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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萬靈俱滅,天河倒懸,全線崩潰,莽象出手,石祖驚現

  兩宗大戰中線。

  惠風和暢,春光明媚,正是個適合踏青出游的好日子。

  當然,也是正式開始決戰的好日子。

  所謂借天氣找優勢,對于大戰而言,不是那么重要。

  如果一個勢力的領袖,把成敗寄托于有利于自己的天氣,那就太小看自己的對手了。

  當然,有些廢物對手確實不值得尊重,可紅燈照不是那種路邊的小勢力。

  瓜真人專門挑這么好的日子出手,為的是它成功帶隊沖破紅燈照中線防御圈后,可以讓天蛇宗的后續力量快速補上。

  距離中線戰場前線約三百里的天蛇宗一側,瓜真人落座于一朵向日葵的花蕊上。

  它的身側,一群天蛇宗的資深筑基們乖巧的垂手而立。

  忽然,幾片綠色的小樹葉隨風飄來,被瓜真人吞入腹中。

  在確認紅燈照方前線今日的情況和以往沒什么不同后,瓜真人對身側的谷神青原道。

  “青原,按計劃行事,讓前線的弟子們退回陣法中,提高警惕。

  我的神通是無差別攻擊,雖然我會控制其施展方向,但哪怕是余波,也不是練氣能扛得住的。”

  那幾片綠色的樹葉,是瓜真人的本命法寶所化,已經替他完成了探查。

  瓜真人很細,天蛇宗的兩位妖神,一位是天蛇,一位是蛙皇,它屬于蛙皇的門下干將,如今接了兩宗大戰的天蛇宗實際負責人職位,當然要盡量把控好細節。

  那些練氣雖然都是事實上的耗材,稍稍培養就能有近乎無限的數量,但在相對短的時間尺度內,耗材的數量又是有限的。

  總之,該省省,該燒燒,不能浪費。

  “這真人,無非是些練氣而已,死完了我們可以招散修補。

  可萬一因為戰線忽然收縮,被紅燈照發現不對,問題就麻煩了。”

  在不當人這方面,各大宗的關鍵人物都具有驚人的一致性。

  和王玉樓以前根本都不認識的易走日,幾次三番、明里暗里的不斷針對王玉樓,所用之手段,堪稱無所顧忌。

  谷神青原也類似,作為掌門,他是為宗門大修士的利益而服務的,所以,前線的那些底層練氣死不死,他完全不關心。

  凡俗的道德和短生種所構建的慣常規范,對于這些渴望成道的大勢力核心筑基們而言,屬于沒有任何意義的東西,他們只為自己的成道之路而奮斗,其他的一切,都要靠邊站。

  雖然谷神家不可能出第三位紫府,可這不影響谷神青原繼續表現出對宗門的忠誠,對門中控制者們的敬畏。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萬一呢?

  萬一被紅燈照發現問題?

  不是的。

  是‘萬一有成道機會,所以我必須為宗門獻忠’!

  然而.面對谷神青原對宗門的獻忠,瓜真人那兩只花生仁大小的眼睛看向了谷神青原。

  谷神青原打了個寒蟬,趕忙道。

  “是青原考慮不周,青原現在就去安排!”

  很多時候,你的忠誠,是一文不值的。

  王景怡和嚴恪義相對而坐,都沒有說話。

  他們在等,等懸篆真人的處理意見。

  他們篤定懸篆會出頭,這和王玉樓的地位與關鍵性無關,單純是因為,連成賢代表的是仙盟的勢力。

  連成賢如此作為,上升高度的話,就是蓮花仙城干涉兩宗大戰,而且是偏幫天蛇宗,攪亂紅燈照。

  如此情況下,怎么應對,應對到哪一步,都不是王景怡或者嚴恪義能決定的。

  “景怡師妹,來,喝茶,喝茶。”

  嚴恪義心情很不錯,但臉上還是裝出一副沉重焦灼的樣子。

  前線的修仙者們欲仙但死,鎮守關中的鎮守修士卻忙著烹茶。

  這是紅燈照的戰爭,也是莽象的戰爭,但上前送命的,既不是紅燈照的嫡脈,也不是莽象的嫡脈。

  如果不能用來轉移代價,那大修士干嘛還建立組織?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懸篆真人的法旨,景怡老祖心事重重的起身,道。

  “不喝了,我要回南線,等有消息了,還望師兄通知我和玉樓。”

  “小事,小事,師妹放心去吧。”

  見王景怡終于要走,嚴恪義趕忙起身相送。

  等確認王景怡徹底離開了中線鎮守關,老嚴的臉再也繃不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哈哈哈哈,你不喝,我喝!”

