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天胄與世隔絕整整三年,又是純粹的武者,從前悶頭修煉,若非是突然遭逢大難,他甚至連有幾個世家都分不清。
這樣一個人,自然并不認識顧芳塵。
但是此刻,他已經接近油盡燈枯,就算顧芳塵不來,他最多只能再支撐半年左右。
而且這半年時間,他也不一定能夠活下去。
這鎮妖獄當中的邪祟,已經不敢再招惹他,但是他全部的意念,都已經只剩下了以心氣仇恨養出來的一刀。
他這些年,全靠吞噬那些邪祟血肉才能存活,肉身實際上早就已經沒了生機,被這些邪祟的怨氣所取代。
差不多成了行尸走肉。
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接下來的時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顧芳塵的出現,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曹天胄仰起頭,形同骷髏的臉籠罩在天光里,唯有一雙眼睛,凝聚著刀鋒一般銳利的光芒,幽藍確青,比九幽黃泉之下的厲鬼更加駭人。
這雙眼睛當中的刀意,已經到達了極限,真正抵達了“道”的境界。
“刀宗”曹天胄本身的修為,是四品巔峰。
而這么多年囚禁在鎮妖獄下,肉身雖然無法突破,但他心中的恨意,卻成為了最好的磨刀石,磨出了三品的刀意。
刀為戾器,本質就是拿來殺人的,恨意便是最好的刀意。
一切殺伐之道,都在一個“恨”字。
唯有恨到極致,才能生出最恐怖的氣勢和境界。
從這方面來講,武膽境,其實也是如此。
當你的恨意上升到確定自己能夠將對方殺死時,心里才能生出殷實的底氣。
顧芳塵一看到這雙眼睛,內心便感受到了一種真實的震撼。
不由得想起了老丁教他武道的時候說的話。
“我教你的第一件事,便是武道的本質。”
“武道的本質,從來不是放下,而是拿起,不僅要拿起,還要狠狠地將一切攥在手心里。”
“那種主導你的意念,若要總結出一個,便是‘恨’。”
“一個心如止水的人,修不了武道,心都不動,你的氣血又如何洶涌,如何一拳頭打死敵人?所以武夫,大多性情怪癖,或狂,或驕,或瘋,或癡,那些但凡看起來道貌岸然的,有一個算一個,心里面絕對比誰都變態。”
話糙理不糙,對于這一點,顧芳塵覺得很有道理。
顧于野也是修武道的,平日里都是儒將風采,斯文儒雅,實際上確實算得上整個《塵中鏡》數一數二的變態人物。
而后丁行風又解釋了何為“恨”。
“恨,不僅僅是對人生恨,當你與人交戰,舉手投足之間,便要充滿了‘恨’。”
“抬手時,是‘恨地無環’,恨大地為何不生出一個環,可以將抓住它,將整個大地都連根拔起。”
“落手時,是‘恨天無把’,恨天空怎么不長出一個把手,好讓你將浩瀚無垠的天空都拉下來,無論上面有什么漫天神佛,通通都要跟著掉下來!”
此時此刻,看到曹天胄的眼神時,顧芳塵才終于對于丁行風所說的武道本質,有了一種似有若無的領悟。
他從前以玩家的視角來看待武學,眼里便都是一個個的技能。
使用技能,無非就是鼠標一點,自然不可能生出什么情緒。
因此,就成了丁行風眼里的榆木腦袋。
若讓顧芳塵來演練過招拆招,他絕對是專業的,任何一招一式都能說的頭頭是道。
但是讓他自己上的話,就只得其形,而不得其意。
這個形,還是通過打更人的天賦獲得的。
而現在,顧芳塵第一次感覺到了“意”的存在……
不過,這種感覺,也僅僅是縈繞心頭,卻仍是如云似霧,好像還是隔了一點什么。
曹天胄將手中的刀往上一扔,聲音極度沙啞平靜地道:
“獨孤月,殺了他,我的刀送你。”
“啪!”
顧芳塵一把接住那把刀,眼睛一亮。
雖然看上去其貌不揚,布滿了銹跡,好像隨時都會斷掉一樣。
但這把刀,在游戲里,也是神器級別的好東西。
這把刀的名字,就叫做殺人刀。
在曹天胄完成心愿之后,他自身的刀意,就會附著在這把刀上,產生兩個效果。
第一個效果十分簡單,便是對人形生物特攻,攻擊力增加250,如果僅在背包里面,則增加50。
不過帶著它的時候,要過一下意志判定,而且是一直過,一旦意志掉到某個數值下面,就會直接失去理智,開始進行無差別攻擊。
更像是一把“魔刀”。
但由于《塵中鏡》里面超過九成的boss全是人形,這把刀的意義就非常大了。
尤其是不直接使用,放在背包里面也能生效這一點,太劃算了!
