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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是真的嗎?怎么不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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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仙者的一生是簡單的,因為攀登的路太長,基本上所有人都會死在攀登的路上——那些億萬分之一的存在,不具備任何樣本價值。

  百萬名修仙者不一定能出一位紫府,億萬名修仙者中不一定能出一位金丹。

  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人,然后有個幸運兒擠過了那一道道焊死的門,沖上了金丹之境,面對的還是早就在上面停留許久的老登們。

  神光被按頭,被羞辱,被當沙包,被打壓,可多少人連當莽象沙包的資格都沒有。

  這不是恐怖故事,這就是修仙界的規則,長生者決不允許任何人和自己爭奪可能性。

  資源只是表象,對可能性的控制才是實質,各大頂級勢力控制了所有稀缺資源,可以充分保證限制底層修士發展的可能性,從而更進一步的維護仙尊們、紫府們的利益不會被后來者輕易的動搖。

  這個過程,焊死了后來者向上的車門,塑造了當下這個特殊的穩定時代。

  滴水曾說,金丹以下死氣沉沉,金丹以上生機勃勃,大家各有各的發展和道途,而且都很自信。

  但莽象又說,世界是繞著那幾十個頂級金丹仙尊轉的,一切的發展和變化都被那幾十個頂級的金丹仙尊決定著。

  真相的維度太多,謊言的維度比真相更多,這就是現實性的修行環境與規則。

  所以說,修仙者的一生也是復雜的,對于王顯茂的死,王玉樓有很多猜測和想法,但最后終究只是痛快的哭了一場,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傻驢原。

  把那些疑問放下,把那些遺憾放下,他終究是要往前看、往前走。

  往日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但未來的事情還有機會去把握,王玉樓需要行動起來。

  是該離開了,王景怡的判斷是對的,王顯茂糾結了一生,到最后才承認自己選錯了路——初心不值錢,在現實的利益邏輯和生存法則下,個體的初心一文不值。

  當然,其在塑造共識和意識形態綱領的過程中還是有極大作用的,對于一個系統的運行而言,一定要有足夠多的人心甘情愿的承擔代價,才能讓系統長久的發展下去。

  因而,王玉樓會放下初心對自己的枷鎖,但他不會放棄初心這件事本身所具有的工具屬性。

  作為仙盟的領袖,他必須為變法尋找新的初心和未來,這是頂級修仙勢力內的政治和意識形態博弈,同時也毫無疑問的是修行。

  一個客觀的事實是,能為王顯茂掙得紫府之機的王玉樓,就是行走在最快的修行之路上,莽象的話真真假假,可秩序由最強者決定的邏輯沒有問題。

  大多數修士一生都在底層盲目的打轉,他們從未看懂這個世界的修行規則,而王玉樓早早的看明白了一切,并且走在正確的路上——雖然代價大了點。

  穿越那些被敘事塑造出來的謊言和幻光,走上真實的修行之路,一步步走下去,這個過程中,王玉樓的道心一次次受到了磨煉。

  王顯茂的最終抉擇是種磨煉,他或許是累了,或許是怕了,或許是失敗了.但王玉樓不敢累,不會怕,更不愿失敗。

  他要繼續走下去,仙盟變法就必須推動好。

  這件事發展到這一步,莽象已經從等待上任變為了不太愿意上任,王玉樓不懂其中的原因,不知道畢方一直在逼莽象,他只當莽象這老東西不愿意冒險。

  水尊的壓力還是太大了,壓的莽象都要敲打王玉樓,都要避開鋒芒,可王玉樓不怕。

  大不了高喊一波水尊忠誠,總得走下去。

  只是,如何塑造仙盟新時代的初心共識和意識形態綱領,是個大問題。

  “長明,盟主大人辛苦啊,為了天下修士,日夜操勞,好不容易回一趟王家山,還有從仙城來的各種事情煩擾。

  你看看,這又是一位前輩傳來的法旨,我也不好處理,要不你幫我稟報給明度仙子?”

