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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脊梁骨比我們直,也硬

  喜轎一路吹吹打打,從少府監出發,一路往忠勇侯府去。

  忠勇侯府門前賓客盈門,賀聲鼎沸,檐下紅綢翻飛如浪,大把大把的喜錢被小廝拋向街道,引的百姓和孩童爭搶。

  顧傅居立在門口時,雖未著官服,通身卻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肅整,眸光沉靜似古井無波。

  登門的賓客向忠勇侯賀喜后,無一不過來規矩請安。

  “太傅大人。”

  顧傅居只頷首回應,不做聲。

  忠勇侯樂得臉都要笑僵了。

  他走向顧傅居。

  “你在這里搶我風頭?”

  顧傅居懶得理他,只看著街道。

  他這些時日很忙。

  一直騰不出空看虞聽晚。

  “我就那么個兒子,好不容易成親。”

  “算了。”

  忠勇侯沒好氣,本是武將,和熟悉之人說話不過腦子:“你女兒倒是嫁人了,可你連杯喜酒都沒喝上。”

  說完就覺得不對了。

  他這不是戳顧傅居痛處嗎?

  可說出去的話又不能收回來。

  忠勇侯看他神色:“那個……”

  顧傅居攏了攏眉心,語氣平淡。

  “我顧家的女兒嫁人,排場不會低。”

  “嫁妝她母親一年一年慢慢攢,攢到出閣。府上給她準備的院子,她還沒能進去瞧一瞧,她母親攢的,一院子已是堆不下了。”

  金錢是俗物,卻也是女子的依仗和底氣,不會讓誰都小瞧她去。

  “我本該為她千挑萬選擇良婿,親自背著她,諄諄教誨下把她送上花轎。”

  他平時在外,并不是話多之人。

  可此情此景心里怎會沒有波瀾?

  別說他。

  嘉善得知忠勇侯夫人為了新婦穿的嫁衣,耗費了心力,短短的兩個月內就找了江南三十名繡娘。這幾日夜里翻來覆去都難眠。

  他眸色暗了下去:“可當時杳杳什么都沒有,據我所知,只村里幾個還算交好的湊了一桌,吃上一頓飯,也就了事了。”

  忠勇侯:……

  我真該死啊!

  “可你不知,那是衛家能給她的最好的,這孩子也容易知足。”

  為什么知足?

  因為得到的太少了。

  “貧苦人家嫁女,尚且會準備木梳銅鏡,兩床被褥,陶罐瓦盆。”

  “可她什么都沒有。”

  “就那么孤伶伶的一個人告別了她凄苦的前半生,背著一個癟癟的布包,里面只放了幾身單薄,洗的發白且不合身的衣裳,滿懷期待和憧憬入了衛家的門,把一生托付。”

  那里面有破釜沉舟的決絕。

  顧傅居:“如今她什么都有了。我沒出過半點力。”

  “我和嘉善虧欠的,這輩子都給不起了。”

  忠勇侯:……

  我有罪。

  他抓了抓頭發。

  “那個……”

  他也不會說寬慰的話,最后抬手拍拍顧傅居的肩。

  “楊常正一家鋃鐺入獄,死期將至。”

  楊家和應承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上京看著還算風平浪靜,可懷言婚事一過,也該亂了。”

  “應峙這幾日去圣上跟前伺候,卻一直不被看重。圣上前幾日隨意尋了個錯處,就讓他在殿外跪了一宿。夜里濕氣重,他那腿本就有點毛病,聽說一早路也走不動了。勢力他又比不得應殷。”

  應殷也不招待見。

  得閑也不會去狗皇帝眼皮底下湊。

  狗皇帝身邊伺候的黑影,一直不曾對外提及,可只要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歷代帝王的底牌,兄弟兩人多多少少也有了猜測。

  應殷沒有往前走,可他得帝王明里暗里施壓,又多次折他羽翼親信,日子并不好過。

  于是,應扶硯就上場了。

  經過他多次為五皇子肝腦涂地,又和其他幕僚打成一片。

  別的幕僚但凡有半點不如意,他格外有義氣,愿意花心思幫忙。

  經過努力,他如今已經是幕僚頭頭了。

  應扶硯暗戳戳提醒。

  ——“五皇子,眼下局勢您處于被動,只比二皇子好上些許。”

  ——“圣上身上的毒若是解不了,長此以往下去,難免對朝政的事疏忽。可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也不會松開把持朝政的手,讓底下官員或是皇子代理。”

  ——“若是解了……,圣上身子轉為康健。小的說句冒大不韙的話,若是再活數十載,焉有您的出頭之日?”

  前朝皇帝熬死了太子的事,不少了。

  他一出聲,其他幕僚紛紛點頭,覺得很對!

  剛給應殷辦事的曹伯公也在那幾日,私下恭敬提出。

  “眼下情況對您不利,卻也是好時機。”

  應殷其實早有了想法,可一直沒有敢付出行動。

  當年父皇都可以除掉,真正該登基的燕王,靠著殺戮和做假圣旨,坐上那個位置,他為什么不行?

  ——“賈焉。”

  是應扶硯的假名字。

  焉——燕。

  ——“你說我該如何?”

  ——“主子您不是早就有了主意嗎?不用我們出手,便是不成,也能全身而退。百利而無一害。”

  是什么?

  借力打力。

  總有人會狗急跳墻。

  故,除了得帝王冷眼,處處不順的應峙,又被應殷有意無意施壓。

  應承沒了婚事后,萬事大順。

  他有意報答魏昭,也想賣個好。也便時常在帝王面前說。

  ——“父皇別對兒臣太好了,二皇兄要不高興了。”

  用別人眼里不聰明的腦袋以及傻白甜的口吻道。

  ——“真羨慕五皇弟,走到哪里都受吹捧。不少老臣看到他畢恭畢敬,就像見了父皇一樣。”

  他說完這些,路上碰到應峙還不忘顛顛跑過去打招呼。

  ——“二皇兄,你跪了一宿腿還好嗎?在府上養些時日吧,五皇弟為此都擔心壞了。”

  在皇室的人,相互斗心眼時。

  蕭懷言抽空成了個親。

  忠勇侯看向好友。

  他感慨。

  “還記得嗎?當初封行還在,咱們曾一塊喝酒。不論得志與否,都被束縛,也多多少少被皇權磨圓了棱角。”

  “眼下我們老了,可后代又聚在了一起。”

  “懷言這些年為了我,為了蕭家,忍辱負重,吃了太多苦。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我畏畏縮縮,不敢和上面斗。卻落不得好,只換來對方一次又一次得寸進尺。”

  “這臭小子比我有出息。”

  “魏昭如何,我不說你心里也有數。”

  “傅居。”

  “你家姑娘的聰明勁像極了你們夫妻。如今的小輩脊背比我們直,也比我們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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