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仙臺上,水尊給了王玉樓體面。
仙盟之內,王玉樓給了陳養實體面。
其實都是一回事,它不止意味著王玉樓有海納百川的氣魄,潛在的一層意思也是王玉樓尊重水尊的利益。
所以,陳養實不是太小丑,也沒危險到什么地步。
他能被王玉闕繼續留任,羊舒野想從他這里獲得些消息,也就理所當然了。
試試嘛,無非是個妾室而已,送了就送了。
至于你說被綠?
別鬧了,如果一個壽元悠長的長生者,還要為這種事輕易的動肝火,影響自身利益決策,那真就是純廢物,頂級廢物中的頂級廢物。
就是把廢物們如袁五、連成賢等拉一起,也是最廢物的層級。
面子來源于實力,和這些屁事無關。
“舒野真人,變法改向的事情確實比較突然,不過其中的關竅并不復雜。”
大腦高速運轉,陳養實先接住了羊舒野的試探。
他哪知道什么內幕啊但總不能和羊舒野說他什么也不知道.
“哦,其中關竅?”
羊舒野看都不看鄧明珠,只是直直的注視著對面已經汗流浹背的陳養實。
關竅關竅,他沒想到,這波真就掏著了。
“對,莽象仙尊的變法兩條線目前已居于次要地位了。
當下變法的核心工作,在于推進盟主提出的‘先選后推’。
其他的事情可以談,先選后推不能談,大概就是如此。”
陳養實糊弄著說了個很重要但又很無關緊要的‘關竅’,只希望羊舒野趕緊滿意離開。
太恐怖了,和紫府大修士的道侶纏貼靠,剛纏上就發現人家的紫府老頭坐在自己對面。
即便陳養實知道羊舒野可能真的沒什么惡意,可心中終究是哆嗦的。
“群仙臺上,最近又一次直接跳過了紫府們的意見,通過了決議。
據說當時,玉闕盟主被水尊親自引到了群仙臺上,你知道這件事的內幕嗎?”
羊舒野顯然不太滿意,陳養實說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無非是以變法參與者的身份,確認了大家對變法轉向的猜測罷了。
紫府們如無頭蒼蠅般亂飛,拼了命的打聽消息,是因為仙盟又一次繞開紫府們做決議了。
上次是在莽象的金丹處于屎冒尖狀態下的第七議,必須趕緊搞,可以理解。
但這次.
“真人,這我就實在不知了,不過水尊應該是認可玉闕盟主的,否則,盟主也不會認可我。”
陳養實的邏輯有點繞,但羊舒野當然聽得懂。
這小子屬于啥也不知道,怕了。
所以,把自家的背景搬出來暗示自己。
當然,陳養實說的也是實情,王玉闕大概率是拿到了水尊支持的,這一點,仙盟的紫府們有心理準備。
想到這里,羊舒野搖了搖頭,屁用沒有!
這位忽然出現的大修士直接從氤氳湖雅間中消失,獨留一句話在房間內聲漸低微。
“行吧,明珠是個好姑娘,你要珍惜她。”
見羊舒野終于離開,陳養實如倒下的墻一般,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鄧明珠擔心的上前,想要和情郎坐在一起,可陳養實卻一把將其推開,把鄧明珠推了個趔趄。
“滾!”
羊舒野的判斷沒有錯,陳養實已經快繃不住了。
壓力,無邊的壓力。
時代的大勢,王玉闕的成功,羊舒野的忽然出現,荒誕的結局。
一切的一切,壓得陳養實喘不過氣來。
“實郎?”
鄧明珠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么,而陳養實已經頭也不回的推開了雅間的門,竟是打算直接離開。
氤氳湖的陪侍們只見陳養實從雅間內出來,而后房間內傳出了聲凄凄切切的哀聲。
“實郎!”
