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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同舟會

  第66章同舟會(5k)

  濃郁的血腥味兒撲鼻,捕役、快手們聚集在這里,望著被直接斬首的許恒許典史,一時間臉色煞白至極。

  一位朝廷命官,就這么死在了自己家中!

  足以讓整個黑山縣都震驚的。

  而在現場,穿著飛魚服的宋振只是瞟了一眼,便認出了許恒是如何死的。

  死在御刀之下。

  而這把殺人的兇器,宋振也是十分清楚。

  就是自己手中的這把御刀。

  所以,

  這許恒之死,是昨夜的那位暗衛所為!

  那暗衛為什么要殺許恒呢?

  坐鎮現場的宋振不明所以,但‘暗衛’出馬,自是有任務在身的,宋振當即對著身邊的皂吏捕役們說道:“莫慌,此事鎮撫司衙門會解決,爾等為許典史收斂尸骸吧。”

  宋振擺了擺手,隨口就要將此事敷衍下來,不打算繼續深究了。

  暗衛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

  身為鎮撫司衙門的一員,為暗衛遮掩行蹤,也是應該的。

  聽到了宋振的話語,周圍的捕役們面面相覷,最終只能抱拳稱是,開始給許恒收斂尸體了。

  一名堂堂九品縣官,就這么死在了縣衙附近。

  但勘察現場卻做得極其潦草,一時之間惹得捕役們猜測不已,議論紛紛。

  而殺人兇手鄭均,今日則是去了兵馬司點了卯之后,便安排了楊俊領著兵馬操練,自己則是去了前清水幫堂口,看看自己這宅子。

  雖說死了人,而且還死了好多人。

  算是兇宅一個。

  但鄭均從不忌諱這些,如果硬說,自己現在住的那茅草屋也死過人呢,死過婁威的徒弟梁煩。

  這乍一看,清水幫堂口倒是極為不錯,占地面積極大,和縣衙都有的一拼。

  深宅大院,紅漆大門上的封條已經被摘去,門楣之上,對聯高掛,墨跡淋漓,牌匾上也被貼心的掛上了‘鄭府’二字。

  推門而入,一條筆直的石板路映入眼前,兩旁修剪整齊的冬青樹如同衛士般肅立,間或傳來幾聲鳥鳴,宛若天籟。

  穿過月洞門,便是一塊大大的校場,里面的東西都被搬空了個一干二凈,只剩下空曠無比的校場大院,而繼續向內,穿過了照壁儀門,便倒是進入了府邸的內院。

  假山石旁,流水潺潺,一池荷映日泛香,鄭均定睛一看,卻發現這荷是假荷,只做裝飾來用。

  “嘖。”

  鄭均不由感到有些舒心,細細數來,竟有九間屋子。

  “真大,都能和皇宮比了。”

  沒見識的鄭均感嘆一聲。

  這清水幫的堂口,自然是大極了,但占地面積多為校場的位置,鄭均估算了一下,這空著的大院,是徐家武館的三四倍大,已經和兵馬司內的那校場相差無幾了,一口氣容納三四百人操練根本不是問題。

  有點大的過頭,鄭均覺得自己都能開武館了。

  “這樣也好,院落大,也方便習武。”

  鄭均在心中想著,實在不行,再點銀子在院子里修建一些屋子也沒什么問題。

  側房內家具都齊了,該有的也有,都是黑山衛的什長、伙長昨日置辦,倒是主室空著,沒有什么家具。

  顯然是不敢隨意置辦主室家具。

  鄭均呼出一口氣來,正準備讓姐姐、姐夫過來,好生置辦一些時,卻忽然感覺一陣罡風傳來。

  “嗯?”

  鄭均眸光一凝,腰間北戎刀奪鞘而出,指向校場角落!

  而在鄭均指向校場的同時,一道披著黑金斗篷的身影出現在了刀鋒所指之處。

  “是我。”

  博章九的聲音傳來,十分陰沉。

  鄭均聞言,當即收刀,對著博章九十分熱情的笑道:“原來是王師兄!王師兄進來坐,昨天師弟收了一盒上好的毛尖茶,快來嘗嘗!”

