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一個時代。
身份!
地位!
便是代表著享受到的待遇。
如若林福與沈玉兒只是普通平民,他們自然是不會住在這驛館內,如若他們是普通人,此番刺客來襲或許也是死路一條。
可因為朱應的存在。
他們的身份自然也是迎來了轉變。
“標下有罪,竟讓這些刺客潛入到了驛館內。”
“還請百戶懲處。”
負責此間值守的幾個兵卒惶恐的對著百戶道。
“驛館的防守本就不嚴密,這也怪不得你們。”
“可惜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百戶看著地上的四具尸體,有些失望。
如果留下了活口,再加以審問,那這就是大功一件了。
“百戶。”
“這幾個刺客必是死士,想來是與北元有關。”
“此事還是需要上稟上去。”肖漢出聲提議道。
“恩。”百戶點了點頭。
但一旁。
林福與沈玉兒相視一眼,皆是神情復雜。
顯然。
他們兩人已經知道了這刺客是誰派來的。
“肖漢。”
“此番你既然是得了冠軍伯的命令來,保護兩位去府城。”
“你再找一間房安頓他們。”
“我上稟千戶后,立刻安排人護送。”百戶對著肖漢道。
“標下領命。”肖漢立刻道。
隨后就立刻對著林福道:“林伯,沈小姐。”
“隨屬下先去另外的房間休息。”
“這一次肯定不會再讓刺客有機可乘了。”
林福點了點頭:“多謝了。”
不一會。
另外的一間房內。
沈玉兒并沒有立刻回自己的房間。
林福與沈玉兒相對而坐。
“林伯。”
“他們是真的打算要我們的命。”沈玉兒臉色難看的道。
“沈家已經與另外的大家族聯姻了,與少爺的婚約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塊不能揭開的丑事,一旦外傳,對于他沈家還有那官宦世家必有影響。”
“所以他們打算徹底封口。”
“死人,自然就是最好的方式。”
“原本,我還覺得沈家對玉兒你還是有著幾分顧及的,可如今看來,唉……”林福嘆了一口氣道。
沈玉兒則是苦澀:“沈家…”
“玉兒。”
“沒事的。”
“沈家這種作惡的家族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
“他們先害了少爺,如今又要殺我們,這些仇遲早會還的。”
“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與少爺青梅竹馬,這也正好,以后少爺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至于沈家,少爺如今已經出人頭地了,還擁有了朝廷的官位,擁有了權勢,用不著怕他們了。”林福眼中涌現著怒意。
先是針對自己的少爺,要置少爺于死地。
今日又是派遣殺手來滅口。
這種仇怨已經不可化解了。
“朱應哥哥他真的成了將軍了?”
“我怎么跟做夢一樣?”
看著面前盒子里的幾封圣旨,沈玉兒仍然感覺跟做夢一樣。
從小一起長大的朱應,竟然成了大明的將軍了。
遼東!
戰場還在持續之中。
明軍分為兩路方向,正在向著遼東推進,攻城奪地,掠奪著軍功。
而元軍也是在全力的抵御著,只不過隨著金城兩個壁壘城池被攻破后,遼東元軍的抵抗已經并無太多用處,只是延緩遼東被大明收復罷了。
一個月過去。
兩個月多月過去。
大明進攻之勢不斷。
在原金城所處方向。
傅友德率領麾下大軍壓向蓋州,距離蓋州已經沒有多遠的距離。
此州是作為遼東主城遼陽的屏障。
只要攻破此城,遼陽在望。
而納哈出則是在蓋州調動了重兵防守。
而另一面。
藍玉率領著麾下大軍也是一路猛攻,撲向鐵嶺。
大明軍隊兵分兩路,蓄勢猛進。
遼東之地雖然不大,但也不小。
納哈出能夠阻擋大明數月之久的攻勢,可見他能力的確是不俗,要不然也阻擋不了明軍,更不可能得到元庭那般看重。
距鐵嶺不到二十里。
一座剛剛被攻克的小城。
城關上已經插上了大明的旌旗,迎風而動。
原本紅色的旌旗之上更是增添了鮮紅色的血跡。
旌旗之下。
到處都是尸體。
“啟稟將軍。”
“此城距鐵嶺已經不到二十里了。”
“明日,我軍就可直撲鐵嶺城。”
“拿下這大功。”
陳亨激動無比的說道。
朱應站在這面向鐵嶺的城關上,神情卻是十分嚴肅。
“情況不對。”
朱應緩緩道。
聽到這話。
一旁陳亨與張武都是面帶不解。
“將軍,什么情況不對?”