可陳養實終究是沒有回頭,他要去奔赴自己的命運。
至于情愛得見本心不僅僅可能是選一個人長相廝守,還有許多的其他可能。
比如,陳養實得見本心,看到了自己的無力,所以他選擇慷慨的踏入那激蕩的時代浪潮。
太多東西,太多東西,都比男歡女愛更重要。
群青館最近人流涌動,王玉樓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每天都有十幾人來拜見仙盟副盟主王玉闕。
水尊的支持,大變大改的轉向,把王玉闕的權勢推向了新的巔峰。
在這種情況下,陳養實沒有提前申請,忽然來訪。
按理說,他是沒資格今天就見到副盟主的。
但他畢竟是王玉樓對水尊敬意的人物代表,故而,明度很貼心的把他臨時加到了玉闕盟主接見名單的末尾。
什么是賢內助?
這就是賢內助!
群青館的偏廳之內,十幾個筑基巔峰修為的修士們排排坐,都在等盟主的召喚。
群青館很豪橫,七品的靈茶管夠喝,但來此的人,哪還有喝茶的心思。
陳養實進來時,有幾個人抬頭看了他一眼,大部分人都是心事重重的裝作正在修行的樣子,湊合著苦熬時間。
這里的大部分人,陳養實都不認識,有兩位是群青州地方宗門的掌門協理,和他打過交道。
簡單的和著兩位道友寒暄了幾句,陳養實才知道盟主大人如今的局面。
“養實,你有所不知,今天已經來了四位真人。
崇仙州上天教、梧南州九竅谷、師國州安康武堡都有人來,現在正和盟主交流的是紅燈照海闊真人。
我本來是排第三位,結果拖到了現在。
由此可見,仙盟變法變到這一步,大家都很支持,都很關注。”
支持不支持難說,但關注是真的關注。
六州的地方大宗開始派人主動和王玉樓接觸,對應的其實是群仙臺上,對大變大改的一百多票支持。
投票的都是金丹仙尊!
因為類似于青蕊的存在不少,一百多位金丹仙尊當然沒有,但近百位絕對是有的。
他們投票,就是看中了這件事必須跟,跟著保守派變法的大勢走。
說到底,無論押注下一個時代的努力會不會成,對于仙盟內的地方勢力而言,早點備戰都是好的。
所以,情況遠遠比水尊、莽象、王玉樓預料的更為順利。
很多勢力甚至是主動接觸王玉樓的,就是想把變法的事情早點落實——盡快找其他宗門配對開戰。
如此一來,即便變著變著情況不對了,率先完成備戰的宗門也能在仙盟內戰中打的其他勢力嗷嗷叫。
對于大修士們而言,底層修士掙來的籌碼真就是小籌碼,但就像王玉樓于兩宗前線打穿谷神宗一樣,小籌碼也是有價值的。
群青館內誰敢說實話,先選后推的模式下,在座的十幾名筑基巔峰都是利益受損的那批,但他們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見。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無非是以后的狗糧會減少,總歸就是一個字——忍耐。
“是啊,都很支持,都很關注。”
陳養實糊弄著重復道,心里思量的卻是李海闊因何而來。
紅燈照和天蛇宗已經打的很‘完美’了,李海闊這時候過來.難道是莽象仙尊不放心王玉闕?
有可能,王玉闕被水尊那么拉入群仙臺,怎么看都有點被水尊記掛的樣子。
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王玉樓則是思量著李海闊向莽象匯報的事情。
王顯茂的紫府屬于不拿仙盟資糧供養的非法紫府,但開之前,王玉樓依然頂著踩紅線的壓力,繞著彎子向莽象匯報了一波。
“師尊說這是小事,海闊兄,你確定師尊的原話就是這么說的嗎?”
