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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 神印之主太歲

  聽見向導這么說,小碗也露出了些許無語的表情。

  只要路上沒有發生什么波折……換成是祝拾在這里,只怕會吐槽“不要隨便豎立這種糟糕的旗”吧。

  過去經常和麻早混在一起、飽受掃把星之力所苦的小碗,多半也對這種“烏鴉嘴”有著切膚之痛。

  我這個受到邀請的客人居然比起發起邀請的神秘女性還要更快來到對方家里也是令人哭笑不得,不過神秘女性畢竟不是小碗這種具有正位法天象地的神性之子。哪怕她的手里有著賜福,能夠指引自己順利回歸這處太歲軍據點,也無法像是我們這么快捷。

  制圖師也尚且還需要用到賜福提燈,論及這方面的“指引方向”作用,小碗比起制圖師還要厲害不知道多少。

  通過幾條走廊之后,向導把我和小碗帶到了一個房間前,客氣地說:“這是我們為閣下安排的房間,還請先在這里休息。之后我們還會送來餐點。”

  我點了點頭,小碗乖巧地替我道了聲謝。向導轉身離開了,我推開房門,走入其中,小碗緊隨其后。

  這是個打掃得非常干凈的單人客房,還配備了專門的衛浴間。比起制圖師的安全屋要整潔完善得多,放在末日時代算是相當優秀的配置了。美中不足的是,大概是沒有計算到我會帶著伙伴前來,因此房間里面只有一張床。

  向導剛才好像也忘記了這回事兒。負責接客的人員都是門衛臨時充當的,很多方面都顯得草率。與其說是誠意不足,倒不如說是缺乏接待訪客的經驗。

  小碗用雙手壓了壓床鋪,然后坐到了上面去,似乎是對床墊的軟硬度很滿意。

  然后,她看向了我,稍微端正顏色,接著說:“莊成哥哥,你對于太歲軍的首領……對于七號女士怎么看?”

  雖然還沒有正式見面,但是她已經默認神秘女性就是七號了。實際上,我也差不多是相同的看法。

  并不是說這個判斷在后續一定不會出現顛覆。就是真的出錯了,我也不會感覺有多么吃驚。以為對方是A,其實是B,或者是C——這種層次的意料之外已經不是第一次,事到如今也不會令我特別動容。

  在塵埃落定之前,任何判斷都是有可能出現反轉的。

  “你所說的怎么看,是指?”我問。

  “七號女士的現實身份,過去是追隨太歲神的親信,如今則是太歲軍的首領,但是我們都很清楚,她的身份遠不止如此。”小碗說,“她還是虛境的第七使徒,也是最神秘的虛境使徒。

  “當我們還處在對于虛境和神印之主一無所知的階段,她沒有表現出來絲毫的慌亂和好奇,仿佛對于虛境早已具備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且對于神印之主的任何言行都有著默許和順從的態度。

  “我們可以懷疑,她與虛境和神印之主有著一定程度的關聯性。而這種關聯性則有可能從她的現實背景里反映一二。”

  何止是“有著一定程度的關聯性”那么簡單,我甚至懷疑七號會不會就是神印之主的手下。

  稍微聯想之后,我說:“你是想要說……神印之主的真實身份,就是在外界看來已經死亡的太歲?”

  聞言,小碗卻是陷入了巨大的遲疑,過了很長時間之后才說:“……我想,我們首先應該定義一下什么是‘神印之主’。”

  “你現在的說話方式就像是在網絡上陷入爭辯泥沼的論壇用戶。”我說。

  小碗的臉上同時出現了仿佛在問“網絡是什么”和“為什么我知道網絡是什么”的混亂表情,接著無可奈何地說:“我也沒有辦法啊,因為‘神印之主’在現階段確實就是定義不清的概念……”

  我也只是隨口那么一說而已,旋即便把話題轉回到正軌上,“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一直以來接觸到的那個神印之主,在你的感知之中,其實并不是‘執掌神印之人’,而是‘神印本身’。”

  “是的,這是我在虛境毀滅的前夕,在六號先生……大無常神照襲擊神印之主的同時觀察到的結果。”小碗說,“那個神印之主,簡直就是神印成精幻化而成的角色。這也就是為什么大無常神照無法將其與神印之間的聯系斬斷的最大原因……因為兩者本來就是不分彼此的。”

  “而在這種情況下,就會多出來一個無法忽視的謎題,那就是‘真正的神印之主’——‘執掌神印之人’去了哪里。”我把話接了下去,“這個人物一定是存在的,因為在很久以前,把常識世界和怪異世界劃分開來的,就是這個‘執掌神印之人’……方便起見,之后就將其稱之為‘掌印者’吧。

  “雖然不知道這個掌印者目前是死亡了,還是藏匿在幕后操縱一切,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目前正處于一種無法以神印的力量對于我們的世界造成影響的狀態。”