“我軍在短短不到三個月時間就奪了元軍掌控的十七個城池,比之藍玉他們還要多了三個。”
“這等進軍速度,誰能夠比擬?”
“遼東數千里疆域,我軍就奪回來十成之二了。”
“吾大寧邊軍在將軍統領下,奪得了當之無愧的大功。”陳亨笑道。
“自從攻克了青城后。”
“之后防守那些城池的元軍難道你們沒有察覺出不對勁?”朱應則是問道。
聽到這話。
陳亨與張武思慮了一刻。
隨后。
“在攻克青城之后的那些城池內元軍抵擋似乎沒有那么強烈了。而且大多數的兵卒都是新兵,我軍攻入城中后,大多望風而逃,望風而降。”
“這,不似元軍真正的主力。”陳亨說道。
“的確如此。”
“不過將軍,這似乎也并不奇怪。”
“如今我大明軍隊已經全力進攻,縱然元軍對遼東經營多年,可他們畢竟已經無力招架,這么久的交戰,想來他們已經沒有多少兵力可以與我大明抗衡,如今也只是負隅頑抗罷了。”張武則是笑著說道,并沒有覺得奇怪。
但朱應的神情卻是十分的嚴肅。
“這,就是奇怪的點。”
“既負隅頑抗。”
“那納哈出就不會這般輕易放棄這些城池堅守。”
“我軍所過,元軍看似每一座城池都在奮力抵抗,可實則并無精銳,皆為新兵,戰甲兵器都空缺了。”
“鐵嶺城可不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城池,只是一個樞紐城池罷了。”
“以納哈出的能力,他很清楚一旦鐵嶺周圍的城池失陷,鐵嶺必然會防守不了。”朱應沉聲說著,心底剝繭抽絲,似乎已經想到了什么了。
“難道元軍還有什么目的不成?”陳亨問道。
這樣一說。
陳亨也感覺到了幾分奇怪了,但具體如何,他也說不上來。
“如今戰局已然明顯了。”
“元軍在遼東之地已經是盡顯敗象。”
“納哈出是聰明人,要不然他不會得到元庭信任,將遼東經營成了鐵桶一塊,兵強馬壯。”
“既有敗象,而且在這敗象之下,納哈出也明白一味防守必然是敗局定。”
“他不是一個服輸的人,既防守不行,那就要取勝,殲滅我大明來犯之軍,如此就可擊退我大明天軍,保遼東不失。”
朱應緩緩說著。
越是開口,問題的本質也就逐漸的明朗,被洞破了。
“你的意思是元軍正在聚集精銳,意圖反攻我軍?”陳亨也是明白了過來。
“如此說來也的確是有可能。”
“這兩個多月來我軍連續進攻,元軍駐守的兵力卻是層層遞減,不僅九成都是新兵,甚至于兵力都嚴重不足,而且糧草輜重都只有數日之用。”
“想來,元軍或許真的將精兵全部都調走了。”張武沉聲道。
陳亨思慮一刻,卻是凝視著朱應:“將軍!如今戰局明顯,我軍攻勢如此猛烈,如若納哈出調集兵力與我軍決戰,只怕大將軍更是求之不得,一舉殲滅。那他們聚集精兵的目的是什么?”
張武抬起頭看著朱應。
或者說周圍諸將的目光都落在了朱應身上。
他們跟隨朱應出征這么久了,自然也清楚自家將軍不僅戰力悍勇,更是善于統兵,善于謀略。
在眾將的注視下。
朱應面帶沉思之色,思慮著。
在持續了片刻后。
朱應雙眼一凝,猛然想到了什么。
“藍玉統領大軍到了何處了?”