王玉樓已經問了兩遍,李海闊還是那個答案。
“當然,絕無虛言。”
他其實很理解王玉樓,這種事,必須萬分謹慎才對。
王玉樓點了點頭,嚴肅的開口道。
“好,海闊兄,你來的正是時候。
我意屬任你為玉闕宮宮主,去跟著紅豆道友一起,督促六州地方宗門‘先選后推’的工作。
這件事是變法轉向的核心,我要求,在選拔流程上,必須向絕對公平的方向努力。”
選拔流程上向絕對公平方向努力——這個指導意見,老李聽得心中直發抖。
小王,你是真的拼啊。
他猶猶豫豫的開口勸誡。
“玉樓,地方宗門內的情況各不相同,我們這么搞,甚至可能會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啊。”
老李起碼把王玉樓當半拉兄弟了,在王玉樓風頭正盛的時候潑冷水,其實也是個很溫情的表現。
而且他說的沒錯,仙盟是仙尊們的仙盟,地方宗門是各位金丹仙尊的自留地,王玉樓一個物業管理員,有什么資格管業主怎么在家折騰?
先選后推當然是大趨勢,但總歸是要一宗一辦的給出妥協性方案的,至少不可能一蹴而就。
仙盟統治的基石是仙尊,仙尊統治的基石是自己的宗門,驟然拆除原有的宗門內利益建構,會大大損害宗門的凝聚力,破壞宗門原有的發展狀態。
變法,不能太急。
但是吧,老李顯然不是太有王玉樓的切身感受,他水平不低,但終究沒坐到王玉樓的位置上。
王玉樓要的,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李海闊已經是今天第四個過來群青館的紫府了,前三位都是準備開戰的宗門,向副盟主王玉樓報備的。
開戰積極的本質是備戰,大家都這么積極,變法的前半段看起來搞的如此順利,王玉樓甚至有些橡皮圖章的意味。
等備戰的差不多了,變法下半段失控了,沒有立下足夠功勞的小王算什么?
那我王玉樓不就完蛋了嗎?
當初王玉樓借余紅豆提‘先推薦后選拔’,實質上就是為了給自己找麻煩,創造工作資源。
如今此事換了個角度,以‘先選后推’施行了,但王玉樓對工作資源的需求沒有消失。
不能太順,仙盟的變法真不能太順。
仙盟的利益,大修士們的利益,莽象的利益,和王玉樓的利益,都不是一回事。
當然,搞事歸搞事,王玉樓即便是具體的推動者,也必須給出合理的理由。
“麻煩確實是一方面,但海闊兄有所不知”
王玉樓抬手,不太熟練的靈機無限就施展了開來。
老李一看,趕忙也來了手遮掩的控場神通,兩人在神通內說話,外人想聽自然有所顧忌。
“海闊兄有所不知,那日水尊忽然召我上群仙臺,而群仙臺中,水尊、青蕊仙尊、師尊等諸多仙尊都認為,時代馬上就要有大變。
“從上一次大天地群仙亂戰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六千年左右,諸多頂級勢力這些年沒少打,還打崩了山人的次頂級勢力山人仙國。
“但大天地整體上依然是穩定的,可這種穩定不是理所當然,師尊變法,就是看到了穩定下的隱患。
“而隱患不止我們仙盟有,其他頂級勢力內的壓力也極大。
“時代如果變,恐怕不是好的方向。
“在這個節點上,水尊希望大改大變,押注下一個時代,從而讓仙盟繼續偉大、永遠偉大。
“可這個押注的過程,就像你說的,不是一蹴而就的,我們要環環相扣的去做。
“如果第一步就畏畏縮縮,后面有地方勢力仗著實力和根基和仙盟討價還價怎么辦?
