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歆玥有些沉默。
明辰笑了笑,說道:“真論起是誰的錯的話,怕是當今圣上,才是這天下大亂真正的因吧?”
“你看看他如何?”
不是依舊天天快樂的求長生么?
享受最大的權力,才要承擔最大的責任。
人家血衣叛軍的口號也是昏君無道,從來沒說皇女惹事。
將來史筆如鐵,寫的也是皇上。
人家皇上不急,你個皇女急什么?
老皇帝這一兒一女其實還都蠻不錯的,只可惜……都讓他禍禍得不輕。
蕭歆玥:……
這人,多少有些膽大妄為了。
但細細想來,好像又沒什么錯。
蕭歆玥細細的咀嚼著明辰所說的話,這對她很重要。
這人……很特別,說話好像總是可以說進心里去。
兄長侍女知曉她苦,但從來都只是同情安慰,卻不曾這般干脆直接。
至于妄議尊上,那更是不可能。
她知曉,這個特別的人是在幫助她。
明辰似乎這才想起來些什么,捂住了嘴,笑瞇瞇地看著蕭歆玥:“多嘴多嘴,殿下不會舉報我妄議尊上吧?”
聊天氛圍輕快了些,蕭歆玥搖了搖頭道:“不會~”
“當真?”
“當真!”
“那我可就信殿下了奧~要是陛下把我腦袋砍了,我可就跟其他人一起咒你了。”
看著這人散漫輕佻的面容,蕭歆玥好像也卸去了些什么。
這人說話不好聽。
她卻微微頷首,好像也不自覺地跟著笑了笑:“好!”
聽君一席話,三年來,她不曾如現在這般輕松。
明辰朝她湊了湊,說道:“殿下,我曾聽人說過,事情已經發生,就無法挽回了,與其沉湎悲痛于不可行之事,不如再想想……”
他雙目炯炯有神,仿佛看到了她的心里。
而這人的模樣,也被蕭歆玥深深地刻印在了腦海之中。
“你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這些年,她在府中抑郁,又做過什么呢?
這沒有意義。
“歆玥?”
看著愣神的妹妹,蕭正陽有些疑惑地喊了她一聲。
蕭歆玥回過神來,輕輕搖了搖頭。
酒樓里那神秘的先生是個特別的人,
時至今日,她依舊在回想那天在酒樓中的對話。
她抬眼看著跟前的兄長,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說道:“皇兄,我要去北烈!”
“啊?”
蕭正陽整個人呆住。
這是哪個倒霉蛋兒又給她灌迷魂藥了?
怎得就應下去北烈了?
“歆玥,此行危險,可不是去玩鬧的!”
他皺了皺眉頭,說道:“聽話,皇兄找個人,頂著你的名兒去就行了。”
那奇人都說不保證生死了,那么此行必定是九死一生。
蕭歆玥還生得漂亮,更是徒增危險。
這又不是沒有解決方案,解法很簡單,找個人貍貓換太子就行了。
只不過,以后蕭歆玥這個二皇女的名字就沒有了,但最起碼人是保下了。
“人總要去做些什么。”
蕭歆玥卻是搖了搖頭,雙眸明亮:“皇兄,危險又不代表必死不是嗎?”
“我還沒出過京城呢,我想出去看看了,看看北境如何,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
“這場戰爭已經不能再打了。”
“就算是賠他一條命,死在北烈,也無妨。”
她看著蕭正陽,一字一句,語聲堅定:“最起碼天下人知曉,二皇女蕭歆玥并不是個敢做不敢當的人。”
蕭正陽聞言一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自己這個妹妹,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看著有些憔悴的妹妹,他滿眼心疼:“可這本來就不是你做的。”
不是你做的,為何要當?
蕭歆玥彎了彎眼睛,灑然一笑:“無妨!”
蔫兒的花兒被澆上水了,重新煥發光彩。
盡管,它似乎馬上就要奔赴冥土了,但卻熱烈而又決絕,明媚動人。
蕭正陽看著,不禁晃了晃神。
她的妹妹,已經好久沒有這般笑了。
皇宮養心殿,
熬夜干活不利于養生,不利于長命百歲。
不過蕭宇不多見的坐在了這里,在他的面前,則是一卷一卷的卷宗。
他作為科舉最大的批卷老師,現在要開始批改試卷了。
那日他親自去了武考演武場,看了那所謂的軍神弟子,甚至還險些被刺。
那考生如同一柄出鞘的寶劍,鋒芒畢露,攝人心魄,看上去確實是不錯。
加以磨礪興許還真有扭轉乾坤之能。
但是……他總感覺還是差了點,不太合他的心意。
他感覺這人不太像是國師所說的那妖星神仙。
所以,他要仔仔細細來看看文考這邊的情況。
如今國難當頭,他作為皇帝,其實也是著急的。
為了避免行賄作弊,試卷中途只要經過幾次謄抄的。
現在蕭宇跟前的這些試卷,至少都已經被抄過兩次了,并不是考生的原卷。
卷子上也會有考生的姓名和信息,作為最大的老板,他擁有最高的話語權。
整個國家都是他的,總歸是不會徇私舞弊。
舞弊了那也叫欣賞。
送到這里的卷子排列的也很有講究,前兩考都已經被閱卷官評過分了,第三考不會評分。
依據分數高低排放。
前兩考最高分的卷子放在最上面,方便蕭宇第一時間看到。
基本功扎實的人,基本上也差不到哪去。
季令清,越陽人 第一個名字映入眼簾,蕭宇微微點頭。
這人好像是個才子,在京城是有點名聲的。
前兩考考得不錯,基本功很扎實。
不過,但當看到最后一考,他親自出的問題時,卻是皺了皺眉頭。
不好么?
也不能說不好。
他問如何能使一王朝永世不朽,這考生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說的都是些親賢遠佞,賢明治世,嚴格立法,以身作則……巴拉巴拉這些是個人都知曉的大道理。
說沒錯,也確實是沒錯。
但是沒用。
后面兩題也算中規中矩。
對于乾元危局提了幾個建議,自身能力謙遜自夸了幾句。
這人并非他所求。
他搖了搖頭,將試卷放在了一邊。
張信文,越陽生人 下一張卷子,他看了兩眼,也是眉頭微皺。
沒過幾息,便放在了一邊。
又拿起了一張。
曾俊,越陽生人看了兩眼,又將之放下 燈火飄搖,一張一張來自京城的試卷被放到了一邊。
蕭宇的臉色愈發難看。
難道他的猜測是錯的?當真沒什么有才華之人么?
直到……
明辰,青州清池生人 龍飛鳳舞的名字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