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扶硯的變化太大了。
長相和周身的氣質,像是脫胎換骨,再難看出以前的痕跡。
姚汝那時不是激動,不是歡喜。從骨子里漫出來的,唯有心疼。
一個人到底經歷什么,才能讓骨相都變了?
虞聽晚沒瞞她:“算不得好,若養的好,也沒幾年……”
姚汝面色驟白。
她手下力道無意識加重。
懷里的嬰孩皮膚本就嫩,吃痛大哭。
可姚汝卻不曾第一時間去哄。
她愣怔在原地。
她其實……很少哭了。
沒有人疼,流太多眼淚,誰會在意啊?她的處境也沒法軟弱。
可此刻,她眼兒紅了起來。
虞聽晚走近,去看那個孩子。雖然還小,可模樣……
“像我。”
姚汝說的很輕。
“當初我們許過終身的,他就說日后生得孩子,最好像我。”
那哪里知道,他們壓根沒有以后。
虞聽晚不擅長安撫,尤其這種破不了的局。
她掏出平安符,輕手輕腳塞到孩子身上。
“我如今站在這里,你就該清楚,我夫君和他是聯手的。”
“我想了又想,墻不好打通,太明顯了。不如在你床底挖個地洞,直接通到隔壁。”
“我沒有別的意思。”
虞聽晚一字一字道。
“以后的事難以預料,不如珍惜當下。”
涼亭。
七公主行色匆匆走了,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收拾,就離開了二皇子府。
留下楊靜姝和顧嫵。
楊靜姝不知道事情怎么會發展成這樣,心亂如麻。
顧嫵則將手里的茶品完,起身。
“今日過來多有叨擾,二皇子妃事忙,我便先告辭了。”
這是對一旁伺候的嬤嬤和尋珠說的。
“顧姑娘。”
楊靜姝把她叫住。
“你怎么就走了?”
“不止我走,你也該走了。”
阿姐明擺著是沖著二皇子妃來的,這會兒都沒出來,只怕有事要談。
她有眼力見,可不能讓阿姐覺得黏人。
顧嫵瞥她一眼,說話可不算客氣:“你又不召待見,留下做甚?”
說著,她抬步離開。
楊靜姝袖子下的手緊緊攥起。
眼看著顧嫵走遠,她眸中閃過精光,連忙追了上去。
“這些時日不曾見太傅夫人出門,我聽說是琢磨著研究點心。往前不曾聽令母愛下廚,這……”
她意有所指。
“這親女兒到底不一樣,舍得費心思。”
她就不信。
顧嫵心里能半點想法都沒有!
虞聽晚剛回上京時,顧嫵的確有,最多是患得患失。
但也歡喜虞聽晚回來。
她沒想過比,可也怕會失去什么。
但顧傅居和她談過話,她又和虞聽晚有了接觸。
眼下就想和她一直都知道存在的阿姐貼貼。
顧嫵頓足,似笑非笑。
“挑撥離間?想讓我和你聯手惡心我阿姐?”
腦子被驢踢了吧。
顧嫵懶得和對阿姐心有偏見的人,再言語。
可她想到了什么。
“楊姑娘不妨猜猜,我阿姐怎么要和你一道過來。”
“你又沒什么出彩之處,來了也不見得能和誰搭上話。”
楊靜姝臉黑了。
還能是什么!
一頓輸出把應長翹得罪干凈,最后禍全部引到她頭上。
是讓她來背黑鍋的!
顧嫵見她反應過來了,笑:“可見你還是有點用處的。”
她由衷感慨:“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我阿姐惦記,你也是命好。”
惦記?
你管處心積慮叫惦記?
楊靜姝都要氣笑了。
顧嫵:“也不知圣上是怎么想的,要把你許給四皇子?”
“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攤上你這個自作聰明的攪家精。”
“你!”
楊靜姝面色沉了下來。
“倒還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
一個養女,還真像以前那般風光不成?
“你呢?飽讀詩書又如何?還不是識人不清!”
“她虞聽晚方才招招致命,不說我,七公主都懟不過她。沈枝意那個刺頭,瘋起來連頭牛誰也攔不住,卻也不敢在她面前喝五吆六。你莫不是眼瞎了,以為她是個柔弱的?”
顧嫵很堅定:“人是臟的,看什么都是臟的。”
他阿姐嬌柔,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
楊靜姝:??
“她剛剛就差用手指著七公主罵了!”
“別誣賴。”
顧嫵:“我阿姐說話都細聲細氣的,生怕嚇著公主。”
楊靜姝:……
你就愿意瞎是吧。
隔著一道墻的賈府 應扶硯和剛從皇宮出來的魏昭在下棋。
兩人將涼亭的動靜聽的一清二楚。
應扶硯落下一子。
“她何時把應長翹的孩子弄到上京的?”
畢竟養在老家。
魏昭漫不經心,神色淡淡:“半個月前。”
孩子丟了,老家那邊看守的人怕掉腦袋,又念著上面的貴人沒人在意,也就不敢往上報。
應扶硯:???
他很感動。
“我沒想到弟妹為了我的事,這般上心。”
魏昭一言難盡看著他。
應扶硯:“怎么了?”
魏昭:“她是聽說身份尊貴的公主,背著人偷偷生了個孩子,覺得稀罕。”
應扶硯……
魏昭低聲笑了一下:“就缺德的讓順子偷過來看一眼。”
應扶硯:???
“看完后本來想送回去的,可又念著也許你會求她,也就讓府上生養過的婦人幫著照看了幾日。”
這盤棋還沒下完。
虞聽晚就讓檀絳帶著她,從隔壁飛過來了。
手里還抱著一壺牛乳。
應扶硯站起來,剛要行大禮:“結有勞弟妹了。”
“欸。”
虞聽晚:“這時候謝,還是過早了。”
“你住哪間房?”
虞聽晚就很有說話的水平。
“姚姑娘覺得見你不便,便想要從她那邊打個地洞過來。”
應扶硯眼兒一顫。
“這……”
和姚汝攤牌后,這些時日他都沒再去見她。
應扶硯身子是不便,可若想,不是難事。
虞聽晚其實能猜出是什么原因。
不光是她,姚汝只怕也清楚。
但虞聽晚當做不知。
“地洞從你這邊挖,你看看哪里合適?”
應扶硯剛想說不必。
可轉念一想,等上京真亂了,二皇子府只怕會兵戈相見。
有個地洞,也方便。
但凡有不對,能提前讓阿汝過來。
應扶硯正色。
準備圈地。
虞聽晚大手一揮:“就你屋里吧。”
磨磨唧唧,你還是個男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