“當然,我也知道難,所以我的想法是,咱們只需先‘向絕對公平的方向努力’。
至于未來,在努力的過程中慢慢來即可。”
王玉樓的修行除了每日的打坐外,最多的精力在于琢磨怎么做事。
當下這個特殊的時代里,你再天驕,便是如莽象,得了道一樣是金丹的地板磚。
創造價值不同,只要王玉樓能做好事,創造好價值,哪怕他的修為不是那么高,也能被上面的人認可,從而獲得機會。
水尊已經許下了紫府之機的諾言,就這是個例子。
而且,王玉樓從莽象、水尊身上其實學到了很多。
莽象當初按神光,是為了吸引其他人盯著他的目光,后來的水尊在湖州和金谷園神尊斗,是為了在后面變法轉向的時間節點上,為變法轉向做助推。
在這個所有人都會緊緊盯著自己對手的時代,王玉樓想做事,需要向自己的師尊和水尊學習,繞曲線去做,從而把自己的真實目的藏好。
此時他向李海闊說的這些話,沒一句是真的,純搪塞,只是聽起來有理罷了。
什么上面的仙尊都在怕(暗示),什么“我們要環環相扣的去做”,什么“地方勢力.討價還價怎么辦”。
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它們或許是事實,但不是王玉樓真正擔心的東西,只是被王玉樓用來敘事罷了。
王玉樓真正擔心的是變法太順利,自己拿不到功勞。
“我大概理解了,情況真就這么嚴峻嗎?”
老李的表情很復雜,時代要變,混亂可能會降臨。
而仙盟需要為下一個混亂時代做好準備.
真該死啊,真該死啊,王玉樓,你真該死啊。
憑什么這個任務讓你拿到了,我怎么就不可以做.老李的心態很焦灼。
只能說,這事全踏馬怪燭照。
當初,莽象為證金丹,準備屠殺紅燈照內門弟子的時候嗎,被燭照攔住了,最后只得殺了自己的兩名弟子。
門下的兩位紫府嘎了,莽象自然需要用王玉樓,而老李畢竟是妙峰山的人,就差了一截。
為什么都怪燭照?
若是懸篆和旦日主持變法,老李的心態至少不會如此焦灼。
面對老李的問題,王玉樓的表情忽然一變,用充滿暗示的語氣道。
“比你想的更嚴峻,如果各個宗門主動求戰是為了備戰,其實水尊的棋局中,不一定是完全為了押注仙盟的下一個時代。
以水尊的地位,無論仙盟怎樣,他的從容度都是很高很高的。
為今之計,我們必須把‘先選后推’做好,讓我們仙盟為下一個時代做的準備更加的強大,從而堅定大家不打的決心。
海闊兄,師尊派你來,我是極其高興的,弟算是把最好的位置給了你,你可千萬要重視。
那余紅豆雖然是個聰明人,可終究是變法派的紫府,你是我們保守派的紫府。
玉闕宮宮主的位置雖虛,但用好了,未來分工領賞,我拿三,兄長拿七。”
饒是以李海闊的老登水平,也被王玉樓的‘你七我三’給逗笑了。
“玉樓,客氣了,客氣了,此事你交給我辦,就放心吧。
總歸先選后推對紫府同道、金丹仙尊們而言沒什么影響,無非是往下壓一壓,好壓。”
往下壓一壓,好壓。
理論上,仙盟最不缺的,就是想進步的修仙者。
一萬萬修者,機會就那么多,仙盟給了進步的機會,他們自然會涌上來。
真的嗎?
不是,吹牛呢 和王玉樓那個‘你七我三’分功勞一樣,李海闊也會扯淡。
總之就是先干著唄,王玉樓都讓他做玉闕宮主了,算是把他的監工身份給認了,他也該給小王點面子。
“如此便好,另外,兄長,那法寶晉升的事情”
莽象已經默許,王玉樓也不猶豫,族長的紫府,也該盡快籌備了。
李海闊點了點頭,道。
“小事,萁太昱這人我知道,是個合用的。”
被人借形象和身份,但他還真沒法拒絕。
王玉樓的未來前途無量,從他上任以來,就不缺向他拋媚眼的存在。
李海闊已經壓過寶了,如今再壓點,也是應有之義。
畢竟,以前的王玉闕就是前途無量,而現在被仙盟一百多名仙尊認可、總攝六州變法事的王玉闕,則屬于在前途無量上再往前走了點。
大概走到了凡人語言能夠概括的極限,或許再走遠點,就是以筑基修為被人喊仙尊了 嗯,玉闕仙尊。
和滴水仙尊放一起看,還是很般配的。
而且,他已經在現實利益上極大地得罪或阻礙了王玉樓,相比于此,讓王玉樓借自己的身份一用也是小事。
當陳養實真正見到王玉闕時,時間已經不太早了。
不過,修仙者的精力極其旺盛,而王玉樓如今又是在為自己的紫府之位沖鋒,沖勁自然足。
“養實,明度說你要見我,所為何事?”
