兩年跟他們兄弟作對的,大部分都死了,但太子榮還活的好好的,可見挺厲害的。
“他們躲去了半島酒店,我們就不好動手了啊。”阿積眉頭皺起。
王耀堂摸了摸下巴,神色也不大好,他是極度討厭嘉道理家族的,可他媽的油漬不但有錢,關系網更是遍布港島各處,勢力根深蒂固。
油漬可不是宣傳中的什么人人都經商,人人都讀書,油漬幫派在南北美勢力很大的,商業競爭中最喜歡用暗殺手段的就是他們!
日俄戰爭中,鷹醬油漬巨富雅可布希夫籌集2000萬美元貸款給鬼子,鬼子后面為了吸引油漬資本支持侵略戰爭,推出‘河豚計劃’,計劃在東北建立一個油漬自治區,計劃雖未成功,但確實吸引了大筆油漬資金。
欠了油漬的錢,所以戰爭期間鬼子善待油漬,香港日占時,鬼子都沒動半島酒店這油漬大本營,那段時期嘉道理可是賺足了東南亞人脈。
“調三個小隊過去,前后門附近堵著,把態度做出來。”王耀堂想了想還是壓下進去殺人的心思。
主要是沒有上三階身份紙,進都進不去啊!
那幫紅頭阿三能一眼看出來別人是不是個有身份地位的,玄學那種,祖傳的本事,血小板上都刻了‘種姓制’三個字啊。
“那今晚按照計劃在本島行動?”阿積問道。
“嗯,咱們一下拿了160多個場子,理論上咱們已經吃撐了,今天白天警方有大規模出動,本島汽水廠的人這下應該放心了。”王耀堂說著笑了起來,“下面小的都知道用兵法了,呵呵,在油尖旺咱們是去其枝葉,把他們打成光桿司令,到本島咱們就換個玩法,來個斬首行動!”
王耀堂掰著手指算了下,汽水廠在本島9個堂口,分別在中環、灣仔、銅鑼灣、跑馬地、北角、鲗魚涌、筲箕灣,柴灣、香港仔。
其中中環附近最繁華,金鐘、中環、上環、西營盤,但這里是金融區,官府區,沒多少社團撈油水的空間,高利貸、洗錢、高級應召之類的王耀堂也看不上,便排除在外了。
鲗魚涌、筲箕灣,柴灣、香港仔幾個堂口所在地,算是居住區,工業區,這里的場子主要是做賭擋、馬欄、高利貸、人力資源之類的,或者中小型的娛樂場所,比荃灣、沙田之類的地方肯定強很多,但王耀堂也不大看得上。
今晚的目標就在灣仔、銅鑼灣、跑馬地、北角,四個精華地!
“我帶人去!”阿杰一下翻身坐起,滿臉興奮。
“去你的大頭鬼啊,你什么身價了,還跑去跟別人打打殺殺,不說傷了,被警方抓了怎么交代!”王耀堂沒好氣地說道。
“那我不白去意呆利培訓了嗎!”阿杰猛拍著沙發,“前兩天去抓大牛他們你就不讓我去,我這一身本領,無處施展!”
“我……”王耀堂深吸一口氣,“行,你去帶大貓他們去,你他媽的自己不許下車啊,只能指揮。”
“那也行!”阿杰攥著拳頭興奮地扭曲著。
王耀堂簡直沒眼看,搖搖頭起身,“我走了。”
“喂,你做什么去啊?”阿杰喊了聲。
“去挖警方的墻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