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緩!
遼陽城!
遼東之地的首城,也是納哈出經營了多年的城池。
如若說金城與開原是作為納哈出守護遼東的屏障,那這遼陽城就是遼東之地最為繁華的地方。
當然。
這種繁華也只是居于表象罷了。
遼東之地雖然是蒙古人,還有許多草原部族人為主,但大多的平民都是漢人,但北元的國策之下,漢人就是低等的。
他們對漢人也只有壓榨。
可以說。
遼東之地是北元占據漢家疆域最后的一處。
是大明無數子民的心病,更是當今皇帝朱元璋的心病。
在遼陽城的府城大殿內!
納哈出臉色難看的坐在了主位上,在下方還有許多北元的將領,每一個臉色都是有著一種坐立不安的表現。
短短一個多月時間。
戰局就已經發生了逆轉了。
原本看似大好的局面,一切不復。
這種情況在納哈出看來,自然是不可接受的。
“金城潰敗。”
“七萬大軍逃回來不到三萬。”
“開原潰敗。”
“六萬大軍逃回來不到兩萬。”
“你們告訴本太尉。”
“吾遼東防線穩固如山!”
“這就是你們口中的穩固如山?”
納哈出臉色難看的說道。
聲音透出了冷意,更有著一種威迫。
“太尉息怒。”
大殿內的眾多北元將領紛紛一拜,不敢辯駁。
納哈出。
在昔日元相王保保之后被譽為又一個北元的護國之基,深得北元皇帝信任,在這遼東之地更是無冕之王。
北元皇帝下了令,遼東的一切軍政事物都交給納哈出來執掌,可見權勢之大。
“皇上信任于吾。”
“讓吾執掌遼東,力求他日反攻中原,光復吾大元榮光。”
“如今明軍進擊兇猛,你們所說的穩固防線全部都破了。”納哈出壓抑著聲音,冷冷道。
“太尉息怒。”
“如今我大元仍在遼東占據有利。”
“雖然金城與開原城被攻破了,但防線仍在,吾大元仍有近十五萬精銳,明軍,奈何不了我大元。”
一個北元戰將站出來,十分自信的表示道。
他,正是阿札失里。
納哈出麾下的二號人物,輔助納哈出執掌遼東軍政。
而他在北元的身份地位比之被朱應斬殺的蠻吉兒更加高貴,因為他是真正的蒙古皇族身份,成吉思汗的后裔,是北元的遼王。
“遼王所言有理。”
“太尉無需擔心。”
“吾等大元兒郎必與明軍血戰到底。”
“從兩城撤回的兒郎已經重新整編,末將愿意親自前去統領大軍,反攻明軍。”
“末將也愿。”
又有兩個元將站出來請命。
“建奴與高麗如何了?”
納哈出沒有著急調兵遣將,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阿札失里問道。
“高麗王答應出兵增援我遼東,至于建奴,如今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出兵了。”
“這是建奴新任族長釋加奴的親筆書信,請太尉一閱。”阿禮失里恭敬回道,隨后捧著一張紙呈上。
納哈出目光一轉,落在了阿禮失里手中的紙上。
并非白紙黑字,而是白紙血字。
似乎字字珠璣,字字泣血。
“念。”
納哈出沉聲道。
“是。”
阿禮失里當即念道:“下臣建州女真族新任族長拜見大元太尉大人!我族一直以來,依附大元,為大元所驅策,忠于大元之心不變,此番我族配合大元對付明國,然,明軍狠厲,手段兇殘,屠我族人,殺我族父,讓我族損失慘重。”
“釋加奴有心為父報仇,響應太尉號召,殺入明國,可全族盡數被明騎肆掠,死傷無數,族父更是被明將所殺!我族慘重,短時間難以恢復,故,血海深仇只能暫忍!”
“釋加奴向太尉承諾,向大元皇帝陛下承諾,只待我族恢復,必立刻響應大元號召,與明國死戰到底!”