王玉樓笑著請陳養實坐下,沒有絲毫的怠慢之意。
沒必要,大家都是為了更好更遠更具可能性的未來,做什么都不奇怪。
逐道者嘛,王玉樓自己也是,所以他理解陳養實。
陳養實有野心也聰明,還是水尊的人,繼續在推進變法的過程中用他,對王玉樓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然而,陳養實上來就跪,把王玉樓整不會了。
你跪天跪地跪仙盟跪水尊都可以,沒必要跪我,大家如今是合作關系啊。
陳養實的額頭一邊和地面交響,一邊道。
“盟主,養實今日過來是來向您請罪的。
今日鶴嘴嶺的羊舒野.如此,我才把他送走。
只是我擔心自己說的這些,可能影響到您推動變法的工作。
犯下如此大錯,養實實在慚愧。”
王玉樓沉思了片刻。
陳養實不是喜歡認錯的人,首先他不怎么犯錯,這一點和王玉樓的行事準則類似——不能給自己那么多輸的機會。
其次,即便犯了錯,陳養實也不喜歡承認,這點和王玉樓也類似,不是嘴硬,而是怕被人撕咬。
現在陳養實主動找王玉樓坦白、認錯,則算是把‘撕咬權’交給了王玉樓。
怎么說呢,有種主動獻狗繩的意思.
這就是陳養實的心機之處了,他是來認錯的嗎?
不是的,而是給王玉樓一個和水尊勾搭的機會!
這一點上,就和王玉樓用水尊、莽象仙尊的法子應對李海闊,掩藏自己的真實目的一樣,陳養實用了王玉樓曾經的思路,應對自己的困局。
陳養實在李海闊到來的消息中,看到了莽象不一定放心王玉樓的事實——當然是事實,不然,你以為老李是過來和王玉樓天天哥倆好的嗎?
你以為王玉樓是真的信任李海闊信任的不能行了,才把他直接放在可以代表自己的玉闕宮宮主位置上的?
不是得,老李是莽象怕王玉樓搞事,給王玉樓派來的監工!
故此,陳養實主動獻狗繩,可以給王玉樓除了長水外,一個接觸水尊的渠道。
玉闕真人,被李海闊監工不爽吧。
來吧,我這邊其實也能為你服務。
這和王玉樓讓王玉安收下方心虔送去的兩位氤氳湖湖女是一回事,只不過當初的王玉樓只是前途無量,所以行事小心,搞的也不起眼。
如今他雖前途無量再進一步,前到語言無法形容的相對位置上了,但反而局面更特殊了。
老李在背后盯著小王呢!
近乎于可怕的權力,得到的是更強力的監控。
王玉樓踩了紅線,也乖巧的去找祖師匯報了,可祖師依然派出了老李。
忠誠沒啥意義,莽象看的可能和水尊一樣,都是結果。
“你不用慚愧,都是小事,倒是你確實不適合在述法司的位置上蹉跎了。
我想派你去西海,仙盟六州地方上,宗門內的先選后推,恐怕推進速度會慢些。
但類似于西海這種邊陲,沒有金丹仙尊在,情況又不一樣。”
陳養實沒太聽懂。
什么叫‘西海邊陲沒有金丹仙尊在’?
神光仙尊不是仙尊嗎?
小陳的臉上有大大的疑惑,不過王玉樓只當沒看見。
神光嘛,嗯,當然是仙尊。
但神光目前正在轉化洞天,作為老牧的恩主,也是王玉樓的半個自己人。
所以,王玉樓需要在任何可以表現的時候,極力表現出對神光的切割之意。
切的越深,反而越親。
但凡神光的腦子里不都是水,應該能明白王玉樓的這種苦心。
大家都難,如果還蠢,那怎么上桌?
