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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練氣老祖、內門天驕,王玉樓初斗妖獸

  修仙者本身只是行走在求道之路上的旅客,但卻是一種特殊的旅客。

  如王玉樓,他上一次想自己的終點會是哪里時,給的答案是紫府——嫁給周映曦。

  做個贅婿,成為猴版的紫府,活個七百歲,家族的延續也能保證,其實也沒那么差。

  多好啊,充滿了小修士的幻想。

  現實的情況是,哪怕他成為了周映曦的道侶,周氏也不一定能把他們推到紫府之境上。

  ‘群仙臺不同意,沒人可以成道——修仙是一場騙局’,安檸的遺言就像重重的山,壓在玉樓的心頭。

  不過,玉樓倒是沒有太過恐懼,人沒必要一味陷于對遙遠事務的擔憂中。

  相比于未來的艱難,當下的困境反而是他更應該著力解決的重點。

  只要修為漸漸提升上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至少,哪怕面對危險的時代,也能多些從容。

  王顯茂在這方面,和玉樓的想法不謀而合,族長與玉樓的溝通,往往會回到修為這個簡單但又不簡單的著力點上。

  不過,當玉樓真正離開家族的庇護后,心中還是有些沒底。

  在王家山,族中高修、大陣和仙盟的秩序保護著王玉樓。

  在清溪坊,鎮守修士和大陣和仙盟的秩序保護著王玉樓。

  但進入滴水洞天后,玉樓從濁池的姿態上看出,滴水洞天中不存在所謂的仙盟秩序。

  吳謹言就是個例子,這個來自仙盟的監察者直接被滴水洞吸收為了客卿長老——迅速被收買,直接腐化。

  滴水洞天中的黎民百姓,更是要在滴水洞設計的恩情教育課上夜以繼日的學習,直到生命的盡頭。

  作為鎮守修士,玉樓所在的工作地點河灣村,更是根本就不存在大陣。

  不,其實是有陣法的,王顯茂通過濁池送給玉樓的宅院自帶的陣法,即是河灣村的最強陣法。

  “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但在這里,我好像是個子最高的?”玉樓有些無奈的嘆道。

  不過,他也沒什么好怕的。

  如果一直躲在他人的庇護下,又怎能成為真正獨當一面的大修士呢?

  溫室里長出花朵脆弱的厲害,只有敢于直面風暴與雷霆的存在,才能一步步走到那遙遠的彼岸。

  收好族長給自己的諸多賜寶,玉樓換上了碧水宮弟子的法衣,走出靈木制成的宅邸——是的,靈木制成。

  所以說,這肯定是族長送的,單就濁池那樣子,就不可能有這么大的手筆。

  只是,族長的態度太復雜,玉樓決定暫時不想了。

  “仙師?”

  “拜見仙師!”

  “仙師!”

  天上突然降下一座仙家府邸,村民們早已看熱鬧似得圍了上來。

  玉樓一出門,他們就山呼仙師,更是有人直接跪下磕起了頭。

  掃了一圈,玉樓明白,他們跪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碧水宮法衣。

  滴水洞特殊的恩情教育法聽起來地獄,可從效果上看,好的出奇。

  這些人雖不完全都是漁民,但身著土布短衫的漁民確實占大多數。

  對于漁民而言,滴水洞的鎮守修士可以降妖除魔,斬殺水妖,是他們看得到的、實實在在的守護神。

  自然非常尊敬,以至于見到就要跪拜。

  “走開,不要阻擋鎮守修士大人出行!”

  在玉樓默默觀察思考時,一隊身著紅衣的武者出現,驅趕起了圍在玉樓宅邸門口的村民。

  紅衣武者的隊長是位二十多歲、引氣六層修為的女修,身著滴水洞清泉宮弟子,也就是雜役弟子法衣——準確來說,那根本不是法衣,而是款式漂亮些的制服罷了。

  女修羨慕的看了玉樓身上那碧水宮弟子法衣一眼,見王玉樓的視線投向自己,趕忙低頭,她彎下腰,略帶緊張的開口道。

  “王前輩,張前輩和崔前輩邀您赴宴,為您接風洗塵。”

  這是位練氣初階的滴水洞內門弟子,而且,是由兩位筑基長老級的高修護送著上任的——短短半個時辰內,王玉樓的派頭,已經在河灣村的滴水洞修士中傳遍了!

