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萋撒手甩出長劍,雙手交纏護體真氣,朝著李淼的手臂抓了過去。
雖然動作看著曖昧,但李淼的手指是切切實實地、如同尖刀一般沒入了她的皮肉之中,扣住了肋骨,再向前一寸就是心臟!
真氣聚于丹田、氣血源自心脈、精神藏于天靈,對天人來說,心臟不止是一個器官,也是氣血和勁力的源頭。
無論療傷功法修得再高明,頭顱、心臟、丹田也是切切實實的要害,療傷功法修得再是高明,也無法輕易復原!
就是李淼這種瘋子打法,都不會把這三者輕易露在對手面前,更別提鄭萋已經被鉆進了皮肉,只要李淼伸手朝里一鉆,就能摸到她的心臟!
鄭安期不會救她,她只能自救!
李淼體內沒有“種子”,也沒有修成玄覽,應該無法掙脫護體真氣,只要抓住李淼的手掌,她就能反敗為勝!
與此同時,被她墊在身后的鄭安期也察覺了這一點,遠比她更加雄渾的護體真氣,一齊朝著李淼的手臂卷了過去!
而李淼笑意猙獰,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一般,任由兩道護體真氣沖著自己的手臂卷來,狂暴無比地頂著兩人沖向一間民房!
墻體轟然坍塌,三人的身形消失在煙塵之中。
空無一人的天街上,只有一連串悶響不斷傳來,震動地上的金銀,發出清脆的響聲,在血泊中蕩起一圈圈漣漪。
只聽得轟然一聲響,墻體炸開,李淼頂著兩人再度沖回天街!
他的手指已經再度往鄭萋的體內鉆了半寸,逸散的真氣和勁力已經波及到了鄭萋的心臟,讓她的口鼻都滲出血來。
鄭萋咬緊牙關。
她的護體真氣,已經卷上了李淼的手臂!連同鄭安期的護體真氣也已經到了!
李淼沒有修成玄覽,被護體真氣裹住就再無法掙脫、動作,勝負即將逆轉!
就在這一瞬,兩人的心卻是齊齊提了起來。
一股熟悉的震動,從李淼的手臂上,傳導至兩人的護體真氣之中,禁錮陡然松動。
“怎么會!你怎么會!”
鄭萋愕然開口。
“怎么,你不知道?”
李淼笑著看向她的眼睛。
“就你這個六親不認的性子,同門乃至子女都殺,誰敢跟你交心?你那個同伙把小郜送到我身邊,本就是想兩面下注的意思。”
“這門你們創出來、專門破解護體真氣的武功,她在被我撕下手臂的時候,就已經全都交代了。”
“只不過,我不接受爛人的投降而已。”
震動,將裹住李淼手臂的真氣蕩開,開辟出了一片空間——李淼的手臂往前一竄。
咔嚓。
鄭萋的胸口一陣劇痛,胸骨被生生按斷,她卻沒有顧及疼痛的余裕,拼命抓向李淼的手臂,試圖阻止李淼。
但下一個瞬間,她便停止了動作。
自從修成天人境界之后,如同鉛汞一般在體內奔騰的氣血,被一只手扼住了源頭,于是陡然停滯,眼前一陣陣發黑。
李淼的手掌探入了她的體內,握住了她的心臟。
恍惚間,她聽到李淼在問。
“昨晚,逼小怡子殺小曹的,是你吧?”
“他是胸口受傷、心脈受損,若非小怡子冒著被你發現的風險留了手,若非我留下了手段,若非小郜恰好在場,他就死了。”
鄭萋的面色陡然蒼白,張大了嘴,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
“嗬額!——”
李淼的手指緩緩攥緊。
“我這個人向來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你讓我的屬下滴一滴血,我就在你身上開個血泉。”
“好走不送。”
噗嗤。
一聲黏糊糊、濕淋淋、冷冰冰的響聲,在鄭萋的胸腔之中爆開,濺在她自己的肋骨上面,順著臟器之間的縫隙滑了下去。
鄭萋手臂垂下,再無聲息。
李淼將鄭萋甩到地上,一拳轟出,與鄭安期的手臂交疊在一處。
“還剩你了。”
李淼笑道。
“你要是有什么遺言,最好現在就說。要是想滅了瀛洲,就現在告訴我瀛洲的根底——過會兒弄死了你,我還得自己去查,麻煩的很。”
鄭安期眼角跳了跳。
“你道我是這蓬萊叛逆么……蓬萊滅門之后,兩個余孽創出來的武學,既然已經被我知道了底細,還想有什么作用嗎?”
“你覺得玄覽就只是能護體么……你以為我這名字,是白得的嗎!”
連聲怒喝,一聲高過一聲。
隨著他這怒喝,原本緩緩朝著他壓過去的手臂,竟是朝著李淼反壓了過去。
方才與李淼爭斗之時,明明他的勁力完全不能與李淼相提并論,現在卻是李淼落入了下風!
李淼一挑眉,抬腿就是一記正蹬!
兩道身影驟然分開。
李淼站在原地,鄭安期止住退勢,站直了身子回看過來,兩人目光交匯。
半晌,鄭安期沉聲說道。
“你或許能贏。”
李淼嗤笑。
“少說些屁話。”
鄭安期卻是絲毫不以為忤。
在最開始,他并沒有將李淼放在眼里,只覺得這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莽夫,借著瀛洲傳承的絕世根骨在中原肆意妄為,根本不能與他相提并論。
但經過與李淼的一番爭斗,他不得不承認——如果當年瀛洲內亂之時,李淼沒有被帶到中原,那繼承“鄭安期”名號的人絕不會是自己。
沒有天人傳承,沒有“玄覽”,沒有師門,李淼仍舊有可能勝過他。
鄭安期開口說道。
“如果今日死的是我,在宮城之內、華蓋殿中,我留了一份東西,你記得去取。”
李淼眉毛一挑。
“陷阱?機關?毒物?”
鄭安期沒有表情地說道。
“是‘玄覽’的傳承。”
“你,是唯一一個能修成這門功法的鄭家人;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唯一一個可能覆滅瀛洲的人。”
李淼笑道。
“聽著好像你也跟瀛洲有仇。”
鄭安期竟然真的點了點頭。
“是。”
李淼眼睛瞇了瞇。
“有意思……你沒有說謊,看來你還不是瀛洲的頭頭。”
“方才你說‘名字’,所以你的名字并非是天生,而是傳下來的,你不是千年前的那個安期生,而是繼承了他名字的后代。”
“你要覆滅瀛洲,卻還要親自跑到中原來、借著人命圓滿境界,也不見你帶什么手下……瀛洲里,有個你對付不了的對手。”
“怎么,那個安期生,還真活到現在了?”
鄭安期沒有回答,周身真氣涌動。
李淼笑了笑。
“也罷,打死你之后,我再去抓人問。”
他抬手一招。
“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