  法寶仙宮之內,郭呈泰一臉苦相的找到了厲長明。

  眾所周知,王玉樓身邊是有奸佞的,最知名的就是厲長明,這是秦楚然的屬下,和他的恩主一樣,弱的可笑。

  但偏偏這么弱的人,依然被王玉樓委以重任,長期帶在身邊,有點類似于秉筆太監——當然,厲長明不是太監。

  坊間無知者看不懂王玉樓的思路,還傳出了王玉樓是因為自己也是幸進之輩,所以喜歡用比自己還無能的幸進之輩,從而更好掌控。

  只能說,他們還是小瞧王玉樓了。

  厲長明沒什么大優點,但也沒做出過什么大錯事,重點是好掌控。

  就像大修士們喜歡用筑基擔當各大勢力的核心層一樣,王玉樓讓看似無能的人到自己身邊做事,他們就不會亂搞。

  外圍的玉小將們可以選英才,如陳養實、安和寧這類,但核心的玉小將不能那么有反骨。

  考慮到王玉樓還沒開紫府,所以,用修為比自己低的厲長明也就不奇怪了。

  “哦,郭前輩辛苦,是哪位仙尊的法旨?”

  面對老郭,厲長明還是很敬重的。

  王玉樓作為副盟主,他的權力有三條延伸出去的線,一條是通過仙盟的體系調動仙盟的資源,代價最大,效果最好,權力相對最大。

  其二就是通過身邊帶去上任的幾百人,調用從屬于名義上的‘玉闕宮’名下的資源,賣的是王玉樓個人的面子,代價小,效果難說,調用好了也能辦成很多事。

  其三就是借自身的人脈,調用那些和自己平輩相交的同道或從其他地方大宗借力,余紅豆、溪竹、顏康等對王玉樓的意義就在于此,代價難說,效果也難說,極其考驗操作水平。

  而老郭就是在名義上的‘玉闕宮’體系內混的,是玉闕宮旗下的執事。

  這里的玉闕宮早就不是曾經南葉國國都旁的玉闕宮了,而是一個虛幻的代指,王玉樓在,這個玉闕宮就在,屬于王玉樓的私人班底。

  莽象在變法改向前就注意到了王玉樓行為上的某些失控表現,故而派出李海闊監工,王玉樓便很有誠意的把李海闊任命為了玉闕宮宮主。

  作為玉闕宮的執事,老郭屬于王玉樓手下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在仙城中都是能橫著走的,厲長明再受寵,也拎得清自己的不可替代性遠不如老郭這一事實。

  那些拎不清的,早就被王玉樓清理出了自己的隊伍。

  郭呈泰把手中的金令遞給厲長明,神神秘秘的交代道。

  “師國州神威府全法仙尊,紅豆真人背后那位。”

  根據老郭對自家大佬的理解和認識,紅豆真人可能要梳洗干凈上王玉闕的床了.

  沒辦法,王玉樓在行為上確實呈現出把聯姻當手段的習慣性模式,這點,懂行的人都知道。

  尤其是在王玉樓于西海娶了金明度后,王玉樓不排斥聯姻的態度算是傳遞的明明白白的。

  因而,不能怪別人誤會,小王確實不擇手段。

  當然,這里面也透露著某種屬于王玉樓的無奈,他平步青云的速度太快,為了彌補根基的不足,需要不斷地拉合作方拉高自己的‘含驕率’。

  畢竟,他已經拜了莽象為師,而師尊只能認一個。

  除了拜師外,剩下的也就拜把子結盟和聯姻了,而王玉樓參與的博弈又含金量太高——字面意義的含金量,那些想要參與博弈的金丹仙尊不可能和一個筑基修士拜把子。

  “這好,等鎮守大人出來,我就即刻呈上。”

  王玉樓喜歡怎么搞,他的手下自然知道,摸著手中的金令,厲長明的心中有無限的遐想。

  那可是紫府修為的女仙啊.

