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媛不作聲。
默默看著腳底下跪著的小丫頭。
周九細聲的勸她：“媛媛，還是隨我去換身衣裳吧？”
“是啊墨妹妹，去我屋里換！我那兒有跟您身上料子一樣的衣裳，做好了還沒上身呢。”田側妃也勸。
墨媛沖著她們甜甜一笑，卻不起身。
“墨夫人……”馮側妃匆匆而至。
當看到墨媛身上那件鵝黃色紗裙，被灑了一大坨黑黃湯子，是那么的狼狽……頓時“吃了一驚”……
“哎喲，怎么會這樣？”她一副意外又歉疚的模樣。
“墨夫人，不好意思啊……這可真是沒想到的。先給您賠不是！”馮側妃輕輕行了個禮。然后，轉過頭，厲聲的問小丫頭：“你是怎么做事的？!”
小丫頭繼續磕著頭哭著，“都是奴婢的錯，求娘娘饒命。”
“我饒你有什么用？墨夫人身上這衣裳，你十年的月錢都賠不起。趕緊跟夫人賠罪！”
小丫頭又轉向墨媛，腦袋在地上磕得梆梆的，“求夫人饒命！”
墨媛眼角看著她們，冷冷笑著，“得了得了，別這么鬧了，瞧著心煩。小丫頭，這衣裳確實貴，你賠不起的，但你家……側妃娘娘賠得起呀！快去，求她救你！”
這不符合劇情啊。
小丫頭已經準備好了挨打，挨罰的結果。卻沒想到這位“墨夫人”真要她賠衣裳。還且，還讓側妃娘娘幫她賠……“奴婢不敢。”
“墨夫人說笑了。”馮側妃一時也沒反應過來，以為墨媛在開玩笑。
“誰同你說笑了？這王府后宅，不是由你打理的么？這管家嘛，可是有好處的拿的。沒管好，出了差子，當然就要賠了。”
“夫人……”馮側妃又一次體會到這個人的沒臉沒皮。“那……”
“你若不賠！”墨媛打斷了她，“我就坐這兒等你家主子娘娘回來！她要是也不賠，我就等王爺回來！”
“好好好。我賠！您報個價兒吧！”馮側妃皮笑肉不笑的說。
“五百兩吧，就要個成本價。受到的驚嚇就算了。”
馮側妃淡然一笑，轉頭吩咐：“宋媽媽。去我的私庫，拿八百兩銀子。多出的三百，是我給夫人壓驚用的。”
看似體貼懂事，但其實包涵著小污辱。
墨媛咦了一聲，“我說……側妃娘娘。今兒這出，是您故意針對我的吧？”
她竟如此直白……馮側妃暗恨。與那么多夫人打過交道，誰會這樣說話啊。
“您這話從何說起啊？您是家里的貴客……”馮側妃笑瞇瞇的，“只是今兒，我不知道您來，要不然，王妃不在家，我肯定都要代替王妃，到門口迎接您的。”
這是挑剔我沒打招呼就上門了吧？
“是這樣嗎？！”墨媛眨眨眼，“可我瞧著這小丫頭，規矩挺好的，不像是把魚盤子愣往人家身上扣的模樣。可是她，就這么做了。
難道不是馮側妃怪罪我，沒遞帖子就上來做客，還跟郡主和田側妃交好，賴在家里吃飯……所以，就指使她這么做，故意惡心我？阿九嘛，雖然是被我殃及的池魚……但是，也說不定，還有其它內情，惹著您了呢。”
確實是這樣……
但馮側妃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嚴肅的叫道：“請墨夫人慎言！”
然后，她抱歉的看了一眼周九。
才又說：“小丫頭做錯了事，現在還跟這跪著呢。要打要罰，要賠償，您同我說，無一不依您的。這么東拉西扯的……可是很不禮貌的。”
“阿九姑娘一直在府里住著，既是座上賓，待我又如姐妹親人一般。您這么暗戳戳的，拉一個打一個，我可是不依的。您雖是王妃的姐姐，但到底是客人。這天下，也沒有客人為難主人的吧？”
“主人？哪個是主人？”墨媛四處瞧瞧，“湘湘和芊芊是主人，她們還小。我家妹子是主人，可她不在呀。再者說了，就算當著她，我是當姐姐的，受了這個羞辱……”她拎起臟的那一塊。
“也能指著她說她幾句吧？至于您，有個誥命的管家婆而已，還當什么主人了……哎喲田姐姐，我可不是說您……”她討好的沖著田側妃笑。
田側妃無奈的苦笑著搖頭，手里的扇子呼扇了兩下。