白嫖就是血賺!
第二個效果更是實用,便是吸血,同樣也是只要帶身上就生效。
每攻擊一次,就回復由自身產生傷害數值的3血量。
如果再加上能提攻速的功法,那可不得了了。
只要回血夠多,刮痧也能把敵人刮死!
《塵中鏡》的打boss的難度普遍偏高,增加任何一點容錯率都很有必要,有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空隙嗑回血藥,偏偏就是差了那么一點,就要重來,能把人逼瘋……
兩個效果,一個增傷,一個回血,全是神技。
不過這條支線隱藏的比較深,關于曹天胄的軼聞,整個游戲里面也只有一句話,獨孤月更是藏得滴水不漏,也是很后期才被挖出來。
而把這個支線挖出來的人,正好就是顧芳塵本人。
顧芳塵后退兩步,上頭的小龍“嘰”地一聲垂直落地,被鎮妖獄的大陣壓成了原型。
重新化作了那古樸木石之劍的模樣。
文武塔當中以傳道碑凝聚的千年浩然正氣,足以和龍脈祭煉出來的寶劍抗衡。
準一品終究也不是真一品。
上頭的陸鳴淵也不是真的菜,而是把大部分的靈力都用來啟動加持這大陣了。
否則以他二品巔峰修為,能當代理院長的實力,倒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結果又不愿意放開手里的劍,又要和祖師奶剛正面,被打得跟孫子一樣毫無招架之力,就直接破防了。
顧芳塵將殺人刀收進洞天戒指之中,接住了寶劍,隨后便被那從天而降的壓力給壓得直接半跪在地。
“噗!”
他直接噴出一口血,臉色一白,深吸一口氣,強撐著,擺出了盤腿而坐的姿勢,運起靈力勉強抵御。
但這鎮妖獄全力發動的威力,又豈是他一個五品可以抵抗的?
連七十二峰參天劍都跪了,何況是他。
顧芳塵抬眼,看到許負正在專心施法,臉上都出現了汗水。
那星天水鏡全力運轉,一道道光華流散而出,將許負護住。
顯然,與“六司星君”對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遠程附身在雪香身上的國師大人,也是自顧不暇,沒辦法照顧他這個小卡拉米了。
“咔……咔……咔……”
上方,絕美的青裙女子已經轉過頭,重新看向了顧芳塵,手中劍指剎那落在大陣之上。
指尖輕點,那大陣之上,便出現了一道道裂隙,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不過眨眼之間。
顧芳塵渾身的肌膚已經盡數爆裂,鮮血直流,化作一個血人。
緊接著,便是血肉的崩解。
此刻整個鎮妖獄大陣,既是要碾壓他、殺死他的牢籠,同時又是保護他的防御陣。
比起被祖師奶一劍捅死,這鎮妖獄也算是立大功了。
隨后,地面上的七十二峰參天劍,因為是大陣的主要鎮壓目標,直接“咔嚓”一聲,裂成了無數碎片。
山川幻形,如一陣霧氣,從中飄蕩而出,圍繞在顧芳塵四周,發出了低沉的龍吟聲。
仿佛在哀鳴哭泣。
“哈哈哈哈哈哈——顧芳塵,受死吧!”
上方,陸鳴淵見到這一幕,終于發出了大笑,在他滿是血的臉上,顯出幾分猙獰。
原本的儒家高人風范,已經蕩然無存。
此刻,只要能看到顧芳塵當場去世,恐怕比他年輕時中舉還要開心百倍。
但顧芳塵并沒有如他想象當中的那樣驚慌失措,陷入絕望之中。
反而是睜著那差點淹沒在鮮血當中的眼睛,朝他咧嘴一笑,手中掐訣——
“煉魔法”!
顧芳塵的身上,即將崩解的血肉之上,金線若隱若現,一百零八根鎮魔釘從中浮現,如魔巢一般的血絲蔓延,將他表面上的正常身體完全覆蓋。
此刻的時間,正好在晝的范疇,能夠觸發待時飛的效果。
晝:你氣血旺盛,肉身強度大幅提升。
胸中如熔爐一般的日輪,在肉身不斷的受損和修復過程中,逐漸沸騰,越來越明亮炙熱,變得如同真正的太陽。
但是這樣,還不夠!
