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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仙王的棋局,終于顯露了真容

  仙盟的法度和秩序在大修士意義的層面上是不存在的,莽象嘴上說著守規矩,到什么時候都喜歡說自己會守規矩。

  但稍微有點腦子的金丹仙尊都清楚,那些所謂的規矩、秩序、法度,都是束縛別人的,不是束縛自己的。

  犯不犯,怎么犯,何時犯,歸根到底就是個成本、風險、收益問題。

  王玉樓當初跑前跑后的讓王顯茂開紫府,其實也挺犯規矩的,但他扛下了變法的責任,所以這點規矩犯了也就犯了。

  但仙盟的法度和秩序對于底下的修士們而言又是存在的,而且殘酷無比。

  犯了就死,被人盯上背景不硬也是死,身懷重寶而實力不足更是死。

  系統性的暴力之下,訴諸于外的秩序和法度很多時候會被選擇性的執行,因為所有修仙者,只要筑基后,稍稍動一動,就會觸犯法度。

  通過這種系統性的暴力,以一種近似于‘刑不可知’的方式,在實踐層面上,仙盟實現了自身的威不可測。

  同時,因為系統性暴力的壓迫,底層修士想要往上走,必須為大大小小的勢力做牛做馬。

  韓英雄就是這種現象的標準案例,身為崇山十三洞的牛馬領班,他效忠的是第九洞洞主,同時也是宗門,任務是殺三成門內弟子。

  所以,他得知了莽象變法的實質。

  然而,莽象變法的實質是仙盟內的絕密消息,甚至沒有哪怕一條法度去圈定它的絕密等級。

  該知道的都是局內人,是仙盟大小勢力的領袖和牛馬領班們。

  不該知道的如果知道了,就意味著有人不適合做‘局內人’了,會遭遇仙盟統治者集團的集體封殺——沒有法度,但該死的時候死的特別快。

  說到底,變法不是什么人人有資格奢談的東西,到目前為止,也就大修士們和仙盟核心執行層、地方勢力核心執行層的筑基巔峰們有資格參與。

  變法的實質、變法的發展、圍繞變法展開的斗爭,都僅限于仙盟的統治層——底層的反抗在絕對實力面前沒有意義。

  韓英雄作為一名勉強踏入仙盟統治層的地方勢力牛馬領班代表人物,在得知變法的實質被神秘大修士泄露給兩宗前線的修士后,第一時間便激發了神通寶符。

  不能猶豫,這就是捅破天的大事。

  要么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要么是有其他勢力的人在仙盟內興風作浪。

  蓋子是肯定捂不住的,對抗仙盟大修士集體利益的后果,韓英雄承擔不起,身為左道的崇山十三洞也承擔不起。

  一道銀白色的星輝從牛魔會——崇山十三洞兩宗前線升起,前線摸魚的修士們、苦戰的修士們、開銀趴的修士們,同時看向了神通寶符激發的方向。

  所有人都意識到,出大事了!

  作為危急時刻的傳訊工具,神通寶符激發的瞬間,崇山十三洞于大天地內苦熬壽命守宗門的紫府大修杜久年便從修行的狀態中醒來。

  內戰的劍在頭頂高懸,沒有任何一個仙尊想要成為內戰中第一只被宰的雞,可以毫無疑問的確信,每一個仙盟勢力都建立了內戰響應機制。

  在忽然被激發的神通寶符刺激下,杜久年少有的感到了慌亂,他先是洞天傳音聯系了大洞主東來仙尊,又聯系了崇仙州兩座仙城之一的禮仙仙城之主禮仙仙尊,而后是通知崇山十三洞的二十多名紫府。

  鱉孫們,別藏著了,仙盟內戰可能開始了!

  不想成為代價,就麻溜出來平事!

  一圈求援信息送完后,杜久年便催發神通,咬牙切齒的直向兩宗前線而去。

  在大天地苦熬壽元已經夠倒霉了,更倒霉的是,守宗門的過程中,正好撞上意料之外的麻煩事。

  但他還必須去,再大的危險,也必須去。

  如果一個紫府修士做不到為宗門的利益而動,那他的捅蘸價值本身就是零——沒有價值的紫府,不具備正常上桌的資格。

  所以,即便恨的咬牙切齒,即便怕的心底發寒,崇山十三洞的杜久年依然沖出了最快速度。

  第一時間控制局面,第一時間溝通,第一時間跟著加碼,必須拿出崇山十三洞的態度和底氣。

  理論上,杜久年可以放下崇山十三洞的危局直接跑。

  但一個稍稍面臨風險就跑的紫府,在其他地方也是上不了桌的。

  琥珀色的流光在崇仙州的上空激蕩,崇仙州兩上門、其他四左道、兩仙城的紫府,都感受到了杜久年的動作。

  作為仙盟最小的州,崇仙州曾經很大很大,但經歷多年的吞噬和兩千七百多年前的內亂后,已經被吃的差不多了。

  如今,它小到一個紫府全力激發遁光,整個州內停留于大天地的紫府們都能看到的地步。

  牛魔會的紫府、禮仙仙城的紫府、仙龍崖的紫府.