“以此血書為證,必與明國不共戴天。”
“建州女真新任族長,釋加奴拜上!”
聽到這。
殿中的諸多北元戰將并沒有多少波瀾。
建奴雖為他們所驅策,但在他們看來也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小族群罷了,別說是族長死了,別說是元氣大傷,就算是亡了,他們也不會有多少在乎。
“建奴。”
“釋加奴。”
納哈出喃喃念了一句,臉上帶著一種思慮之色。
作為元庭太尉,而且還令北元這么多將領心服口服,自然是有所能力的。
此番建奴以元氣大傷為名不能出兵來援,這也讓納哈出懷疑是不是建奴是不是想要脫離控制了。
“傳令高麗王。”
“讓他速速整兵來我遼東馳援。”
“至于建奴,本太尉給他五個月時間,五個月后,必須出兵來援。”
“否則我遼東若是有失,本太尉必上奏皇上,先行定了他建奴。”納哈出思慮一刻,當即道。
“末將明白。”
“末將立刻派人去高麗國與建奴傳太尉之令。”阿禮失里恭敬回道。
“金城,開原。”
納哈出眉頭緊鎖:“查明為何這兩地失陷的原因沒有?”
“已經查清楚了。”
在納哈出麾下負責情報的將領站了出來,他名為觀童。
“說。”納哈出凝視著。
金城與開原城乃是他親自著手加固城防的,更是遍布了各種防守利器。
每一個城池都有著七八萬大軍鎮守,而且還沒有將強行征召的漢人民夫青壯算上。
以這兩城池的防守。
別說明軍十萬大軍。
就算是兵力再遞增也可以防住。
可如此防守之勢下,竟然沒有守住。
納哈出自然是要探究原因。
“此番金城,開原兩城失陷。”
“末將已經查明原因。”
“一切皆因明國大寧邊軍內一個戰將所為。”
“此將,名為朱應。”
“說起來。”
“建奴被屠,其族長被殺,也正是此明將所為。”觀童恭敬回道,神情也是頗為凝重。
“朱應?”
納哈出臉色略微一變。
以他北元的情報能力又怎會不知這朱應。
雖說一直在對付大明,但建奴,還有周邊族群的消息他們掌握的極為完善的。
對于朱應。
在其在建奴領地肆掠殺戮時,已然是被納哈出知曉了。
“此子當真如此了得?”
“金城與開原城被破都與他有關?”納哈出驚道。
“末將已經如實探查了。”
“這是有關這朱應的詳細情報。”
“請太尉一閱。”
觀童走上前,遞上了一封冊錄。
一旁侍奉的親兵當即走下去接過來,呈奏給了納哈出。
后者接過來一看。
看著上面有關于“明將朱應”的情報。
納哈出眉頭緊鎖,臉上帶著一種深深的凝重。
凝視了許久后。
納哈出將手中的情報捏成了一團,臉色難看。
“明國。”
“怎會有此能將。”納哈出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太尉。”
“不過是一個明將罷了,為何如此擔憂?”一個元將不解問道。
“你們可知這朱應才多大年齡?你們可知他入明伍才多久?”納哈出掃視殿中將領。
“以前從未聽過這朱應之名。”
“他難道是明國中樞的將領不成?”
“是啊。”
“末將也從未聽過。”
一眾元將紛紛說道。
“他。”
“入明軍的軍伍不到一載時間。”
“年齡不到十七歲。”
“但其官位已至明國的指揮僉事之位,官拜萬將,更是加封了明國的爵位。”
“短短不到一載時間,從一個兵卒成了一個將軍。”
“我大元之中何人能夠做到?”
納哈出語氣沉重的說道。
“什么?”
“入伍不到一載?”
“官拜萬將?”
“此人究竟是什么來歷?”
“他姓朱,難道是明國的皇族?”