“你去西海,幫我把‘先選后推’好好落實一番,西海的三位仙盟真人,都可以是你的臂助。
群青原仙城可以凍結人事,但西海就不必了,那里需要有能力的人去抵御群妖。
盡快在西海打開局面,看看‘先選后推’,能不能帶來大的改變。
仙盟四千多年,竟無一時期有過單純靠能力選拔人的制度,偏偏還運行下來了。
有時候,我心中也沒底啊。”
王玉樓搖了搖頭,他心里,其實是有底的。
保證選拔公平的前提下,選上去的人當然比那種靠著家族和大修士蔭蔽上去的人更強。
可這事吧,只要還沒出好的成果,下面的人永遠有陰奉陽違的理由。
王玉樓需要用西海的成功,堵住那些人質疑的嘴。
理論上,他作為副盟主,當然可以強壓,但這種強壓是要付出代價的。
諸宗爭相開啟‘變法戰爭’是為了加速備戰,從而得到相對從容的內戰先發優勢。
可先選后推不一樣,它會動搖諸宗當前的筑基期執行層核心圈修士的利益,阻力客觀存在。
王玉樓不想自己承擔那么多代價,而且這和畏難是兩碼事,換誰來了也一樣,要講方法。
尤其是,小王還主動為‘先選后推’的施行增加了難度——這手其實也算妙手,但妙手不是說就能全是優點的。
增加難度,做好了能增加功勞,做不好就會露丑。
陳養實這個狗東西水平不錯,送去西海幫自己打開局面正合適。
“盟主,我到西海,具體做什么職位?”
陳養實忐忑的問道,他沒想到王玉樓這么搞。
王玉樓屬于看懂了他的心機,但完全沒有接。
無所謂,莽象和水尊都不是東西。
當下這個特殊的時代節點中,王玉樓想要往上走,需要關注的要務是做好事,這就是最大的大道。
而不是指望找個什么老祖、仙尊為自己提供無限的庇護,那不現實。
“龍虎真人協理,這個職位可以幫你攢資歷,但養實,一切都要看你自己。”
小王給不起紫府的餅,但能畫半個虛線組成的餅。
去攢一波資歷,未來你要是爭氣,距離紫府之機會更近。
“咚!咚”
無趣的交響樂響起。
王玉樓擺了擺手,陳養實麻溜的滾蛋了。
此去,上任西海,全面推動先選后推在西海施行!
萁太昱合用不合用王玉樓管不著,大天臺山的事情才是副盟主心頭的要事——這和需要煉法寶絕沒有一絲關系。
金烏趕日居中,六條蛟龍開路,兩側跟著兩座仙宮。
玉闕真人一行出了仙城,便直奔大天臺山而去。
明誠道院忽然攻打大天臺山,打的虓虎門下的紫府附庸宗門天罡軍直接崩了。
這事太突然,沒人提前收到過消息。
虓虎在群仙臺問候明誠仙尊的祖宗十八代,而王玉樓則是要到大天臺山為忽然發生的‘未報備開戰’擦屁股,從而防止這次未備案的‘變法戰爭’變為實際意義上的內戰。
金烏趕日從爭聚的群山之原上飛下,巍峨的大天臺山就坐落在梧南的東南處,大的堪稱宏偉。
這還是王玉樓第一次從群青原上的視角看大天臺山,他頗為感慨的對明度道。
“恐怕這次,大天臺山會一分為二,虓虎只能做變法派,但東羅車仙尊有機會做保守派。”
即便到了仙尊的層級,個別時候也不能為所欲為。
虓虎實力強,勢力也不小,可它畢竟是滅仙域在仙盟的觸手,保守派的仙尊們是不可能接受它的。
而東羅車不一樣。
曾經,在滅仙域和仙盟之間,有一個次頂級勢力,名為山人仙國。
擠在兩大畜生們建立的頂級勢力中間,玩的還是排外的‘民族國家仙國制’。
山人仙國不缺金丹仙尊,但最后依然死于下面的兌子輸的太慘。
仙盟的法度與秩序看似極其反智,可能在幾大頂級勢力中間站穩,還是很有水平的,群仙臺上的有限民主制堪稱偉大,可以充分的兼容并包。
滅仙域雖然散的厲害,可這種散本身,又在另一個發展方向上實現了兼容并包。
相比于兩大兼容并包的頂級勢力,山人仙國的主體為山人,自然難以長久的對抗。
山人仙國破滅后,東羅車選擇加入仙盟。
其他一些山人仙國的大修士,死的死,離散的離散,終究是被時代壓到了歷史舞臺的邊緣。
可時代變了,在下一個混亂時代越來越近的當下,仙盟已經開始下注,東羅車所代表的山人仙國殘余勢力,就成了可以拉攏的對象。
內壓大歸內壓大,咬牙撐一撐,積蓄實力,等其他頂級勢力先繃不住才是正理。
頂級勢力的穩態對峙下,第一個主動開戰的,只會是輸急眼了的那個。
群仙臺上唱了那么多年的仙盟內戰調調,為什么到現在仙盟內戰還沒打起來?