  韓英雄的那張用來傳達緊急情況的神通寶符,恰似村頭群狗的第一聲吠叫,激的崇仙州各大勢力的紫府們紛紛升空。

  他們全力激發自己的神通之威,穩定著宗門內的人心,震懾著可能存在的敵人。

  內戰,大家都準備好了至少在頂層修士的層面,都準備好了。

  不知道備戰的腦癱,早就死在了筑基或練氣,走不到領航掌舵地方勢力的層次。

  然而,這甚至只是開始。

  仙盟穩定了四千七百多年,不是大修士們吃齋念佛了四千七百多年,更不是大修士們忽然沒了實力,四千七百多年不敢露面。

  而是,大家等了四千七百多年,都在等變化,都在一邊拿著仙盟的供奉,一邊為下一個時代做準備。

  金丹仙尊們平時不動,對時間吝嗇到,殺個不好用的弟子還要雇人殺的地步,不是因為他們懦,更不是因為他們弱。

  而是他們太強,強到任何一絲勝機,可能都會決定生死,他們的對手也如此,所以他們算計的極其錙銖必較。

可當崇仙州的亂象忽然被引爆的瞬間  杜久年通知東來仙尊,其他感知到牛魔會——崇山十三洞前線生變的守宗紫府們,也是當即就通知各家的仙尊。

  怎么說呢韓英雄只用一張神通寶符,就把崇仙州的眾仙尊們遛的汗流浹背。

  大家的壓力,終究是太大了。

  牛魔會的仙尊牛王、崇山十三洞的東來仙尊、禮仙仙城的禮仙仙尊、仙龍崖仙尊仙龍王.

  頂級金丹的神通激發下,這些保守派勢力的領袖人物,同樣是瞬間,在遼闊的仙盟之內,隔著幾萬里、十幾萬里的距離,完成了內戰的勾連。

  保守派是籠統的劃分,保守派內不缺小派系,就比如崇仙州的仙龍王,它們的五龍派曾經甚至是橫跨保守派和變法派的特殊派系。

  內戰不可怕,早就準備好了,開打就開打!

  然而,金丹仙尊們的壓力還是太大了,逐道萬載起步的重量壓的他們不敢犯錯。

  當杜久年到達前線,與牛魔會守宗紫府一起對完情況后,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

  “師叔,我是不是闖禍了?”

  韓英雄當然能看到崇仙州九霄之上,那一個又一個的、全力展開神通的紫府大修。

  這這些,都是他的一張緊急傳信神通寶符給激出來的。

  韓英雄甚至想問.不是,你們就那么重視嗎?

  面對韓英雄,杜久年的臉色實在好看不起來,但依然勉強擠出了點笑意,鼓勵道。

  “做的不錯,要時刻準備,下次有重要的事情,該發神通寶符就繼續發,不要有任何顧慮。

  這次,嗯,你做的很好。”

  最怕的是下面拎不清,韓英雄做的看似造成了重大后果,但行為本身確實沒毛病。

  甚至,都能算得上得力。

  “那此事我們該如何處理?”

  懸著的心放下了,韓英雄便立刻想到了前線的困局。

  變法的實質已經被前線的兩宗修士知道了,問題是,接下來該怎么辦?

  泄露變法實質的作亂者該如何處理?

  前線修士知道了真相不愿意送死了該怎么辦?

  都是麻煩。

  “作亂大修士的事情你不用管,洞主已經上了群仙臺。

  這次作亂的,很可能是域外勢力的大修士。

  至于前線的修士們著宗門所有留守的筑基巔峰修士一起來,給我把他們圍住!”

  杜久年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溝槽的變法,變你馬了個頭!