  如今,王玉樓遭難,頂在了莽象一脈和宗內其他勢力撕咬的第一線。

  這種情況,嚴恪義怎能不高興呢?

  王家山。

  從清溪坊接王榮升回族地的鶴老大落到了傻驢原中央。

  王榮升很久沒回族地了,看著傻驢原上馳騁的傻驢們,聞著空氣中淡淡的驢糞味,以及芬芳的花草林木之香,整個人都心曠神怡了起來。

  不過,想到老族長忽然把自己調回族地,也不知因為何事,王榮升心中有些戚戚。

  難道要上前線?

  “四哥,你來了。”

  王氏當前的族長王榮江見王榮升來了,趕忙從樹屋上下來迎接。

  他修為比王榮升高,但王榮升以四靈根的資質修到今日,也算是很厲害、很勵志的練氣高階修士了。

  王榮江作為新上任沒幾年的新族長,對于族中這些長期為家族有所貢獻的練氣,必須尊重。

  另外,也有兩人同輩序列的因素,王榮升如今已經過了一百二十歲,年齡比王榮江大,在榮字輩中排第四,因而王榮江叫他四哥。

  “榮江.”

  兩人閑扯了半晌,王榮江才把族中對王榮升的安排和盤托出。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宗門不會敗,但王氏和祖師已經沒法分開,若事有不測,支脈的存在,可以起到延續家族的作用。”

  王榮升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下意識的側頭,看向了那些傻驢們。

  仙尊高坐群仙臺,大宗鎮壓世間修,祖師一念向道去,王氏延續何以存?

  真的能逃開嗎?

  玉樓在西海,和仙盟執事夢白,聯手清洗神光流毒,洗死了那么多人。

  這,才是大修士斗法和博弈的正常結局。

  在那樣的大清洗中,王榮升不認為家族分一個支脈出去,就能避開。

  “我明白,帶二十個人到伏龍觀,而后筑基。

  筑基后幫紅眉筑基,如此,支脈也就能立起來了。

  榮江,我會盡力做,說實話,我不是很有信心。”

  王榮升不怕家族給自己加擔子,以家族對他的恩情,他就是為家族上戰場,也愿意。

  只是吧,有心和能做好是兩碼事,王榮升怕自己做不好伏龍觀王氏的族長。

  “不必擔心,二十個人中,我會為你選不少好手,都是又有實力,又有佐道術傍身的。

  而且,族中還會支持你們兩份筑基資糧,說起來,這還要感謝玉樓。

  他如今是特別功勛堂的執事,有特別功勛堂在,族中未來能大大開源,修行資糧也能寬裕許多。”

  王榮江有些感慨。

  在修仙界,一位非凡的天驕,能帶來的影響是極大的。

  王玉樓只是在紅燈照的權力博弈中走了一小步,但他給王氏帶來的利益,已經超過了王景怡和王顯茂加起來的水平。

  實力和利益份額很多時候不是絕對對應的,兩位老祖的實力當然比王玉樓強,但他們的未來預期沒有王玉樓高。

  王景怡或許會成為紫府,但她總不能喊著‘我有紫府之資,所以我要如何如何’,她現在,最重要的是低調和修行,把祖師給的餅穩穩吃到口中。

  深度參與宗門內利益之爭,危險,但確實是能爭到很多王氏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利益的。

  “玉樓.能出在我們王氏,是我們王氏的福分。”

  王榮升有些感慨。

  他初見王玉樓時,王玉樓還只是個小年輕,從臥龍坊中的小小少年,到兩宗大戰紅燈照前線的核心負責人,王玉樓一路走來,竟是已經扛起了家族的責任。

  同為修仙者,王榮升甚至對這位族中的后輩有些嫉妒,當然,這種嫉妒不帶什么惡意,只是相比于王玉樓,他總有些茫然。

  修行很簡單,修到高出難,自己以百二十歲以上的年齡成就筑基,又真的有機會再進一步嗎?

