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這邊沒有事先做過任何的聯絡,但是麻早和祝拾,還有祝老先生已經提前等候在了宅邸的大門前。
大概也是由于我在不久前發出的法力波動吧。因為預見到了我很快就會回歸,所以就先準備好了迎接。而看著他們的身影,我居然有點“近鄉情怯”的情緒。
就我自己的主觀時間感受,與麻早分開的時間不算是很久,但是對于麻早那邊來說是如何呢。四個多月的時間,認真說來的話并沒有有多么長,卻還是難免有些擔心,麻早與自己之間的感情會不會有所降溫了呢。
小碗也露出了有點膽怯和心虛的表情。祝拾和祝老先生都是她非常熟悉的人,然而那只是停留在信息層面上的熟悉。真正與他們有著親密關系的人是祝玖和童年祝拾,而不是她自己。甚至坦露出真相來的話,對方還可能會把自己視為鳩占鵲巢的惡靈。我并不是完全無法揣摩出她此刻的心境。
遠遠地,麻早也看到了我。她的目光落到我的臉上,表情浮現出了久別重逢的歡欣。
在我的記憶里面,她露出笑容的頻率不高。雖然隨著與我的相處,她不再是最初見面時候那樣憂郁,但總體來說表情還是不那么豐富多彩的。而此刻看到我,她展露出了大大的、喜出望外的笑容,眼角甚至浮現出了激動的淚花。看到她是這樣的反應,說來不太光彩,我的心情反而變得很安寧。
理所當然地,她也看到了我身邊的小碗。錯愕、困惑、驚喜等等情緒接二連三地出現。在遲疑一瞬間之后,她便朝著我這邊疾奔過來,然后一個飛撲撞進了我的懷里,緊緊地把我擁抱住。
“莊成!”她以充滿欣喜的聲音大聲喊道。
“我回來了,麻早。”
我用力地抱著她,感受著她柔軟的身軀和體溫,呼吸著她發絲間的香氣。她也將自己的臉蛋深深地埋在我的胸襟里,用力地摩擦著、貪婪地呼吸著,像是要把自己的氣息重新烙印在我的身上。
接著,麻早依依不舍地把臉從我的懷里拔出來,又看向了小碗。小碗立馬上前把麻早抱住,也很大聲地喊道:“麻早姐姐!”
“小碗!”麻早用力地抱住了小碗。
嬌小的女孩和比她更小的女孩緊緊地擁抱著彼此,她們過去共同經歷了我無法估測的、連她們自己都無法計算的漫長時光,有著許許多多我所不知道的患難經歷。在末日大魔的襲擊之下,她們只能分開,一度以為就此生死兩別,再也無法見到對方。
而如今,在不知道多少個奇跡的迭加之下,她們終于得以重聚。
麻早再次抬起了臉,目光在我和小碗之間游動,對于這個雙喜臨門的局面似乎深感不知所措,仿佛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夠同時抱住我和小碗。小碗伸手轉了轉麻早的身體,把她往我這里推動。最后變成了麻早把我抱住,而小碗則從背后緊緊抱住麻早的別扭姿勢。
被當成三明治夾著的麻早呆然片刻,接著好像放棄了思考,醉醺醺似的抱著我的身體,臉上還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這個樣子,可完全不像是“末日時代”傳說中的“福音的魔女”啊。
祝拾和祝老先生也走上前來。
祝拾不像是麻早那么失態,只是以非常高興的表情看著我和麻早,又以驚奇的目光看著小碗。而祝老先生也以驚疑不定的表情觀察著小碗的長相。
“歡迎回來,莊成。”祝拾感慨地說。
“這個女孩子,莫非就是……”祝老先生看著小碗。
小碗把臉埋在麻早的背上,像是不敢和祝老先生對視。
“她就是小碗。”我說,“關于她的事情,我們之后會解釋的。祝老先生,也請你說明一下,在我消失的這段時間里面發生過什么事情。”
祝老先生的表情變得嚴肅,他說:“好,我們先到里面,一起坐下來說話。”
我們在宅邸里的大廳坐了下來,祝老先生向我解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而麻早則依舊抱著我不放手,和祝拾一起在旁邊補充說明。
當初我和柳樹影聯手朝著桃源鄉的總據點發起進攻,黃泉和戌狗同時出現為桃源鄉主孟章助拳。由于桃源鄉主和黃泉事先計算到我和柳樹影的進攻,在周邊地帶設置超大范圍結界等等手段,法力波動沒有第一時間被羅山總部捕捉到。當羅山總部的大無常們意識到這邊的動向之后,戰斗已經結束了。
