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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出京

  “我這個指揮使,做不長了。”

  朱載㙺終于長嘆了一口氣,娓娓道來。

  此前提過,這大朔與李淼前世的大明頗為相似。而此時朱載㙺所面臨的形勢,其實也與大明某段時間的形勢相近。

  當朝的皇帝已經在皇位上坐了二十多年,垂垂老矣,已經多年不履朝政。朝堂內此時宦官、文臣、外戚三股勢力交錯,已經是暗流涌動。

  錦衣衛這種敏感的機構,當家人一定逃不過這場爭斗。

  朱載㙺察覺到了這一點,想要在離開之前,把自己的親信提拔上來。一是趁著自己還當權,給手下留點政治遺產。二是也給自己留點資本,至少不要被完全踢出權力中心。

  他挑中的這個接班人,就是李淼。

  李淼在他手底下二十多年,知根知底。有心性、有腦子、有手段。

  武功方面,雖然很少出手,但在朱載㙺看來,他至少也不聲不響的把武功練到了絕頂高手的級別。可以說是他最看好的接班人。

  唯獨就是滾刀肉,抽一下動彈一下。好像高官厚爵跟他有仇一樣。

  朱載㙺看著李淼說道:“大李,你為什么就不愿意做點事情呢?”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無權就是無力,無力就是錯,就要任人宰割。”

  “我知道你武功練得不錯,可你不把自己練得跟陸地神仙一樣,又怎么能抗衡的了精兵鐵騎呢?”

  李淼笑了笑。

  夏蟲不可語冰,朱載㙺當然不懂他的想法,因為他自始至終都站在一個脆弱、短壽、無力的普通人視角來看問題。

  權勢有什么意思?錢財有什么意思?

  天生就活在武功存在的世界里,把武功當成了換取權勢的手段,在李淼這個來自無聊的、唯物的世界的人眼里,是如此的暴殄天物。

  武功是什么,是唯心,是超脫。

  權勢能讓人在林端漫步,踏著血紅的楓葉,去看皎潔的明月么?

  權勢能讓人敞開衣襟,在雪地中狂舞,飲下滾燙的烈酒么?

  權勢能讓人快意恩仇,手刃強敵,熱血沸騰么?

  權勢能讓人踏波逐浪,走遍天下,而不用擔心自己死在路上么?

  不能。但武功可以。

  就好像嚴笑生,李淼不在意他的命能換來什么。

  他就是隨手在這個人渣胸口戳了一指,讓他痛不欲生三天以后再自殺,就是要這么痛快!沒有武功,李淼能做到嗎?

  他已經看清了前路,只是一時沒有想好要怎么走。

  這些話,李淼是沒法跟朱載㙺說的,他理解不了。

  就像一個天生健全的人不會知道一個瞎子對色彩的渴望,朱載㙺也理解不了武功對李淼的意義,也理解不了權勢對李淼來說有多么無聊。

  所以李淼點點頭,說:“知道了。”

  朱載㙺猛地轉頭,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淼:“你說什么?”

  “我知道了,還能看著您失勢不成?有什么出京的大差事,我去辦。”李淼說道。

  這一句話,噎的朱載㙺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才上下打量著李淼,猶疑的問道:“你運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

  這話都給李淼逗樂了,他哭笑不得的說道:“您在這給我上了半天課,我聽懂了,照您說的去辦,您又問我是不是有病。您堂堂正三品的大員,拿屬下逗悶子呢?”

  朱載㙺怒道:“你少在這裝瘋賣傻,你要有這么懂事,我還用被你氣二十年?你到底什么盤算?”

  “嘶——不對!”

  朱載㙺似乎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斜乜著雙眼看向李淼。

  “你...不會是想趁著出京的差事假死脫身,打算躲在哪個窮鄉僻壤過你的懶漢日子吧?”

  “怎么會?”李淼認真的說:“肯定不是窮鄉僻壤啊,我愛吃又愛玩,過不得苦日子的。”

  “滾蛋。”朱載㙺罵道:“說實話!”

  李淼知道,自己這每天八小時的工作時間,在封建時代簡直是罄竹難書的懶惰。這印象早已深深的刻進朱載㙺的腦海,沒有個合理的理由,搪塞不過去。

  他只好實話實說:“我武功練得差不多了,靜極思動,想著出去走走看看也不錯。”

  李淼如今已經三十五歲,自從十五歲進了錦衣衛,就一直待在燕京沒有挪窩。

  一來是因為武功對于李淼來說足夠有趣,練了二十年也不覺得無聊。

  二來是因為這世界江湖仇殺盛行,社會風氣要比前世暴力得多,沒把武功練到一定地步,李淼不愿意輕易涉足江湖。而錦衣衛的環境也適合他的金手指發揮作用。

  三來,就是朱載㙺對他的倚重,一直把他留在燕京,放在眼前聽用。

  眼下他的武功已經到了一定境地,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對手,自保無虞。

  朱載㙺多年來對他照顧有加,此時需要他做些事情。而他自己也靜極思動,想要出門溜溜,親眼看看這個江湖。

  朱載㙺聽了這話,才勉強點點頭:“這話聽著才像是你說的。”

  他轉頭回桌子上拿了張紙,遞給李淼:“你就去把這個差事辦了吧,一來一回差不多一年,做好了也夠我給你運作運作了。”

  李淼低頭去看那張紙,上面赫然寫著幾個大字。

  “剿滅五岳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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