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呂氏微微欠身,臉上帶著一種關切,語氣輕柔道:“永昌侯所在軍中訓練強度太大,允熥身子骨本就孱弱,如何承受得住這般嚴苛的訓練?”
“再者,劉夫子也提及,允熥眼下多門功課尚未及格,正需潛心修習,補齊短板。”
“更何況,允熥可是太子殿下的嫡子,身份尊貴無比,怎能去軍中舞刀弄槍,置身于粗鄙的軍旅之事中。”
“即便要學武,也該依循皇族的規矩,由東宮悉心尋覓良師教導才是。”
呂氏一邊說著,語氣里盡是一幅為了朱允熥著想的樣子。
朱允熥原本聽藍玉提及去軍中歷練之事,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若能借此擺脫東宮的種種束縛,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大幸事。
然而呂氏接下來的這番話,卻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君對呂氏的寵愛程度了,只要呂氏開口,父君必定言聽計從。
畢竟呂氏打理東宮在明面上的確是沒有任何差錯,而且也是事事順應朱標之心。
或許,他這個兒子在朱標心底的地位都不如呂氏這個妾室。
果不其然!
朱標聽到了呂氏的話后。
當即有了決定:“舅舅,允熥的教導之事,便不勞您費心了。”
“大本堂的夫子們自會悉心教導,讓允熥學有所成。”
朱標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舉手投足間盡顯皇者風范。
藍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面對朱標,他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無奈順從。
“臣明白了。”藍玉微微躬身,語氣中透著一種失望。
“帶著允熥下去吧,孤與舅舅還有要事相商。”朱標對著呂氏說道,目光平靜如水。
“臣妾領旨。”呂氏心中暗自竊喜,面上卻不露聲色,她蓮步輕移,裝作一副對朱允熥極為關切親近的模樣,走到朱允熥身邊,輕輕牽起他的手,十分自然,隨后緩緩向外走去。
縱然朱允熥有心想要擺脫,卻根本不敢。
哪怕藍玉在場,朱允熥也不敢多說什么。
終究,太過于懦弱了。
“這個女人,絕非等閑之輩。”
藍玉望著呂氏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憂慮。
“往后,真得對她多加留意了。”
原本藍玉想著將朱允熥接到身邊悉心教導,借此為淮西勢力的未來謀劃布局。
可呂氏的心機之深,手段之高明,著實讓他感到心悸。
朱標,已然對呂氏深信不疑了!
待呂氏離開后,朱標依舊穩穩地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靜,目光平和地看向藍玉:“舅舅此番前來東宮,所為何事?”
“殿下。”藍玉微微欠身,神色恭敬:“今日臣前來,一是掛念允熥,特來探望,二則是……”
藍玉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期待的光芒:“不知皇上與殿下是否已議定對北元的戰事?”
朱標聞言,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顯然他早就看出了藍玉來東宮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舅舅有話但說無妨。”朱標淡淡道。
藍玉不再猶豫,當即站起身來,雙手抱拳,躬身對著朱標深深一拜:“殿下!以臣與殿下的親厚關系,臣便直說了。此番若大明起兵進攻北元,臣懇請殿下賜予臣領兵之權。”
“大明立國多年,臣至今不過是個侯爵,臣一心想要更進一步,還望殿下成全。”
藍玉說罷,眼神中滿是渴望與堅定。
對于國公之位的向往毫無掩飾。
朱標微微點頭,表情顯得十分嚴肅的說道:“此番出兵北元,乃是我大明的重大國策,關乎北疆安危,徹底解決邊患,意義非凡,這一戰的重要性,舅舅應當清楚。”
“臣自然深知此戰意義重大。”藍玉挺直身軀,滿臉自信的道:“北元已不復當年大元之盛,若臣能擔任大將軍出征,定能蕩平北元,為我大明徹底解除這一心腹大患。”
然而!