  西海,王玉樓還在和西海的眾多紫府、筑基巔峰們歡宴。

  不是小王喜歡喝靈酒,主要是為了工作。

  把勝利的大會開好了,西海全面變法的推進工作才能落實好。

  大家都勝利了,你不想勝利,那你就不是大家的一員。

  形式主義不是好東西,但裸猿的秩序本身,就誕生于祭祀禮法,祭祀禮法又依托于祭祀形式。(這一部分不是為形式主義張目,而是歷史上人類文明演進的事實案例)

  所以,形式主義在實質上,就是秩序的化身。

  其雖具有雙刃劍的特性,但王玉樓不蠢,不會提著劍砍自己,玩形式主義套別人結果把自己給套了。

  實際上,形式主義用好了,是能通過過程上的勝利,促進結果上的勝利的。

  生活中,普通的裸猿看不懂世界。

  修仙界中,普通的修行者看不懂變法和仙尊們的棋局。

  王玉樓為下面的人指明方向,然后帶著大家一起沖,關關難過關關過,事情也就能漸漸做出來。

  這已經是最高明的方法了,什么奇謀、智計,在絕對的理性利益博弈環境中,就是純扯淡。

  總歸是莽象和水尊都站位清晰,屬于那種屁股向著金丹仙尊們靠的資深老賤畜,王玉樓沿著他們的大方向推動,遭受的阻力才不至于那么大。

  如今變法的阻力在中下層,若是變法的阻力在于紫府.那王玉樓根本都不用試。

  “今日的承諾,大家可以放心,我王玉樓”

  就在盟主大人舉杯邀同道,大餅一起發時,他身側席位后的角籠忽然變了臉色。

  “嗯?”

  王玉樓是筑基巔峰修士,而且還修成了神通,他的觀察力當然夠,自然能注意到角籠的變化。

  這類老東西都是大王八,平時完全不會有任何情緒流露,能讓角籠臉色動一動的事情,都不會是小事。

  ‘玉闕道友,出大事了,牛魔陛下要我拉你從池天入群仙臺。’角籠傳音道。

  王玉樓低眉思量,他不是沙比,當然看得懂這個邀請不對。

  牛魔是崇仙州的金丹,大家雖是保守派,但王玉樓和他根本沒關系。

  王玉樓的師尊是莽象,王玉樓的上司也是莽象,再往上半格是青蕊,他潛在的暗中合作者是神光以及仙國的畢方,但比較遙遠。

  算到哪,都輪不到崇仙州的牛魔來支使他。

  可以說,牛魔的法詔就是下到王玉樓面前,王玉樓也敢不接。

  “諸位道友,群仙臺召我過去,今日先到此。

  西海變法推進中,對推薦名額或選拔過程有疑問的,大家可以隨時通過養實聯系我。”

  站在舞臺中心,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什么事風浪嘛,風浪越大,魚越貴。

  拿著群仙臺的召喚裝了一波,又為西海全面推進變法加了把火,王玉樓便直接化作一道幽藍色的遁光,飛離了西海仙城新龍虎臺。

  池天作為仙盟秘樞的承載靈寶,位于梧南州的九霄之上,角籠作為能就任西海龍虎真人的存在,對于仙盟內的各種路,都是熟悉的。

  “玉闕道友,崇仙州出現了變法內容泄露的情況,可能是有仙盟以外的其他勢力大修士作亂。

  如今,我們牛魔會與崇山十三洞的前線,修士們已經不愿意沖鋒。

  但這不是大問題,真正的問題在于,大家都對變法會被域外勢力干涉有預期。

  而今,干涉真的來了,而且直指尊師變法和水尊變法轉向之間的矛盾點。”

  莽象變法的核心是殺人創造新利益。

  水尊轉向的核心是收買底層人心打造仙盟的新氣象,為下一個時代做準備。

  這兩者其實是沖突的,前者把底層當豬狗,后者把底層當可以利用的籌碼——實質上還是豬狗,只是需要豬狗們有‘仙盟主人翁精神’,為仙盟下一個時代的博弈心甘情愿的做耗材。

  王玉樓作為變法的執行者,剛剛在西海給了承諾,極力的平衡了兩者在方向上的矛盾。

  可仙盟太大了,在崇仙州,域外勢力的干涉可能還早于王玉樓在西海給出變法承諾的時間點。

  由此,莽象、水尊變法思路中的矛盾點,也就徹底露了出來。

  莽象變法,還是水尊改向?

  變法未來如何發展,是個大問題。

  這不是屁事,而是大事,關系到王玉樓紫府之機的大事。

  此外,就是域外勢力干涉的影響。

  哪個勢力在干涉?

