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殺伐法力是專為沙場廝殺而生的法力,這一點在戌狗那邊也有類似體現。
嚴格地說,戌狗的銀白色法力只是與白虎殺伐法力雷同而已。很可能是應凌云當初在改造戌狗的時候把自己對于白虎殺伐法力的理解加入了進去,卻也足以用以參照,成為評價白虎殺伐法力的材料。
戌狗作為人造大無常非但缺乏提升力量密度方面的意識,對于神秘知識也缺乏基本了解,卻靠著擅長殺伐的銀白色法力在戰場上發揮出了匹敵老資格大無常的戰斗力。
祝拾以鑄閻摩劍發揮出來的白虎殺伐法力亦是有著不下于那種表現力的性質,面對命濁突如其來的攻勢,她居然抓住對方自認為萬無一失的輕敵破綻,先是一劍抵消了命濁的出手招式,又是一劍把命濁逼退到了遠處。
那個時候的命濁想來是非常震驚的,他倒不至于真的被打出來什么像樣傷勢,以他的眼光或許也可以看出來祝拾在斬出兩擊之后已經接近強弩之末,然而在他原本的計算之中,肯定不存在“莫名其妙出現大無常級戰力反擊自己”這種事情。
他的失算或許還有師承自黃泉的謹慎耽誤了他的成分。
當時的祝拾其實也事先預想到了命濁可能會趁著我不在而對麻早不利,因此暫且放下自己的在咸水大學的學業,與麻早形影不離地生活。但是如果命濁沒有把那么多時間消耗在反復確認自己出手的安全性上,提前兩個月就出手,那么縱然祝拾再怎么與麻早形影不離也是無用,一切可能都會按照命濁的計算一樣順理成章地進行。
祝拾的阻擊把命濁出手的黃金時間全部消耗殆盡,法正隨后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命濁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只能暫且撤退,轉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潛伏了起來。
“倒是欠了法正一個大人情,他之前居然一個字都沒有提及這件事情……”我說。
祝老先生緩緩地說:“從法正那邊的角度來看,既然你還活著,那么與你之間的盟約就還在進行時。
“命濁當時顯然是打算把在場除了麻早以外所有人員都殺死的。反正都要與你決裂,那么不如做得徹底一些,把你所有的伙伴都殺個精光。而法正如果在應該出手的時候沒有出手,那么后果就會變得非常嚴重。
“你留在治世主義陣營的理由會全部消失,同時很可能會記恨法正的不作為,與治世主義陣營徹底為敵。”
“可能也有那方面的原因吧。”我說,“不過既然欠了法正那么大的人情,之后就得償還才是。”
祝老先生點頭之后說:“那么,我們這邊的事情差不多說完了。接下來……”
他看向了躲藏在我身后的小碗。
“這個與我的孫女祝拾小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的小姑娘,到底是……?”祝老先生試探性地提問。
而祝拾也朝著小碗投去了復雜的目光。
在向我解釋來龍去脈的同時,祝拾大多數時候都在觀察小碗。她有著脫胎于正位法天象地的觀察力,能夠以雙眼解析世間萬物的破綻。雖然這是與白虎殺伐法力一樣,是專門為了戰斗而誕生的異能,但是在非戰斗狀態下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發揮。在這個觀察洞悉的過程中,對方的靈魂成分和構造也會清楚地呈現在她的眼里。
所以現在的她可能已經多多少少地看出來了,小碗到底是什么成分。
她看著小碗,遲疑地喊出了那兩個字:“媽媽……?”
“啥?”祝老先生驚了。
麻早看了看祝拾,又看了看小碗,微微張開嘴巴:“……啊?”
小碗露出了有口難言的表情。
“不是,等等……給我等一下!我的乖孫女……你剛才叫她什么?”祝老先生手忙腳亂地問。
祝拾似乎也有些錯亂,她缺乏底氣地說:“雖然形狀完全不一樣,結構看著也怪怪的,但是這個靈魂的色彩和成分……完全就是我的媽媽啊?”
祝老先生抓狂地說:“但她看上去根本就和你媽不是一個人啊,和你媽小時候長得也不一樣!她這不完全就是小時候的你嗎!雖然這種腦袋瓜子看著就很聰明的氣質確實和小時候的你扯不到一塊兒去,但她怎么可能會是你媽?”
“爺爺,你剛才是不是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地損了我一句?”祝拾幽幽地說。
我轉頭看著身后問:“小碗,接下來是你來解釋,還是我來解釋?”