  十余天前,博章九……或者說碎玉門昭陽一脈弟子王衡,代師收徒。

  因此,自己現在也是正兒八經的碎玉門昭陽系弟子!

  就是除了碎玉功之外,什么碎玉門功法都不會罷了。

  “你殺許恒作甚?黑山縣的鎮撫司層層上報,都以為許恒涉案!”博章九話語有些不善,接著說道,“一個將要八品的朝廷命官,你要干嘛?!現在就謀反?!”

  雖然博章九的面容被玄鐵面具所遮蓋,但鄭均仍舊能察覺到他面具之下的陰霾。

  “師兄,我這是為慘死在朝廷手下的張青魚張師侄報仇!”

  鄭均咬牙切齒,對著博章九說道:“張師侄多好的人物啊?就因為這個許恒告密,所以才讓咱們的大業功虧一簣,不殺許恒報此大仇,我夜不能寐!每當想到大楚社稷,便更是痛心疾首!”

  聽到鄭均的聲音,博章九一陣沉默。

  殺張青魚的,就是你吧?

  你真想報仇,找個地方抹脖子自殺去。

  “那許恒勾連趙大、趙二,要殺你,你想給自己除后患就明說。”

  博章九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不必說什么為了‘大楚社稷’,你若真為了大楚社稷,就不該動手,就該潛藏下來!”

  “啊,竟是許恒勾結趙大、趙二要害我嗎?”鄭均一臉震驚。

  博章九:……

  “此事我會處理,把許恒當成‘大義王’的間諜,糊弄過上邊的審查。”博章九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你行事,要注意一些,不要隨心所欲,胡亂殺人!鎮撫司現在敏感的很。”

  “皇帝要死了,鎮撫司對全天下的反賊尤為敏感,各州的元丹武者都被看住,一些民間的通竅武者甚至被強制遷往直隸,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以免他們在地方作亂!”

  “一尊法相臨死前的瘋狂,最是難熬!若是出了差錯,倒在黎明前,可不會理你!”

  聽到了博章九的話語,鄭均點了點頭,接著道:“其實,我是去查縣令的事兒,順便報仇的。”

  “孟閑的事我略有了解,他的信鴿是往燕山山脈飛的。”

  博章九道:“不用理會他,他對我們的大計沒有影響,我這次來,也不是為了許恒之事來的。”

  聽到了博章九這么說,鄭均心念一動,接著道:“不知師兄這次是為何事而來?師兄請講。”

  “黑山上的匪類,十二天后要下山劫掠,劫的是南沙鎮,你找個借口去一趟,一共三十余匪類,為首者是個八次煉血的家伙。”

  博章九順手將一張破布地圖扔給了鄭均:“上面是他們的老巢,滅了這三十余匪類之后,便一路打上山去,該匪類的大當家初入蓄氣不久,曾是平沙幫長老,平沙幫被滅后便來了黑山落草。”

  “嗯。”

  鄭均接過了這張畫在破布上的地圖,點了點頭,接著又隨口問道:“這黑山上有多少匪盜啊?”

  黑山盜,在附近的郡縣里,是對盤踞在黑山上的盜匪統稱。

  其中黑山盜里的最強者,也被冠以了‘黑山盜’的稱謂,是一尊外罡武者,名喚盧豪。

  但黑山群盜內部到底有多少,鄭均倒是不太知曉了。

  “黑山上共有盜匪十九家,其中最強的就是盧豪所在的山頭。”

  博章九隨口說道:“我還有事,不能一直停留在此,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罷,博章九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望著他離開的身影,鄭均不由陷入了沉思。

  黑山上有十九家盜匪。

  最強者只是外罡。

  如此說來,這南楚余孽好像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強悍。

  張青魚死后,便失了在外的根基。

  至少在表現的層次上,外罡便已經是頂級。

  而自己的這位‘王師兄’,雖然是南楚碎玉門人,但看得出來,他對鎮撫司并沒有什么反感之意,甚至來到這里,先是質問為什么給他惹麻煩,然后才是下達南楚的任務。

  至少在王師兄看來,博章九的身份是大于碎玉門人的。

  碎玉門是理想,鎮撫司才是生活。

  沒毛病。

  “估計只是因為修行碎玉功,擔心被朝廷追責,又或者是因為鎮撫司消息靈活,知道天下要亂所以才一直在南楚陣營待著,否則這位王師兄早就和南楚斬斷聯系了。”

  鄭均在心中想著,這么看來,博章九的處境和自己倒是十分相似,都不是純粹的忠臣,只是拿工資上班的。

  不過孟閑的信鴿是飛往燕山山脈的嗎?