  這樣的高門麒麟子,和她、和駐扎于河灣村的所有修士乃至于那兩位鎮守修士,屬于沒有生殖隔離的兩個不同物種。

  玉樓有些唏噓,從小在王家山長大,王氏有筑基。

  到了清溪坊,他上面有紅眉、王榮升等人。

  機緣巧合下,玉樓更是跟著族長見過不少筑基修士,甚至還見到過兩位紫府。

  在那些時候,王玉樓只是一個邊緣角色,所有人都比他厲害,所有人的修為都比王玉樓高。

  壽元可達萬載的紫府,更是如仙人一般。

  旦日可以做到雙日橫空而壓大日一頭,肉身盡毀的周縛蛟看起來狼狽,但寄魂于妖將級的蛟龍之尸上,也強大無比。

  此外,還有那位不知道來路與身份的神秘作亂大修那位才是真正的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

  可如今,自己竟然能被人稱為前輩了。

  其中的差異與區別,竟令玉樓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笑了笑,對那清泉宮女弟子點頭道。

  “頭前帶路,對了,你叫什么名字?為何領了一隊凡人武者?”

  女修安排手下為玉樓開路,而后,小心的跟在玉樓身側,低聲回道。

  “前輩,小修秦楚然,這些武者不完全是凡人,他們屬于后天境武者,如果能勘破先天之要,則可以踏入引氣期。

  后天武者修行的是武道法門,威力尚可,很多騷擾河灣漁村的水妖,都是初入雜妖境的存在,他們就可以輕松應對。”

  王玉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見慣了筑基修士使用神通,練氣修士駕馭法器、施展秘傳等等。

  在他看來,引氣期修士前期只能放法術、玩符箓,后期最多也不過操縱中品法器,已經夠弱了。

  但在河灣村這個滴水洞的基層治理單元中,引氣六層的秦楚然居然能算領隊級強者.他這樣的練氣,更是成了老祖。

  嗯,怎么說呢,略顯抽象,但仔細想來也是正常的。

  畢竟,玉樓的起步點實在太高了,以至于他今天才理解了小修士們的世界。

  “我的那兩位,嗯,道友,都是什么名字,各有什么背景?”

  玉樓繼續問道,這屬于初到一個山頭,先搞清楚山頭內的形勢。

  濁池和王顯茂都太高了,以至于他們不會對這些細節有所關注。

  或許在他們眼中,河灣村怎么樣,都和玉樓沒關系,玉樓只是來此清修的。

  “這”

  秦楚然實在沒想到,高門大戶的麒麟子是如此做派。

  太狂傲了,實在太狂傲了。

  你來做鎮守修士,連同僚的信息都不了解的嗎!?

  其實,她誤會了玉樓,玉樓問她,已經是在第一時間開始試圖掌握情況,收集信息了。

  玉樓不僅不傲,反而還很重視。

  以往在清溪坊,他身邊往來的掌柜、顧客們,多的是練氣高階的,就這,很多人玉樓都懶得搭理,也就表面客氣客氣。

  現在親自細問兩個滴水洞練氣弟子的信息,已經是玉樓有生以來,最體察民情的一集了!

  盡管被王玉樓的狂傲驚到了,但秦楚然在短暫思考后,還是決定賭一把,她低聲的匯報道。

  “年輕些的是張學武前輩,年齡稍大些的,是崔定一前輩。

  張前輩有機會成為碧水宮弟子,很多時候行事比較霸道,因而和崔前輩有所不睦。

  崔前輩則是河灣漁村本地人,一步步從凡人武者修行到如今地步,但多年來無法突破到練氣四層。”

  “嗯?你是說,他們兩個都是外門弟子?”

  玉樓瞬間要素察覺。

  好家伙,河灣村有三位練氣期鎮守修士,但兩位都是外門弟子,而王玉樓是碧水宮弟子——內門。

  這.我這就成最高領導了?

  “是,張前輩和崔前輩都隸屬于華池宮。”秦楚然道。

  誰能和你比啊,也不知道是哪家大族的,剛剛練氣就入了碧水宮。

  她無法想象,王玉樓不直接加入紅燈照內門的唯一原因,只是因為他需要修行滴水洞的溯脈癸水氣。

  但凡滴水洞沒有這種剛好適合王玉樓的靈氣,他現在可能就正坐在王景怡的洞府中,美滋滋的練氣呢。

  “行吧,我明白了。”

  王玉樓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就不再言語。

等送王玉樓入了張學武的府邸后,秦楚然站在府外,一時間有些悵然  她也說不清自己在悵然什么,可能是為投名狀沒有得到回應而惆悵?