  北線鎮守關。

  空谷拉著王玉樓的手,拉的很緊,王玉樓愣是掙脫的幾次都沒掙脫開。

  當然,這不是空谷這老登對王玉樓有什么想法,他單純就是希望王玉樓不要帶著林櫻離開。

  空谷是聰明人,頂聰明的那種聰明人。

  林櫻差點在他的地盤被連成賢帶走乃至于害死,如果王玉樓事后帶著林櫻直接走了,他和王玉樓的關系也就到頭了。

  雖然他們這樣的人,關系往往為利益服務,但王玉樓的潛力實在太大,空谷舍不得把兩人的關系完全利益化。

  “玉闕道友,林師妹完全不用走,我把我那鎮守關內的府邸讓給她,讓她住在大陣中央。

  那大陣你也知道,就是紫府來了,也能抵擋片刻,這片刻,就能等到宗門真人的支援。

  林師妹在其中修行,自然是絕對安全的,再也不會出現什么意外。”

  區區一個府邸,哪怕沒了,也不會影響空谷在北線的權威。

  妙峰山和谷神宗打了快二十年,已經打出了套穩定的戰時內部治理框架,空谷不需要面對王玉樓所遭遇的那些壓力和麻煩。

  當然,這其中也可能是因為妙峰山廟小,三位真人不希望內斗影響宗門整體利益——損失的起,但不值。

  紅燈照不一樣,紅燈照太大了,別說戰敗一場,就是連敗兩場,燭照仙尊照樣穩坐群仙臺。

  “沒必要,我要帶她回一趟宗門,仙盟干涉兩宗大戰,直接動我們紅燈照的弟子,此事必須盡快應對。”

  林櫻如今也是紅燈照內門弟子。

  莽象準備得道,王玉樓跟著莽象開始有了升天的趨勢,他的道侶們作為他構建自身勢力的觸手,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這也對,是我思慮不周了。”

  面對王玉樓無可置疑的理由,空山也沒法繼續拉著王玉樓不放了。

  目送王玉樓摟著林櫻在一堆筑基修士的伴隨下騎著黑龍馬離開后,空谷恨恨的看向連成賢被仙盟行走帶走的方向。

  沙比,你但凡有點腦子,也不會給我挖這么大一個坑!

  雖然要帶著師姐返回宗門,但因為景怡老祖和嚴恪義都在中線鎮守關。

  實際上,王玉樓還要折返一趟中線。

  景怡老祖和嚴恪義沒有直接出現在事發現場,是因為要控制矛盾的烈度,這還是王玉樓親自叮囑的。

  如果能當場拿下連成賢,自然是最好。

  如果比較棘手,再讓嚴恪義和王景怡出面也不遲。

  連成賢確實有個好姓氏,王玉樓雖然是莽象一脈的門徒,但他不能亂用莽象一脈的資源和力量,尤其是在面對連成賢時。

  如果莽象一脈過早的沖了,萬一連成賢出手,背后有一整套算計,那就是王玉樓把派系的主動權給葬送了。

  這些事,聽起來有些復雜,但其實是‘真實的利益脈絡’,再復雜,王玉樓都要盡力洞悉并遵從。

  否則,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能夠在如此激烈的漩渦中站穩,王玉樓的水平當然是高的。

  單單故意把連成賢打的半廢,主動為對手遞籌碼這點,多少人一輩子都參不透。

  結果導向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過程控制的實踐方法,才是真學問。

  當然,王玉樓尊重喜歡靠斗法以及絕對實力贏得自己的人生的修仙者,很尊重,并且也想成為那樣的修仙者。

  但是吧,他面臨的情況有些特殊,這個世界的高階修士不知道為什么,不喜歡傳法,傳法傳的還是死路法,讓你修行幾百年,最后可能成為別人的食物的洞天紫府法。

  最可氣的是,他們還聯手建了那么多頂級勢力,控制著天地間絕大多數能產生修行資糧的地盤,用數不清的規矩,限制著在他們之后想要成道的人。

  有時候,王玉樓很想罵上一句——你們真不是東西啊。

  但想要改變現實,繞不開的必然環節是接受一部分現實。

  再恨再不滿,王玉樓終究在這個畜生體制中走到了關鍵位置上,他需要繼續走下去。

  “相公,連成賢為什么會針對我,或者說,他背后的人為什么盯上了我?”

