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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怕是等我很久了吧

  冷風簌簌,暮色漸濃,樹影婆娑微微晃動。

  魏昭一行人走了足有半柱香之久,最后在一處院落停下。

  四周空蕩蕩的,掛著的白燈籠瞧著有許多年歲了,發出幽幽的暗光,很是蕭條。

  帶他們過來的仆人,做了個請的姿勢,似怕驚擾了里頭的人,輕輕推開門。

  魏昭低聲吩咐順子留在外頭,抬步入內,房門又一次合上。

  屋內點著燭火。

  不亮。

  籠罩的熱氣似剛掀開的蒸籠,熱浪滾滾撲面而來,熏的人難受。

  屋內染著炭火,不曾開窗,空氣很悶,還帶著濃重的檀香味。

  咕嚕咕嚕,是煮茶的聲音。

  魏昭沒有絲毫停頓,繞過四喜屏風,朝里而去。

  里頭坐著披著厚實裘皮的男子,身形清瘦,生著一雙桃花眼,眼里卻陰陰郁郁,坐在小方桌前。

  他沒有抬眸。

  而是在魏昭靠近時,將煮好的茶往對面空位一推。

  “嘗嘗。”

  魏昭坐下。修長的指尖端起來,抿了一口。

  “如何?”

  魏昭看了眼茶色:“陳茶,口感極差。”

  還苦。

  “有的喝就好了,別太挑剔。”

  魏昭一抿而盡,饒是他剛進來,這會兒已熱的身后起了一身汗。可眼前之人懷里還抱著湯婆子。

  “你的身子……”

  應扶硯給自己添了一杯,動作間衣擺稍稍往下滑,露出手臂上的一點圖紋,慢慢品著:“流放后服勞役那些年壞了身子。”

  “一到陰雨天,就犯老寒腿,平時也格外懼冷。”

  “死不了。”

  那圖紋……

  好似是個囚字。

  魏昭瞇了瞇眼,最清楚不過。

  是銅烙印,羞辱犯人的酷刑。

  將刻著字的烙鐵加熱至紅熱,按壓在皮膚上。刺啦一聲,會造成嚴重的灼傷,疤痕累累,除非將那一塊全部割掉,再難去除。

  應扶硯順著他的視線,往手腕上落,不覺得有什么好遮掩的,口吻平靜:“本該烙在臉上的,可我那好皇叔最好名聲。”

  要是傳出去,可不就是殘害燕王遺孤?

  魏昭視線環視一周。

  此處偏僻不說,陳設也很簡單。

  屋內空蕩蕩的,除了小方桌就是一張床榻,還有的就是那盞屏風,再無其它。

  “先皇駕崩,應乾帝坐上了那個位置,卻怕坐不穩,安了個罪名,將燕王府上下流放千里。”

  燭光搖曳下,魏昭的眸色忽明忽暗,緩緩開口。

  “流放途中,燕王妃誕下一女,卻因大出血而亡。天寒地凍,條件艱苦,那孩子沒熬過半月。”

  應扶硯面色冷了冷。

  魏昭:“燕王的確遭應乾帝忌憚。”

  當時先帝病重駕崩前,朝中官員紛紛議論,會傳位燕王。

  “痛失愛妻后,燕王身子骨便不太好。蠻荒之地,兵卒受上頭旨意嚴加苛刻。”

  再后來,燕王也死了。

  “諾大的燕王府,只留下世子一人。”

  應扶硯平靜聽他說完:“大費周章尋我,為的不是說這種話吧。”

  魏昭扯了扯嘴角。

  的確是大費周章。派去流放之地尋的頂著應扶硯身份苦役的人是假的。

  這么短的時間內,魏家軍又不能興師動眾,只能暗中找人,手里只有應扶硯五歲時候的畫像,形如大海撈針。

  要不是……

  魏昭黑眸沉沉。

  要不是應扶硯這邊有意讓他尋到,他也不能那么快有了趕來。

  何況這從山洞出來,魏昭便察覺,周圍隱藏的很多陌生氣息,是暗衛。

  魏昭說的直接:“我想扶你坐皇位。”

  應扶硯擰眉:“我不想。”

  魏昭:“不,你想。”

  應扶硯沉吟片刻:“我愿助你一臂之力,以你的本事也能坐穩江山。”

  他想讓皇家的人生不如死,不想當皇帝。

  魏昭身子往后一靠:“我很閑?”

  將軍魏昭都不想當了,只是想讓應乾帝死而已。

  眼下百姓安居樂業的有多少?坐上那個位置,就得操勞承責。

  應扶硯:……

  談不下去了。

  魏昭:“你恨應乾帝,我也是。”

  “世子培養了勢力,難道不就是為了將那個人千刀萬剮?”

  雖然有分歧,但的確吸引人。

  兩個都想炸了皇宮,強強聯手,應扶硯早就盼著那人用血祭奠亡魂。

  魏昭見他不語,也不急。

  “算起來,我和世子是頭次見。來前不曾打招呼,可卻有女使洞口等候。想必世子知道我來。”

  “能逃離蠻荒流放地,又培養了一番勢力,若說不想復仇,我是不信的。”

  “世子……怕是等我很久了吧。”

  “錯了。”

  應扶硯想了一下:“我大你五歲,曾隨母妃參加過你的滿月宴。”

  并非頭次見。

  當初先帝駕崩不久,魏昭出生。母妃還說這就是魏家弟弟,日后要讓他帶著一道玩樂的。

  魏昭在順國公夫人肚子里時,兩府便時常往來。

  有回順國公夫人和她母妃在亭子里品茶。

  燕王妃是健談之人,從靖遠將軍在邊境都有大半年了還沒回來,孤零零一個人,這立了業也該成家了,說到了順國公夫人寧素嬋身上。

  “我聽說國公爺早早請了三名穩婆在家里?他對你是格外上心了。”

  早已聽多了打趣,寧素嬋只是淺淺一笑。

  她抬眼,視線卻仿佛落不到實處。

  “我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就盼著孩子好好的,侯爺他也好好的。”

  “那你呢?”

  “他們好,我便好了。”

  燕王妃聞言搖搖頭。

  “瞧你這話說的,可是快生了害怕?不過也是,生孩子就是一腳踏入了鬼門關,尤其是頭胎。當初懷阿硯我便害喜吐的厲害,生產那日又疼了足足一日,把身邊的人嚇得不輕,好在有驚無險。你這一胎倒是乖,從把出有身子起,這幾月來沒有半點不適,也不鬧你,可見孩子是個疼母親的。分娩也不舍得讓你多遭罪。”

  素嬋寧一手搭在小腹處。

  許是察覺母親的觸碰,肚子里的孩子輕輕拍了拍肚子給出些許回應。

  她的眉眼倏然溫柔下來。

  應扶硯這時被母妃叫過去。

  燕王妃點著順國公夫人的肚子。

  “阿硯你說說,你寧姨肚子里的是妹妹還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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