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調查這個案子了嗎?”
朱偉聞言,不由得愣住。
“什么?”
“被這個案子卷入到莫名其妙的危險當中,洞察到了山海界的詭異扭曲,你后悔了嗎?”
李默透過窗戶,看向北口縣城人來人往的街道問道,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從來沒有!”
朱偉斬釘截鐵回答。
隨即他竟是默念咒語,取出了一張黑色符箓,向李默展示。
“天符門的主修功法,具有將世間一切符箓化的特性,我在筑基期間,遭遇到了心魔,這是我對于袁震的執念,它助我擊碎了心魔,順利地晉升至筑基期。”
“筑基期心魔?”
李默面露吃驚。
按照陸岐所說,修士的心魔一般到了高深境界,才會漸漸顯現,它往往是由童年啟蒙成長經歷和青年紅塵歷練組成。
念頭通達、問心無愧,便可消除心魔。
心中懊惱、偏執激進,心魔越是強大。
但一般來說。
只有到金丹期后,才會面對心魔的困擾。
尤其是在初次突破瓶頸失敗以后,第二次嘗試突破瓶頸時,必然會面對心魔的困擾。
而像朱偉這般,在筑基期就要面臨心魔困擾的修士,乃是心境資質極差的一類。
由此看來的話。
他的童年多半是出現了某些極度困擾、無比懊惱之事。
對于修士而言,心境同樣是資質的表現。
心境不好的人,平時修行倒是沒什么,但突破瓶頸時所面臨的困擾,將是外人所無法想象的,所以按照陸岐說的話來,修士的資質可以分為先天根骨資質,以及后天心境資質,兩者缺一不可。
一個美好的童年,對于修士們而言,同樣是受益無窮的珍貴財富。
“袁震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必須要為他報仇!”
“劉彪在這件事上,的確有重大嫌疑,你懷疑他無可厚非。”
李默對于朱偉的不懈付出表示了肯定。
“說一說日記的事吧。”
“好。”
如今朱偉的日記,已經被李默焚毀。
這個世上只有李默、朱偉兩人知道日記中的內容。
“對了!”
朱偉似乎想起了什么。
“劉彪的壽齡肯定已經超過了一百二十歲,而且我記得田老說過,他親眼見證過劉彪在執行任務中多次受傷,所以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的壽元應該所剩不多才對,可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垂暮之人。
李默聞言,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種種相關調查。
于是他趕忙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這些時日的調查情報,尤其是從頭七組織買來的情報,交給了劉彪。
“一百五十七歲!
朱偉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
“這里面肯定有問題!他性情彪悍,做事沖動,斗法兇險,根本不該如此長壽,況且他現在根本沒有精元流失的衰老跡象!“
“恩。“
李默點了點頭,他也覺得這里面有問題。
但僅僅憑借這點兒問題抓捕與他同級的劉彪,肯定是遠遠不夠。
于是他開始繼續回憶日記里的內容。
“通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我發現劉彪對于邊境居民的遷徙之事,可謂是非常上心,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畢竟北大荒邊區土地貧瘠,實在是不宜居住,但經過北沙村的事后,我始終覺得他一定是另有目的!”
朱偉的這種感覺非常強烈。
他隱約懷疑袁震的死亡,也許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么簡單,也許自己只是遺忘了,所以才會出于潛意識的懷疑。
“天命司要將沙窩村,遷徙至內陸地區,這樣能夠避免當地百姓的積怨,百姓們在得知此事后大肆慶祝。”
“沒想到北口縣天命司的工作竟然如此繁雜,竟然還包括修繕房屋,這有些奇怪,相較而言,百安縣所面臨的困難也許并不算什么。”
“這里的百姓實在是太貧苦了,即使天命司向他們許諾將會修繕新的房屋,但他們還是想要帶走一切,包括那些殘垣斷壁、土磚爛瓦。”
“我……為什么不記得關于沙窩村的一切了,就像上一個北沙村一樣……究竟是我在胡思亂想,還是有邪祟篡改了我的記憶,不行,這件事必須要報告李總旗,這里面有大問題……”
李默的眉頭越皺越深。
北沙村、沙窩村、沙壩寨。
在朱偉調查的這半年時間內,一共三個村寨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被他遺忘了。
劉彪的壽元問題,不足以讓李默犯險。
但這種整個村莊都莫名其妙消失的情況,卻和百安縣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如出一轍,只是劉彪膽子更大一些,或者辦事更粗糙一些!
“這個劉彪肯定與白月組織存在聯系,只不過百安縣的那批人做事小心,在百安縣境內分散式作祟,而劉彪則是做事粗獷,肆無忌憚!”
朱偉聞言,心臟狂跳。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李默。
“為了兩縣之地的百姓,現在顧不了那么多了,先把這個劉彪抓了再說,之后若要冤枉了好人,需要承擔責任,就由我來一力承擔!”
朱偉聽著李默鏗鏘有力的果決話語,只覺得李默的聲音振聾發聵。
當他再看向李默時,只覺得他的形象竟是變得無比高大,好似散發著金色的正義光輝。
但李默越是如此,朱偉反而越是擔憂起來。
他不想看到一個值得欽佩的好人陷入萬劫不復。
“可是他不僅是靈目門特勤堂的副隊長,還是朝廷的從七品命官,事后朝廷追究起來的話,就算是陸堂主恐怕也保不住你啊,要不我們還是再從長計議吧?”
李默緊握雙拳,目光鄭重。
“我加入天命司,成為一名巡查使,不是為了升官發財,也不是為了修行得道,只是我的赤誠夢想!”
他的思緒,似乎回到了他獨自一人,離開華安鎮的那一年。
“如果因為害怕耽誤前途,害怕承擔責任,害怕可能的危險,就對萬千隨時可能枉死喪命的百姓置之不理,那我這么多年來的不懈努力,還有什么意義?”