“肯定是明國的皇族,否則怎么可能晉升如此之快?”
“對,肯定是的。”
“用了一載時間從一個兵卒晉升將軍,除了皇族之外,別無可能……”
一眾北元的將領紛紛說道。
從一開始的驚,可一想到如此晉升速度,自然就立刻想到了是朱家的皇族身份了,這也讓他們稍微心安一些。
“如果本太尉告訴你們。”
“這個朱應并非朱家皇族,而是普通的平民身份,你們又當如何?”納哈出聲音低沉的說道。
這,也是他真正凝重擔憂的根本原因所在。
此話一落。
大殿內的元將臉色也是隨之變了。
“太尉,他真的是平民身份入伍?”阿札失里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
“我大元雖然不復曾經那般威勢,但是在中原,在明國的朝廷內也是潛伏了諜報的,這些消息都是觀童從其所獲。”
“自然為真。”
“這朱應,日后必成我大元的大敵啊!”
“蒼天無眼。”
“為何這等能將要生于明國?難道明國真的是得天獨厚嗎?”納哈出嘆了一口氣。
在納哈出手中的情報,幾乎是詳細將朱應是如何晉升,如何破城都詳細列了出來了。
這也讓納哈出看出了如今明國之強盛,軍功賞罰之嚴明。
一個小兵以戰功就可得到如此晉升,官拜將軍,更是得以封爵。
這在他大元!
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的大元,縱然他極力維持賞罰,可終究是貴族當權,縱然他想要改變遼東的漢人低下的規則,要任用漢人,但麾下的貴族根本不當回事,仍然保持著他們所謂的倨傲。
一個是昔日霸權的落幕,一個則是剛剛初生的強盛帝國,而且還是一步步愈發強盛的帝國。
這就說明了大明的強盛之景!
納哈出如何不忌憚?
這是他根本凝重所在!
還有。
朱應的能力。
以騎兵破城,這是從未有的戰法!
金城與開原城尚且不能阻擋趙封的兵鋒,他遼東其他的城池真的能夠阻擋嗎?
“必須要主動出擊了。”
“否則以防守之勢無法對抗明國。”
“除此外。”
“還要向皇上求援。”
納哈出心底暗暗想著。
隨后,面向殿內眾將道。
“吾遼東兩座屏障已失,明軍必會乘勢而攻。”
“諸位將軍。”
“該反擊了。”
納哈出沉聲道。
“誓死追隨太尉。”
眾元將齊聲回道。
北平府!
“破金城之后又破開原。”
“真正的驍將啊。”
“如今官拜指揮同知,爵晉縣子。”
“以十六歲之齡擁有如此權勢,沒有仰仗任何身份,吾大明唯一一人。”
朱棣看著手中的奏報,十分感慨的說道。
可話到了這里、
也可以聽出朱棣語氣之中帶著一種忌憚之意。
“王爺這是在擔心他以后會成為王爺的敵人?”姚廣孝手握佛珠,笑著問道。
“如此人杰!如若不能為本王所用,那必為敵。”
“父皇與大哥對他如此看重,對他如此恩厚。”
“他日必是軍中的一方扛鼎驍將。”
“你曾言淮西必然落幕,少有善終。”
“但此將的出現,或許會彌補淮西。”朱棣緩緩說道。
“王爺這是對自己不自信了。”姚廣孝淡淡一笑。
“父皇健在,大哥更是春秋鼎盛。”
“可你之言,本王所想,皆為大逆不道。”
“說真的。”
“本王當初就不該讓你在王府,更不該聽你悖逆之言,應該一刀砍了你。”
“要不然也不會有今日之想,今日之憂。”朱棣緩緩道,眼神之中卻是露出了一種掙扎。
似乎是野心與理智在做對抗。
“可王爺還是容下了貧僧。”
“說到底。”
“終究是王爺心中貪念作祟。”
姚廣孝則是與朱棣目光相對,坦然無懼。
“是啊!”