  干涉的強度有多少?

  第一輪試探后,會不會繼續加碼干涉?

都是問題  “哪個勢力,有初步的猜測嗎?”王玉樓問道。

  角籠苦笑著回答道。

  “滅仙域,滅仙域距離崇仙州最近,但也可能是仙國,仙國距離崇仙州最遠。”

  純猜測,沒有一點眉目。

  人家敢出手試探,當然是做好了不會被逮到的準備。

  沒有任何一個金丹仙尊下場,是為了當小丑而去的。

  即便真有金丹仙尊扮了小丑,大概率也是裝的——代表就是天蛇。

  天蛇裝沙比,裝著要和神光搶統戰價值,同時,它暴露出來的第一層需求是為了誘導人小瞧它,從而實現‘裝小丑騙沙比’的目的。

  但現在回頭看,天蛇真實的需求,是和某一位金丹仙尊聯手,幫自己把天劫給穩穩過了。

  人家好幾層呢,看起來小丑,但你要是當真了,你就是真小丑。

嗯,它們也在用力的活著  “那人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嗎?”

  王玉樓不是把作亂者當沙比,而是單純對崇仙州的眾保守派仙尊們有信心。

  崇仙州是仙盟六州中,唯一的全員保守派仙尊之州,兩千七百多年前的動亂中,那些變法派的存在已經被吃干抹凈了。

  所以,王玉樓對它們的調查能力相當有信心。

  “我不清楚,陛下的意思是,群仙臺上估計會有不小的爭執。”

  言及至此,角籠忽然不知道怎么說了。

  真的不知道怎么說了。

  仙盟內戰差點打起來,群仙臺上的眾多仙尊們正在就大天地無數生靈的命運做最后的博弈。

內壓大,不想先內爆,就需要變法,但變法又會被外人窺伺  被外人窺伺,變法就會出問題,內爆的可能性增高.

  這件事在底層的利益脈絡上,具有絕對的矛盾性,王玉樓殫精竭慮的把那么多矛盾與訴求耦合在了一起,搞出了個具有落地價值的變法方略。

  角籠看的明白,王玉樓是真想把變法推下去的。

  “玉闕道友,實際上,就在適才,仙盟內戰差點從崇仙州率先開始。

  不變法仙盟可能會在未來率先內爆,變法可以避免賭內爆的抉擇,但又會帶來被外部干涉和刺激的風險。

  剛剛,器靈傳音讓我決議,群仙臺上正在討論,仙盟變法是否應該立刻暫停。”

  王玉樓沒有說話,角籠帶來的消息他相信是真的,但這依然太具有震撼性了。

  外部勢力只是試探了一下,仙盟的變法就要暫停,這件事看起來有些不合邏輯,但反而是具有現實性的利益決策。

就像,韓英雄只是激發了神通寶符傳信,仙盟的仙尊們在瞬息間已經完成了內戰的聯結  金丹仙尊們的博弈,都是瞬息萬變的,試探之后不一定是層層升級、層層加碼的拉扯,而可能是瞬息全面開戰的時代巨變。

  甚至這種可怕的動靜轉換節奏,和大天地頂級勢力長期穩定的特殊格局都是對應的。

  第一波殺得,就是那些在漫長的整體和平期中,準備相對不足,對動靜節奏、時代轉向相對不是那么敏感的‘相對型沙比’。

  穩定幾千年,然后瞬息間驟變,把在事實上接近‘相對型沙比、相對型廢物’表現的金丹們先踹下去。

  “變法不能停!”

  王玉樓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道。

  變法不能停,他的天驕地位、領袖身份、關鍵權力,一切的一切,都來自于‘仙盟變法’的歷史進程。

  個人的奮斗當然重要,王玉樓也很奮斗了,但如果‘仙盟變法’的時代進程嘎然而止,瞬息間進入那種頂級勢力間的廝殺。

  以王玉樓斗法實力上的不足,在新的、更大的時代轉向浪潮中,他可能是要成為代價的。

  而且其他的不說,單單就得罪了那么多人這點,王玉樓就不能接受讓變法現在就停下。

  “陛下的意思也是變法不能停,我們不支持變法,也不反對變法,但反對因為一個試探就停止變法。

  謹慎也不是這么謹慎的,只是陛下要的不停,是變法改向不停,但尊師的變法,需要停。”