現在請援的話,至少要半個月時間,并且證據也有所不足。
而劉彪不過是筑基初期修士,六年前才被調任到這里,白月組織大概率是將這里作為了后續開發區域。
這一刻。
朱偉感覺李默身上的光彩明亮愈發刺眼。
他感覺自己內心有所觸動,被李默的果決無畏氣勢所折服。
“我們好好規劃布置一番……”
兩日后。
北口縣天命司內。
劉彪突然接到屬下稟報,一名自稱來自沙嵴村的村長,來到北口縣城衙門,為民請愿沙嵴村的百姓不愿離開,請縣太爺為民做主。
“胡鬧!”
劉彪聞言后,迅速帶人來到了縣衙。
正在受理此事的知縣,在看到劉彪到來后,頓時流露出惱怒之色。
“劉大人,遷徙村落這么大的事兒,你為何要對本官隱瞞,若是出了問題,我這個北口縣的父母官,可是要承擔首要責任!”
劉彪臉色微微一變。
兩人雖然不在同一衙門,但對方官職品階卻要比他高上半品。
“高大人誤會了,沙嵴村不過是北大荒邊緣的一處小寨,總共也就二三十戶人家罷了,即使天命司不出面管理,最多二三十年,這個村寨也會自然消失,所以我是從長遠打算,一方面能夠極大改善他們的生活,另一方面則是治安……”
高知縣聞言,反復思索了一會兒。
又與劉彪交流了片刻后,他看向臺下的李村長。
而此人正是李默所扮。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既然你們沙嵴村不愿搬遷,本官今日便為你做主了,凡是不愿意離開原住址的村民,都可以繼續留下,你先回去登記一番,日后我會派人前去詳細調查,退堂。”
李默聞言,面露感激,不斷拜謝。
“多謝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
“多謝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
劉彪則是面色陰沉,轉身離去。
李默暗中觀察了這位劉副總旗許久,他隱隱感受到了壓迫。
此人身高七尺,面部棱角鮮明,眉梢、雙腮、下巴處,都隱約有刀疤痕跡,濃密的絡腮,胡猶如鋼針,雙眼目光如炬,怎么看都不像是進入到垂暮之年,渾厚的氣血之力,就算是相隔數米,李默都能夠感應到。
此人絕不會是易于之人。
而且他與竇馳那種氣血雄厚感有所不同。
面對劉彪的氣血之力,李默有種有芒在背的感覺,就像是當初在十八山時,他受到獵豹的襲擊時的感覺,那是一種非常殘暴、冰冷、充滿侵略性的氣息。
而竇馳的氣血渾厚,則給人一種包容兼并的感覺。
“按照朱偉所說,此人很可能是一位煉體士,甚至是性命雙修之人?”
目前李默對于所謂的性命雙修之道,僅處于一些記錄著大周朝書籍記載的認知階段,通俗易懂地認為,這是一種體法雙修法門。
半日后。
李默離開了北口城,朝著沙嵴村方向趕去。
沿途的荒蕪景色,自然是不必多言。
僅僅兩日后。
遠處天空飛來一人,他不由分說便祭出法器,一柄七尺飛劍從天而降,直取李默首級。
早已有所準備的李默,當即祭出青鋼盾,抵擋住了飛劍的襲擊。
兩者間爆發出磅礴的靈力震蕩。
李默卸去偽裝,將留影珠放好后,發出一聲輕笑。
“哼哼,劉大人,枉我還高看了你一眼,布置了那般多的后續計劃,沒想到閣下竟然如此沒有城府,這般就上鉤兒了,真是可笑。”
來襲者正是劉彪。
“你是誰!”
劉彪大吃一驚。
李默示意了一下胸前的留影珠。
“無故襲殺百姓,閣下想走的話,盡管離去便是,本官也可以回去上報朝廷后,依法辦事,將閣下抓起來慢慢審訊。”
劉彪迅速冷靜下來。
“哈哈哈哈!”
隨即他竟是仰頭大笑起來。
“大膽妖人,劉某早在公堂之上,便發現你是一位藏頭露尾的邪修,只是當時礙于城中無辜百姓,才沒有出手,現在還不束手就擒的話,只有死路一條!”
李默面露譏諷之色。
他正要掏出陸岐的腰牌,打擊對方的囂張氣焰,同時也借此拖延時間,等待朱偉來援,形成以多打少的絕對優勢局面。
但緊接著他卻似乎發現了異常,面露愕然之色,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個貼著封印符的玉盒。
這個玉盒正在不斷地顫動,里面的東西正在劇烈掙扎。
這正是之前他與江飛燕擊殺了桐巢鎮棄嬰谷的蚱蜢大邪祟后,意外發現的詭異機體組織。
任憑二人施展何種手段,都無法毀滅這塊機體組織。
它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
讓李默沒有想到的是,原本這塊猶如死物的機體組織,此刻竟然有所反應了!
在李默取出玉盒的同時,劉彪頓時便瞪圓了雙眼,他震驚地看向李默,流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究竟是誰!!”
這時。
李默注意到劉彪的體表,赫然升起了詭異的黑煙。
這似乎是某種臨時提升實力的秘術,而玉盒中的詭異機體組織,正是因為劉彪才發生了劇烈反應。
李默作為天命司巡查使,當即便反應了過來。
“所以說,這個東西就是你們白月組織的信物?”
“信物?”
劉彪愣了一下后,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他體表彌漫的黑煙,開始變得越來越濃郁。
緊接著他竟是從身后,伸展出了一雙充滿壓迫的黑色骨翼,皮膚筋脈突兀,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肌肉組織中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