也可能是想到玉樓的年紀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但已經練氣有成  大族出身,內門天驕,天賦極佳——說不定是單靈根,這樣的人,未來會有機會筑基吧?

  人和人的差距太大,秦楚然越想越頹唐。

  “秦頭兒,王前輩一看就是大族子弟,你可別亂思春,哈哈哈哈。”

  一位和秦楚然相熟的武者笑著調侃道。

  “混賬話,還不趕緊去巡邏?”

  玉樓還是第一次進入一位陌生修士的府邸。

  嗯,清溪坊鎮守修士府就算了,那屬于給靈石就能進的地方。

  “王道友,請上座,請上座!”

  見王玉樓來了,張學武趕忙起身相迎。

  此時他已經換了身華池宮弟子的衣服。

  華池宮的制服由細密的綢緞制成,看起來比清泉宮更好些,外門弟子嘛,總歸比雜役弟子強,但依然不是法衣。

  僅僅從華池宮弟子的制服上,玉樓就對宗門的治理模式有了新的理解。

  能省則省,絕不隨意給福利,必須讓他們動起來,為美好的修煉人生而努力奮斗。

  “玉樓道友,兩位前輩已經離開了?”

  崔定一年齡大一些,相對較為沉穩,也可能是道途差不多沒機會了,所以遠不像張學武那么積極,不過依然很客氣。

  “嗯,兩位不用拘謹,我呢,來這里只是想安靜的好好修行。

  但作為河灣漁村的鎮守修士,相應該做的工作,我還是會做的。”

  《兩位不用拘謹》

  明明玉樓才是被邀請而來的客人,同時,張學武的修為有練氣五層,也比他高得多,但玉樓反而拿出了主人的姿態。

  說著,他穩穩的坐在了席間的上首位置。

  一反常態的,王玉樓選擇了極為高調的應對方式。

  低調和穩健乃至于茍,是一種很好的策略,但這不意味著高調不是種好策略。

  其中的運用之妙,只在于一心。

  就河灣漁村水淺王八少的樣子,王玉樓要是低調了,反而可能不安全。

  濁池和族長已經給他鋪好了人設,只要玉樓不犯傻,這兩個同道自然不會敢對他起什么壞心思。

  “是,王道友年輕有為,勇于任事,敢于擔當,如今更是以行動給我做出了表率。

  愚兄也就年齡癡長了一些,其他方面,要和王道友學的地方還有很多啊!”

  張學武頗為傾情的表演了一番后,也不坐下,而是揮舞著手臂,高聲道。

  “酒宴擺上!”

  崔定一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喝了口靈茶。

  他反正很難更進一步了,自然沒什么舔王玉樓的動力。

  “兩位道友在此多年,我想了解一下河灣漁村附近的妖獸出沒情況,不知道兩位誰可以同我講講?”

  張學武正要開口,但卻被崔定一搶了先。

  “玉樓道友,我是河灣村人,說起來,在此生活了也有近百年.”

  崔定一不想舔王玉樓,但他清楚,自己不能表現的太冷淡,否則顯得好像對王玉樓有意見似得。

  因而,他必須主動表現自己的價值與態度,以求至少自保。

  在年輕有為、家世顯赫、練氣一層就入碧水宮的內門天驕面前,崔定一的小心其實是種生存的智慧。

  《內門天驕》,很小眾的詞匯。

  “停,有沒有具體的記載,比如某一年發生了多少期妖獸的襲擊,來的妖獸都實力如何等等?”

  崔定一作為在河灣漁村本地修行起來的鎮守修士,對此地的情況自然熟悉,但他單純的經驗性總結實在籠統得厲害,玉樓更想看看具體的數據。

  “有!有!王道友,有,我這就去給你找!”

  張學武終于等來了機會,趕忙應和道。

  “不急,先吃酒宴吧?”

  玉樓本想說先吃酒宴,但他定睛一看,發現此地的酒宴實在是寒酸的厲害。

  兩條靈魚一蒸一煮,就是主菜,靈酒是沒有的,不過上好的凡酒自然管夠,其他的也就每人一碗靈米,一杯不知名靈茶了。

  如果說兩人的態度表現了他們對玉樓這位‘練氣老祖’‘內門天驕’的靠攏之意,那這寒酸的酒宴則說明了他們的真正實力。

  “這,王道友,是有些寒酸,不過您放心,等下次妖獸來襲,我們就用妖獸肉招待您!”

  崔定一發言,這次輪到他舔了。

  河灣村的特產有兩項,一個是大澤中時不時能捕到的靈魚,另一個就是來襲的妖獸——妖獸身上都是寶!