  作為天地間的頂級勢力,仙盟內的眾多仙尊,在利益訴求上有巨大的差異。

  牛魔仙尊的訴求看起來有些驢唇不對馬嘴,但實質上站的是仙盟的大局、水尊的改向,謀的是仙盟穩定,從而在下個動蕩時代中,可以更從容的度過。

  仙盟變法這種時代轉折點級別的大事,啟動難,推動難,落實難,每一步都是難上加難。

  如果現在停了,未來再想啟動,難度會比這次變法高太多太多。

  別忘了,水尊改向是在莽象變法的基礎上實現的。

  水尊作為資深的老賤畜,先同意莽象變法,支持莽象變法,再強搶變法的主導權,從而用近乎于偷雞的方式實現了改向。

看似莽象的弟子王玉樓還在推動變法,似乎莽象還存在影響力,可王玉樓已經敢當著莽象的面‘認罪’了  那不是認罪,那是攤牌!

  “不殺人了?”

  王玉樓問道。

  不殺人,當然是好事,少造些殺孽,未來也不用擔心忽然蹦出來個敵人,拉著王玉樓說我現在到河西了。

  “難,所以需要你上去,已經投了好幾輪了,每一次都是平票。”

  王玉樓微微一驚,問道。

  “紫府沒排除?”

  仙盟名義上的仙尊有一百四十三名,是投不出平票的。

  “他們還需要我們賣命.”角籠的表情很詭異。

  紫府終究是有捅蘸價值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王玉樓‘西海法詔’的核心是對下賦權,而仙盟的紫府,存在著被承認的巨大權力——當然,和金丹比肯定不行。

  如果說金丹仙尊們可以成為相對獨立的個體,有不被規則束縛的選擇權,那紫府們算是接近了擁有選擇權的層次,算是半個人。

  “行吧,行吧”

  在角籠的帶領下,王玉樓只花了半刻鐘便到了池天之上。

  他和器靈打了個招呼,便在角籠的幫助下,急匆匆的用群仙臺秘樞,把自身的意識投入到了群仙臺之中。

  ‘玉樓.兄弟,玉樓兄,變法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一定要爭取不全面停止。

  停下了,你的未來就難說了,現在受的壓力,在沒有變法大義保護時,會把你壓死。’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角籠的提醒是為了利益,但說的是真的。

  來不及多想,王玉樓的意識已經進入了群仙臺。

  “.就打!說實話,我忍了這么久,在座的人中,我就有看不慣的。

  仙盟內戰我支持,直接和仙國開戰我也支持,別投了,開打吧,想打的和我聯系,咱們幫諸位道友提速!”

  還得是天蛇,也不知道它是在裝瘋還是真瘋,叫的確實歡實。

  “王玉樓,你怎么來了?”

  青蕊注意到了王玉樓的到來,當即把他攝到了自己的身側。

  群仙臺上吵鬧聲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看向忽然到來的王玉樓。

  他來干什么?

  王玉樓的大道投影很特殊,是個虛幻的淡白色光球,甚至連人型都沒有——他的實力太弱了。

  不過,作為變法的具體推動者,王玉樓事實上就是仙盟的領袖人物和核心成員,他的氣息,群仙臺上的所有仙尊都認識。

  “是我請王玉樓來的,變法進行到現在,半途而廢,仙盟就只能和過往一樣,在混亂的時代中硬挺。

  我不支持停止變法,無論是滅仙域的人作亂,還是仙國、神窟的人作亂,我們從容應對即可。”

  牛魔仙尊平靜的開口道,它的法身是一頭青色的大水牛,一邊說話,嘴里面還嚼著青色的草,很有特點。

  “從容應對?變法搞的各州亂作一團,有些都處于打出真火的邊緣,三成殺夠了便能停下嗎?

  現在難以停下,是不是就是因為打出了真火?”

  月華不滿道,她的月華宗在仙盟的腹地,打起來很吃虧,所以她不能坐視仙盟和其他勢力輕易的開戰。

  對于混亂時代的籌備而言,地處仙盟邊緣的地方勢力,只需要準備一點即可,打起來死在其疆域的筑基、紫府們,會反哺其天地靈機,屬于穩賺不虧——只要不被打崩。

  腹地的勢力們就麻煩了,和邊緣勢力的勾連、合作,需要細細的談細節,出力可以,也必須,但酬勞同樣是必須的。

  所以,當域外勢力開始試探仙盟后,月華的態度立刻從支持變法滑向了反對變法繼續,支持變法停止。

  “月華,你多慮了,莽象的變法我也是支持的,底層修士中太多沒有價值的存在了。

  如果有人不想停,心懷不軌的想要打內戰,我會出手攔截。

  我的想法是,莽象的變法不能停,先選后推更不能停。

  其他勢力打過來,他們進攻,我們防守,我們天然的有優勢。

  板蕩識忠臣,內部亂一點,也能看看我們仙盟中的內鬼是誰。

  讓變法繼續,天,塌不下來!”