朱應急忙問道。
“藍玉麾下有近十萬大軍,縱然我軍全力進攻,可他們的速度更快,幾乎是日夜兼程。”
“如今想必他們距離鐵嶺已經不到十里了。”陳亨無奈的說道。
“這一次鐵嶺之功,我們搶不贏了。”張武也是有些無奈。
“鐵嶺。”
“納哈出的目的就是在鐵嶺殲滅我軍。”
“如今我大明兵分兩路,納哈出根本沒有能力嚴防死守擋住,想要改變遼東戰局,唯有殲滅我大明一路軍隊,如此對于他元庭而言,遼東之危局就可解決一半。”
“只要成了。”
“元軍就可反攻,不僅反攻失地,更可反攻我大寧。”朱應神情無比嚴肅的說道。
“可將軍。”
“藍玉會洗有近十萬大軍,就算是納哈出調動更多的兵力,他如何能殲滅?”
“雖然淮西那些將領們跋扈了一些,但他們統兵的能力可不弱。”陳亨說道。
朱應神情凝肅,緩緩吐出了一句:“以鐵嶺為餌,引藍玉率軍殺入!如若在城中遍布易燃之物,烈酒,火油!元軍一火焚之,別說十萬大軍,就算是二十萬大軍也要被覆滅之!”
聽到這。
陳亨,張武,還有身邊諸將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作為軍中戰將,只是一想就明白這策略可行與否。
如若真的以鐵嶺為誘餌,遍布引火之物,大軍殺入城中就會被烈火焚之。
到時候元軍再從后路襲來。
大軍必潰。
藍玉這一路大軍也就會被焚之。
“我們該如何是好?”
“這消息要不要派人去告訴藍玉?”張武試探的問道。
其他將領紛紛看向朱應。
顯然。
他們對于那些淮西悍將們是心有芥蒂的。
“那些淮西悍將雖然跋扈,但他們也是為國殺敵,他們麾下將士都是我大明的軍人,都是我們的袍澤兄弟。”
“如若知這個消息而不去告訴,讓無數將士白白送死,那就是我之過了。”
朱應沉聲說道。
雖說不滿淮西,但朱應心底也是有所恪守的。
讓他白白看著袍澤將士們又被元軍伏殺的危險而不說。
朱應做不出這等事情。
哪怕鐵嶺戰功被藍玉給奪了,如若用無數將士性命來計較,朱應也不會去做。
因為他是人。
一個漢人。
一個華夏族人。
用任何毒計對付異族敵人都可以,但是對待同族,朱應始終會保持本心。
雖然可以殺敵撿取屬性,但他絕不會淪為一個只知殺戮的魔頭。
“劉磊。”
“紙筆。”朱應喊道。
“是。”
劉磊當即從隨身帶著的盒子里拿出了紙筆來。
朱應立刻提著,在城墻上書寫。
不一會。
將筆放下。
“派遣親衛去藍玉軍中言明鐵嶺有危。”
“不可貪功冒進。”
“一切需慎重對待。”
朱應立刻將手中的書信對著劉磊一遞。
“是。”
劉磊當即將這書信裝入了竹筒內。
隨后轉過身。
直接挑選五十個親衛。
“速速帶將軍書信前往藍玉軍中,交給永昌侯藍玉。”劉磊大聲道。
“標下領命。”
眾親衛齊聲道。
隨后立刻翻身上馬,向著藍玉大營所在方向疾馳而去。
“雖然將軍將元軍有可能在鐵嶺設伏的消息稟告上去。”
“但……”
陳亨面帶憂色:“淮西那些將領們會信嗎?”
“聽到這個消息,他們會不會覺得是我們故意在拖他們的進攻速度,好爭奪戰功?”