我在被放逐到虛無的時候,雖然感知到柳樹影和桃源鄉主孟章的法力波動同時消失,但是后者并未死亡。法力波動的消失可能只是由于陷入重傷,或者是使用了某種方法在事后復活,亦或是當時和我們戰斗的本質上也是化身等等,總而言之桃源鄉主孟章在一個月之后就再次現身在了羅山總部的觀測之中。
而柳樹影則是就此人間蒸發,羅山總部只能確定他沒有死亡,卻無法鎖定其具體動向。戌狗則是再次進入潛伏狀態,不知所蹤。
至于我這邊,法正也有說過,所有人都知道我根本沒有死,只是音信不明而已。尉遲在一個月以后通過神印碎片技術鎖定到了我身處于“末日時代”,然后把這條消息傳遞給了麻早他們。
麻早在那一個月的時間里面一直都在不眠不休地尋找我的蹤跡,也嘗試過使用留在我身上的回歸記號直接傳送到我的身邊。只不過經歷了虛無的洗禮,我身上盡管掃把星之力沒有消失,回歸記號卻是統統洗去了。這也是為什么在知道我回到現實世界之后,麻早沒有第一時間通過回歸之力傳送到我的身邊。
而在得到尉遲的情報之后,麻早便消停了下來。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傳送到“末日時代”,而且,既然我身處于“末日時代”,那就說明孤立無援的小碗有機會得到我的幫助,這反而是條可以讓她苦中作樂的好消息。
同時,她產生了這么一個想法——既然自己能夠從“末日時代”來到現代世界,我又能夠從現代世界前往“末日時代”,那就說明在兩個“時代”之間往來的方式是存在的。于是她調換方向,深入調查在不同的時代之間移動的方法,并且期望我這邊也能夠找到帶著小碗傳送到和平的現代世界的方法。
雖然又是不安、又是寂寞,但是因為還有著希望和努力的方向,所以她決定堅強起來,忍耐著那些負面情緒繼續探索。
然而好景不長,在我消失的四個月之后,命濁開始行動了。
自己的壽命最多只有九年,每分每秒在命濁看來都是無比珍貴。他在那四個月里面反反復復調查我的蹤跡,并且可能還在這個過程中試探性地祓除了自己身體里的宣明之火和我的火焰,最后完完全全地確定了我是真的在現實的時空之中消失無蹤,至少近期是不會再回來了。于是他徹底撕毀了對我發下的誓言,悍然朝著麻早所在的地方出手。
這里說句心里話,我覺得他真是謹慎到不得了。換成是我搞不好最多忍耐一兩個星期就忍不住該出手了,他居然要等上小半年時間。或許這也可以從側面看出來他對于我的忌憚。
而緊接著,他便遇到了兩道巨大的阻力。
第一道阻力來自于法正。
我自己在過去是從來都沒有把與法正之間的合作關系放在心上,而法正卻是比我料想中更加重視這道盟約。命濁當初對我發下的誓約還是當著他的面發下來的,在重視規矩的他看來,這種行為的情節嚴重性估計不可謂不大。于是在感知到命濁那懷有惡意的法力波動朝著我身邊人那里去之后,他毫不遲疑地出擊了。
但如果只是這種程度,大概還在命濁的預料之中。命濁是超凡主義代表人物一樣的大無常,而作為治世主義領頭人的法正是什么脾氣,他怎么可能會不知道。他當時的想法估計是只要自己動手速度夠快,把人搶了就跑,讓法正逮不著現行就是了。
法正非常重視證據,所以命濁多半覺得只要自己不留下任何直接性證據,礙于規矩教條的法正也沒有辦法拿自己怎么辦。
促成命濁失敗的,是他萬萬沒想到的第二道阻力。
那就是祝拾。
自打祝拾開始在麻早的幫助之下溝通鑄閻摩劍,已經超過了七個月。
盡管距離百分百溝通還有一小段距離,不過這個狀態下的祝拾對于鑄閻摩劍也差不多算是溝通到了八成的進度,已經能夠發揮出來鑄閻摩劍的真正神威。在預想之中,完成溝通的鑄閻摩劍可以讓持有者發揮出來大無常水平的戰斗力,而現在的祝拾則可以做到像是施展必殺技一樣用出兩到三次大無常級別的白虎殺伐法力。
換成是其他屬性的大無常之力,斷無可能于實戰中在命濁這種老資格大無常身上拿到像樣的戰果,然而兇悍至極的白虎殺伐法力竟硬生生把命濁給阻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