  林櫻的問詢打斷了王玉樓的遐思,他有些不太確定的答道。

  “三種可能。

  第一種,連成賢動手只是個導火索,背后還有很多后手,這是最可怕的,即蓮花仙城的某位仙尊,可能真的站隊了。”

  蓮蓬和青蕊是不是一個人,王玉樓到現在也不敢確定,如果兩人不是一個人,那連成賢很可能是被青蕊設計,派來給蓮蓬仙尊挖坑的。

  蓮蓬站隊了天蛇,青蕊站隊了莽象,這個可能,符合王玉樓看到的真實的一部分——青蕊和莽象在西海聯手按頭神光,所以他才會有此猜測。

  “第二種,連成賢不是被人推出來的,單純就是來找我麻煩的,盯上了你,只是權衡后的選擇而已。

  這個可能,是最好的情況了,但可能性很低,因為連成賢不該知道你在哪。”

  王玉樓不信連成賢背后沒人,他剛剛把林櫻任命為北線監察使,連成賢后腳就抓住了林櫻,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連成賢的水平,單單信息搜集能力這一項,連成賢就無法單獨達到。

  “第三種,背后有人,有高人,這是個針對我的奇招。

  這位高人能找到連成賢,并讓他抓你,從而害我、激我、恐嚇我,其中的曲折,充分說明了這位高人對我的意見有多大。

  恐怕,這位高人心中,是恨不得我立刻死的。”

  知道林櫻的情況與動向,并能推動連成賢去抓林櫻,且目的可能是坑害王玉樓。

  順著這個邏輯找,背后的人一定是紅燈照內的人。

  易走日、嚴家、皮靈修,沒有其它可能了。

  所以,王玉樓才會著急帶著林櫻前往紅燈照,盡快把事后的應對推進起來,從而在這不知道第幾場被敵人主動挑起的內斗中,搶到屬于自己的優勢。

  “為什么那么多人都針對你,相公,你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應該算是盡忠職守才對啊。”林師姐問道。

  這個問題,其實體現了林師姐門第不高的出身。

  “哎,這個世界上,真實的東西很少,而且被無數的虛假掩蓋了起來,模糊了起來。

  比如,你說的盡忠職守,只是一種敘事,它的價值,在認可它的體系之外,是不存在的。

  仙盟很大,可具體到不同的州,統治地方的往往依舊是各大宗門,我對宗門盡忠職守,宗門感謝我、獎勵我,這是我的盡忠職守被構建這一敘事價值體系的體系所認可了。

  可在體系中,體系內的個體和體系整體的利益又不一樣了。

  紅燈照內的很多所謂關鍵崗位,對于有野心的核心真傳而言,去了后自己的道途也就廢了。

  真實的機會,就如我現在做的特別功勛堂執事,拿命爭也要爭,也值得。

  沒有那么多資源,甚至在真人仙尊們的控制下,創造工作資源的機會也不多,所以,我恐怕會面對無盡的爭端。”

  “無盡的爭端?”

  “對,爭到我贏了的時候才會停。

  這次,可能只是開始。

  未來,你會面臨更多被我牽連的情況。

  嫁給了我,后悔嗎?”

  “不后悔,我相信你能贏,玉樓。”