“以這些淮西的跋扈,或許真的會如此想。”
張武點了點頭:“的確如此!畢竟元軍于鐵嶺設伏只是將軍的猜測,并沒有實際的情報,以藍玉,常茂他們的秉性只怕不會信,而且還會覺得我們在與他們搶功。”
對此!
朱應神情平靜。
“信不信由他們。”
“我也是盡人事罷了。”
“不過。”
“你們所言也有道理,我軍必須要做好他們不信的準備,至少要救下那些無辜的袍澤將士。”
“如若因為他們不信而讓無數將士白白送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朱應沉聲道。
“請將軍吩咐。”
陳亨與張武當即對著朱應躬身一拜。
兩人如今都是朱應麾下的指揮僉事,直接跟隨著朱應。
“全軍備戰。”
“如若藍玉真的不顧后果進攻鐵嶺,吾將親率騎兵襲元軍,破元軍伏擊之勢。”朱應沉聲道。
“末將領命。”
陳亨與張武齊聲回道。
“好了。”
“今日大戰剛剛結束,還是老規矩,讓兄弟們好好休息。”
“動兵之時,吾自會傳下軍令。”朱應沉聲道。
常茂所統領大軍駐營所在。
大營外皆是巡視的明軍士兵,戒備森嚴。
正如那句話,淮西將領雖然跋扈囂張,而且行事也得罪不少人,但他們統兵能力自是沒的說。
安營扎寨,營房落定,還有兵力巡視,這些都沒有任何缺口。
而此刻。
一陣踏動聲隨之而來。
只見幾十個親衛兵正策馬向著營門而來。
“止步。”
值守營門的軍官立刻抬起手。
周圍的兵卒紛紛抬起了弓箭,還有長槍,十分戒備。
“吾乃大寧邊軍指揮同知朱應將軍麾下親衛總旗,奉將軍之令,有緊急軍情上稟藍玉將軍。”
“還請代為通傳。”
朱應麾下總旗舉著手中的竹筒,大聲道。
“朱應?大寧邊軍?”
聽到這。
值守在門口的軍官還有兵卒面帶不善之色。
在如今爭奪戰功的情況下。
而且藍玉,還有常茂他們多有渲染大寧邊軍爭功,自然也是引發了淮西麾下兵士與大寧邊軍的幾分對立。
不過。
軍機面前。
這個值守的百戶也不敢怠慢。
“等著。”
“吾立刻去稟告將軍。”
百戶大聲道,然后轉身向著營內深處而去。
此刻。
主營內。
常茂居于主位,帳內兩旁則是麾下諸將。
“兄弟們。”
“此番干的不錯。”
“我軍先一步攻至了鐵嶺境了。”
“只待明日,藍玉將軍就會率軍來到,合兵一處,攻克鐵嶺。”
“明日。”
“納哈出在遼東的中心樞紐就將不復了。”
“這一次大功,無人能夠與我軍爭奪了。”常茂大笑著說道,顯得十分得意。
為了這一次攻克鐵嶺,常茂可謂是全力進攻,不敢有絲毫怠慢。
“此戰,末將等必攻克鐵嶺,立下大功。”
“末將等人必誓死追隨常將軍。”
“誓死追隨……”
眾將紛紛高呼道,十分振奮。
“大寧邊軍,朱應。”
“哼哼。”
“他們雖然進擊迅速,可終究慢了一步。”
“他們如今也入了鐵嶺城境吧。”常茂帶著幾分嘲諷的道。
“回將軍。”
“朱應率領大寧邊軍已經攻至了嶺西城,距鐵嶺不到二十余里。”
“雖說慢了我軍一步,但仍然進軍神速,不可小覷。”
張玉開口稟告道。
作為北平府軍的指揮使,如今張玉則是在常茂麾下為副。
“張將軍。”
“此番朱應還有大寧邊軍已經沒有機會奪破鐵嶺之功了。”
“只待攻破鐵嶺。”
“我軍就可長驅直入,直撲遼陽。”
“驟時,擒下納哈出。”
“定遼東的最大戰功就是吾等的了。”
“驟時張將軍還有麾下北平軍皆是大功一件。”常茂大笑著說道。
正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