  都是修仙,修仙者命運的差異之大,遠遠超過人和獸的區別,判若云泥都不足以形容。

  映曦是第三天過來的,正好趕上王顯茂突破失敗,王玉樓親自為老祖主持葬禮。

  傻驢原上,王氏的族人們站在中間,王玉樓站在最前面,身側是王榮江和金明度。

  兩側也密密麻麻的擠滿了跟著盟主大人巡視梧南州的仙盟修士們,甚至為了爭搶靠前的位置,還沒少發生暗斗。

  注意到了周映曦的到來,金明度打量了她身上那件與此地格格不入漂亮法衣,當即沉聲邀請道。

  “映曦姐姐,來這邊。”

  周映曦的臉比較黑,很難說是為王顯茂之死而悲傷,還是為金明度審視后的邀請而窩火。

  她抬手在身上輕輕一摸,明媚的法衣很快變為通體的白色,不動聲色的站到了王榮江和王玉樓之間,還絲滑的拉住了王玉樓的另一邊胳膊。

  金明度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遺憾,但終究是沒說什么。

  算你好運!

  儀式不緊不慢的進行著,最后一步,王榮江道。

  “玉樓,你帶頭澆水吧。”

  王顯茂已死,作為王氏的筑基,他的葬禮應該按族規嚴格控制規模。

  從修仙者的角度而言,凡俗的封建家法中存在太多不符合修仙者利益的東西。

  所以,在王氏,只有筑基修士身隕才能有稍稍有些規模的葬禮,可流程上沒有哭墳的環節,這是為了讓族中的修仙者們不要耗費時間傷春悲秋,更好的往前看。

  但,因為死的是王顯茂,王玉樓的老祖,因此,老族長的葬禮終究是辦的很盛大。

  比如此時,明明只是習俗上為‘棄身化樹’離世的族中筑基澆水,但王玉樓稍稍沒有忍住,又紅了眼眶。

  然而,在某些人眼中,盟主紅了眼眶,就好似某種信號。

  第一個哭出來的是厲長明,這小子嚎的好像自己死了親爹娘一樣痛苦。

  郭呈泰打了個激靈,趕忙也擠出了止不住的淚水。

  就和鼓掌一樣,別人都鼓掌,你不鼓掌,你下次可能就不用來了。

  盟主大人的至親老祖離世了,有人忽然開始帶頭哭的情況下,其他人敢不跟嗎?

  于是,隨著王玉樓到梧南州的六州仙盟天驕,在葬禮上忽然就成了顯茂老祖的孝子賢孫。

  哭墳,不是什么可恥的事情,他們知道自己追求什么,所以哭的一個比一個認真。

  王玉樓沒有說話,更是在第一時間就控制住了情緒。

  聽著那些虛偽但又真誠的哭聲,他只感到落寞。

  虛偽,毫無疑問的虛偽。

  真誠,對道途的無比忠誠。

  如此的世界中,顯茂老祖這類做不到真正自私自利的修者,可能,可能確實活的不是那么快樂吧。

  王玉樓更愿意相信,老祖只是想休息了,而不是其他原因。

  莽象不是沙比,不至于為了一個非法紫府的位置給王玉樓上手段。

  別說一個王顯茂了,就是莽象手下的各大家族出了十個非法紫府,只要上供的資糧不變,莽象可能都不會有什么意見。

  畢竟,某些時候,非法的紫府還能成為儲備的資源。

  以莽象的實力,有需要的時候,隨便提款即可。

  “禮畢”

  王榮江有些緊張的喊道。

  王玉樓是成為仙盟副盟主了,但王榮江的心態還遠遠沒有轉過來。

  六州的天驕跟著哭墳這待遇太奢侈,榮江叔有點怕。

  王玉樓揮了揮手,打發走了那些哭墳哭的涕泗橫流的混賬們,而后看向自己的道侶。

  “好了,映曦,你來的正好,隨我去西海。”

  他是仙盟的副盟主,但沒有獨屬于自己的基本盤。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未來,可以有了。