  玉樓微微一笑,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只竹節酒壺,道。

  “來,嘗嘗我帶來的八品芒晶酒,這酒是以芒晶石為引制成,添加了多種特殊的靈藥,味道很是不凡。”

  張學武和崔定一聽得眼睛都直了,這就是大族子弟的豪橫嗎?

  八品靈酒,還是芒晶石制成的酒聽都沒聽說過!

  玉樓今日一改低調的策略,又是主動擺出高姿態,又是拿八品的靈酒做招待,為的就是讓這兩位新認識的道友認清楚形式。

  跟我王玉樓混,有前途!

  如此,他才能安安穩穩的在河灣村修行。

  “這酒因為加了芒晶石,因而不能用金石之杯承載,來,給兩位道友拿兩個木杯子來!”

  張學武一聽玉樓發話,趕忙裝著連滾帶爬的起身,催促下人找木杯子。

  年齡更大,久經世事的崔定一倒是發現了不對,王玉樓手里怎么有只銀杯?不是不能用金石之器盛放芒晶酒么?

  什么?鏡銀制成的法器杯子?

  對于豪族的奢侈,崔定一終于有了某種直觀的感受,三人舉杯共飲時,他的目光也沒離開那鏡銀制成的杯子。

  太豪了啊!

  “兩位道友,咱們三位團結一心,日后齊心協力,共同守衛河灣村。”

  言罷,玉樓將杯中靈酒一飲而盡。

  崔定一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喝八品靈酒,不舍得一口悶,舉著杯子愣是淺嘗了好幾口才喝完。

  這頓飯有靈魚、有靈米、有靈茶、有靈酒,幾人吃的好不痛快。

  通過與兩人的交流,玉樓也漸漸搞明白了滴水洞的一些事,掌握了河灣村的相關情況。

  到最后,因為兩人你方拍完我方上場的接力,玉樓甚至有種恍惚感。

  他好像不是來做鎮守修士的,而是來掛職歷練的。

  但和掛職歷練又不一樣,玉樓的背景,玉樓自己的實力,都讓他有了隨意提攜一個人,就能將其改命的能力。

  至少,這兩人的命,玉樓改的動!

  還沒進入宅院中,玉樓就聽到鶴老三在罵街,他搖了搖頭,確是把這鳥廝給忘了。

  “老三,別罵了,跟著我虧不了你。

  再罵,我就趕你回家,到時候自有其他人料理你。”

  王玉樓懟了鶴老三一句,鶴老三自然是能聽懂,它恨恨的搖了搖頭。

  跟著王顯茂混和跟著王玉樓混,說起來都是工作,但這工作自然是分高低的,可憐的鳥兒卻沒有資格拒絕王氏的工作安排。

  想到這里,它張大了嘴,又嘎嘎嘎的叫了起來。

  “給,一周一顆精血丹,多了沒有。”

  玉樓扔出枚精血丹,正正好好落在了鶴老三口中,而后他道。

  “丹也吃了,走,帶我去趟碧水宮。”

  鶴老三吃了精血丹,干活也算勉強有了些動力,就乖乖的做起了王玉樓的坐騎。

  族長的心思很難猜。

  走之前,先給玉樓煉了飛舟,又在最后給了只靈禽,這倆東西在很大程度上是功能重疊的。

  至于為何要去碧水宮.

  玉樓所需的溯脈癸水氣法門他已經拿到,但當時兩位長輩在側,碧水宮弟子的功勛兌換清單又那么長,玉樓沒有看清。

  這次再回碧水宮,就是想看看清單上有沒有什么他能把握的賺功勛機會。

  溯脈癸水氣前四層價值四百點功勛,玉樓現在倒欠滴水洞三百點,雖然功勛不會利滾利,但早日還完也好早日輕松。

  在河灣漁村做鎮守修士,玉樓一年才能掙三十點功勛,如果單單靠磨日子還,那就太蠢了。

  練氣可以使用各類靈丹加速修行,玉樓想做的是找到掙功勛的方法,早日還完欠賬,同時盡快把修為提上去。

  抓緊時間,修行上,時間就是一切!

