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居然也可以做到嗎?”我吃驚。
“可以做到,或者說,這應該是正位法天象地之力的正確用法。”小碗非常耐心地說,“只要我虔誠地祈禱,就可以施展出來祝福的力量,對你形成強化。
“當然,這種強化是無法讓你的力量直接性變強的。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行得通,但是你太強大了。就好比是一小杯水,倒進一大杯水里面,還可以看到水位的變化;但是如果倒進一大桶水里面,就很難出現肉眼可見的變化了。
“同樣的,我也無法讓你獲得你自身沒有的能力,或者是讓你做到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要是我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倒是可以努力嘗試同步到你的身上,就像是我可以讓你在虛境里面自由施展自己的火焰力量一樣……可那也是建立在你原本就是具備神印碎片之力的虛境使徒、且與虛境之間存在強大關聯性的前提上,并不算是完全突破這個原則。
“而僅僅是對你的某些方面進行強化的話,我還是可以輕松做到的,比如說單獨強化你與‘螢火蟲’之間的連接,或者是讓你靈感連連、極大幅度提升你學習新事物的效率等等。
“莊成哥哥你之前提到自己需要很長時間來適應對末日時代混沌時空的適應性,這方面我之后也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幫助。”
最后這段話可真是一條令人驚喜的好消息。
“就算是只能強化大無常某些方面的能力,那也是十分了不起了。”我說,“你這可比起我過去聽說的正位法天象地要厲害太多了……”
“可能是因為我的正位法天象地是受過神印碎片之力的強化吧。”小碗說,“我之所以可以在末日時代施展出來自己的力量,并且在混亂的時空環境之下屢屢找到正確的逃生方向、一直逃避災之大魔的追殺,也是拜此所賜……
“與麻早姐姐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只不過是能夠變得稍微幸運,以及很容易看穿他人的感情而已,可遠遠沒有現在這么厲害。”
神秘女性能夠把我這個大無常從玄武大魔的戰場上直接傳送出去,靠的也是神印碎片之力。確切地說,應該是把她原本所具有的某種異能用神印碎片之力質變到了足以對我形成干預的程度。
這是一股能夠從根本上逆轉強弱量級的力量,不過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神印碎片之力的源頭——神印這一終極神器本身就具備超越一切的量級。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動手吧,看看那只‘螢火蟲’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碗看著我,“首先,我需要和莊成哥哥你達成精神同步,把握住你與那只‘螢火蟲’之間的聯系。”
“好。”我輕車熟路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小碗稍微靠近半步,用兩只小手輕柔地包裹住了我的手掌。
雖然并不具備獵殺妖魔鬼怪的戰斗力,但是在羅山的分類系統里面,掌握神奇力量的她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獵魔人,可以被劃分到白無常的領域里。而當她主動使用自己力量的時候,我也能夠感受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法力波動。
在虛境,由于存在著灰色霧氣的遮擋,即使小碗使用自己的力量,我也很難捕捉到這種微弱的波動。在現實世界里看到她施展力量還是第一次。于是趁著這個機會,我順便試著分析了這種法力波動的頻率。
小碗的力量波動由兩個部分組成,其中一部分是我很熟悉的神印碎片之力,在忽視這個部分之后,余下的便是小碗自己的法力波動。對于獵魔人來說,法力波動是辨別其真實身份的關鍵線索,哪怕具備虛飾法力波動的技能,也基本上無法瞞過大無常的雙眼。
而在我的觀察之下,小碗的法力波動,呈現出來的是與祝拾相似的頻率。