大家還沒輸急眼呢,沙比才主動開戰!
“東羅車仙尊可能會加入保守派?”
金明度被王玉樓的這個判斷給驚到了,這么說的話,王玉樓當初和溪竹接觸時就在談了嗎?
她想不明白。
“你家老祖最近低調的厲害,你回頭提醒他一番,如果有機會,還是要明確站隊。
群仙臺關于水尊變法改向的票數是一百一十八比二十五,多的我就不說了。”
這是羊舒野拼命打聽都打聽不到的關鍵信息,老羊送出了嬌妾,結果除了綠帽外一無所獲。
明度趕忙點頭領命,但旋即又猶豫著開口道。
“相公,先選后推施行前的這段時間,我能不能安排些我家的人入仙盟下屬的邊緣職部或仙城?”
小金是想趁著競聘制還沒全面落實,先瘋狂偷跑一波。
王玉樓搖了搖頭,道。
“這件事我辦不到,王氏的人我都沒安排。
你可以去找老祖,老祖說不定有辦法。”
金明度尷尬的笑了笑,終究是沒敢繼續提安排家人的事情。
名義上,王玉樓是來調停戰爭的,但實際上他完全沒有真調停的打算。
打唄,既變法,且打擊變法派的虓虎,贏兩次。
為兩宗定下‘不上紫府’的底線后,王玉樓便來到了大天臺山西北處,位于梧南州正中心的九竅谷。
之前他的計劃是在仙城內完成對五靈生茂樞的升階,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九竅谷作為梧南州煉道最精深的宗門,相關的輔助法寶都極其好用。
在此為五靈生茂樞升階,王玉樓可以租借到九竅谷的煉道輔助法寶,從而更進一步的提高成功率。
每一個地方大宗,都會長期有一位不固定的紫府真人在大天地停留。
一方面是為了消耗壽命,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看顧宗門。
王玉闕親至九竅谷煉寶,九竅谷當前在職紫府當然需要親陪。
“玉闕道友,之前您在兩宗前線的時候,我就知道您未來一定會有一番非同尋常的大造化。
只是沒想到,您的大造化來的這么快,果然是‘英雄出王氏,玉闕真麒麟’,梧南的這首童謠沒唱錯啊!”
九竅谷當前在大天地做牛做馬的紫府還就是王玉樓的那個老熟人,祿豐真人。
這老頭吹捧的很肉麻,臉上的白胡子都笑歪了,給王玉樓惡心的夠嗆。
主要是那句‘真麒麟’,會讓他想起曾經認識的那些麒麟子們。
真麒麟這個稱呼,本身是好的,但已經被人叫臭了。
“嗯,都是為天下修士做貢獻,祿豐道友不必如此客氣,此番我租借貴”
祿豐聽到王玉樓說租借,當即臉色就不好看了,這狗東西佯怒道。
“玉闕道友,我們九竅谷上下都是把您當貴客的。
寶竅仙尊專門向我傳下法旨,所有的煉道輔助法寶,只要我們九竅谷有的,您都隨便用!”