朱標卻緩緩搖了搖頭:“大將軍之位,舅舅還是莫要再想了,父皇已然定下人選。”
“此番,孤只能許你一個主將之位,與出征遼東時一樣,統領一路兵馬。”
藍玉聽聞此言,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但旋即,想到自己仍有統兵出征的機會,心情又稍稍平復了些。
“臣,多謝殿下。”
藍玉躬身一拜,語氣中滿是感激,他心里清楚,這個機會或許是朱標為他爭取而來的。
“舅舅,你我關系親近,有些話孤便不再贅述。”
“這一戰,不僅關乎我大明能否重創乃至擊潰北元,更關系到我大明的國運興衰。”
“雖說此番我大明出征兵力眾多,但兵家之事,瞬息萬變,勝負難料。”
“你身為一路主將,孤希望你能在此戰中立下戰功。”
“只要你戰功卓著,孤定能在父皇面前全力保舉你晉位國公。”
“倘若這還做不到…那孤也愛莫能助了。”
朱標語重心長地說道,眼神中滿是期許,更是帶著一種鞭策之意。
聽到“國公之位”四個字,藍玉眼中頓時閃過一絲熾熱的光芒,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撲通跪下:“請殿下放心,臣定不負殿下所望,此戰必將殺得北元片甲不留!”
“恩。”
朱標看著藍玉堅定的態度,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所期望看到的。
此番,朱標早已與父親商議妥當,只要藍玉在出征北元的戰場上立下戰功,國公之位便可塵埃落定,這也算是對藍玉的一種激勵與鞭策。
大寧府!
大寧府城地界。
密林深處,靜謐而幽深,四周古木參天,枝葉交錯,透出了一種陰森,但也是極為隱秘。
這里,便是黑衛的據點。
“殺!”
一聲整齊而又充滿殺機的大喝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密林的寧靜。
只見三百個少年少女手持木劍,身姿矯健,向著各自的對手迅猛攻去。
他們眼神銳利,透著冰冷的寒意,每一招每一式都狠辣無比,劍劍直逼對手要害。
似乎,在他們的面前只有殺戮,他們是為刺殺而生的存在。
隨著他們的激烈搏殺之后。
勝者的身影在據點搭建的訓練場上迅速穿梭。
他們手中還持有連弩,動作敏捷而熟練,一邊突進,一邊扣住連弩扳機。
剎那間,弩箭如飛蝗般穿透而出。
咻咻咻。
咻咻咻!
弩箭破空。
許多弩箭穩穩命中了訓練場上的箭靶,顯示出他們精湛的箭術。
緊接著,他們又迅速伏地,開始一路潛行,動作輕盈而無聲,仿若一群幽靈。
在訓練場外,眾多身著黑衣,蒙著面的人整齊地圍繞著一個身著黑袍、頭戴斗笠的人。
每一個蒙面黑衣人都是站得筆直,眼神專注,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主上。”
肖漢恭敬地站在一旁,微微欠身,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這便是第三批死士三個月的訓練成果。”
“他們已然訓練成型,隨時可投入任務,與第一批一樣,只認令牌不認人,誓死效力于主上。”
站在眾人中間的,正是朱應。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斗笠下的眼神十分平靜的注視著訓練場上的一切。
如今!
