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乾帝:……
他一個字都不信。
可魏昭不就是表面對他恭敬嗎?蕭懷言又本來就這德行。
他找不到機會發難。
魏昭微笑:“故,臣連忙將葛老召回上京,盼他過來給您醫治。”
他表示:“可見臣有心了。”
應乾帝早就被病癥折磨的不行,魏昭便是不把人帶來,他本也有意讓心腹去提,將魏昭推至道德制高點不得不答應。
誰讓他是君,魏昭是臣。可后者卻快他一步。
應乾帝目光微閃做慈愛之狀,還不忘關懷:“葛老給你外出找藥,可有……”
沒說完。
魏昭:“還沒找到。”
“不過,臣的生死如何比的得上圣上您的身子康健?”
蕭懷言:……
真的比他不要臉啊。
他斜睨:“算你識相。”
魏昭不曾理會他,轉頭對葛老道:“還愣著作甚,快給圣上看看。”
“圣上,祝大人求見。”
殿外傳來公公通傳的聲音。
不知為何應乾帝莫名眼皮一跳,也顧不得把脈了。
“把人請進來。”
祝尉進來后,就匆匆請安,顧不得有人在,便焦灼出聲。
“圣上,坊間如今傳的沸沸揚揚。都是些子虛烏有的渾話當不得真,可說什么的都有,實在敗壞皇室名聲。”
“臣不敢隱瞞,斗膽一提。”
應乾帝眼皮繼續跳。
祝尉:“百姓認定五皇子身上有龍氣,該去災區和他們一起度過難關。”
應乾帝沉眸。
萬千心緒一閃而過。
老五?
他還沒死呢。
老五就這般受萬民愛戴?
怎么,他去了就能如朕親臨?
若不戳他的銳意,只怕大晉忘了誰才是帝王了!
應乾帝壓下火氣:“來人!”
黑影:“在。”
魏昭不動神色觀察。從氣息可以分辨,這黑影就是當日傷了他胳膊的那個。
“你去問問應殷。”
應乾帝冷笑:“他若愿意,這會兒縱馬去追那些已動身前往災區的官員也是來得及的。”
祝尉都聽到信了,應殷會不知情?
換成以前,立功的機會擺在眼前,他不會放過。
可這個節骨眼上,上京波譎云詭,他一直暗中逼著應峙逼宮后來個甕中捉鱉呢。
祝尉依舊跪在地上。
應乾帝:“還有什么?”
“外頭還在傳先帝在位時饑荒災,如今圣上您坐高位卻鬧了水患洪澇,恐是……”
他為難似有顧慮,不敢說下去。
應乾帝:“說!”
“恐是德不配位,老天預警。”
這話一出,應乾帝倏然沉了臉。
祝尉跪在地上,擦著額間的汗。
“民間抱怨連連,直言日子一年比一年難熬,沒有盼頭,都是圣上政績平平,治理無方。”
應乾帝臉色發青,本就帶傷的臉面目猙獰凸顯扭曲 “還有……”
祝尉小心翼翼抬頭覷應乾帝一眼,對上他陰鷙好似能將人活剝的視線,嚇得連忙又把頭埋下。
顫顫巍巍道。
“說……”
他咬咬牙。
“說要是當年燕王登基,定不是這番光景。”
應乾帝大步走至他身側,居高臨下看著他,身上的氣勢磅礴。
“你繼續說!”
“臣不敢。”
這便是有更難聽的傳聞了!
“朕讓你說!”
祝尉:“整個大晉不少民眾私下議論燕王無辜,是圣上您貪圖龍位,這才做局改了傳位詔書,置他于死地,為的是斬草除根。”
砰的一聲巨響。
龍案上的器具被應乾帝全部揮落在地。
那雙平素深不可測的龍目此刻寒光四射,瞳孔收縮如針尖,眼白爬滿血絲。
唇抿成一道。生冷的直線嘴角微微抽搐,仿佛在竭力遏制即將爆發的滔天怒焰。
筆墨紙硯,奏章茶盞盡數飛墜。
墨汁潑賤,茶水撒落,青瓷碎片灑落金磚。和那些尚未拾起的藥丸混攪一處。
滿地狼藉。
他的五指緊扣著案沿,指尖因用力而暴起。
可他聽到一聲驚呼。
應乾帝渾身看過去,之前一同被砸墜地的還有歷代帝王用的玉璽,已被砸出一道裂紋。
天色陰沉,風聲簌簌,
出了宮殿,走在公道上,蕭懷言嫌棄評價:“那老東西挺會發癲。”
魏昭不可置否。
他神色自若:“看那邊。”
蕭懷言順著他說的方向望去,驟然眼前一亮。
魏昭神色淡淡:“幫他創造條件等著他逼宮,費了我不少心思。他倒是還在猶豫不決讓我好等,你去激他一激。”
蕭懷言明白。
“二皇子。”
他朝前頭的應峙打招手。
蕭懷言甚至扔下魏昭,大步跑過去。
“你怎么也入宮了?”
應峙視線往后,在被落下的魏昭身上停頓,又不著痕跡收回來。
“母妃身子不適,我得了消息過去伺候,這下準備出宮了。”
“倒是巧了,碰上兩位不如一道?”
誰要和你一道啊。
蕭懷言仿若沒聽見。
“什么,你也是為了五皇子的事入宮的嗎?”
應峙:???
眼底閃過厭惡。
“蕭世子怎么好端端的談起了五皇弟?”
“也,難道還有誰嗎?”
有誰你不清楚嗎?
祝尉進宮傳話,不是你授意的嗎?外頭傳應殷不好的,方才是一個字都沒提啊。
蕭懷言:“也沒什么。”
“就是想問問你心里膈不膈應。”
應殷含笑:“可見五弟得民心,我自愧不如。”
蕭懷言:“百姓都提到讓五皇子救災,卻不提讓你也去。好端端被忽視心中定不是滋味。”
“蕭懷言。”
魏昭不贊同的聲音傳來。
“你怎可對二皇子不敬?”
應峙:“無妨。懷言一向說話直,可心眼是好的。”
心眼好的蕭懷言連忙認錯。
“是我的不是。”
“二皇子您怎么可能被忽視。”
他煞有其事:“大家也是記掛你的,可你跛腳啊。雖不影響日常走路,可到底腿腳不便。”
“也就不被他們提及了。”
“怕你過去忙沒幫上,也許還添亂。”
應峙的臉黑了。
看不起他?
父皇看不起他。
岳父看不起他。
應殷沒太把他當對手。
發妻姚汝又從未把他放在心上。
這些他都忍了。
可憑什么,一個只會貪圖享樂的紈绔,也敢對他指指點點!
就因為他是殘廢?
應峙認為,他不能再等了。
洪澇的事,上京大半官員離京,兵部刑部的人又走了大半,民間對朝廷生了不滿。
這如何不是他最好的時機?
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
他也沒時間了。
應峙冷臉,一甩袖子,離宮后他沒有回府,而是直接去見了梁睿。
他很直接:“答應我的,何時能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