馮側妃終急了，不客氣了，“墨夫人，我是齊王府側妃！”她突然神秘的笑了一下，“東宮，也是有側妃的吧？側妃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權利？想必墨夫人也是領教過的？對不？”
這一句打擊得精準，確實讓墨媛尷尬了那么一下下。
但她是誰？
胸有大志，能在乎這個？
“哈！連這您也知道啦？”墨媛自己先笑了起來……
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不要臉者世無敵，“哎呀呀，瞧您這長耳朵，長舌頭的……嘖嘖，您這樣，您家娘娘知道嗎？”
“夫人慎言！這可是在齊王府！”馮側妃終于氣得臉通紅了，還是低估了賤人的臉皮厚度。
周九都緊張起來，攥著著，天哪，媛媛……
“齊王府怎么了？”墨媛梗了脖子，“齊王妃是我妹妹，齊王殿下是我妹夫。我在太子府，身份比不上張側妃。可在齊王府，那也得是座上貴客。”
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這套理論。
“你簡直是……胡攪蠻纏。”馮側妃沖口而出。
“再者說了……”墨媛根本不理她說自己什么，而是眼睛魅惑的看著馮側妃，“馮側妃那么長的耳朵，居然沒打聽著張側妃是什么下場？”
她站起身，湊在馮側妃面前晃著，“她在莊子上……消暑。結果，著火了，臉燒了，腳也折了。恐怕這輩子，都露不了臉了……”許是感覺很好笑吧，她也真的吃吃的笑了起來。
馮側妃只聽說了張側妃有了什么事，但不知道具體怎么了。害太子妃的胎這事兒，被瞞得極死，沒流傳出來。
這是真的？怎么會落個這樣的下場？看著墨媛，暗自揣測著……
“可惜了了，她同您一樣，也是生了兒子的！人家還生了……兩個呢。”墨媛兩根蔥白一樣的手指頭豎了起來，還沖馮側妃輕浮的挑挑眉。
“可又管什么用呢？所以……這人啊……”
她好心好意的，知心朋友般的勸馮側妃，“別輕易結仇恨，別輕易得罪人。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日子過。混得好的人，多著呢。若總看著別人眼紅，那眼睛還不得瞎了？
您瞧呀，好端端的，張側妃非惹我，結果得了這么一個下場，多慘？足夠警示給……大家伙兒瞧的吧？”
馮側妃感覺后背發麻，強撐著回墨媛，“太子府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也不關心。我只管齊王府的事！”
墨媛卻繼續好心好意的勸，“其實呢，齊王府的事，您也不用太過關心的。這是我家妹子應該關心的……等她把手頭的事兒理順了，說不得……不不不，是肯定！肯定就會慢慢的，接過來啦！
到時，您什么心都不用操，天天品茶，觀花就行了。連兒子的教導，說不得都不用您了呢……多好啊！我就喜歡這樣的日子……”她嘻嘻的笑著。
馮側妃小時候，見過這樣滾刀肉的鄰居，但真沒同她們打過交道。
氣得不行，卻不知道怎么辦。要是往外轟她，她肯定是不走吧？
田側妃扇子遮著半張臉，這可真精彩。哎喲，那么個穩穩當當的墨娘娘，怎么會有這樣一個姐姐呢？
得了，差不多得了……
她站起來拉墨媛，“好啦好啦！趕緊把衣裳換了去，這味道太濃了。一會兒沾頭發上，貓兒見你，都得喵喵叫了。”
拉著她往外走：“郡主，阿九，把菜拿到我院子里吃吧！衣裳也有阿九一套，都來試試……”
墨媛還不肯走呢，阿九也過去拉她，“田姐姐說還有我的呢，咱們快去瞧瞧！”
芊芊年紀小，雖然不知道在說什么，但感覺緊張。這半天，都偷偷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了，現在，一溜煙的跑在前頭。
文秀郡主，到底是王府嫡長女，一如往常的淡定臉，起身，也跟著走了……
把馮側妃留在當地，兩眼如刀……不要臉的賤人，給我等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