  隨著王玉樓在事實層面上以一種曲折的方式贏了莽象,他已經可以重新再啟動自己的西海計劃了。

  西海是仙盟的邊陲,神光曾經發跡的地盤,而王玉樓的老丈人是神光的門徒,還被仙王畢方任命為了仙國國相。

  如果要在仙盟內建立自己有話語權的基本盤,西海是最好的選擇。

  這也是王玉樓把陳養實那個狗東西派過去的原因——引入水尊的力量。

  隨著日漸走向那高臺,王玉樓的眼界和棋力,也是漸漸增長的。

  陳養實一子落下,既能在西海這種發揮空間較大的地方率先全面推進變法,為仙盟內其他勢力執行層面的推諉打個樣。

  又能引入水尊的潛在影響力,拉著畢方和神光的潛在影響力,幫王玉樓的西海計劃發展的更平穩些。

  是,神光、水尊、畢方可能關系不好,和王玉樓的關系也不好,但如果王玉樓要在西海折騰,他們可能是會支持的。

  站在神光的角度,他已經沒有多少牌了,如果不想淪為沒有任何價值和基本盤的聽聲筒,他必須審慎的處理自己和王玉樓的關系。

  站在水尊的角度,大變大改押注下個時代可能是假的——莽象的屁話,但動一動既有的利益格局,絕對是他的目的之一。

  這點,從其主動入局干涉莽象變法就能看出。

  站在畢方的角度,牧春澤都做了仙國的國相了是吧?

  總之,王玉樓讓陳養實奉命于西海變法,就和水尊在群仙臺上搶莽象的變法主導權一樣,又是件很難評的事情。

  沒有所謂的理想結局,更沒有一個確定性的目標,有的,只是動態博弈中的一次次交鋒,從而漸漸磨出個結果。

  這是大修士們博弈的常態,勝機就藏在一次次碰撞與拉開的轉瞬即逝中。

  跟不上節奏的,可能就會上桌。

  “西海?相公,這次出來很久了,要不我替你去西海吧,你好好陪一陪映曦。”

  金明度眼睛一閃,看向王玉樓,給出了個不錯的建議。

王玉樓當然相信她能代表自己在西海督促好全面變法的工作,但是吧  如果說道侶是王玉樓擴張自身控制力和影響力的觸手,現在他面臨的一大問題是,金明度這根觸手長得太粗壯了。

  而且,金山也不是個好相與的,畫餅敢直接畫‘許你金丹果位’——這不是純鈦合金鐵餅么,誰吃得動?

  所以.

  “娘子,你替我去趟蓮花仙城,然后轉到伏龍觀,見見冠寧,我還沒見過那孩子。”

  金明度聽到王玉樓的這個安排,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是低頭應下。

  拎得清才能站的穩,王玉樓的身邊不缺人!

  看著乖巧的小金,周映曦感受到了一種由內而外的舒暢。

  就你叫金明度是吧?

  爭啊?

  繼續爭啊?

  為什么不爭了?

  是不想爭嗎?

  不過,在離開王氏前,王玉樓從王榮江處得知了件他沒想到的事情。

  看著王榮江手中那散發著靈韻的特殊靈種,王玉樓有些躊躇的問道。

  “你是說,族長給我留了一封信?”

  族長在最后時刻說了很多,還有、還有、還有.

  王顯茂有太多的話想要交代。

  可是,時間不夠。

  族長終究是沒交代完,對此,王玉樓自然是遺憾的。

  怎么不遺憾呢?

  “是,老族長知道你在仙盟會很忙,可能長久沒時間回來。

  便自己用木法制成了這件.靈器吧,也是信,他轉交給我。

  意思是,若是你回來時,他已經不在了的話這就是他的遺書。”

  接過這件特殊的遺書,手指摩擦著靈種的外殼,王玉樓一時有些不敢打開。

  王顯茂即便化作了大樹,其精深的木法卻沒有遺忘,他用木法煉就了這枚特殊的靈種,同時它也是靈器,唯一的作用就是保存他想說給王玉樓的話。

  閉上眼睛,神識沉入其中,王玉樓看到了族長的最后交代。

  ‘玉樓,你是有宿慧的天才。

  這點,我能看出來,他們就也能看出來。

  你要小心,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清溪坊之亂、獲得安檸洞天后,我想把你送入滴水洞,以后就不再牽扯。