  王玉樓贏不贏的,瓜真人不知道,也不關心。

  它身形輕盈的在空中緩緩前行,四足輕動,便于瞬息間,從戰線后三百里沖到了兩宗對峙的第一線。

  收起縮小身形的法門,瓜真人的真身忽然出現在了王顯茂所在防守節點前四十多里的地方。

  那是一只黃綠相間、渾身纏繞著磅礴氣韻的巨大蛙妖,單單它的眼睛,就有七八丈大。

  它的軀體橫亙于遙遠的天邊,就像一座飛在半空中的大山。

  王顯茂差不多在一瞬間,就意識到仙盟內戰開始了。

  他想逃,但王氏的家傳中記載過這位天蛇宗的瓜真人,它曾經做過西海龍虎真人。

  瓜真人的神通,是音道神通,施展后,幾百里范圍內都不會有活物存在。

  王氏的千年傳承,又一次顯露了其意義。

  在決定生死的一瞬中,王顯茂催動了一門特殊的神通——棄身化樹。

  傻驢原的中央,有一片大樹,都是靈器,還有好幾棵是上品靈器。

  當初王榮江成就筑基后,就領到了一顆大樹靈器用。

  這其中,是有說法的。

  王氏木法精深,綿延多年,曾有位老祖,根據王氏的血脈和王氏在木法上積累的經驗,研究出了門特殊的神通,也就是棄身化樹。

  這里的特殊,不是說它多么強,神通自然會有高下之分,棄身化樹在某種意義上是最爛的神通。

  和神通化妖紫府法所修的化妖神通不一樣,棄身化樹施展后,施展者會被困在大樹軀體之內,無法繼續修行。

  而且,因為王氏的根基在創立神通上顯得過于不足,此法還必須是王氏嫡脈才能施展,嚴格些講,就是非常看遺傳。

  外人即便學去,也很難施展好。

  所以才說它特殊。

  但面對忽然出現在前線的瓜真人,大樹的生命力旺盛,同時還是植物,和尋常的生靈不屬同種,棄身化樹可以規避瓜真人的音道神通的攻擊。

  發現瓜真人的不止是王顯茂,但其他人只是跑,只有王顯茂放棄了跑,直接梭哈了仙盟內戰已經開始,爭分奪秒的施展起了棄身化樹神通。

  而瓜真人現身后,沒有任何前搖,當即張開了那血海般恐怖的大口。

  “呱”

  神通,大滅仙音,瓜真人在開紫府后自創的神通。

  仙音所到之處,所有抵御不了的生靈,都會盡滅。

  聲音的傳播速度是每秒三百四十米,但大滅仙音牽動的是天地間的靈力和瓜真人自身的法力。

  它的速度,是一息四十里。

  可王顯茂從發現瓜真人,到決定施展棄身化樹保命,已經耗費了四分之一息,所以,他的生機,只在一息之內。

  幸好,王顯茂主修的是木法。

  先是軀干,化作了蒼青色的樹皮,而后是腿腳,化作了密密麻麻的樹根,向大地深處延伸,最后是兩臂以及頭顱。

  王顯茂一邊化樹,一邊難以忍受的發出著慘叫。

  他的身體在扭曲,生長,在從人,漸漸變為一棵樹。

  一息間,一顆一丈高的小樹,占據了王顯茂之前所在的位置。

  “轟隆隆轟隆隆”

  地面顫抖,晃得小樹左右搖擺,搖擺。

  在瓜真人的大滅仙音神通下,地底的蚯蚓和蟲子,也被震成了齏粉。

  而那些率先開跑的練氣、筑基,在紫府真人的神通面前,連張紙都不如。

  蟲蛇碎,牛羊碎,凡人更是皆碎。

  以瓜真人為中心往戰線的兩側和紅燈照方向延伸,出現了一個半圓形,一個正在飛快蔓延的半圓形。

  半圓形的邊緣,由大滅仙音掀起的殺戮為界,大滅仙音所過之處,萬靈俱滅!

  大滅仙音推進一百里,中線鎮守關內的嚴恪義直接催發了一道神通寶符。

  他察覺到了瓜真人的出現,前線的防守節點陣法運行情況,鎮守關內的鎮守修士是能知道的。

  天蛇宗殺來了,嚴恪義能怎么辦?

  嚴恪義用的神通寶符,是懸篆賜予嚴氏的,也是遁天河。

  銀灰色的天河在兩宗前線的高空中顯露,嚴恪義被天河裹挾,飛速的向著紅燈照腹地的方向遁逃。

  修仙者的神識有極限,但目力沒有極限,只要視力夠好,看到幾百里外的東西也正常(凡人都能做到,看山脈)。

  見鎮守關的方向,出現了一道往紅燈照腹地逃的身影,紅燈照中線被瓜真人選做進攻方向的這幾百里戰線以外,也開始不穩了起來。

  不知道誰是第一個跑的,但顯然,沒人希望自己成為戰爭的亡魂。

  疑似中線鎮守都跑了,還守著前線有什么意義?

  兩百里,大滅仙音已經傳播了兩百里。

  瓜真人僅僅是吼了一聲,可五息之后,紅燈照中線就已經開始崩潰。

  這種崩潰最可怕的點在于,很多本來不會被瓜真人盯上的修仙者,見附近防守節點的人都跑了,他們也會跟著跑。

  大滅仙音畫出的死亡半圓型還在蔓延生長,中線的崩潰趨勢也在蔓延生長。

  三百里,大滅仙音已經傳播了三百里。

  “停下!”

  王玉樓不安的喝令眾人停下,他注意到,遠方的情況不太對勁。

  天河倒懸,遠處的天邊好像掛了一條銀色絲帶,絲帶從中線鎮守關的方向開始,往紅燈照深處延伸,看不到盡頭。

  這樣的景象,怎能不引起人注意呢?

  跟隨王玉樓一路的眾多玉闕宮、香竹坊筑基,也意識到了問題。

  “那是怎么了?”

  “出大事了,天河倒懸,天河倒懸,有人在用神通逃命!”

  “天蛇宗不會派紫府下場了吧?”