“……還是我來解釋吧。”小碗像是鼓起了勇氣。
她上前兩步,來到了我的身前。祝拾和祝老先生都消停下來,目光同時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深呼吸一口氣,然后向著兩人,以及向著麻早解釋起了自己的來歷。
在這個過程中,她也順便替我說明了“末日時代”的真相,以及我們在死后世界的冒險經歷。
神印之主、虛境使徒、神印碎片……這些與自己作為虛境第二使徒相關的事情她也都一個不落地說明了一遍。
聽完之后,麻早雖然吃驚,但貌似還是努力接受了。
自己一直以來經歷的“末日時代”其實是死后世界……這件事情固然令她非常震撼和動搖,可是我們以前本來就有做過很多這個方向的推測,所以她并不算是毫無心理準備。
小碗的真實來歷肯定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不過即使知道了那些事情,顯然也不會改變她對于小碗的看法和感情。
接著,她像是聯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語似的念道。“因狂氣而失去的記憶……是真的可以恢復的嗎?”
而祝拾和祝老先生則是面面相覷,滿臉難以接受的情緒,仿佛世界觀受到了巨大挑戰。
比起自己從未經歷過的“末日時代”,他們的注意力要更加集中在小碗的真實來歷一事上。
“這是什么意思……我的孫女奪舍了我的女兒?而且還是我的女兒自愿的?”祝老先生像是在努力理順其中的邏輯,“還是說我的女兒和我的孫女合體了?但是又不屬于女兒和孫女其中任何一邊的自我認知……這算是合成出了新的自我認知嗎?”
“要形容的話……就像是某個抽卡游戲里面頂著某某歷史角色的設定和外表,內核卻是另外一個角色的感覺?又或者看上去是某個老角色,但其實被縫合了新角色人格設定的融合角色?”祝拾目瞪口呆地看著小碗,“這是哪門子二次元手游縫合角色啊,我的媽媽在獲得了蘿莉女兒屬性之后重新落地了!?”
小碗無語地看了祝拾一眼,然后提醒:“現在最緊要的問題,并不是如何定義我,而是確認祝玖身體的生死狀態。”
“對,沒錯……”
祝老先生鎮定了下來,接著看向了我,說:“莊成,能否把我們帶到那里去?”
“沒問題。”
我一邊說,一邊召喚出來火焰,把在場所有人一卷。隨即我向前走出一步,周圍場景變化。火焰散去之后,在場所有人都被我帶到了祝家在咸水市的別墅,一樓的客廳。
祝拾的祖母也在這里,她看到我們突然出現嚇了一跳。祝老先生對她做出了解釋,接著我們一起朝著二樓祝玖所在的臥室移動。
此刻,我的心境有些矛盾。
有一句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對祝拾他們說出來的丑陋之言,那就是在我心里,有著一部分期望之后能夠確定祝玖身體就此死去的念頭。
因為如果祝玖的身體仍然活著,那就意味著那具身體是通過與靈魂之間的神秘聯系,確診了“祝玖的靈魂仍然可以被定義為存活”。然而,現在祝玖的靈魂是作為小碗的存在素材被使用著。如果想要讓祝玖的靈魂恢復原狀,那么占用祝玖存在的小碗就必須消失。
以我自己所掌握的神秘知識,可以想到最少兩種方法讓祝玖的靈魂恢復原狀。
第一種方法,也是最直接、最容易想到的方法,那就是直接用麻早的回歸之力去修復;
第二種方法,那就是強行把小碗靈魂中屬于童年祝拾的夢想執念給剝離。
這種做法存在著危險性。并不是說只要剝離童年祝拾的成分,剩下的祝玖成分就會自動重構為祝玖本來的靈魂形狀。靈魂是非常脆弱的事物,這種做法的結果很可能是造成靈魂的失衡,最后崩潰、魂飛魄散。
但是,如果能夠在剝離童年祝拾成分的同時,將發生失衡的靈魂及時轉移到祝玖的身體之中,危險性就可能會被消除。
肉體是靈魂的容器,記錄著靈魂應有的形狀和構造。只要把祝玖的肉體視為模具把“迷失自己形狀的靈魂”注入其中,靈魂可能就會根據容器找到自己應有的形狀。
我并沒有那么在乎祝玖的生死。當然,祝玖是祝拾和長安的母親,是我重要之人的重要之人,所以如果有人想要危害她,那么我肯定會拔刀相助。然而歸根結底,祝玖在我心里仍然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如果祝玖和小碗同時掉進水里,只能救出其中一人,問我要救誰,那么我想都不想肯定會選擇小碗。
但是祝拾和祝老先生會怎么想呢。我實在無法想象他們的感情會更加偏袒于小碗這邊。
在復雜沖突的思緒之中,我們來到了二樓祝玖的臥室門前。祝拾的臉上流露出緊張之色,她像是做好了巨大的決心,然后緩緩地推門而入。
我們跟著進入了祝玖的臥室。
在臥室的最深處,祝玖的身體宛如睡美人般,神態安詳地躺在松松軟軟的床鋪上。
她仍然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