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聽晚沉默了很久。
心口好似被什么撓了一下,不輕不重,但很癢。
耳根跟著發燙。
攤位上的竹子編制物,最后都讓魏昭給包圓了。
姑娘從一開始的唏噓,到了羨慕,然后是麻木。
百發百中。
魏昭不但套人準,套什么都準。
不過,為了不讓老嫗吃虧,最后是花錢買的。
虞聽晚細聲細氣:“老人家,夜里濕氣重,早些收攤回家去吧。”
老嫗謝過。
蒼老的面容上添了喜色。出來擺攤無非是想著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一文錢也是收入。
一早上都沒開幾回張,她都泄氣了。哪里想到,夜里能賺不少。
整整一麻袋,魏昭都裝上了馬背。
虞聽晚問:“夫君之前套過圈子?”
“不曾。”
套圈都是姑娘家玩的。
“國子監讀書那會兒投過幾回壺。”
世家子弟都會。
魏昭不算熱忱。
“拉弓射箭是小叔教的。”
套圈于他而言,真不算什么。
虞聽晚:“我阿爹也會射箭!”
她一下子激動起來。
“之前,家里院子還有頭頂著果子的稻草人,我阿爹在三丈開外,十回里頭能射中六回!整個鏢局里頭,他是最有本事的!”
說起爹娘,姑娘眼角就有稀碎的光。
魏昭:“我也能。”
虞聽晚看過去。
魏昭:“不過我不找果子當靶子。”
“找什么?”
“活人。”
虞聽晚:?
魏昭:“只要弓箭射程能到,我就能讓對方死,即便位置在移動,也不會射偏。”
聽著是厲害。
虞聽晚可不敢再懷疑他了。
魏昭側身看虞聽晚:“還要去哪兒?”
“明兒就得啟程回上京了,我是建議早些回去,早點歇下。”
魏昭和她道:“要趕很久的路,途中不會在某地停下游玩,對你而言,怕是無趣。”
“明兒出發前,還得去買些吃食,再買些打發時間的話本子。”
帶著姑娘,倒不能風餐露宿。
“明兒午時前就得動身。”
這里過于偏僻,途中荒山荒地居多。
“才能在天黑前抵達下一個落腳點。”
姑娘不懂這些,也沒怎么出過門。他安排的事,自不會質疑。
不過,她嚴重懷疑。
“夫君說那么多,就是想早點回去。”
魏昭應:“我不否認。”
“目的的確不純。”
夜色沉釅,兩道的燈籠不知何時被嬉戲的孩童打翻,散落著忽明忽暗的燭火。
剛回宅院,門口站著個人。
是榮狄。
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魏昭視微微攏眉,抱姑娘下來,
榮狄大步過來,很自覺的牽過韁繩。恭敬道:“將軍。”
隨后朝虞聽晚,抱拳行禮:“夫人。”
虞聽晚不意外看到榮狄。
畢竟朱家的金銀財寶,搬起來最有經驗的是他。
榮狄過來,顯然是有事向魏昭稟報。
魏昭開門,對虞聽晚道:“先別睡,回屋等我。”
語氣很平靜,很自然。
聽不出意味深長。
榮狄不覺得有什么。
那些官員府邸里頭,妻子夜里都是等丈夫來了,才熄燈睡的。
虞聽晚還能不懂魏昭的意思?
他真的很急。
也很迫切。
姑娘沒應。
噠噠噠就走了。
魏昭卻知道她聽到了,笑了一下,轉頭對榮狄道:“進去說。”
“是。”
去書房的路上。
魏昭問:“伏猛如何了?”
一提起伏猛,榮狄面上就染了幾分愁色。
“主子離開后,它就暴躁了幾日。”
驛站門口,又多了好幾個大坑。
“它想見主子,屬下只能讓它等等。”
等回頭魏昭回了上京,恢復身份,活的那種。
“它就鬧脾氣了。”
哄不好的那種。
說著,榮狄有些一言難盡。
“不過,它得知主子走時,還想找夫人。”
發現虞聽晚也不在。
最后虎東西用它的腦袋想了一下,得出結論。
——主子把虞聽晚帶走了,又不帶它!
這是個打擊。
虎東西接受不了。
它很難過。
它要鬧了!
就算虞聽晚得寵,可魏昭新鮮勁怎么還沒過?
榮狄:“它發了一通火后,就連賀御史都被折磨的不輕,鬧了好久,許是認清了事實,最后把自己關在屋里,關了三日。”
魏昭:……
戲很多。
他笑了一下。
可耐不住榮狄想說:“將軍不想知道后面如何了嗎?”
“能如何?它還能餓了自個兒?”
榮狄一噎。
不愧是將軍一手養大的,伏猛的脾氣,沒有人比他摸的透。
“那的確沒有。”
畢竟一到吃飯的時辰,房門就開出一個細縫。
虎眼骨碌碌轉著。
它要看看!誰敢怠慢它!
要是敢,它就把房子都拆了!
可魏家軍沒有給它機會。
飯送的很及時。
它每頓都吃的也很飽。
畢竟吃飽才有精力繼續發脾氣。
魏家軍的人包括榮狄,都有眼力見盡量少往它跟前湊。免得這頭虎,突然發飆。
可有只烏鴉不知道啊。
青鴉飛進了屋,最后在趴在地上伏猛耳邊嘎嘎嘎嘎。
然后湊到虎耳邊上,說了一句剛學的話。
——蠢東西,他不要你嘍。
可以想象,伏猛有多氣。
榮狄:“青鴉身上的毛又被拔的差不多了。”
青鴉覺得沒臉見人。
于是……
榮狄:“它把自己關到了伏猛隔壁的屋子。”
魏昭:……
魏昭坐下煮茶,給他添了一杯 “應世子那邊如何了?”
這事榮狄知道。
畢竟當初得了魏昭的命令后,是他送葛老去給應扶硯那邊把脈看病的。
他正色。
帶著凝重。
“葛老私下同小的透露,應世子的身子已是不容樂觀。將軍也把過脈,只怕也有數,如今也只能盡可能控制著慢慢將養,珍貴藥材少不得。”
而這些無非是,多活幾載。
魏昭:“要用什么藥就用,若是不好尋,只管同我說。”
“是。”
“讓葛老留在他那里。”
榮狄遲疑:“將軍要回上京,八成圣上要讓您交出葛老去醫治東宮那邊。”
魏昭沒放在心上。
“不會。”
魏昭語氣輕飄飄的:“太子活不了那么久。”
也不知是太子活不了。
還是他不讓太子活。
魏昭:“今日過來是?”
沒什么事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