  鄭均記下了這個消息,接著便伸了個懶腰,打算叫姐姐、姐夫過來,置辦一下宅院。抬腿邁腳,鄭均從正門而出,剛在門口,便看到了三個身影正在門口,比較靦腆。

  三人有些面熟。

  鄭均想了想,這才想起來這三人是誰。

  馬家拳的館主,老頭馬致遠。

  還有馬館主的孫女馬柔兒以及首徒杜定。

  “鄭都頭!”

  見鄭均主動從府里走出來,馬致遠立馬上前,一張老臉擠出了笑容,對著鄭均奉承道:“鄭都頭少年英才,老朽早就知道您能成事兒,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呀!”

  馬柔兒和杜定在馬致遠身后,顯得有些局促。

  “馬館主。”

  鄭均拱了拱手,倒是比較友好:“馬館主這次來見鄭某,是有什么事兒嗎?”

  “是這樣的。”

  馬致遠深吸一口氣,對著鄭均繼續諂媚道:“我那不成器的徒孫和孫女仰慕鄭都頭威名,不知能否在鄭都頭手下做事……”

  杜定在馬致遠說完之后,立馬上前,對著鄭均低頭抱拳道:“鄭都頭,小人不想埋沒于鄉俚間,還望鄭都頭能賞個差事。”

  先前的他,聽到了馬館主說那‘投效’的話來,是很不服氣的。

  誰愿意在同齡人手下做事,矮上一頭?

  傳出去只會讓江湖人恥笑!

  但現在不一樣了。

  鄭均有些太猛了,猛到不像同齡人了。

  三次上門踢館徐天方,赤手空拳,用他們馬家拳打得徐天方抱頭鼠竄。

  邀戰大派首徒,兩刀擊敗對方!

  現如今,年不過十七,便已經是一縣都頭,蓄氣武者!

  未來,定是能夠出將入相的!

  這樣的英杰,已經讓杜定心悅誠服,想要投效了!

  只不過現在才想起來,好似有些晚了。

  但當時誰也沒預料到,鄭均崛起會如此迅速。

  早知今日,當初鄭均上門時,他們就已經跪了。

  而馬柔兒見狀,也是十分大大方方的上前,對著鄭均恭敬道:“鄭都頭若不嫌棄柔兒力弱,也愿為鄭都頭效力,討個差事。”

  鄭均聞言,瞥了一眼杜定和馬柔兒。

  馬柔兒,似乎前不久剛剛完成一次煉血。

  而杜定,則是煉血有了兩三次了,這個年歲,是個好苗子,遲早能進蓄氣。

  甚至還有一絲絲外罡的可能。

  只不過對于鄭均而言,無論是馬柔兒還是杜定,其實都跟不上自己的步子。

  不過……

  “兩位快快請起。”

  鄭均上前,扶起了行禮的馬柔兒和杜定,接著便對二人道:“兩位皆是我黑山縣的俊才、賢才,來投我鄭均,我鄭均何德何能?若讓二位賢才屈于麾下,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馬柔兒聞言有些急,剛準備說些什么‘洗衣做飯’都行時,卻被馬致遠拉了一把。

  馬柔兒不解的看了一眼馬致遠,而馬致遠只是對著她搖了搖頭,接著又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淚道:“鄭都頭,我那兒子、柔兒她父親當年與人爭強斗狠,被滄海派打死在街頭,無人收尸!如今聽聞鄭都頭兩刀便砍傷了那高景行,便立馬給我兒祭拜,告慰我兒在天之靈。”

  “我馬家拳館深受大恩,做牛做馬也愿報答鄭都頭大恩,還望鄭都頭莫要推辭!”

