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轉暗。
遠遠看見迎親隊伍朝這邊而來,鞭炮和嗩吶聲久久不絕。
“來了!”
“快去告知主母,來了。”
只聽家仆歡喜和急促的聲兒。
喜娘饞著沈枝意邁過朱漆火盆,蓋頭下的珍珠惠子簌簌的晃。
“新娘子跨火盆,日子紅紅火火。”
沈枝意看不清路,余光只瞥見身側紅衣婚服下擺露的云紋如意靴尖。
火盆的火格外旺盛,還不等喜娘幫著提一提裙擺。
身側的蕭懷言動了。
他幫著往上提了提,還不忘騰出胳膊松松扶上她的腰。
沈枝意不習慣這種觸碰,有過片刻的繃緊。
蕭懷言感覺到了。
但沒有松手,力道加重,以不會弄疼她的強勢,讓她清楚感知他的存在。
他的手修長,指甲修剪的圓潤。
沈枝意稍稍偏頭,正逢喜帕忽被風吹起半角,便瞧見對方唇角未來得及斂去的笑意。
“沈枝意。”
蕭懷言:“你看什么呢?”
他又開始欠了:“蓋頭還沒撤,就想看看日后和你葬一起的男人俊不俊了?”
虞聽晚一言難盡。
她不理解。
都還活得好好的,怎么就開始想死了的事了?
但她身側站著蕭懷言的表妹,年紀還小,正一手捂著唇。
“表嫂的心還不得小鹿亂撞啊?這也太讓人心動了吧。”
虞聽晚若有所思。
“我說。”
是寧允翎的叫嚷聲。
他看不下去了。
“要不要那么膩歪啊?”
“回頭關起房門,要看多久都沒人笑話。這火盆還跨不跨了?”
他還要再吐槽,就瞧見了盧時楹。
寧允翎哪兒還記得別的,連忙走過去。
“盧姑娘。”
新人已被簇擁去拜堂,盧時楹被叫住。盈盈立在一處,弱柳扶風。
見是寧允翎,她上前請安,嗓音嬌嬌弱弱的:“寧世子尋我是有什么事嗎?”
“我聽說你在尋一本古籍。”
寧允翎掏出來。
封皮上沒有字,可他見過,和之前盧時楹手里拿的一模一樣!
“可是這本?”
盧時楹找了多年 家里那本,她反反復復讀,可有一半頁數缺失。寧允翎手里的卻格外嶄新,可見被珍藏的極好。
她眼兒一亮。
“世子是哪兒弄來的?”
當然是他去表哥藏書閣偷的啊!
被發現后,他被魏家軍的人五花大綁扔去了魏昭書房。
寧允翎以為他要死了,魏昭最愛惜書了。姑母也不會求情,誰讓姑父生前也愛惜。
惟一不愛惜的是嫂嫂!卻沒幫他。
甚至很興奮的看向魏昭。
——“夫君,你是不是要揍他了?”
可魏昭罕見沒動他。
他薄唇動了動。
——“滾。”
寧允翎滾了,還不怕死的抱著書滾的。
一路通暢,他很納悶沒人攔他,便又大著膽子折而往返。
聽到這么一句對話。
——“夫人,將軍怎么不收拾表公子?屬下怪不適應的。”
嫂嫂語氣幽幽。
——“還能是什么?”
——“以前被教訓是他惹禍,近些時日安分了不少。便是偷書,也是為了討好姑娘,想成家了,夫君多多少少是欣慰的。”
——“那夫人知道將軍不會動手,為何還嚇唬表公子。”
虞聽晚溫溫柔柔的。
——“允翎慌里慌張的模樣,腿都在發顫,多有趣啊。”
缺德玩意。
寧允翎剛要告訴盧時楹,過程有多么不如意。
可看到盧時楹歡喜的模樣,他就想找話題。
他還愛打腫臉充胖子。
“此書格外好!讓我崇拜。”
“里頭的感悟并非三言兩語就能言明的,但我受益匪淺。”
盧時楹微愣。
寧允翎還以為他說錯話了。
“怎……怎么了?”
盧時楹收下情緒,臉上卻綻開了笑意。搖搖頭:“沒什么。”
那就好,寧允翎舒了口氣。
他還表示。
“日后我們可以一起探討的。”
“學習共同進步。”
虞聽晚沒往新房那邊去,而是推著魏昭入席。
她餓了。
等走遠了,魏昭坐姿懶散:“沒眼看。”
“我也是。要不是自家人,我早就笑話他了。”
天知道方才她忍得有多辛苦。
知道偷書,怎么就不知道翻開看一看。
那盧家女年幼體弱,故一直想要當大夫。可她又不敢治人,便對醫治小動物很上心。
盧家往上數,先祖也是農戶出身。鄉下老宅修葺的格外體面,也有家仆伺候。空氣清新,故盧時楹就在那兒養病。
平時接觸的什么動物最多?
除了雞鴨魚,那就是豬了。
那本書是——《母豬的產后恢復。》
虞聽晚:“母豬生崽,他崇拜什么?”
她匪夷所思。
“他還受益匪淺?”
“怎么,他還準備也生一個?”
虞聽晚又荒謬看向魏昭。
“為什么藏書閣有這種書?”
虧她還以為魏昭有當表哥的樣子。那么大方,說給就給。
魏昭:“原先是沒的,可他在找。”
虞聽晚:……
書最全的地方,就是順國公府的藏書閣了。
也不難怪,寧允翎會跑過來。
魏昭表示:“我還貼心的把書放在最顯眼處。”
哪里知道這傻子,愈發覺得這是神書。
翻都不翻,無非是覺得,拿對了能取得芳心。拿錯了,書的含金量也定能取得芳心。
虞聽晚不想笑的。
可她忍不住。
姑娘肩膀一抖一抖的。
“魏少夫人。”
有人在喊。
是多日不見的七公主。
不同上回她倨傲的精神氣,此刻神色憔悴,每天都擔心虞聽晚會抖出孩子是她的事。
更氣惱的是。
她那個婆婆把孩子看的格外重,非說是上天恩賜,說找不到親生父母,就放在身邊養。
早知如此,就該生出來掐死她的。
可應長翹不敢對虞聽晚動手。
她現在覺得這娘們很邪門。
也更在意另一點。
“上回你說本宮身上有那……,是有病,本宮請了太醫看了,他們都說無恙。”
虞聽晚:“這顯而易見呀。”
她細聲細氣,張嘴就來:“他們醫術也不到家。”
“不然怎么圣上的病都看不了?以至于要夫君召葛老進京。”
應長翹看她神色不像做假。
恍恍惚惚走了。
所以,她還是有病是嗎?
目送她走遠,虞聽晚面色憐愛。
“腦子有病,不太好治。”
魏昭:……
也不看看,你說瞎話的時候,有幾個人不被騙的。
席宴就在前頭,虞聽晚已經聞到了濃郁的香味。
她舔舔唇瓣。
都這樣了,還不忘正事。
“夫君。”
被官員圍住說話,好不容易脫身找過來的顧傅居見他的寶貝女兒,深情款款拉起輪椅上的男人的手。
情話語氣雖然干巴巴。
但是說的話,讓顧傅居整個人都不好了。
虞聽晚:“死了尸體葬在一處有什么好的,躺在棺材里頭多擠呀,時間久了,還腐爛發臭,不如各自燒成骨灰。”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遲疑一瞬:“再用筷子攪拌攪拌。”
小樣,這還不把你迷的愈發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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