距離當初遼東戰事平定已將近一年。
時光匆匆,又是一年年關將近,屬于朱應所創的勢力,在這一年間從無到有,逐漸發展壯大,如今已頗具雛形,麾下已有一千三百余人,分散在大寧府的各個角落。
朱應將這一支獨屬于自己的勢力命名為黑衛。
養死士,絕非易事。
培養幾十個死士,或許耗費的錢財尚可承受,可若要養超過百個,那消耗的財力物力便十分驚人了。
死士之所以為死士,不僅在于嚴苛的訓練,更在于大量錢財的投入。
也正是因為朱應得到了納哈出的寶庫,有了雄厚的財力支撐,才能順利將黑衛發展到如今的規模。
朱應看著眼前黑衛的雛形,心中十分滿意,點了點頭,便是對肖漢的認同。
隨后,緩緩下令道:“繼續壯大黑衛,可向北平府擴張。”
朱應聲音低沉,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屬下領命。”肖漢立刻應道,聲音干脆利落。
“除此之外,黑衛既已訓練有成,也該執行任務了。”
“從即日起,全面調查沈家商隊的商路。”
“只要是沈家的商隊,在大寧府外,一經發現,格殺勿論,貨物全部搶奪。”
“我要讓沈家在北邊的生意徹底做不下去。”
“先從北平府開始,而后逐步向其他府域拓展。”
“在北平府的沈家之人,殺一個,賞百兩,殺沈萬三之子,賞千兩。”
“這,便是黑衛的第一個任務,也是一項長期可執行的任務。”
朱應凝視著訓練場上的黑衛,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對著肖漢沉聲下令。
之所以目前不在大寧府進行,也是因為大寧府是朱應的地盤,沈家雖然有些商業,但并不多,沈家的根基在北平府,還有周圍。
在知道朱應成為了大寧指揮使后,沈家也是很聰明的將產業從大寧府轉移了。
“屬下領命。”肖漢神色嚴肅的應道。
“好了,就這樣吧,歸大寧。”
朱應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黑衛的存在,便是要替他做那些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比如復仇。
當然,黑衛也是他保護家人的堅實后盾,哪怕在府中,如今也已悄然安插了數十個黑衛。
他們平日里扮作尋常仆從,看似毫不起眼,實則都是效命于朱應的死士。
只不過!
他們時奉命行事,誓死保護朱應及其家人,卻并不知曉朱應便是他們的主上。
黑衛,正如肖漢所言,認令不認人,而朱應便是黑衛的最高指令,自有特殊令牌讓死士銘記于心。
朱應深知其中利害,行事極為慎重,即便死士不幸被抓,嚴刑拷打之下,也絕無可能暴露與他的關系,畢竟死士根本就未曾見過朱應的真容。
這般隱秘而安全的模式,無疑是可行的。
大寧城!內城。
鬧市所在的一條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叫賣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繁華的市井畫卷。
“各位客官,實在對不住啦!”
“今天的上品精釀已經全部售罄,眼下就只剩下中品和下品酒了。”
一家酒樓前,店小二滿臉堆笑,對著排隊的人群高聲喊道。
只見酒樓前人聲鼎沸,數百人井然有序地排隊買酒,隊伍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了街道的拐角處。
不僅酒樓外熱鬧非凡,酒樓內亦是座無虛席。兩層樓的空間里,每張桌子都坐滿了客人,人們推杯換盞,歡聲笑語不斷,酒香四溢,彌漫在整個酒樓之中,好一幅生意興隆的景象。
這家酒樓,正是朱應名下的產業——金樽府。
在大寧城內,金樽府已然開設了三家分店,而在整個大寧府內,更是如雨后春筍般開了五十多家,幾乎每一個城池都有金樽府的身影。
金樽府的酒,口感獨特,比之尋常的酒更為甘甜醇厚,酒勁也更為濃烈,深受大寧府百姓的喜愛。
在這北方之地,女人對于生活固然重要,而美酒更是不可或缺,已然成為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酒樓開設之前,朱應養死士,養親衛,錢財如流水般不斷支出,只出不進,經濟壓力巨大。
可隨著金樽府酒樓的陸續開張,情況瞬間扭轉,每日都是日進斗金,所獲利潤足以支撐朱應養死士等各項開銷,實現了完美的資金運轉。
歸于朱府!
作為大寧指揮使的府邸,今日正是年關之日,除夜。
府門之上,早已張貼了嶄新的對聯。
門口兩側,值守著手持兵刃的親衛,他們身眼神銳利,充滿肅殺,守護著府邸的安寧。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整個大寧城沉浸在一片喜慶的氛圍之中。
府內,大飯即將開席,又是一年歡慶之時。
洪武二十二年,正緩緩向人們走來。
城內,無數煙花騰空而起,在夜空中綻放出絢麗多彩的光芒,將漆黑的夜空裝點得如同一幅夢幻般的畫卷。
府內!
朱應背負著雙手,靜靜的站在庭院之中,仰頭望著天空中那一朵朵絢爛的煙花。
身邊,沈玉兒輕輕抱著已經三個月大的朱熈,眼神溫柔而慈愛。
“洪武二十二年了。”
朱應輕聲呢喃,目光深邃:“年關一過,戰事恐怕就要來臨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仿佛在訴說著一件既定的事實。
翌日!一大早!