  可我們王氏一千多年,終于出了個天才,我終究是心有期待。

  期待你能走遠些,為我們王氏帶來點回饋。

  道友,你也沒辜負我的期待,除了心軟,你什么事都做到了最好。

  有時候我會想,你可能就是王玉樓,只是聰明了些,是我誤會了你。

  但有時候,我又會很擔憂,你給王氏帶來禍患。

  讓道友見笑了,一個小族想要在這修仙界生存,需要小心謹慎。

  道友能成為仙盟的副盟主,不知道背后是不是有人推動,但其實已經可以把王氏扔到一邊了。

  王氏和你的瓜葛,從安檸洞天一事過后,其實就兩清了。

  這么些年,每次你喊我老祖,我就想,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

  開始時,我以為是假的,后來,我又相信是真的。

利益、感情、不甘、渴望、期待,期待又接近于貪婪  道友,我王顯茂資質駑鈍,分不清。

  如果你是王玉樓的話,那你不欠王氏什么了。

  走遠些吧,到六州舞臺的中央去。

  不要因為家族和感情的存在,被他困住。

  初心就是假的,家族對你們的培養,是為了讓你們感念家族,而不是幫你們走的更高更遠。

  那些修仙界對小修士們的規訓也是假的,那些底層修士聊以寬慰的追求,在真正的強大面前就和紙一樣脆弱。

  不要被騙了,只有實力和修為才是真的,一定要走上去,不擇手段的走上去。

  你要狠,狠到能放棄一切,才能保住屬于自己的,可以自己掌控的命運。

  狠一些,玉樓,只要你還有在意的,你就永遠有弱點。

  狠一些,再狠一些。

  如果,如果你不是王玉樓,那也求你離開吧,王氏無法給你提供什么了。

  修仙界很大,道友能選中王氏,是王氏的幸運,但也是王氏的不幸。

  萬望道友,看在顯茂這些年的恭敬知禮上,放我們安北國王氏一馬。

  王顯茂,敬上’

王顯茂,敬上  又看了結尾一眼,王玉樓便控制著靈火,穩穩的把這封特殊的信燒為了灰燼。

  而后,他看向王榮江,平靜開口道。

  “老祖已死,咱們要繼續往下走,王氏的族人數量擴張不能停,讓族中子弟多生些。

  尤其是四靈根、五靈根的,把對他們的激勵和生孩子的數量關系起來。”

  比王玉樓提前來到西海的,是郭呈泰。

  不是老郭飛的快,而是王玉樓要為陳養實站臺。

  作為窮海真人門下的后輩,王玉樓看中的人才,水尊門下的小登,陳養實接過了大變大改變法時代的最難任務。

  把變法在西海全面貫徹,先選后推不難,難的是筑基審批制的施行,難的是在西海這種遍布散修的地方,把變法全面貫徹。

  如果能在西海這種散修遍布的地方成功推行,探索出一套有一定推廣價值的‘筑基審批’模式.

  龍虎臺上,仙盟西海仙城龍虎真人協理陳養實見郭呈泰來了,當即三步并作兩步,上去拉住了郭呈泰的胳膊,用飽含感激的口吻道。

  “呈泰兄!”

  怎么說呢,陳養實并不感謝郭呈泰,他只是佩服王玉闕。

  很多事,他自己是看不懂的。

  當他來了西海,才明白王玉樓安排他的這步棋有多妙。

  他的老祖窮海真人——窮盡西海,故尊號窮海,西海這嘎達發家的。

  主持變法的王玉闕,西海初步揚名的。

  在仙盟層面上,王玉闕這個副盟主控制力最強的地方,也是西海。

  于紅燈照內,王玉樓的影響力當然強,但他做不了主。

西海不一樣啊  西海真不一樣,王玉樓的老丈人牧春澤是神光的狗,現在做了仙國的國相,西海對面就是仙國。

  可以說,王玉闕把陳養實放在西海,是毫無疑問的重用——這是玉闕真人當年起家的地方。

  考慮到王玉闕如今的副盟主地位,用凡俗的話語講,西海高低得叫個龍興之地。

  “閑話少說,盟主的法旨很急,角籠真人何在?”