  旦日十幾歲就筑基了,后來成為紫府。

  周映曦可能會三十歲前筑基,哪怕她是單靈根,這樣的年齡筑基,未來也會有紫府之機。

  王玉樓的目標不高,八十歲前筑基即可,安檸做出了示范,筑基期可以延壽到近五百歲。

  他相信,四百年的時間,可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王玉樓盤坐在鶴老三的背上,鶴老三兩腳一撐,白色的帶有灰色飛羽的翅膀輕輕一振,就飛上了天空。

  此時,拿著河灣村歷年妖獸襲擊資料來找王玉樓‘匯報’的張學武剛剛走到玉樓的府邸門口,正好就目睹了玉樓乘鶴而起的一幕。

  天空中,靈鶴瀟灑的飛行,身著青綠法衣的少年微微轉過視線,向張學武點了點頭,而后一飛沖天。

  靈鶴振翅踏重云,翩然若仙履洞天。灼灼靈光披法衣,此去碧水道緣覓。

  張學武見玉樓走了,還以為剛剛的接風宴上玉樓的話只是為此刻的脫崗做鋪墊。

  他抱著資料想要離開,但想了想,還是站在了門口,等待,等待。

  沒有機會,他沒有機會,因而,他在可能是機會的玉樓面前,是如此的卑躬屈膝,如此的不愿放棄。

  他是雙靈根,所謂的天賦卓越,在三千名華池宮弟子中只算尋常。

  如果五十個人中能有一個雙靈根修士,那華池宮內就有六十名雙靈根修士,可每年只能有二十人成為內門弟子。

  而三靈根中厲害的也不少,四靈根中有門路的也要進,所以,留給張學武的機會就不多了。

  成不了內門弟子,雙靈根又有什么用?沒用的!

  一路飛到碧水宮,鶴老三穩穩的落地。

  一個初入練氣的修士騎著雜妖境巔峰的靈禽,注意到這對組合的人無不紛紛側目,但看到玉樓身上的碧水宮法衣后,又了然的不再看了。

  大族子弟!

  其實,安北國王氏不算最頂尖的大族,在筑基仙族中,只能說還算可以。

  不過,紅燈照莽象祖師現在要證金丹了,在預期上,所有人都認為作為莽象養的雞犬,王氏也會跟著升天,因而都比以往更給面子。

  在功勛殿,玉樓簡單的同執事弟子表明了來意,執事弟子就給了他一只玉簡。

  “這玉簡上是碧水宮弟子的兌換目錄,不過無法做到實時更新。

  宗門的功勛兌換不是固定的,有時候會突然有格外貴重的東西出現。

  如果想獲得實時更新的信息,你可以購買《新品通知》服務。

  每年十二枚靈石即可,購買后,每當功勛兌換目錄將要更新前,我們都會通知你。”

  玉樓愣了一下,很快意識到——這是碧水宮功勛殿執事們的創收手段!

  他先是收下玉簡,而后從儲物袋里掏出了十二枚靈石,遞給了執事,道。

  “道友,我的情況你也知道,現在反而倒欠了宗門一筆功勛。

  因而我想盡快找到一些能掙功勛的手段,不知道你有什么可以推薦的?”

  那執事收了靈石,態度就更好了,他解釋道。

  “內門弟子的功勛點往往和任務掛鉤,你現在作為鎮守修士,每年的固定功勛獎勵外,如果有斬殺妖獸的功績,會再得一筆獎勵。

  另外,你的碧水宮弟子令牌有功勛交易功能,和其他弟子的交易也能掙功勛。

  不過最快的方法還是用靈石買功勛。

  六枚靈石一點碧水宮功勛,其實也不貴,哈哈。”

  玉樓點點頭,六枚靈石一功勛,則溯脈癸水氣法門前四層的兌換價格就是兩千四百枚靈石。

  以這法門的稀有性和威力而言,這價格,非常劃算。

  要知道,對于高價值的資源、傳承而言,有價又有市本身就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但王玉樓自然是不可能用靈石換功勛的,靈石在他手里可以用來修煉,可以用來生出新的靈石,用好了不比功勛差。

  “我對煉道較為精通,不知道宗門里收不收法器?”玉樓問道。

  那執事愣了一下,打量了玉樓一眼,回道。

  “額,收,但道友,宮中只收十八層禁制以上的上品法器。”