“貪念作祟。”
“生于皇族,那個位置又怎會不想啊。”
朱棣喃喃說著。
“止血散。”
“王爺。”
“這朱應獻上了此物入應天,或許不久后又會得到皇帝的恩賞了。”
“如此神藥,不說活死人肉白骨,可也有濟世活命之力了。”
“此子竟無任何圖謀就獻出去了。”姚廣孝又說道。
“什么都不圖這正是最大的圖。”
“他如若有所求,或許父皇還會輕看,恰巧他什么都不圖,什么都不求!”
“本王了解父皇。”
“父皇必會高看于他,不僅會對他更為看重,更會對他許以重賞。”朱棣則是用一種看透的語氣道。
“這止血散的存在會讓大明減少傷兵死亡,這更會成為朱應的保命符。”
“只要他日后不造反謀逆,只要有這止血散,他都可以保一命。”姚廣孝也是緩緩道。
“對于此人。”
“只有嚴密觀察了。”
“如若能夠為本王所用,那該多好。”
朱棣眼中帶著強烈的期望。
應天!
奉天大殿之上!
只見一個帶著官帽的太醫正拿著一瓶配置而出的藥瓶,面前則是一個禁衛軍拿著一只白色的兔子,還持這短刃。
滿朝文武的目光全部都匯聚在了這太醫與禁衛軍的身上。
哪怕是龍椅上的朱元璋,還有站在階梯上的朱標。
此刻目光也是凝視著。
“開始。”
太醫對著禁衛軍示意道。
后者立刻提著短刃,對著兔子一劃。
頓時!
一道深刻的傷口出現,血流不止。
而太醫則是立刻打開藥瓶,將藥粉對著這兔子身上血流不止的傷口倒去。
在藥粉接觸的一刻,立刻滲入了傷口之中,原本還在不止流下的血液逐漸變少,然后又持續了十幾個呼吸,血竟然被止住了。
傷口處,藥粉結痂,成功止血。
“皇上。”
“這就是成果。”
“這止血散當真是止血神藥,這是經過太醫殿多次試驗后的結果。”
“此藥不僅能夠快速止血,更有加快傷口愈合,化都濃之效用。”
“一旦在軍中取代金瘡藥,我軍中傷兵活下來的機會將遞增四成之上。”
殿內的太醫一臉激動的說道。
“戴愛卿,當真如此?”
“這止血散竟然強過你親手研制調配的金瘡藥之效?”朱元璋睜大眼睛,也是難掩激動之色的問道。
作為一個草根出身的皇帝,朱元璋上過無數次戰場,經歷過無數次的殺戮,更見證了無數次的死亡。
他很清楚。
在戰場之上,很多兵卒并非在戰場上當場殞命的,而是死在了傷兵營內。
都濃!
失血!
傷口難以愈合。
各種因素讓傷兵難以活命。
可此刻竟然說這止血散竟然能夠讓傷兵存活的幾率增長至少四成,這也表明傷兵存活在七八成以上,這是何等的數字?這是何等的神藥?
這又如何不讓朱元璋激動!
“老臣以性命擔保。”
“此藥遠遠超過老臣調配的金瘡藥,此乃當世第一止血神藥,更是外傷神藥。”
“此藥,可列為我大明最高機密,不允許任何外傳。”殿中太醫當即說道。
聽到他如此肯定。
朱元璋目光流轉,臉上也是浮現了一種難言的激動之色。
殿中的諸多大臣也同樣是如此,驚震,驚嘆。
顯然都是被此神藥的效用所驚。
畢竟!
站在這大殿內的太醫可并非什么泛泛之輩,而是有著大明第一神醫之名的戴思恭,更是太醫殿的首席太醫,深得朱元璋看重。
雖然沒有權勢!
但滿朝文武無一人敢得罪于他。
能夠得到他的認可,得到他如此肯定。
證明這止血散是真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