  太和水尊給支持變法的眾仙尊們吃了顆定心丸,而后看向王玉樓。

  “玉樓,你在西海給的承諾就很有意思,只是我想知道,你說的變法不是為了篩掉任何人,變法不會讓任何人掉隊,是怎么想的,具體講講。”

  被水尊點名后,王玉樓能感覺到如山的壓力在自己的身上沉淀,他剛要開口,卻被一人打斷。

  “諸位,我已經確認過了,滅仙域沒有動,這次大概率是神窟或仙國的金丹動的手。”

  虓虎開口了,到現在已經沒什么裝的必要,虓虎明擺著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對他而言,他自己的基本盤在仙盟,已經是仙盟大修士了,為了利益,當然是向著仙盟的。

  五龍派領袖,崇仙州仙龍崖仙龍王忽然開口,直接把矛頭指向了神光。

  “好,那就是神光了,神光,講講吧,為什么作亂崇仙州!”

  神光人都傻了,他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的下巴,問道。

  “我?”

  王玉樓今日算是看了一出好戲,巨大的壓力下,過去被掩蓋的矛盾,如今空前激烈的爆發。

  多次決議平票,不同仙尊立場迥異。

  那組成仙盟的共識,那讓眾多金丹仙尊站在一起組成頂級勢力仙盟的共識,正在漸漸消失。

  此番下來,內戰或許不會爆發,混亂或許不會立刻開始,但裂痕絕對會更進一步的擴大。

  對于王玉樓而言,即便變法會繼續推進,他面臨的難度,也會陡然上升。

  “裝什么裝,你大老遠從西海到崇仙州作亂,還以為我們猜不到你不成?

  夢中有神人傳法,其光溫暖和煦,視之令人飄飄欲仙,其聲不辨男女,聞之使人沉醉其中。

  仙盟的金丹仙尊中,只有你喜歡玩這套神神鬼鬼的東西!”

  扣帽子,毫無疑問的扣帽子。

  王玉樓篤定仙龍王就是在純扣帽子。

  可能是局勢太復雜了,仙龍王這是打算找只雞宰了,從而試試水溫。

  于是,群仙臺第一大沙包神光,就被選中,成為了那只雞。

  什么罪不罪,錯不錯的,實力決定一切,贏的人定義一切。

  作為龍族妖神,仙龍王不怕把鍋炸了,就是混亂時代來了,龍族抱團取暖,也能相對輕松的度過。

  不然,修龍的諸多法門,為什么成為當世顯宗?

  “仙龍王,我以前是犯了點小錯,但我現在的想法,和虓虎道友其實是一樣的。

  仙盟給了我證金丹的機會,也給我了修行的資糧,我就是仙盟的大修士。

  仙盟好,我才能好,這么簡單的道理,我懂!”

  虓虎嗤笑一聲,道。

  “神光,別和我比,你不配!”

  混亂或將來臨,沒什么好裝的了。

  到混亂時代開始后,莽象那樣一開始就有派系、有陣營、有盟友的存在,可能還有機會繼續端坐高臺。

但神光這類特殊的金丹  嗯,他還是有機會活下去的,只是不大而已。

  “好了,不要吵,讓王玉樓說說,王玉樓是變法的推動者,對局勢也算明白,玉樓,說說你的看法吧。

  我們畢竟是不管事的,下面怎么樣,你的想法可能更接近事實。”

  青蕊選擇主動干涉,按下吵架的人,為王玉樓提供舞臺。

  真就是好意,沒有禍心,因為青蕊喜歡不斷地投資后輩,用惠而不費的方式投資,從而謀取可能會兌現的籌碼。

比如牢周,你就說牢周那枚用命換的帶血的籌碼有沒有價值吧  用周縛蛟釣神光,用神光吸引全場目光,讓莽象的成道路走的更穩。

  莽象的證道,是真正得到了很多實力派金丹支持的。

  王玉樓向莽象學習,其實沒找錯對象。

  “諸位仙尊,水尊,青蕊仙尊,師尊,玉樓是晚輩,邀天.”