  郭呈泰沒怎么和陳養實客氣,直接問道。

  角籠真人是目前的西海龍虎真人,剛上任沒多久,陳養實在西海搞變法,需要他的支持。

  王玉樓過來給陳養實站臺,也要和角籠真人對好劇本。

  這不是形式主義,而是事實上的重視和實踐的過程。

  “進來!”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龍虎臺深處傳來,角籠真人顯然知道了郭呈泰的到來。

  畢竟,西海的三位倒霉蛋真人是要長期在大天地內停留耗命的。

  郭呈泰和陳養實不敢怠慢,當即前去拜見。

  半日后,西海仙城以東,西海堤上,人頭攢動。

  西海的新一代傳奇,傳奇中的傳奇,大家親眼見到其一步步走上去的傳奇,仙盟副盟主王玉闕將要到來。

  這樣的消息只要傳出去,都不用組織,西海的修士看熱鬧的熱心比誰都積極。

  西海走出去的仙盟副盟主啊!

  當然,這也是王玉樓成為副盟主了,才能被西海的道友們冠上‘西海走出去’的評價,如果他不是副盟主,就沒資格從‘西海走出去’。

  金烏趕日的輝光率先于天地的邊緣出現,天有二日,一為大日,一為金烏趕日。

  作為紅燈照的知名飛行法寶,金烏趕日的氣派比仙盟的飛行法寶仙宮都要高出一層。

  跟在金烏趕日兩側的,是兩座仙盟修士大規模出行或仙盟大修士出行才會用上的仙宮,而且是兩座。

  眼見著傳說中的王玉闕就要到來,西海堤上的人群們騷動了起來,議論紛紛。

  “這就是副盟主的氣度嗎?”

  “我以前還見過王玉闕呢,你們見過嗎?”

  “王玉闕真和畫像上一樣年輕么,看起來也就二十歲的樣子。”

  “你懂什么,西海的筑基一大半都是散修出身,筑基的時候年齡已經大了,所以看起來外貌不太年輕。

  可大族的筑基不一樣,傳說很多仙尊和紫府,外表也就是少年模樣。”

  莫云舒聽著身邊修士們的閑聊,心中說不出的復雜。

  王玉樓是她的好友,但兩人的命運已經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王玉樓還是風姿如玉的年少天驕,而她雖然算不上徐娘半老,但也已經開始風韻猶存了。

  道心有缺,不可筑基。

  這,便是寒松真人對她的評價!

  可是,什么叫道心有缺呢?

  莫云舒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自嘲。

  她知道答案,可她做不到。

  在西海堤上的修士們期待的眼神中,王玉樓的法駕漸漸接近。

  以西海龍虎真人角籠為首,三位西海真人連帶龍虎真人協理陳養實,一起飛上半空,靜靜的迎接副盟主的到來。

  仙盟副盟主,總攝六州,推動變法,幾百人之下,兆億人之上,王玉樓的顯赫,不需要多言。

  很多倒霉蛋紫府一生的上限,可能也就能看到王玉樓的背影,三位仙盟鎮守西海的真人相迎接,也是應該的。

  金烏趕日在西海堤之上停下,穿著仙盟金丹仙尊標配的六州同法衣的王玉樓,從其上出來,朗聲開口道。

  “諸位道友夸張了,我就是來西海看看,沒想到大家竟然在西海堤上迎接,夸張了,夸張了。”

  夸張?

  這才哪到哪?

  陳養實直接帶頭施禮。

  “參見盟主!”

  哪里都需要氣氛組,鼓掌也要有人帶隊鼓,在陳養實的帶領下,西海堤上密密麻麻的低下了一片的頭。

  “參見盟主!”

  “哈哈哈,西海的道友們如此盛情.這樣吧,我請大家一起到酒中仙相聚,只要是來了的修士,都能免費吃!”

