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安縣衙門,共有三位武都頭。
都可謂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掌握了內力的習武高人。
這些掌握了內力的武者,可匹敵練氣七層以下的修士,乃是比天命司巡查使還要稀缺的職位。
作為武都頭,都是從八品的官職。
再進一步的話,便可前往京州,考取武行功名,或者前往各州世俗武學宗門修行。
凡人的武功再進一步,突破后天境的限制,跨入先天境領域后,便是一代武學宗師,可向朝廷申請開宗立派了。
可負責教授凡人武學。
然而愿意這般的武者,可謂是少之又少。
整個牧州境內,目前也就只有兩個凡人武學宗門,分別為禪語寺、漳河派。
十八山的小羅漢韓魁,當初便是禪語寺的和尚。
而馬玲的家人,則是漳河派的人。
對于這些修行世俗武功的宗門,大乾國有明文規定,將擁有高度自治權,與地方神祇無異,同樣可通過維護地方安危,建立功勛,免除一部分稅賦。
但這些凡人武學宗門,也有相關的限制。
那就是必須要保持擁有一位以上的先天境武學宗師坐鎮,擔任朝廷的從七品官職,地位與李默的副總旗職位相當。
而若出現傳承斷代的情況,其他武學門派有權取而代之、武學兼并。
朝廷不會阻止相關的傳承交替。
從這一點上來說,世俗的武學門派,與修士的各大仙山圣地如出一轍,只是各大仙山圣地要求至少有一位元嬰期修士坐鎮而已。
但事實情況是。
絕大多數的武者,在修行有成后,都更愿意前往夏國,獲得進一步的提升,以求有朝一日達成所謂的金丹大道,從此看似與修士無異。
但據李默所知。
實際上兩者仍是有所不同。
修士的修行,是依靠靈根,武者的修行,則是依靠靈覺。
具體比喻的話,天地靈氣,為江河大海,修士是魚,天生靠鰓呼吸,可以無憂無慮遨游。
武者是龜,擁有了更強的肺,可以一定程度上的遨游。
當然。
這種比喻也不一定對,僅限于李默目前的認知而已。
但大乾國境內,歷來不乏有志之士,完成了以力證道,突破了先天境的限制,最終以凡人之軀比肩修士,成為無數武者口中的神話人物,在朝廷中擔任要職。
只是這點兒傳說級存在,相較于修士的龐大基數,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凡人想要通過武學,以力證道,其難度從大夏國幾乎集結了整個中原武學人才,卻只能作為六大國的末尾,便可見一斑。
張勤心事重重地來到百安縣。
他作為華安鎮相約衙門參加此次考核的三位捕快之一,并沒有太大的把握。
對于考核的內容,他已經熟記于心。
第一關是武學考核。
參加考核者,需要經過至少兩位武都頭的首肯。
對于這一關,張勤倒是頗為自信。
他的武學天賦雖然并不算優秀,但卻勝在刻苦,如今已經是他習武的第十三個年頭了,他自信能夠通過。
果然。
張勤在一番對戰演練后,順利地通過了第一關考核。
三位在此負責考核的武都頭,都對他給予了肯定,這讓張勤稍稍地松了一口氣。
但能否晉升為捕頭,并不僅僅只是武功高低決定。
成為捕頭后,便會成為大乾國從九品的朝廷命官,而大乾國的捕頭乃是替換補位制度,俸祿由大乾朝廷直接發放。
也就是說。
大乾朝廷的捕頭數量是確定的。
只有當一個捕頭晉升、辭職、死亡、退休后,出現一個空位,才能再晉升一個新的捕頭,這和天命司的小旗制度很像。
再之后的武都頭,則反而沒有類似的限制了,亦如天命司的副總旗。
畢竟境界本身便是一種限制。
張勤看了眼各鎮通過初步考核的捕快,一共有十三人,但此次考核僅僅只有三個空缺而已。
接下來是比拼破案功勛。
得益于六年前華安鎮灘河大邪祟事件,張勤深度參與了此次案件,受到了表彰,收獲了功勛,因此這輪考核,他也應該能夠順利通過。
事實正如他所想的一般。
約一炷香后。
這十三人中,又淘汰了七人。
只剩下六人在場,角逐出三位勝者,這讓張勤既興奮又擔憂。
興奮的是,他闖入了第三關。
擔憂的是,第三關乃是比拼舉薦,僅僅只得到了華安鎮的鄉約,以及兩位里長的推薦信,實在是沒有什么分量。
就在這時。
一個熟悉的身影,竟然出現在了考場上。
張勤看向了身穿飛鳥服的李默,他認出了這是天命司副總旗的官服,頓時大吃一驚,面露不可思議之色。
李默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出現,自然是有考究。
他現在出現的話,只是照章辦事而已,為張勤送來了自己與江飛燕的舉薦信,而若是考核一開始就出現,則是有舞弊的嫌疑。
不過他著實沒有想到,此次前來,竟然還有意外收獲!