  已知王玉樓是單靈根的修士,年紀輕輕就成為了練氣,他這樣,怎么看都不像能煉出上品法器的樣子。

  他不知道,玉樓的修為是在洞天里修出來的,目前唯一察覺到玉樓修為和靈根修行速度不匹配的是吳謹言。

  但老吳和王氏交好,對王氏這類莽象嫡脈的情況也不了解,因而沒敢問。

  至于把玉安送到伏龍觀,就更不用擔心修為被人盯上了,伏龍觀距離紅燈照幾千里,除了檸瑤外沒人認識玉安。

  王氏只讓玉樓、玉安、榮時三位引氣借洞天修行,就是考慮到再多幾人,風險就兜不住了。

  作為雜妖境巔峰的存在,鶴老三背上的空間甚至可以坐下兩個人。

  盤坐于其上的玉樓,把玉簡放在額前,細細的瀏覽了起來。

  《金丹》——一百一十點功勛一枚。

  名字很可怕,金丹,不過這玩意是物理意義上的金丹,以多種靈金練成。

  藥性霸道無比,可以破開練氣期所有的瓶頸。

  能不霸道嘛,用煉法器的玩意兒煉丹。

  唯一的問題是,此丹吃完后,就會喪失更進一步的可能。

  這就是破境大丹。

  《五真寶丹》——二百六十點功勛一枚。

  五真的意思和五靈、五韻、五色一樣,對應的其實是修五種不同屬靈氣的修士,木法修士吃木真寶丹,水法修士吃水真寶丹。

  寶丹下肚,也能破境,但不是百分百能成,不過卻不會喪失更進一步可能性。

  這屬于寶丹,而非破境大丹,有些奸商欺負散修,會把破境大丹當寶丹賣,就和把大肥豬仔當小香豬賣似得,壞的流膿。

  宗門的好處就在于,在宗門內,想坑你的人有想法卻沒膽子,踩坑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不過,宗門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大大小小的家族從底層到上層,把持了宗門內的所有關鍵位置。

  很快,玉樓在丹藥列表中找到了一個自己很需要的靈丹。

  《三紅生髓膏》——二十點功勛一斤。

  三紅指得是大生血草、妖獸血肉精華、紅靈參,以這三紅為主材煉就得三紅生髓膏,可以通過涂抹于身的方式強化修士的肉體。

  引氣修士不值錢,可以玩命,但練氣后,隨便涉及斗法都很容易受傷,養出或修出一個強健些的身體是必須的。

  可練氣修士壽元終究太短,沒有體法雙修的基礎,只有筑基修士才能真正的把身體練起來——如果他們不想開紫府的話。

  在有限的壽元中,強大的身體和強大的斗法能力是不可兼得的,但這不意味著玉樓就必須做玻璃大炮,稍微有點追求的修士都會盡可能的強化自己的身體。

  不追求萬法不破,起碼不要被自己施展的法術限制住手腳,這就夠了。

  把各種各樣的靈丹掃了一圈,如果有購物車的話,玉樓現在的購物車已經收藏滿了心儀的丹藥了,可惜他暫時一枚都買不起,功勛還倒欠碧水宮三百點。

  其實,玉樓最感興趣的是法器一欄。

  畢竟,他從修行一開始,就是向煉器師的方向發展的。

  《三十二層——緋紅法劍》——兩千一百點功勛。

  兩千一百點功勛,大約等于一萬枚靈石,對于一件法器而言,這個價格是很抽象的。

  哪怕飛劍是法器中的天龍人型,一萬枚靈石買一件上品法器飛劍還是太抽象了。

  不過,當玉樓看完緋紅法劍的詳細介紹后,卻陷入了沉默。

  該劍的基材是水屬八品精煉水元寒鑌鐵,還賦性了八品焰羽公雞雞冠血,水火雙性。

  八層鋒銳、八層堅固、八層急速、八層各種基礎禁制。

  作為在煉器之道上入了門的煉器師,玉樓很確定,這把緋紅法劍絕不是練氣期的煉器師能煉出來的——他在玉如意的輔助下都沒信心能煉出來。

  別的不說,單單精煉出一塊八品的水元寒鑌鐵這事,能干出來的只有不差錢的與傻的——寒鑌鐵單賣就很掙靈石了,沒必要精煉著用。

  而給精煉水元寒鑌鐵賦性八品焰羽公雞雞冠血怎么說呢,玉樓想想就有些頭皮發麻。

  滴水洞中有高人,煉出這把飛劍的,一定是位煉道造詣極高的存在!

  因為,這飛劍最厲害的是其上的禁制,三十二重禁制,全煉進了劍身,整把飛劍被開發到了極限。

  玉樓掌握的,可以用于靈金之材的鋒銳禁制,連帶安檸傳承與王氏傳承后,也只有七層,這位煉器師卻能掌握八層。

  不過堅固和急速上,玉樓掌握的比這位煉器師還各多一層,當然,可能這位煉器師也未盡全力——八層只是飛劍的極限,而不是他的極限。

  又看了遍緋紅法劍的介紹,玉樓終于挪開了眼。

  《三十二層——金角泥龜盾》——六百點功勛。

  看到這熟悉的杰尼龜盾牌,玉樓先是想到了玉安,而后就察覺到了不對。

  六百點?三十二層?

