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瞪大雙眼,以新奇的目光環顧周圍。
作為她原型的祝玖和祝拾是生活在現實世界的人類,然而她本身可以說是出生在死后世界的靈體。即使她已經通過祝玖和祝拾的記憶對于這個屬于生者的物質世界有了很深層次的把握,甚至還知曉“月球在天文學中的形成假說”這種連我都不是特別清楚的知識點,她終究也是第一次來到這片有著日升日落的時空。
溫暖的陽光、新鮮的空氣、城市的喧囂……這些在我看來理所當然的東西,對她來說都是第一次真正接觸到的事物。
看著她好奇而又驚艷的反應,我為自己能夠把她帶到這個地方而感到自豪。
同時,我也在確認她的身體情況。
因為我現在是用手牽著她,展現出了認同她存在的姿態,就算身為夢之化身的她直接暴露在物質世界可能會產生某些不良癥狀,只要是在我的身邊就不會真的出現問題。不過看起來,即使是沒有我的力量,她也可以做到獨立存在。神性之子的自然特權在她身上正常運轉中,這令我很是放心。
至于我自己,像是我這種本質上是火焰,肉體和靈魂都是火焰擬態的人物,死后世界和現實世界都沒什么差別。就算前一秒身處于精神領域、后一秒身處于物質領域,我的存在性依舊不會發生任何的搖擺。并不是因為我很強大,而是因為我本應如此。
能夠把自己自由自在地轉變為元素的“顯靈”,似乎也可以解讀為在任何領域都可以自然而然地存在。這或許是一種可以棲息在任何次元的境界。大則興云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
我心中生出了奇妙的感悟,同時再度確認,與真正意義上的“顯靈”相比較,我的確是不完全的。
然后,我也跟著環顧周圍。
這里是我非常熟悉的十五樓房間客廳。雖然是長安過去租住的屋子,但是現在長安當然并不居住在這里。他早已退租,在我進入死后世界之前,他居住在羅山總部那邊。而這間出租屋的房東也沒有將其出租給其他人。
除非是長安和我這種好事之徒,應該沒人會想要住進這種傳出鬧鬼傳聞、且真實發生過獵奇殺人事件的出租屋,據說當時就連隔壁家鄰居都嚇到搬走了。拜此所賜,我后來也方便多次潛入此地繼續調查和實驗儀式法陣。現在客廳地板上的地毯也是被卷起來擱置在一邊的狀態,這是我過去潛入進來的時候自己親手做的。
儀式法陣本來已經被祝拾親手所破壞,卻又在后來被我重新刻畫了上去,而且還是原樣完美復刻。當然,這個儀式法陣用到的人血可不是我像孔探員一樣獵殺無關人士得到的。這個血液是出在我自己身上。說句題外話,其實我也有點懷疑自己過去實驗的失敗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血液不算是“人血”。
至于自己這么胡搞瞎搞會不會被房東給發現,答案是沒有被發現。好像連房東自己平時都不太樂意進出這間屋子,地板和家具都落了灰塵,天花板角落都織了蜘蛛網,環境著實不能說是有多么整潔。
好在從落地窗照射進來的陽光依舊足以把死后世界帶來的陰郁衰敗氛圍一掃而空,走到陽臺前,可以看到遠處車水馬龍的風景。從日照狀態來判斷,此刻正是中午前后的時間段。
暖風從外邊吹拂到自己身上來。
在我進入死后世界的時候還沒有進入立春節氣,天氣也是冷的,而現在似乎已經接近夏季了。
我從火焰里面拿出來自己的手機。現在手機的信號和網絡連接也全部恢復了,能夠確認到自己此刻所處的日期。我低頭查看。
二五年,五月下旬……
距離自己上次身處于現實世界,居然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的時間。
緊接著,手機開始不停地響起來提示音,大量的未接來電、短信、通訊軟件通知從手機屏幕的通知欄里面刷新出來。麻早的、祝拾的、長安的,與祝老先生和陸禪的,還有尉遲和冬車,甚至還有小喬學妹的、某些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找到我號碼的信徒的,以及其他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們的。
要是不這么列舉一下,我都不知道原來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在這邊的世界結下了那么多的緣分。
在我“人間蒸發”期間,盡管麻早他們那邊都有著我的“螢火蟲”,應該很清楚既然靠著“螢火蟲”都無法聯絡到我,手機就更加沒有可能,卻依舊對著我的手機狂轟濫炸了一番。內容大同小異,都是在問我在哪里、以及要我回來的時候記得及時回信。他們肯定懷疑我是否已經死亡,我得早點回去給個好消息。
我感知了一輪自己留在現實世界各地的“螢火蟲”。
很好,全部都可以感知到。即使我離開了半年時間,這些“螢火蟲”也是一只都沒有下線。通過這些感知媒介,我鎖定到了麻早和祝拾的位置,也找到了其他熟悉的人,同時稍微放下了心。離開了那么長的時間,命濁極有可能會對麻早不利,而她現在看起來安然無恙。
具體細節之后再說,我轉過身看向了小碗,她緊張地看著我,問:“祝玖的身體出現死亡現象了嗎?”
“不知道,我沒有在祝玖那邊留下‘螢火蟲’。”我說,“不過我們現在就可以直接去看看。”
在熟悉的人們那里留下“螢火蟲”是為了保護他們,然而“螢火蟲”也是一把雙刃劍,畢竟這是相當于我的分身的東西,持有者可能會多多少少出現吸引怪異的“癥狀”。留給其他人也就罷了,他們本來也偶爾會接觸麻早,可是留給陷入假死狀態的祝玖,負面作用比例會更高。
說著,我打算帶著小碗,先去祝家在咸水市的別墅做個簡單確認。
對了,還得先把十五樓地下室的出入口給隨手關閉了……或者就這么放著不管也可以?我閃現出來這個念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出入口,旋即發現了異常之處。
出入口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地上只剩下用我本人的血液繪制的儀式法陣。
消失了?為什么?周圍應該只有我和小碗,最多再加上一個站在另一頭死后世界的七號。明明沒有任何無關人士靠近,為什么出入口會消失……是因為小碗把額外允許自己和七號進入十五樓地下室的力量給取消了嗎?還是說……
幾乎就在我錯愕地發現這個現象的同一時間,答案便自己揭曉了。
一道不速之客的法力波動,轟然降臨在了這片空間。
巨大、沉重、灼熱、威武,登場的瞬間就散發出來龐然大物的存在感,令人聯想到懸掛在青天之上的煌煌大日。
從其強度就可以直接判斷出來,這個具有強大侵略性的法力波動,來自于一個大無常。
而且還是一個我認識的大無常!
在我的感知之中,一大片橘黃色的火焰從空間的深處爆燃出現,朝著小碗極速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