府中的演武場上!
朱應一如往常,正與親衛們一同晨練八極拳,訓練的威喝聲在演武場上回蕩。
就在這時,肖漢神色匆匆,快步跑了過來,神情頗為急切:“啟稟將軍,應天天使臨,攜圣旨至。”
朱應聞言,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緩緩轉過頭,看向肖漢。
只不過。
朱應的神情十分平靜,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
在三個月前,看到那一封糧草輜重調撥冊錄后,朱應就已然知曉,該來的戰事終究會來。
“迎天使去。”
朱應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快步走下演武場。
抬眼望去,只見幾十個禁衛軍簇擁著一個禁衛軍總旗正朝著這邊走來。
禁衛軍們身著鮮亮的鎧甲,手持長槍,步伐整齊有力,氣勢威嚴。
“臣朱應,恭迎天使。”
朱應面朝禁衛軍總旗,神色莊重,躬身一拜。
“恭迎天使。”
周圍的眾親衛見狀,也紛紛整齊地跪了下來,齊聲高呼,聲音響徹整個演武場。
“大寧指揮使朱應,聽旨。”
前來的禁衛軍總旗神色嚴肅,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展開圣旨,大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北元一國,乃吾大明世敵,被吾大明逐出中原,斷其根基。”
“然北元賊心不死,屢屢南下犯我大明邊境,侵擾百姓,不尊皇道,其惡行令人發指。”
“大明天威,豈容挑釁。”
“今,特命大寧邊軍指揮使朱應,即刻歸營,調度大寧邊軍前往北平府待命。”
“待得大軍聚,給咱蕩平北元,展漢家之天威。”
“欽此。”
禁衛軍總旗聲音洪亮,宣讀的聲音在這府中的演武場周邊回蕩。
聞言!
朱應當即躬身一拜:“臣朱應,領旨。”
禁衛軍總旗走上前,雙手將圣旨恭敬地放到朱應的手中。
“朱將軍,皇上有旨,接旨之后,即刻起兵,不得延誤。”
禁衛軍總旗神色嚴肅地說道。
“臣領旨。”朱應點了點頭,雙手穩穩地握著圣旨,心中思緒萬千。
“宿主領取圣旨一封,獎勵普通寶箱一個。”
就在圣旨入手的瞬間,朱應腦海中響起了熟悉的面板提示音。
“標下已傳達圣旨,在此歸都復命。”
“朱將軍,告辭。”
禁衛軍總旗抱拳行禮,說罷,直接轉身,帶著幾十個禁衛軍向著府邸外走去,他們步伐整齊,雷厲風行,盡顯皇家禁衛軍的威嚴與氣勢。
“將軍,戰事,又要起了。”
劉磊與肖漢立刻快步聚攏過來,兩人的眼中既有對即將到來戰事的期待,又隱隱透著一絲忐忑。
畢竟,不同于之前在遼東戰場只是對付納哈出,這一次,他們即將面對的是整個北元。
要知道,納哈出不過是北元的臣屬罷了,而此番面對的,可是曾經縱橫天下,掌控中原的北元啊!
“北元?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沒什么可怕的。”
朱應露出一抹平淡的笑容,眼中透著自信,沒有絲毫畏懼。
他心中所想,不僅僅是在戰場上奮勇殺伐,撿取屬性提升自己實力,更是因為當初得到的傳國玉璽地圖,其所在位置,正處于北元的疆域之中。
若能在此次戰事中尋得傳國玉璽,他日,朱應便有機會順理成章地建立一個屬于漢人的國度。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八個字,哪個華夏人不心生向往?
這可是皇權至高無上的象征啊!
“劉磊,速速派親衛前往大寧府各軍營,命各指揮僉事立刻拔營開拔,前往北平府。”
“距離北平府較近的軍營,先行在北平府與大寧府接壤之地等候,其余僉事營加快行軍速度,盡快前往北平府聚合。”
朱應神情嚴肅,對著劉磊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