他的身體強度太低,短暫的平衡很快就被打破,繼續開始崩解……
顧芳塵再度睜開眼睛,已經進入了神魂出殼、操控傀儡的狀態。
但此刻,他的神魂也一樣在受到大陣的碾壓,痛苦不減反增,神魂也忽閃忽閃地,片片剝落,露出了隱藏著的金輪,甚至連綁著它的因果線,都要被打出來了。
不過,他依舊面色不變,而是瞇起眼睛道:
“般若蓮月,你再不幫我,這天下就再也沒有人知道,‘胎中蓮藏’的下落了。”
無人回應。
顧芳塵并不著急,多等了大概十秒時間。
他的身后,便浮現出了一尊蒼白的巨大法相,這法相不斷變換,以任何不同的角度,或者不同的人來看,都能看到不一樣的模樣。
一共有二十一種樣貌,便是二十種度母的化身。
那法相有二十一種容顏,二十一種形體,二十一種聲音,融為一體,發出如同天上雷音的呵斥聲:
“顧芳塵,你當真以為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你得罪于我,還指望我來救你不成?”
她冷笑道:
“若是我準備就這樣看著你去死呢?你要是現在改口求我,倒還有一點活下去的機會。”
顧芳塵聳了聳肩:
“那你也可以見死不救,我又沒有逼你,就是隨便喊一聲,看看有沒有人答應而已。”
“誰知道你就自己出來了呢……”
“你!”
般若公主氣得法相都要變綠了,但咬牙切齒半天,她還真沒有辦法看著顧芳塵就這樣死了。
顧芳塵說的話雖然氣人,然而卻是真的拿捏住了她。
要是他死了,她的計劃就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否則,她跟著過來做什么呢?
不過……倒是可以多看看他這狼狽模樣。
“哼,既然你嘴巴這么硬,那我就這樣看著好了,看你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般若公主冷哼一聲,似乎就這樣打定主意冷眼旁觀。
顧芳塵面色不變,手中再度掐訣,低喝一聲:
“起!”
那地上的木石碎片顫動著,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碎!”
碎片瞬間化作無數粉末,與那圍繞四周的山川幻形融為一體,在顧芳塵周身轉著圈。
顧芳塵深吸一口氣,面色嚴肅。
“崩!”
這一回,并不是劍崩了,而是他的肉身隨著那龐大的壓力徹底崩解,只保留了中央的日月二輪,還有一百零八根鎮魔釘鎮住的身體框架。
換成之前,這一刻他已經死了。
神魂和肉身并不是獨立的,神道六品之前,神魂以肉身為根基,若是肉身瀕死,神魂也會直接消散。
不過進入得意境之后,神魂和肉身之間的聯系就沒有那么強。
肉身一瞬間的瀕死,并沒有關系。
只要在神魂消散之前,能救回來就行……
只有到了五品自在境,才可以在肉身死亡之后,依舊存在較長的時間,同時,如果學了奪舍秘法的話,就可以奪取其他人的肉體為己所用。
但這樣的肉身,也需要契合度。
一旦契合度太差,肉身也會逐漸腐爛,最后還得不停地更換肉身,十分麻煩。
顧芳塵此刻可不是在自殺。
他要將地脈連同七十二峰參天劍,作為祭煉材料,直接融進他的傀儡肉身當中!
既然扔不掉,那就干脆為己所用!
利用這鎮妖獄大陣造成的極大痛苦,以及對肉體的壓力,重塑“煉魔法”的傀儡肉身,突破“煉魔法”第三層,進入四品!
只是這份痛苦……實在不是人可以忍受的!
如果是正常的煉魔法,傀儡受的痛苦,關本體什么事?
但現在,顧芳塵自己是主人也是傀儡,那就只能他自己來受著了。
“凝!”
顧芳塵緊咬牙關,低喝一聲。
只堅持了一秒,身體和神魂就出現了潰散現象,撕裂成了模糊的模樣。
般若蓮月原本冷笑著,打定主意要讓他多受點苦,但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發現顧芳塵在作死給自己上刑了。
她嚇了一跳,立刻伸出手,按在了顧芳塵神魂的背上。
顧芳塵扭過頭,咧嘴一笑:
“嘿嘿……我說什么來著?公主殿下,你還是得求著我別死。”
這正是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對般若蓮月說過的話。
開玩笑,從青翦回來的那一刻,顧芳塵就知道,般若蓮月不可能就這樣隱身,而肯定是跟在了自己周圍。
只不過是礙于面子,不肯直接現身而已。
畢竟,一旦現身,就等于向他徹底低頭服軟。
不過,到了關鍵時刻,般若蓮月還是得出手……
“煉魔法”第三層往上的痛苦,青翦這個級別的希音侍者已經沒有用了,能夠轉移的分量有限。
而論這世界上,轉移痛苦的效率,誰能比得上度母教的圣女?