求求你了,玉闕盟主,請白嫖我——九竅谷如是說。
“我付靈石,五十萬枚,副盟主的身份是責任、是重擔,哪有仗著仙盟同道的認可,去大肆為自己牟利的事情?”
說著,王玉樓把裝靈石的儲物袋塞給了祿豐,祿豐當然不敢收——寶竅仙尊的法旨是真的。
此外,因為大家同在梧南,很多王玉樓的消息,祿豐都知道。
祿豐自認為清楚王玉樓有多畜生,這逼人喜歡排場,喜歡攬權,喜歡內斗,心思陰暗的就像地溝里的臭老鼠。
若王玉樓只是客氣,其實還想白嫖,那他傻乎乎的收了這五十萬靈石,王玉樓很可能會惦記上九竅谷。
若王玉樓真想付,又和寶竅仙尊的法旨沖突,借祿豐七八個膽子,他也不敢違背寶竅仙尊的法旨。
所以,就因為這五十萬枚靈石,兩人好一頓拉扯,你來我往的推了半盞茶,好懸差點沒打起來。
“這樣,這樣,祿豐老哥,你要是實在不好意思收,就當我為仙盟采購靈器了,五十萬枚靈石,采購個五件中上品靈器。
未來,我把這些靈器,獎勵給仙盟內有功的筑基,如此,也能為一樁美談,你以為如何?”
王玉樓也沒想到,為王顯茂升階法寶載道紫府法所需的五靈生茂樞過程中,碰到的最大難題是九竅谷求著他白嫖。
可王玉樓現在連王氏的子弟都不敢輕易安排,怎么敢亂白嫖?
他怕自己今晚剛在九竅谷睡下,相關的消息就能傳遍四極五域八荒——范圍沒錯,注意,這個范圍沒錯。
總攝六州、推薦變法轉向、得保守派眾仙尊支持的八十九歲仙盟副盟主王玉闕是這樣的。
事實就是,王玉樓經過群仙臺走一遭后,已經開始初步名揚四極五域八荒了。
從這一點看,他走的是和莽象類似的路。
莽象證金丹前,在大天地的大修士中,都是較為知名的老牌紫府巔峰。
天蛇谷內星穹落,真就是震動了大天地諸多勢力的。
莽象的路,是先揚名、積攢實力(不分先后),而后等待合適的時機,一朝證道。
而王玉樓,正走在莽象曾經走過的路上。
他當初的那個判斷還挺準,跟隨莽象,學習莽象,成為莽象,超越莽象。
如今,他處在‘學習莽象’到‘成為莽象’的過渡期。
當然,這里說的不是王玉樓會修無相法,真的成為莽象,而是他正漸漸擁有足夠的氣魄。
“哈哈哈,好,好,玉闕道友的這個建議好啊,就這么辦!”
為了白嫖不白嫖爭了半盞茶,氣氛搞得跟要斗法一樣,現在小王給出了建議,祿豐只能接受。
總不能真的再爭三天三夜吧?
送走了小王,祿豐‘啪’的一聲把裝靈石的儲物袋扔到了九竅谷掌門的手中。
這位九竅谷的紫府惡狠狠的道。
“去,為盟主大人準備五十件上品靈器!”
祿豐心里窩火,一邊是仙尊法旨,一邊是死活不愿意白嫖的王玉闕。
他是真能裝啊!
“啊?不是五件中上品嗎?”
九竅谷的掌門愣住了,五十件上品靈器對九竅谷而言也就那樣,但五十萬枚靈石頂多能買五件,還得是上品靈器中稍差的那種。
“滾!”
被兩頭氣夾的嗷嗷叫的祿豐,既不敢怪寶竅仙尊多事,也不敢怪玉闕真人虛偽。
能做的,可不就是欺負欺負九竅谷的掌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