  有問題——賭上我煉器師的榮譽!

  果然,在看了基材選用和禁制介紹后,玉樓就明白了。

  該盾選用的基材除了金角泥龜的龜殼外,還用了八品的烏鋼,但問題是,一體型和組裝型法器不是一回事。

  金角泥龜殼屬于金骨雙性,烏鋼為金性,契合度不行,說到底還是這龜殼被推到了不屬于它的高度。

  《三十二層——靈濤聚水兜》——八百點功勛。

  多張水屬妖獸之皮,混雜靈蠶絲而制成,以三十二層禁制的加持,達到了功能型法器的天花板。

  可以激發濤霧術、激流術、水盾術等多種法術,組合施展起來,能有一定水屬神通的效果,增幅水屬修士的斗法實力。

  好東西啊。

  看到這些碧水宮功勛殿可兌換的最強法器,玉樓想到了紅眉,當初紅眉在金光閣被掌柜攔著,就是因為其手中有個劫修定制的三十二層禁制的法器還沒煉。

  現在回頭看,那時候,就該看出紅眉身上有大秘密。

  滴水洞的頂級煉器大師煉出來的法器也就到三十二層,紅眉一個散修,憑什么能煉三十二層的法器?

  可惜,當初的玉樓和玉安還年輕,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

  如果早點發現安檸小洞天.

  算了,過去的事,不想了。

  鶴老三飛回到了河灣村上空,玉樓見張學武還在自己的府邸門口等待,就拍了拍鶴老三,讓其落在了門口。

  “學武道友,你這是?”

  玉樓很清楚,張學武在自家門口等了這么久,是某種姿態,讓玉樓看到,也讓其他人看到。

  這個人,對自己夠狠,以練氣五層之修為,對初入練氣的玉樓恭敬到如此地步。

  “王道友,你看,我帶來了河灣村歷年來遭逢妖獸襲擊的情況。”

  王玉樓笑著點頭,抬開了府邸的法陣。

  “進去說,進去說。”

  兩人來到大堂,王玉樓苦笑道。

  “這宅子是濁池前輩賜給我的,倉促之間什么也沒準備,連杯熱茶都沒有,還望道友海涵。”

  王顯茂讓濁池贈寶的這個操作其實很有意思,玉樓現在的話,就是其中的奧妙所在。

“無妨,無妨,對了,我這就給道友安排下人  不是,我是說,我幫道友找些想伺候仙師的人,然后道友選即可。”

  機會降臨,傾盡全力,但倉促間自己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張學武緊張的都快冒汗了。

  “確實需要些人打理,這樣,我看秦楚然還不錯,河灣村的引氣修士有二十多名,不缺她這個武者巡邏隊隊長。

  就讓她過來伺候我,順便再選幾名機靈的小廝,你能幫我辦好嗎?”

  高調、豪橫、背景強大,現在玉樓又做了個色中餓鬼的人設。

  必須全方位的拿捏好人設,讓這兩個鎮守修士不敢折騰,為自己創造出好的環境。

  “能!學武必定為玉樓道友辦的妥妥貼貼的!”

  張學武想喊一聲您,但他又做不到那么無恥,那么卑賤,因而最后猶豫了一下,只叫了聲玉樓道友。

  王玉樓笑了笑,真正的梟雄怎么會因為一句話一個稱謂而裹足不前呢?

  從這點看,張學武顯然還差些意思。

  準確來說,是在意本身,就差些意思。

  舉個例子,當初紅眉都那逼樣了,王玉樓和王顯茂還擔心他是個扮豬吃虎的梟雄。

  是王玉樓王顯茂太慫太穩了嗎?不是得,是強者們的故事太過可怕。

  一時的困頓在他們的崛起歷程中,甚至只是傳奇故事的注腳。

  臥薪嘗膽算什么,吃真正的餡、被敵人逼著吃兒子的肉、獻上妻女甚至兒子讓敵人放棄殺心.

  玉樓想起了族長的話,‘龍蛇之變,待時而動’。

  族長,你讓我入滴水洞天修行,斬斷我的過去,就是為了讓我磨礪成為真正的麒麟良才嗎?

