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亞恩不想一劍砍死對方,而是在對方退讓的時候,就又是一箭朝著自己射來,打斷了自己的追殺。所以他才只好飛腳將對方踹飛,而不是一劍將對方斬殺。
而看著對方倒飛出去的身影,亞恩的臉上還是帶著幾分遺憾。
剛才要是對方張嘴了該多好。
“嘖!”
“叮——叮——”
亞恩不滿的咂舌一聲,手中的長劍接連挑翻兩支羽箭。
但他的臉色卻并沒有絲毫的輕松,反而是眉頭緊皺。
他已經發現,那名女弓手的攻擊方式了。
只有一支羽箭時,箭矢的力量極大,是他必須得謹慎應對才能夠招架的威力;但如果不是單一支羽箭的話,那么力量方面就稍微有所下降,不過箭矢的速度卻又會快了不少。
這不同的攻擊模式,讓亞恩明白,他想要無視那名女弓手斬殺那名男性血脈騎士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對方必然會對自己進行干擾,而且只要他稍有不慎,那么說不定他的破綻就會被對方抓住,到時候恐怕死的就是自己;可如果他要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對方的身上,先殺了那名女弓手的話,亞恩也同樣不敢。
因為這名男性血脈騎士的速度,遠超他的想像!
十三米的距離,一個呼吸就能直接跨越。
亞恩根本就不敢背對他。
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掃了一眼周圍。
他帶來的那些老兵已經拖著村民沖了出來,向著弓手們的陣地沖上來,只是這些敵人的伏兵卻并不止一支弓手隊伍,周圍竟還藏著上百名士兵。
雙方很快就糾纏到了一起。
但在這個過程中,這些弓手還是接連射出了兩撥箭雨。
老兵們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面對這些箭雨的攻擊,第一次他們都盡可能的減少自己的暴露部位,第二次則是利用了速度快速拉近和敵人的距離,所以除非這些弓手打算連自己人一起殺了,否則的話他們要么只能停止攻擊,要么只能重新尋找攻擊目標,因而這兩撥箭雨對老兵的殺傷力并不大。
只減員了三、五人而已。
但對那些村民來說,殺傷力就非常可怕了。
第一輪箭雨,就倒下了十數人。
然后第二輪箭雨的覆蓋,又倒了好幾人。
才這么一小會的功夫而已,亞恩身邊帶著的這些士兵就只剩不足半數了。
看著這一幕,亞恩的內心很快就有了決斷。
他知道,他們所有人大概已經回不去了。
面對弓手陣和上百名狀態完好的敵人,這些不管是精神還是體能都已經完全處于極限狀態的士兵是不可能堅持太久的。而他們沒辦法沖上弓手陣地將那些弓箭手全部解決,就算其他人僥幸能夠殺死那些正和他們纏斗在一起的敵人,也必然會被這些弓手射殺的。
至于亞恩自己?
他的血脈能力是需要燃燒自己的血液,這種能力注定了他作戰越久,就會死得越快。
而偏偏兩名對手的能力,卻都恰好克制住他——那名女弓手的攻擊手段,足以讓他無法輕易靠近;更不用說旁邊還有一位明顯更擅長于偷襲暗殺的血脈騎士了,畢竟以對方的速度,如果他一心想要逃跑的話,那么他也不可能追得上對方。
所以眼下的作戰方案,就已經非常明確了。
亞恩毫不猶豫的持劍沖向了那名男性血脈騎士,手中的長劍直劈而落。
“咻——”
空氣里,傳來了一聲銳利的破空撕裂聲。
只有一支箭。
亞恩的目光瞥了一眼。
確認這支箭不可能射中自己的要害部位將自己當場殺死后,他甚至已經不再去理會這箭的落點,始終堅持著手中的長劍下落方位,甚至為了確保這一劍絕對能夠斬中對方,亞恩還一改常態的雙手握持。
這一刻,那名女射手和正艱難從地上爬起來的男性血脈騎士,當即臉色就變了。
因為他們同樣看得出來,亞恩是打算以傷換傷,以命換命了!
很快,空氣里又接連響起了數聲弓弦顫鳴的微響。
那名女射手,這一次卻是連著射出了六支羽箭。
亞恩的眼角余光一瞥,目露恍然:原來兩支還不是對方的極限。
這六支羽箭的速度極快,幾乎是亞恩聽到了聲音,然后又看到了六抹寒芒,這六支箭就已經超越了最開始射出的那第一支箭,直直的射向了亞恩的全身各處:咽喉、心臟、雙肩、下腹、眉心、手掌。
若是為了性命著想,那么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躲閃了。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真正的避開這前六后一的七支羽箭攻擊。
否則的話,就算亞恩能夠迅速揮舞招架,最多也就只能擋下三、五支羽箭,總會有那么一、兩支箭矢射中他的身體。而在身體負傷、力道減少的情況小,最后那一支來勢洶洶的箭矢,亞恩還有可能擋下嗎?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要么閃躲,要么死!