  分析之余,我回想起了過去作為神秘學愛好者翻閱各種古籍時,在某本明代命理學文獻里看到過的一句話。

  ——夫太歲者,乃一歲之主宰,諸神之領袖。

  作為執掌神印之人,要想達成什么目的,根本不需要玩弄心機,一個念頭就可以扭轉乾坤,讓世界按照自己想要的形式運行。

  無論是創造、還是毀滅,是召喚世界末日、還是要從末日之下拯救世界,都是比起舉手之勞還要輕松的事情。

  如此想來,如果人神太歲就是這個掌印者,他會被福音院主閻摩所殺就難免令人困惑。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這場戰斗存在著天大的蹊蹺,比如說太歲并沒有真正死亡,而是想要通過假死的手段以達成某種不可告人的陰謀,那也是完全說不過去。因為真正的掌印者完全沒有必要耍那么多曲折手段,更加不需要玩弄陰謀詭計,可以直接讓自己想要達成的目的顯現出來。

  就好像打游戲用修改器的人不需要辛辛苦苦地打怪提升等級,直接把等級修改到那個水平就可以了;也不需要費盡心思完成主線和支線任務,直接把游戲劇情的進度修改到已經完成的狀態就可以了。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絕對的力量”。

  在絕對的力量之下,一切手段和心計都是無意義。

  當然,考慮到神印不知何時已經破碎,掌印者無法隨心所欲地操縱全知全能之力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如此一來又會增加一個問題——為什么掌握全知全能之力的人,會無法避免自己失去全知全能之力的事態呢?

  再者,縱然是在神印破碎的狀態下,也很難想象曾經身為“真正的神印之主”的掌印者會被福音院主閻摩這個“區區的人神”給殺死。

  說到底,福音院主閻摩又為何會想要殺死太歲呢?

  “姑且不論事情為什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假設掌印者是太歲,是在幕后操縱一切的黑手,那么七號大概就不是神印之主的手下,而是掌印者的手下,她與神印之主可能是平級的關系……”我思考。

  “但是這個假設中的掌印者是否多此一舉了呢?”小碗說,“從外界的角度來看,我們虛境使徒本身就是神印之主推到臺前的棋子,而神印之主則是藏匿在虛境之中的幕后黑手。掌印者如果還要再藏到幕后,那就變成幕后黑手的幕后黑手了。

  “并不是說這種行為一定就沒有好處了,如果像是莊成哥哥和宣明那樣強大的虛境使徒們合力反叛,這個推到臺前的神印之主就可以成為替死鬼。但如果我是掌印者,首先就不會允許神印誕生自己的意識。

  “哪怕可以通過一系列規制手段在理論上保證其絕對忠誠,那也只是理論上而已,讓如此萬能的神器產生自己的心靈本身就是一種禁忌。”

  我嘗試推測:“或許神印并沒有真正誕生自己的意識,而是掌印者在幕后像是擺弄提線傀儡一樣進行操縱,又或許是其中存在著某些我們所不知道的利害關系。”

  小碗想了想后說:“是否存在這樣一種可能性……其實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么掌印者,只有不知何故產生自我意識的神印。而在古代以全知全能之力把常識世界和怪異世界劃分開來的,也是我們所接觸到的這個‘神印之主’呢?”

  這個假設存在巨大的破綻,相信小碗自己也清楚,她應該是期望從我這里得到另外的視角,檢驗自己心里的想法,于是我就配合著她說:“這應該是不可能的。神照有說過,那個神印之主對于自己力量的運用相當生疏,就像是意外得到強力法器的凡人在運用其力量一樣……

  “而雖說這條邏輯有些牽強,我們還是可以勉強將其解釋為:因為神印本身的意識誕生了沒過多久,所以在操縱自我力量方面存在太多破綻,就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還不擅長運用自己的手腳一樣。

  “但要是說這個意識在很古老的時代就已經存在,那么就會變得無法解釋其運用力量的生疏程度了。”

  按照這個理論出發,過去呈現在我們虛境使徒面前的神印之主,也不太可能會是掌印者在幕后像是擺弄提線傀儡一樣直接操縱,那同樣會變得無法解釋其生疏程度。

  并不是說其中沒有掌印者演戲的操作空間,但是看不到對方這么做的動機。

  而小碗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了我剛才話語里的不和諧之處,然后提出問題:“‘雖說這條邏輯有些牽強’——為什么莊成哥哥會這么認為呢?難道說這條邏輯里面還是有著難以解釋的成分?”

  我慎重地說:“與其說是難以解釋……我只是覺得,以神照那種老牌大無常的眼光,應該不會分辨不出來‘意外得到強力法器的凡人’和‘還不太擅長運用自己手腳的新生意識’之間的差別。

  “但這只是我的臆測,也有可能他僅僅是沒往那個方向思考,繼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而已。”

  聞言,小碗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掌印者大概率不會允許神印誕生自己的意識,而神印擁有自己的意識又是儼然的事實……”小碗很認真地思考,“同時作為太歲親信的七號女士又對其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順從,再加上太歲在外界看來已經死亡的局面……”

  “……綜合上述這些要素來判斷,會不會神印之主和掌印者其實是一體的,作為掌印者的太歲在被福音院主閻摩擊殺之后,意識附身到了破碎的神印上面呢?”

  “這樣不是依舊無法解釋神印之主對于力量的生疏程度嗎?”我說,“太歲可是人神,而不是意外得到強力法器的普通人。”

  小碗看了我一眼,然后語出驚人地說:“如果說太歲他就是一個意外得到神印的普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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