他之前為了調查各地消失遺忘之人,惹得縣衙捕頭、捕快們怨聲載道,于是出資二百兩銀子,作為獎勵,讓縣衙捕頭、捕快們得了實惠,拉近了關系。
剛剛他在外面等候的時候,王捕頭竟然告訴了他一個秘密消息。
一位先天境的武學宗師,被州牧安排至此,將在百安縣境內開宗立派,還沒有選好開山之地。
李默頓時靈機一動。
若是能將這位武學宗師,拉攏到華安鎮開山立派的話,無疑將會對當地的罪惡勢力形成威懾作用。
想到此。
他的心中不免有些激動起來。
最好是安排在北山上,這樣的話,山北村說不定就能因此脫貧致富了。
“三位都頭,在下呈送舉薦信,來遲了一些,還請恕罪啊。”
李默走上前后,向負責考核的三位武都頭微微一笑,三名武都頭不敢托大,紛紛起身作揖。
“李大人!”
“李總旗……”
李默擺手,向三人示意不必多禮,呈送上兩封舉薦信。
“這是天命司江總旗和我的推薦信,推薦華安鎮張勤捕快,高風亮節、見義勇為,上面有天命司的印章,照章辦事即可。”
三位武都頭見此,笑著表示一定。
畢竟在這種時候,大家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推薦信制度之前,大乾國曾有過一次改革,那時的大乾國官職乃是以舉孝廉為主,還沒有恩科考試一說,舉薦信幾乎是大乾國的唯一做官渠道,進而形成了門閥壟斷,國力上升進入瓶頸期。
后來乾元圣君開啟了恩科考試選拔人才制度,引起了一些門閥的抵觸,并釀成了一些混亂。
最終。
乾元圣君竟是選擇了親自出手,將數個根深蒂固的門閥集團一夜摧毀,讓人見識到了這位皇帝的果決狠辣一面,認識到了乾元圣君的真實身份,乃是一位化神后期修士。
不過很快乾元圣君便發現。
單純的考核上任制度,也有很大的弊端,那就是道德方面的缺失,沒有人際關系的紐帶,會讓許多官員注重一己私利。
于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大乾國形成了如今的考核、舉薦齊頭并進選拔制度。
李默送上自己與江飛燕的推薦信,也只能說是盡力而為。
如果百安縣天命司的兩位總旗出面,都不能保證張勤晉升捕頭的話,那就只能再等下一次了。
張勤就算是再笨,此刻也反應過來了。
他當即面露激動之色,看向了李默。
百安縣天命司的兩位總旗,一個是正七品,一個是從七品,幾乎相當于知縣大人的親自推薦了。
做完這一切后。
李默環顧四周,看向了遠處一位身材魁梧的布衣之人,笑呵呵地走了過去。
“敢問閣下可是竇大人?”
“在下確實姓竇,單字名馳,不知總旗大人,有何指教?”