  先是慣常舔了一波老畜生們的腚,王玉樓繼續道。

  “我只說兩點,其一,我師的變法是合適的,只是這個時間點不是太巧。

  其二,水尊改向后的先選后推,確實可以為我們仙盟在下一個時代的競爭中獲得相對優勢。

  我的想法是,變法應該繼續,但烈度要控制,時間線可以拉長些,用時間,換博弈上的空間。

  一百年變不完,就變兩百年,穩中求進,一點點塑造好新一代的仙盟基層力量!”

  時間點不太巧,指的是趕在混亂時代前夕搞對內開刀,可能會影響內部穩定。

  不殺人了,但重塑仙盟底層修士發展路徑和上升通道的變法改向不能動。

  所有的幻光和謊言,所有的假動作,把這一切都算上,有一個事實是真的。

  即,變法改向得到了一百一十八票的支持,這件事,符合群仙臺仙尊們的根本利益。

  王玉樓沒經歷過混亂時代,但每次混亂時代,天地間的頂級勢力就會重新洗牌。

  而當下的長期穩定特殊格局,其實從反面透露出了混亂時代的可怕。

  所以,他只需要堅定不移的唱好‘押注下一個混亂時代’的經,自有支持變法改向的仙尊為他辯經。

  讓人辯經不需要王玉樓必須入關,只用找準利益的共同方向即可。

  “哈,好好好,你還想做兩百年的仙盟副盟主,王玉樓,你不簡單啊。”

  仙龍王被王玉樓的策略給逗笑了,這小混賬是一點都不愿意裝。

  但其實,仙龍王是欣賞王玉樓這個狗東西的。

  就得是如此的野心勃勃之輩,才能坐穩副盟主的位置!

  換一個廢物上去,才會影響仙盟大修士們的集體利益。

  “都是為了仙盟,都是為了天下修士,都是為了諸位前輩,玉樓受點累,不算什么。”

  王玉樓恭敬的回答道。

  “好了,神光的事情還是要處理的,總要殺只雞,試試畢方的態度。

  莽象,你的意思呢?”

  仙龍王沒有理會王玉樓,小角色罷了,他更關注畢方在想什么。

  畢方在想什么,是近幾萬年來,每一次混亂時代前夕,各大頂級勢力都要琢磨的關鍵問題。

  很多群仙臺上的仙尊,以前可能和仙龍王共事過,也可能在其他勢力中參與過‘試探畢方’的混亂時代開局前小游戲。

因此,王玉樓有些難以置信的發現,對于殺了神光試試水這一建議,大家的接受度居然還挺高  兩個字——荒誕!

  以前,王玉樓認為神光的作用更接近于顧啟元和虓虎,屬于仙國于仙盟內的‘駐仙盟大使’。

  他在西海經營,一方面是因為他以前在西海留下了基礎,另一方面就是打著幫紅燈照擴張在西海的影響力的幌子,為以后事有不測、改投神光做準備。

  甚至變法全面推廣的試點放在西海,都是王玉樓諸多算計后的結果,神光在其中也是個重要因素。

  他如今終于知道了神光的真正作用.很難繃。

  “夠了,閉嘴,神光的事情等會兒再說。

  王玉樓,變法兩百年不現實,我們要搶時間。

  這樣吧,你和我們講講你對變法時間點的安排,你認為塑造新一代仙盟基層修士的最短時間,需要多久?”

  水尊可能是希望神光和畢方溝通溝通,所以主動干涉了仙龍王的企圖,又把王玉樓架在了火上。

  這是多少修士夢寐以求的舞臺,斷沒有拒絕的道理。

  “一百二十年,足夠新一批生長在仙盟變法改向新時代的練氣們成就筑基了。

  這個時間,無法再縮短,是必須得耗費。”

  王玉樓報了一個很短的時間,群仙臺上安靜了下來。

  是不是再繃一百二十年呢?

  仙盟能在內憂外患下支撐過這段變法期嗎?

  見眾人不說話,王玉樓提了提勇氣,繼續道。

  “另外,諸位前輩,我認為神光仙尊不該殺。”

  此言一出,其他的人不說,莽象的臉色先變了。

  這是你王玉樓能說的?

  你配嗎?

  自己收了個什么徒弟?

  群仙臺上嘈雜了起來,此時站出來的是青蕊。

  “安靜,王玉樓,繼續!”

  不管青蕊有多不是人,至少在此時,她的表現擔得起保守派頂級大佬的氣魄。

  我撐你!