  眼中得迷惘之色只是微微一閃,玉樓就看向張學武。

  “去吧,盡快安排好。”

  張學武起身,行至玉樓身前,雙手做禮,躬身一拜,而后靜靜退去。

  玉樓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層——有成為高見的潛力。

  如果他未來想在滴水洞修成筑基,則自己勢力的培養必須從現在開始著手。

  麻煩,修仙是真的麻煩,修為提升、勢力經營、佐道術修習、靈獸培育……都不能少。

  苦笑著打開記有妖獸襲擊事件的書冊,玉樓默默看了起來,數據不會撒謊,想搞清楚自己面臨的風險,最快的方法就是從過往的記錄中尋找答案。

  漸漸的,玉樓的表情越發嚴肅。

  從七十年前開始,河灣村的妖獸襲擊頻次開始提升,兩年一次、一年一次、一年多次。

  妖獸的實力也在不斷變強,最開始都是雜妖境,后來開始出現小妖境初階,近八年更是有五只小妖境中階……

  玉樓不安的發現,他的這個鎮守修士職位,似乎是個隱藏的坑。

  但……也不完全是壞事,作為鎮守修士,王玉樓斬殺妖獸是可以折算功勛的。

  而且吧,他有三張百里逍遙遁符,一張稀有的金雕落符,遇上危險就激發百里逍遙遁符。

  如果敵人是筑基,就再上一張金雕落,如此,連筑基中期的高修都難以追上他。

  所以,妖獸襲擊對玉樓來說就是送經驗,只是目前看,這個襲擊趨勢上升的還是有些太明顯了。

  要不要問問濁池?

  就在玉樓思量時,張學武已經把剛剛沐浴焚香換了身華服的秦楚然送到了玉樓宅邸的門口。

  這才半個時辰!

  張學武:玉樓道友,我太想進步了!

  “進來吧!”

  玉樓倒是有些期待,兩世為人,第一次用裝色狼的方式鞏固人設,他也沒經驗。

  想到這里,他補充了一句。

  “噢,學武,你就別進來了,有事兒我們明天聊,明天聊。”

  聽到此言的張學武頓時喜上眉梢,他自認為自己懂了玉樓的意思。

  不過走在前面的秦楚然就有些惶然了,但她還是走進了法陣。

  法陣,河灣漁村唯一的法陣,筑基長老濁池送給這位王姓前輩的宅邸所帶的法陣。

  她不知道這個機會是好是壞,但她沒有拒絕的權力,雖然她一開始也沒想過拒絕。

  王玉樓、王玉安從小享有的選擇權,其實很奢侈、很奢侈。

  “進來吧,別傻站著!”

  聽到王玉樓的話,秦楚然收回了看鶴老三的目光,小心的步入了正堂。

  那個身著碧水宮弟子法衣的王前輩似乎在看書,不過從其表情看,他的心情可能有些差,這讓秦楚然心里更沒底了。

  是對我不滿意嗎?

  “多大了?”

  王玉樓頭都沒有抬,直接問道。

  “二十三歲。”

  “三靈根?”

  “是,木金水。”

  玉樓終于抬起了頭,臉上帶上了幾分認真之色。

  水法,滴水洞的水法自然是一絕。

  木法,王氏千年來最為精深的傳承就是木法傳承。

  這個主動交了投名狀的女修,還是有幾分培養的價值的。

  想到這里,玉樓溫聲開口道。

  “好了,坐下吧,我讓你進來不是.”

  這時,宅院外的張學武忽然發現了不對。

  河灣村那條石橋下,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動。

  他神識一掃,立刻變了顏色,忙運起法力高聲喝道。

  “有妖獸!所有人遠離河邊!”

  王玉樓皺了皺眉,直接起身,三兩步就出了府邸,沖向張學武發聲的方向。

  在神識幫助下,他看清了那藏于石橋下的妖獸。

  這妖形似水蛇,但上身卻是半人,只不過其半人的軀體上覆滿了鱗片。

  妖獸吐了吐蛇信,玉樓能看到它口中的鮮血,原來,這妖躲在石橋下,已經吃了好幾個過橋者。

  “玉樓道友小心,是小妖境中階的人面蛇!”站在一處樓頂的崔定一提醒道。

  他不舍得把寶貴的法力用到裝逼御器飛行上,自然只能站高點搶視野。

  人面蛇注意到三位鎮守修士中,王玉樓修為最低,旋即驅使起妖力,對著玉樓就是三發激流術!

  借著激流術的掩護,它裹著水流,直奔玉樓而來。

  王玉樓一臉詫異——不是,你憑什么認為我是軟柿子?

  就因為我修為低?

  修為低就該被欺負?

  nnd,大修士欺負人就算了,你個妖獸也欺軟怕硬!

  真該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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