男人身高八尺,面容滄桑,不拘小節。
他見李默找上自己,頓時心中凜然。
如今他雖然是先天境武者,但實力越強,他就越是能夠感受到武者與修士之間的巨大差距。
作為一位先天境武者,他在面對練氣期修士時,自然已經不再畏懼。
但若是面對筑基期修士,哪怕對方只是筑基初期修為,他依舊力不從心,感到莫大的壓力。
除非雙方近身時,他在第一時間出手偷襲,才能有一些勝算。
否則一旦雙方拉開架勢,他必將難以招架。
所以此刻雙方的官職,雖然都是從七品,但從個人實力的角度來說,他面對眼前的這位筑基期修士,實在是不敢托大。
“在下姓李,單字名默,不知竇馳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原來李大人,請。”
兩人來到一處僻靜之處后,李默開門見山。
“是這樣的,在下聽說竇大人,要在百安縣境內開山立派?”
“的確如此。”
竇馳點頭承認道:“我是在向朝廷申請后,由州牧大人安排我來此,不知李大人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不過在下的確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默爽朗一笑。
“不瞞大人,在下乃是華安鎮山北村之人,在華安鎮境內,有一條河,名曰灘河,在那九曲龍盤之地的中心,有一座山,名曰北山,此地鐘靈毓秀、得天獨厚,依山傍水,人杰地靈,曾是一座遠近聞名的神山,我的母親也安葬在那里,所以大人若是還沒有選好開山立派的地方,不妨考慮一下這里!呵呵,當然,大人若是有其他考慮,在下也不會因此怪罪。”
李默的態度溫文儒雅,讓竇馳面露思索之色。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啟程,去看一看吧,對了,不知李大人剛剛推舉之人是誰,可愿意讓他隨我同往?”
竇馳有意深交。
李默聞言,頓時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那人名為張勤,乃是我的表哥,左數第二個就是他。”
“表哥?”
竇馳大吃一驚,難以置信。
“不知李大人今年貴庚?”
“這……呵呵,不瞞竇大人,在下今年才剛剛二十二歲,正值弱冠之年,不知竇大人今年貴庚?”
“嘶!”
竇馳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窒息地看著李默。
竟然僅僅只有二十二歲,要知道筑基期修士,可是能夠輕易活過百年的,甚至一些擅長養生之人,活到一百七八十歲也不奇怪。
竇馳面露慚愧。
“在下剛剛知天命,今年五十了。”
竟然和江飛燕是一個年紀。
習武之人,氣血旺盛,尤其是修行出內力之人,也有些許延年益壽之效。
以竇馳的先天武學境界,活到古來稀、耄耋之年,應該不成問題,如今他雖然已經知天命,但看起來卻是當打之年的樣子,和當初的九江雷龍泰壽有幾分相似。
兩人交談片刻,竟是越聊越投機。
隨著此次晉升捕頭的考核完畢,張勤跑了過來,興奮地看向李默。
“李默,你……”
“張勤大哥,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竇馳,竇大人。”
李默打斷了張勤的話語,一臉鄭重之色。
“竇大人乃是先天境武學宗師,是要在百安縣開山立派的大人物,我剛剛已經向竇大人推薦了華安鎮的北山,你可要好好地招待竇大人吶!”
“嘶!”
張勤聞言,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竇馳。
天命司之人,乃是修士,對于張勤太過遙遠。
但開山立派的武學宗師,如今近在眼前,他不由得面露彷徨激動,當即抱拳作揖。
“在下華安鎮鄉約捕頭張勤,拜見竇大人!”
毫無疑問,他順利地通過了考核。
“呵呵,那處神山既然能夠培養出李大人這種天驕之才,多半是人杰地靈之所,明日我便與你一同啟程,去看一看北山,恩……北山派,名字也不錯。”
張勤聞言,頓時流露出難以抑制的激動情緒。
山北村,位于北山的正北方。
如今竟然有一位武學宗師,打算在此開山立派,這對于山北村而言,無疑將是一場天大的機緣。
也許對于整個華安鎮來說,也算得上是一場天大的機緣了。
屆時前去求師學藝的弟子,必將趨之若鶩,為整個華安鎮的發展,帶來巨大動力,同時也將能夠有效震懾周邊的宵小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