般若蓮月這一次卻沒有再和他犟嘴。
她的神色一瞬間恍惚莫名。
這一刻,顧芳塵背對著她,扭過頭和她說話的樣子,竟然依稀有些像是她夢中的那個人……
從前顧芳塵的樣子,因為原身的浸染,更有幾分萎靡邪氣,但現在,那幾分邪氣已經幾乎完全消失。
此刻,卻不止是眉眼上的相似,還有那種神態……
般若蓮月回過神來,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她在想什么?!
這家伙怎么可能是她夢里的那人?
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五百年,迦樓羅都已經成為了一抔黃土,她找不到的人,又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法相空洞的眼睛垂下眼睫,無數雙手幻化而出,如花瓣合攏,將顧芳塵合抱住。
痛苦的天音浩蕩,盡數轉移到了般若蓮月身上。
顧芳塵也松了口氣,開始了下一步的祭煉。
江陵河畔。
在滾滾的波濤之中,人群嘩然驚叫,幾艘畫舫已經被修士送到了岸邊。
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們驚魂未定,被護送向安全處。
邪祟四處橫行,與修士們交戰。
索性,那鎮妖獄大陣開的及時,并沒有太多的邪祟從底下跑了出來,人群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關于這龍脈異象,眾人仍是議論紛紛。
“這龍脈,不會當真是有天命之子出世吧?”
“那文武塔怎么會突然之間裂開?這些邪祟又是哪里跑出來的……我看著,有些像是鎮妖獄……難不成,這鎮妖獄,其實就在文武塔地下?”
“看那上空異象,應當是大儒出手,不會有事的!”
忽地,又有人朝著岸邊一指。
“快看,有軍隊!”
“啊!不會是起義軍想要趁亂生事吧?”
“不對,那是玄黃軍的軍旗!”
玄黃軍的人大聲道:
“各位不必驚慌!起義軍已經盡數被剿滅!已經全部歸順鎮北王麾下!”
一部分人聞言,心里是松了口氣,感覺這段時間的提心吊膽,果然是虛驚一場。
但另外一部分,卻是忽地心里一跳。
什么叫做“歸于鎮北王麾下”?
以永安帝的性子,一般而言,起義軍若是敗了,只有死路一條。
覬覦國運者,他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然而現在,鎮北王卻將起義軍收于麾下,這又是何意啊?
但那玄黃軍來勢洶洶,很快就列陣兩岸,旗幟飄蕩,如云密織,在這種氛圍下,有想質疑的,也只能默默閉上嘴巴了。
隨后,鎮北王顧于野從那旗幟當中一步步走出,身上,竟披著一襲金黃的盔甲!
眾人瞳孔緊縮,頓時驚駭欲絕。
這可是大逆不道之舉啊!
但眾人隨即定睛一看,卻發現,那盔甲本身仍是黑色,只是上面匯聚了一層金鱗霞光,看著便像是金黃色的一般。
而這霞光來自何處,已經不言而喻。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抬頭看看天空上的霞光,這下是真的一點都不敢說話了……
就在眾多世家鴉雀無聲的時候。
那獨孤家的家主獨孤夏,笑呵呵地迎了上去,拱手道:
“恭喜王爺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顧于野微微一笑,淡淡道:
“為護著這江山社稷罷了,倒也不算什么。”
獨孤夏連忙道:
“哪里,如今這江山傾頹,王爺力挽狂瀾,是多少人心中的期盼啊!”
他轉過頭,看向身后幾個江南世家的家主,道:
“諸位是不是也有同感?”
獨孤夏這問題一出,是什么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那幾個世家家主臉色一變,青一陣紫一陣,猶豫片刻之后,其中一個家主上前,拱手道:
“獨孤家主所言極是,我等心中所想,的確如此!”
有一個邁出第一步,剩下的自然也都紛紛跟上了。
但其中一個家主卻是悄悄拿出了傳訊石,后退兩步,轉身就要逃跑。
只可惜才走了兩步,就被顧于野發現,冷哼一聲,直接伸手一指,將其在半空之中洞穿!
“啊!”
那家主掉落下來,沒了聲息。
其他人戰戰兢兢,朝著顧于野齊刷刷跪了下來。
唯獨一個人,依舊站在河畔的畫舫上,看向顧于野。
顧于野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便趕到了江陵河畔。
他不僅不放心,想看著顧芳塵死在自己眼前,還要做一件事情。
顧于野抬起頭,看向眼前一襲水墨長裙,挽著水紅披帛的美艷女子,朝她伸出了手。
“采庸,本王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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