  這叫親善活動,屬于副盟主日常工作的一部分,王玉樓需要和仙盟的底層修士有一定的接觸,從而保證自己對仙盟的整體運行狀態有了解。

  否則,被下面的人忽悠著做出什么沙比決定,最后背鍋的會是王玉樓自己。

  代價可以轉移支付,但事情出問題的多了,一個不得力的帽子肯定是躲不掉的。

  而且吧,請這些來西海堤上看熱鬧的修士到酒中仙白吃白喝,其實也花不了多少靈石。

  天地間的資源,大修士拿的是九成,王玉樓如今分的也是仙盟五等紫府的資糧待遇。

  再加上副盟主地位和手下勢力、產業的上供,可以說,他的豪橫,已經超出了尋常修士的理解力極限。

  什么自己養一個歌舞團,那都是屁事,王玉樓心中現在裝的,是仙盟六州!

  酒中仙內,王玉樓除了邀請迎接自己的人外,還把西海所有的筑基巔峰請到了一起。

  西海很大,因為特殊的資源分配方式,狩妖有功就能有資源,使得西海有實力的筑基修士格外的多。

  單單是筑基巔峰,如今就有近三百位,加上那些在西海堤迎接王玉樓的修士后,酒中仙自然是坐不下的。

  靈酒、靈食被擺上桌子,桌子被擺上街道,街道被人擠得密密麻麻。

  那可是仙盟的副盟主啊,很多人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的人物。

  知道副盟主來西海的情況下,當然得過來見見。

  不過,大多數人對于王玉樓而言都不重要,他的目的是親善,是展示自己的溫和態度,從而為陳養實接下來的變法掃清阻力。

  而其中,最關鍵的就是西海的眾多筑基巔峰修士們了。

  仙盟變法中,大修士和紫府最后吃虧,而底層修士先吃虧。

  你要問哪一批人的損失在相對比例上是最大的,那就一定是筑基巔峰修士們。

  以往的筑基巔峰修士是很有地位的,在哪里都能混的開。

  然而,隨著變法進程的發展,筑基巔峰修士在蔭蔽家族方面的能力便大大折扣。

  或許變法的目的就是定向清除寄生在仙盟體系之下的底層修仙家族,但目的和手段不是一回事的。

  王玉樓是要定向推動三成修士或自愿、或不自愿的支持變法,但這和他需要照顧到變法進程中受損最大的筑基巔峰修士們,不是一回事。

  前者為目的,后者為手段,如果變法是胡子眉毛一把抓,那只會搞得王玉樓自己很狼狽。

  副盟主抬手指了指酒杯,映曦便趕忙為他倒上。

  王玉樓起身,酒中仙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吃飯,但所有人也都在盯著中央處,那只坐著六個人的桌子。

  三位西海的真人,新來的龍虎真人協理陳養實,副盟主,副盟主的那個愛吃驢腸頭的道侶周映曦。

  “諸位道友,都是西海知名的筑基修士。

  群仙臺上,太和水尊推動變法轉向的事情,大家應該或多或少的有所耳聞。

  外界的傳言,把仙盟的變法說的很可怕,其實都是一派胡言。

  那些傳謠言的,好像就躺在水尊的床下,聽水尊的夢話似得,什么混賬話都敢傳。

  這類亂傳謠言的聽床師,仙盟查到一個殺一個!

  水尊變法,是為了仙盟六州的兆億生靈而變,是為了仙盟的一萬萬修士們而變!

  變法的核心是先選后推.

  只要過了斗法選拔,便能成為仙盟的筑基種子。

  而后,只要找到有五名以上筑基的筑基家族或一名筑基巔峰、神通在身的資深筑基推薦,就能合法的筑基。

  其中的筑基名額審批,我會親自抓,還會建立‘互選池’,不讓任何一個在斗法選拔中優勝的修士受委屈!

  以前,筑基要看資糧,看機遇,看背景。

  未來,仙盟的筑基只看實力,只要你有非凡的實力,就能成為筑基修士!”