并不是說與我記憶里的祝拾完全一致,相反,其中也存在著某些明顯的不同之處。但是法力這種東西基本上是人類心靈和靈魂的力量,人心本來就不是一成不變的,因此法力波動也不是一成不變,偶爾可能還會劇烈變動到判若兩人的地步。即使如此,依舊會有“百變不離其宗”的部分。
小碗與祝拾之間法力波動的差異,即使就算判斷成“不同心境下的同一人物”也挑不出來什么毛病。若非當事人都說了自己不是,我根本不會對小碗是祝拾或者祝久幸這件事情產生懷疑。
甚至于,在發動能力的瞬間,小碗的雙眼也變化了顏色,從黑色轉變成了晶瑩剔透的湖藍色。
這個部分也與我所認識的祝拾是相同的。不同之處則在于,祝拾在發動“不周山”的時候,人格也會出現怪異的變化,素來平易近人的她會搖身一變,化為冷酷殺伐的羅山無常。
而小碗則仍然維持著靜謐可愛的神態,隱隱約約散發著熒光的湖藍色雙眼,為她增添了一股魔幻的魅力。
然后,就像是握住十字架虔誠祈禱的幼小修女一樣,她緩緩地閉上這雙異樣美麗的眼睛,進入了冥想狀態。
熟悉的、宛如使用紙杯電話一樣的感覺在我的心里升了起來,我與小碗之間的精神,仿佛通過細繩連接到了一起。細繩的另外一頭,就是小碗的內心。這根細繩似乎是被輕輕扯動了下,像是小碗在試探我們之間是否有在好好地連接。
為了將自己的感知更好地集中,我也跟著閉上了雙眼。
通過“細繩”的細微震動,能夠捕捉到從對面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噪音。仿佛將耳朵貼在了海螺上。那是小碗內心的聲音。
人類的心理活動基本上都是相當碎片化的,因此具備直接聽到或者看到他人心理活動能力的人,其實大多無法做到一眼就看清楚他人具體是在思考什么,最多只能大而化之地辨別出其中的情緒。想要做到像是漫畫里面一樣的讀心術,要么是必須經過相當程度的訓練,要么是去入手更加強力的讀心異能。
小碗的情緒像是流淌過來一樣在我心中彌漫。其中有警惕和不安——這是對于周遭環境的;也有好感和安心——這是對于我的;還有難以抑制的害羞和擔憂——這是由于能夠被我直接感受到心理活動而出現的情緒。
對于袒露自己內心這件事情,其實我也有些害羞。只要是人都會如此,這是難免的。此時此刻的小碗應該也可以感受到我的心理活動。雖然我們都已經不是第一次精神同步了,總不可能因此而過分動搖,但是在現實中面對面這么接觸還是有些新鮮感。
“莊成哥哥,開始吧。”小碗故作鎮定的聲音以念話的形式在我心中響了起來。
我開始摸索自己與那只不知所蹤的“螢火蟲”之間若有若無的聯系。盡管有些困難和吃力,不過畢竟是有不止一次成功經驗。沒過多久,我就勉強把握住了這道透明的聯系,并且將這個觀察結果主動通過與小碗之間的精神同步連接傳遞了過去。
“嗯……”
對于小碗來說,這大概也是過度透明化的對象,相當于要在白色紙面上閱讀白色顏料寫下的文字,必須花費一段時間才可以將其解讀并消化。
片刻后,她似乎總算是把握住了要點,然后說:“那么,現在輪到我發力了。莊成哥哥,請集中注意力。”
“放手做吧。”我說。
隨著我的回應,小碗的法力逐漸地深入了我與“螢火蟲”之間的聯系。
這道聯系原本的狀態,就像是將透明塑料袋撕成頭發絲一樣細小的絲線,再把其中一條塑料絲線沉入了一盆清水之下,難以靠著肉眼視覺分辨清楚其在水下的狀態。盡管伸手攪動清水的時候可以感受到其存在,卻只能任由其從指頭和手背上滑過,怎么都做不到將其捕捉撈起。
而小碗的力量就像是一道照射下來的陽光,塑料絲線在反光之下把自己的具體形狀和位置呈現了出來。見此,我精準地用自己的“手指”夾住了這條絲線,將其從“清水”之中“撈”了起來。
在絲線的另外一頭,便是那只“螢火蟲”所在的地方。我想象自己拿起了另外一只“紙杯電話”,把這條絲線裝到了上面,然后通過絲線的細微震動,去判斷那只“螢火蟲”所處之地的狀態。
然后,我“聆聽”到了,也“觀察”到了。
那只“螢火蟲”的本體,既不是災之大魔,也不是什么很特殊的東西。
原來那僅僅是一根蠟燭,一根白色的、燃燒到一半的蠟燭,與我的精神相連接的,正是這根蠟燭上面的小小火苗。
而這根蠟燭則被很隨便地擺放在某處地板上,周圍是沒有門和窗戶、也沒有經過任何裝修的,以混凝土灰色為基調的封閉室內空間。面積相當于三分之二個教室,像是倒閉的便利店一樣擺滿了寂寞的灰色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