這就是那名女射手要逼迫亞恩做出的選擇。
但此時的亞恩,還會在乎這一切嗎?
“不過一死。”
亞恩咧嘴獰笑,手中劍勢絲毫不變,直取對方的面門!
“以命換命!”
劍落。
血濺。
一道血線,清晰的出現在了這名男性血脈騎士的面門上,直直落下。
亞恩手中的騎士劍,干脆利落的將對方劈成了兩瓣。
爾后,數朵血花也是同時飆射而出。
亞恩抬頭。
但臉上卻是面露詫異之色。
“亞恩大人,您沒事吧!”
羅達的聲音,在亞恩的面前響起。
只見羅達的右肩、右手各插著一支羽箭,兩朵血花正是從這兩個位置處飛濺而出。
但射向他眉心、咽喉、心臟、下腹等位置的羽箭,卻是被一面厚厚的堅冰所制成的大盾給擋下了。甚至就連隨后而至的那支威力極強的單箭也在撞入了這面冰盾數寸的位置后,同樣不得不因為動能力量的消耗一空而停止下來。
“沖啊——”
“殺!”
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從戰場上的一側響起。
數十名威斯特男爵的私兵,突然在敵人的弓手陣地后方沖殺出來,如同一道決堤的水浪,瞬間就沖潰了整個敵人的弓手陣地,然后又繼續朝著前方沖殺的撞入到了敵人的后方,與亞恩帶著的那數十名士兵形成了一次前后夾擊之勢。
亞恩的臉上,露出了驚喜萬分的神色:“羅達!領主大人呢?”
恐怖的破空聲,迅速肆虐而起。
如同風暴席卷一般,數十根尖銳的冰錐,在那名女射手的附近突然殺出,密密麻麻的如同上百名弓手正在攢射一般,當即就將這名女射手給打成千瘡百孔,整個身軀甚至因此四分五裂——她不是沒有掙扎,可她連續射出的三輪一共十八支羽箭,根本就擋不住這些狂暴的冰錐,甚至連以一換一的機會都沒有。
所有的箭矢直接被冰錐撞開、撞破、撞爛。
然后冰錐沖勢不減的貫穿了這名女射手的全身!
白山領的領主,威斯特.博爾男爵,此時才終于從旁邊的樹林里緩緩走出。
大量的白霧隨著他的漫步而出,在地面上猶如一片移動白霧不斷的翻滾著、收縮著。
“亞恩!”威斯特男爵一臉驚喜的說道,“慶幸我們趕得及時!我真擔心你出事了!”
“領主大人,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我們看到你燒掉山嶺村的信號后,就立即往這邊趕來的,在路上我們抓到了幾個東山領男爵派來的傳令兵,知道這邊的埋伏區域后,立即就朝著這邊趕來了。”羅達開口解釋道,“遠遠的我們就聽到了戰斗的聲音,領主大人給我制造了這塊冰盾,然后我拿著冰盾就沖上來了。”
“羅達,你沒事吧?”威斯特男爵看了一眼羅達的傷勢,不由關切的問道。
“沒事。”羅達毫不在意的搖了搖頭,然后隨手把冰盾一拋,就將身上的兩支箭矢給拔了出來,“鐵骨讓我不用擔心這些箭矢對我的身體影響,就是稍微有些痛而已。”
“你應該慶幸對方沒有在箭矢上淬毒。”亞恩搖了搖頭,“真高興能夠見到您,領主大人。”
“我也是。”威斯特男爵點了點頭,然后和亞恩來了一個擁抱,“你的身體狀況怎么樣?”
“還能堅持。”亞恩苦笑了一聲,“不過我的士兵們可能就沒辦法堅持了。”
“我們先趕緊離開這里,然后尋找一個地方先休息一下。”
“我知道一處可以隱藏的地方。”羅達立即自告奮勇的說道,“山嶺村這附近的情況,就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了。”
聽到羅達的話后,亞恩和威斯特男爵當然不會拒絕。
很快,在威斯特男爵的指揮下,在場的幸存者們就開始迅速的打掃起戰場,并且幫忙救治輕傷人員。至于那些傷勢較重的,雖然有些無奈和可悲,但在問詢了對方的遺愿后,威斯特男爵還是下令給予對方“仁慈”,畢竟這些重傷員恐怕很難活到明天,甚至如果不幸落到敵人的手上,反而要遭到更加慘烈的折磨和對待。
此時此刻,就連那些山嶺村的村民,都已經不再抱有任何一絲天真的幻想了。
畢竟,東山領一共才四位并非阿布列斯家族的血脈騎士,結果全部都葬身于此了。
一個家族的戰力根基,已經徹底被摧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