  酒中仙內堂的邊緣處,與其他大族練氣弟子坐在一起的莫云舒眉頭緊皺。

  王玉樓說的好聽,什么只看實力,好像以前的‘看資糧、看機遇、看背景’都不存在了一樣。

  但用腚想都知道,那些東西依然存在,只是在那些東西之外,多了個更麻煩的‘斗法選拔優勝后找推薦過審批’。

餅是有條件的餅,而且還很小,水尊搞的變法,就是純混賬  然而,沒人會在意莫云舒的想法。

  水尊不在意自己被王玉樓扔出來扛雷,他扛得動。

  王玉樓不在意變法之下那些更難筑基的底層修士們,因為他想開紫府。

  王顯茂的交代一點問題都沒有,逐道者,不能有太多心軟的地方。

  每一個在意的點,都會必然的成為對手們眼中的弱點,那些貪婪、兇惡的敵人會拼命的撕咬。

  “明天,在西海斗法場,我會親自主持西海第一場筑基種子斗法選拔!

  所有練氣巔峰的修士都可以報名參加,無論你出身底層,還是出身大族,都可以,保證公平、公開、公正!”

  王玉闕還在扯淡,但莫云舒已經愣住了。

  因為,她注意到,王玉樓的視線掃過了自己所在的這個角落。

  ‘無論你出身底層,還是出身大族’.

  思量著王玉樓的話,面對滿桌的佳肴,莫云舒忽然沒了興趣。

  筑基,筑基,筑基。

  王玉樓為紫府而苦惱,多少修士又在為筑基而苦惱呢?

  水尊正在為下一個時代下注,混亂還沒開始,但上升的通道,已經打開了。

  莫云舒已經意識到了其中存在另一種可能,它本源自于莫云舒自身的期待,但反而陰差陽錯的切中了真相。

  即:一個斗法實力足夠強的練氣巔峰,只要斗法選拔優勝,便有機會獲得大族或資深筑基的認可,從而得到筑基的機會。

  先選后推怎么了,只要控制好推薦的名額,每一個過了選拔的優勝者都會有機會筑基。

  這便是,只圍繞著幾十名站在頂點的大修士們而發展出來的修仙者的世界。

  階梯永遠都在,只是看那些人給不給機會。

  時代的軌跡,已經到了需要走向新方向的節點。

  變法的目的是為仙盟在混亂時代中爭取先手優勢,不是為了讓大族、個別大修士們的利益江山永固。

  王玉樓變法,必須在變法之余,為變法尋找治理上的綱領,政治的、意識形態的。

  他不確定什么樣的綱領會被人喜歡,但最惠及仙盟眾仙尊利益的綱領,一定會被仙尊們喜歡。

  西海先選后推的落地,看似針對的是底層的練氣修士們,其實,針對的是西海的眾多大族、資深筑基。

  先選后推長久的發展下去,一切家族和榮耀,都會在周而復始的輪回中被稀釋。

  當然,該給的餅還是要給的,名額的極度緊缺,反而又在另一個維度上擴張了大族和資深筑基手中推薦權的重要性。

  拉扯!

  深夜,玉闕府。

  王玉樓在西海當然是有府邸的,雖然他已經多年沒有回來了,但玉闕府的豪橫在西海也是第一流。

  今日和以往不同,玉闕府的主人回到了西海。

  王玉樓和映曦久久未見,夫妻間睡前的日常活動當然得做一做。

  幾番交流,都不想認輸,有些疲憊的映曦靠在了王玉樓的肩頭,

  她的手指緊緊的按著王玉樓的背,在情到濃時,不自禁的問道。

  “相公,你真的喜歡我嗎?”

  王玉樓沒怎么猶豫,當即回答道。

  “真的喜歡。”

  “是真的嗎?”

  不知道為什么,映曦忽然感到自己的后背有些涼意,她下意識的用神識看了一眼,卻差點驚叫出了聲。

  白天在西海揮斥方遒的副盟主,此時卻如孩子般淚流滿面。

這個世道  忍耐,忍耐,忍到了現在,可映曦的問題太巧合,王玉樓終究是忍不住了。

  謝謝你,映曦,給了我一個想念他的機會。

  是真的嗎?

  怎么不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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