  沉默,眾人都被這種可能驚到了。

  紫府下場,矛盾升級,大戰慘烈度也升級。

  仙盟的內戰,開始了嗎?

  “走,往東邊走!”

  王玉樓拉著林櫻,騎著黑龍馬就往東方的紅燈照深處而去。

  其實不用他提醒,那些跟著他的筑基們也知道自己該跑了。

  即便天蛇宗的真人距離他們還有起碼五百里,但紫府大修士的神通,誰知道有多強呢?

  如果有的選,沒人愿意成為代價。

  黑龍馬少有的跑的嘴都起了白沫,它甚至想過,把背上的兩個賤人甩下去,自己單獨跑。

  但是吧,王玉樓這個人太恐怖,連紫府真人都敢威脅,仙尊門下的仙盟執事惹了他,直接被打斷了五肢。

  不過,因為兩人同乘黑龍馬,黑龍馬的遁速只有筑基中期的水準,在黑龍馬糾結的時候,王玉樓已經拉著道侶從它背上跳了下來。

  各種遁符加身,哪怕是拉著林櫻,王玉樓也飛出了筑基高階的速度。

  他考慮過要不要也用遁天河,但畢竟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前線稍遠,距離中線鎮守關更遠。

  而天蛇宗的真人出手,逼得嚴恪義跑路,紅燈照的真人肯定是會出來管的。

  以王玉樓現在的位置,往前跑跑,可能就能等到紅燈照的真人出手阻攔天蛇宗真人了。

  所以,最后他還是決定省下遁天河寶符。

  就這樣,在天河倒懸的景象下,紅燈照中線戰場出現了全線崩潰,眾修仙者齊齊往紅燈照腹地轉進的景象。

  紅燈照的真人,當然會出手。

  第一個出手的,是距離瓜真人最近的南葉軻。

  這位南葉國的創立者實力不如瓜真人遠甚,法寶和神通一起上,都沒停下瓜真人催動大滅仙音的動作。

  瓜真人一邊應付著倉促趕來的南葉軻,一邊繼續控制大滅仙音往前。

  五百里,大滅仙音沖擊過了中線鎮守關。

  鎮守關中的筑基們,已經跑的差不多了,陣法自然難以為繼,那些本以為鎮守關能庇護自己的修仙者,盡皆在大滅仙音下化作了灰塵。

  不過,這也差不多是大滅仙音的極限了,瓜真人一邊往前沖,一邊收起了神通。

  但它收起神通,是為了再來一發!

  這次瓜真人不準備控制方向,方圓幾百里一起殺!

  它立在鎮守關之上,張開血盆大口,一發新的大滅仙音立刻就被它催動了出來。

  連續全力催動下,饒是以瓜真人的實力,其妖體也出現了暗傷。

  可對瓜真人而言,這種暗傷,無傷大雅——小問題。

  重點是,必須盡可能的擊殺紅燈照的有生力量。

  不過,紅燈照不缺強者。

  從上往下數,燭照、莽象、浮煙、進賢,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比瓜真人弱。

  他們當然不可能坐視這只蛙妖騎在紅燈照臉上拉屎。

  “老瓜,你這是找死啊。”

  一個略帶調侃的聲音響徹天地。

  剛剛趕到前線,準備為莽象擦屁股的浮煙停下了腳步。

  莽象回來了。

  既然莽象回來了,他拉的屎當然要他自己擦,浮煙自然不會繼續往前。

  相比于瓜真人施展的無形無質的大滅仙音,莽象的無相法在隱秘上更勝一籌。

  一道浩渺的清氣在天地間顯化,云一般的白色法身直接出現在了瓜真人身側。

  云白色巨人雙手往下一按,真正的無相天地就施展了開來。

  大滅仙音存在的基礎,是大天地還在,可被無相天地擠壓后,它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

  然而,莽象的無相天地施展后,被擠壓出無相天地的部分大滅仙音,竟是以更快的速度,沿著無相天地的邊緣向外涌去。

  其中,就有王玉樓遁逃方向。

  死亡在身后飛速蔓延,王玉樓看不到大滅仙音的形,但看得到大滅仙音帶來的死亡。

  他知道,必須用遁天河了。

  然而,就在王玉樓將要使用遁天河的前一刻.

  一只有瓜真人十分之一大小的巨大石龜,從王玉樓的靈獸袋中爆開。

  “草!草!草!草!”

  它怒罵著,替王玉樓擋住了大滅仙音。

  是石祖,滴水洞的大妖石祖,老崔崔定一的主人石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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