  她撐的不止是王玉樓,其實也是變法。

  變法改向,押注下一個時代,真的極具誘惑力。

  “我以前,是一個普通的小修士,看不懂修仙界的很多事,也看不懂該如何修行。

  得了諸位仙尊的認可,有幸成為副盟主,主持變法后,我這兩年,也算對修仙界的過去和未來有了新的了解。

  群仙臺決議,是修仙界有史以來第一次以大修士的共識創造統治的合法性。

  在利益和發展的兼容并包上,我們仙盟做的極好,因此才能于大天地內,在四方皆是敵人的情況下站穩跟腳。

  但成也兼容并包,敗也兼容并包,師尊為了證道,七議金丹。

  背后的實質是,我們仙盟兼容并包的太厲害了,擴張到了某種極限。

  師尊對這種極限的感受最深,所以提出了變法的建議。

  可.殺底層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水尊的變法改向是偉大的構想,仙盟需要更遙遠、更巨大的利益,彌合當下的矛盾。

  殺一個神光前輩簡單,但會破壞仙盟群仙臺的兼容并包屬性,損害仙盟真正的根基。

  仙國的領袖是仙王畢方,滅仙域更是散的厲害,妖僧們玩的是各自為圣,神窟把法相法控制底層、環境塑造奴性、對內洗腦等發揮到了極致。

  這些,都不是什么好路,上限比仙盟的兼容并包低太多太多。

  變法改向能得到諸位前輩的支持,是因為其通過重構底層修士上升路徑和發展模式的方式,實現了可能性上的新突破。

  可今日殺神光前輩,明日殺莽象仙尊,后天殺誰?

  仙盟的最大優勢,會葬送于草率的決策中,我們更應該團結一致向前看。

  或許變法會引來外部勢力的干涉,但這種干涉本身,不意味著我們會吃大虧。

  師尊的變法可以暫停,因為變法改向其實是會自上而下的重塑底層修士選拔、培養模式的,到那時,修士質量會自然而然的提高。

  我在西海給出‘西海承諾’時,明言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參與變法的個體和勢力,是我的真心話。

  闖過了變法關,仙盟就是新氣象了,哪怕四大勢力同時進攻,我們也能頂得住!”

  畢方,忠誠!

  仙王陛下,您一定要聽到我王玉樓的忠誠啊!

  水尊、青蕊等人都很厲害,也支持王玉樓,但仙盟的兼容并包決定了,仙盟內的掣肘是大到沒邊的。

  王玉樓更傾向于,自己的金丹之位在仙國!

  當然,他的話其實也沒什么問題,在站位和大局觀上都是極好的,所以不用避諱。

  只是吧,他說什么,大天地的金丹仙尊們都會知道,所以,他的話畢方也會聽到。

  王玉樓篤信,畢方那樣的存在,同樣有兼容并包的氣魄。

  用牧春澤是用,用我王玉樓怎么不是用?

  然而,虓虎笑了,王玉樓的屁話騙不了他。

  “不死三成底層,我們吃什么?

  仙盟是可以有新氣象,但新氣象能給我們帶來什么?

  帶來四周勢力的忌憚,然后他們聯合起來一同進攻仙盟嗎?

  王玉樓,變法的事情,你做就是了,少想那么多‘妙招’!

  你以往的小聰明,在大事上,沒有用!”

原來,變法太順利、太成功,也不行  這一點,王玉樓想到了嗎?

  當然!

  他是敢自己為自己創造困難,從而提高功績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這一節。

  王玉樓笑了笑,深深的一拜,便再一次躲到了青蕊仙尊的身側。

  神光,這把我救了你,你可別忘了我的恩情!

  “那變法到底要怎么走,繼續殺,同時繼續先選后推?”

  月華有些頭痛的揉著額角,她是真的有些麻了。

  到處是陽謀,到處是明牌,怎么動都是賭。

  棋局走到這一步,水尊的混賬堪稱到頂了,可偏偏水尊是仙盟南方的擎天白玉柱.

  艸蛋!

  忽然,剛剛一直在向畢方求助的神光開口了。

  “先殺吧,殺下去,畢方陛下已經傳了法旨,仙國開始變法了殺四成。”

  明明是神光在發言,但所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沒看向他,而是看向了另一個人。

  甚至,連王玉樓也難以置信的看向了莽象。

  莽象微微一笑,還對王玉樓點了點頭。

  玉樓,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此為——莽象變法,仙國跟進。

仙王的棋局,終于顯露了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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