  聽到了馬致遠的話,杜定懵了,馬柔兒也懵了。

  她父親確實行走江湖,與人爭強斗狠被人殺了不假。

  但殺人者并非是滄海派人,只是一個路過的宣州江湖人而已,那人現在已是外罡武者,他們不敢得罪,只當沒這事兒發生過。

  爺爺怎么說,是被滄海派人殺了?

  馬柔兒有些懵,不過她也沒傻到當頭否認。

  而鄭均聽聞,當即道:“既然如此,我正想成立親兵伙,只是缺乏伙長、什長,不知杜兄弟可愿從軍入伍?”

  “愿意。”

  杜定聞言大喜,連忙站起來行禮:“大丈夫功名馬上取!若有幸投入鄭都頭麾下,愿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聽到了鄭均收下杜定之后,馬柔兒也是一臉期頤的看向了鄭均。

  而鄭均看著馬柔兒,倒是有些為難。

  大周軍中,也確實有女將。

  只不過那是因為女將武道實力高超,通常都是外罡武者,否則也不會特招入軍。

  畢竟軍營之中,男女若是混雜,很難不引起軍紀問題,惹得治軍混亂。

  除非是鄭均專門成立個女兵伙。

  但這也不太現實。

  所以,在馬柔兒灼灼目光之下,鄭均思考片刻后,委婉道:“至于馬姑娘,可以在拳館充當耳目,為我提供一些情報……”

  “啊?”

  馬柔兒聽了,不由有些失望。

  而馬致遠剛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便被鄭均抬了抬手,張口道:“昔日張青魚在此地,成立了個清水幫,我鄭均,也想將張青魚當年的生意給接過來。”

  “不知馬家拳,能否成為我的助力?”

  聽到了鄭均的話語,馬致遠一怔,登時明白了一切。

  當初清水幫,那可真是暴利。

  朝廷查抄的時候,從清水幫堂口抄出了近萬兩的銀子!

  就連姘頭家,也被鄭均抄了小一千兩的零錢出來,請大家吃了酒。

  所以,鄭均也想承襲下來。

  當然,那些欺男霸女收保護費的營生不做。

  剩下的諸如什么運鏢、買賣之類,還是可以接下來的。

  就算收入銳減,也是一筆額外收入。

  “這……”

  杜定聽了大驚,心里有些嘀咕。

  畢竟清水幫是什么下場,大家有目共睹。

  馬柔兒也有些猶豫,不過就在此時,馬致遠當即呵斥二人道:“怕什么?!我們又不是碎玉門余孽,難道你們勾結南楚了嗎?”

  呵斥之后,馬致遠便對鄭均道:“鄭都頭,這事兒我們應下了,您瞧,這幫派要起個什么名目?”

  “就叫‘同舟會’吧。”

  鄭均隨意起了個名字,開口說道:“希望大家同舟共濟,一起習武變強。”

  馬致遠聞言,當即點頭稱是。

  成立一個幫會。

  在目前階段,并不算難。

  充其量,就是把馬家拳館改個名字罷了。

  他們這些武館,其實就是幫會的下沉而已。

  只是他們頭頂上,多了一把傘,一把來自黑山衛的傘。

  從古至今,有軍隊背景的靠山,無疑是最大的。

  他們的靠山,可比當初清水幫的縣丞要大太多了!

  如此這般,馬致遠很有信心!

  看著馬致遠如此有興致,鄭均倒是又想到了什么。

  如果將徐家武館的徐天方和那無名武館的羅雷一起拉進來,會怎么樣?

  “馬館主先回去吧,等招募縣兵之時,再讓杜兄弟過來,過些日子我去見一下徐天方和羅雷,一同商量商量此事。”

  鄭均擺了擺手,街上人多,在這兒聊多了不太好,吩咐了一聲之后,鄭均便關上了房門,朝著姐姐姐家去了。

  而馬致遠、杜定和馬柔兒則是留在原地,表情各自復雜。

  馬柔兒一臉高興,覺得投入了鄭均麾下;杜定神情復雜,不知內心所想。

  而馬致遠則是臉色深沉至極,內心思緒流動萬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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