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田豐發出了一聲長嘆。
他準備明年就退休,在百安縣境內頤養天年了,卻沒想到在退休之前,百安縣城然發生了這么大的禍事。
但好在目前為止,并沒有對城中百姓造成太大傷亡。
李副總旗正在自己的府邸大陣中戰斗,巡查使們卻無法靠近李副總旗的府邸。
作為此地資歷最老的巡查使,他毅然走向了以知縣為首的官員們。
“諸位大人。”
田豐拱手作揖,面露嚴肅之色。
他作為百安縣自資歷最老的巡查使,雖然只是從八品的小官,但由于做事勤勉踏實,與人謙遜和善,經常與縣衙人員交際,因此即使是知縣大人,也會給他三分薄面。
“依我之見,不論城中發生了什么,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李副總旗已經陷入到了極其危險的境地,剛剛城中又發生了那般的混亂,所以現在最重要的事,應該是盡快轉移城中的百姓,尤其是李副總旗府邸附近街區的百姓,以免發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嗯,情況危急,田老所說在理,確實不能再猶豫了!”
“只是茲事體大,這要涉及……”
最終在田豐的竭力爭辯下,馮知縣當機立斷。
“眾人聽令。”
三位武都頭,三十七位捕頭,六百余位衙役、捕快、步卒,紛紛整齊列隊,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傳我命令,立即將附近街區所有百姓,臨時遷徙至東門城外綠柳地駐扎,另從庫房調撥三千斛細糧,作為救災物資,在此期間如有尋釁滋事、趁亂作案者,全部罪加一等,如有作奸犯科者,可就地正法!”
“是!”
眾人紛紛散去。
相較于天命司區區二十幾名巡查使,知縣才能真正調動城中的百姓。
這些年來,百安縣不僅是天命司在緩慢擴建,縣衙同樣也在不斷擴建,以求最大限度維護百安縣的秩序。
田豐松了一口氣,面露欣慰之色,向眾人作揖告別。
這也許是他在退休前,為百安縣百姓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另一邊。
孟香巧、王平二人,分別負責調查辰家后院的戰斗現場、附近街道的街道痕跡。
由于辰家的大陣自爆,導致整個后院就仿佛憑空消失了,地面只剩下了泥土溝壑,以及少部分法器碎片和血肉殘肢。
孟香巧的壓力非常大。
因為她無法確定自己的頂頭上司兼好姐妹的江飛燕,是否已經在此犧牲。
但她可以確定的是,這里一定死了很多人。
“飛燕,你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孟香巧眼含淚水,她實在沒有心思理會旁邊的高正義,她一邊想要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一邊卻又擔心找到江飛燕的線索。
突然!
趙曉楠發出一聲驚呼,似乎有所發現。
孟香巧和正在附近的幾名巡查使趕忙跑了過去。
當孟香巧看到泥土中的白嫩手臂時,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嘩啦啦地涌出,仿佛已經看到江飛燕的尸體被刨出泥土的一幕。
她與江飛燕并不僅僅只是朋友的關系。
巡查使們相互看了一眼后,迅速刨開染血的泥土,孟香巧不忍直視,站在了一邊。
當段淑的面龐出現后,孟香巧在不知不覺間,竟是已經癱軟在了地上。
高正義大步走來,主持這里的工作。
“是安北郡的段百戶!”
“竟然是百戶大人,看她的狀態,似乎是在遭受到重創后,被利爪或者爪類法器掏心而死。”
孟香巧的內心在慶幸,死者并非江飛燕。
但她也在恐懼,江飛燕也許已經灰飛煙滅,連尸體都沒有留下。
她重新振作起來,指揮眾人小心翼翼繼續挖掘,緊接著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竟是從段淑的尸體下,站起了一只靈鶴。
它似乎昏迷過去了,才剛剛清醒,正不斷用它修長的鳥喙磨蹭著段淑的尸體,呼喚著它的主人重新站起來,并發出了悲涼的叫聲。
眾人見此一幕,無不動容。
另一邊。
王平作為隨時可能轉正的代理隊長,正在調查青石街道上留下的一連串漆黑腳印。
這些腳印長達一尺半,深約兩寸至三寸之間。
“每步大約一丈三尺左右,法力具有污穢侵蝕特性。”
但緊接著王平又注意到腳印四周的龜裂痕跡。
每個腳印的周圍,都會在青石上蔓延出五寸左右的不規則裂縫,看起來就像是蛛網,說明這些腳印的制造者,力量堪稱匪夷所思。
“污穢侵蝕的法力,匪夷所思的力量……”
王平蹲在一個腳印前,展開了更深入的偵察。
他發現這些腳印,每個都有九根腳趾,并且每根腳趾之間,都連接有蹼。
他一邊以留影珠記錄,一邊以筆記本記錄。
很快他來到了一所被摧毀的民宅中,注意到地面上出現了一條長達十余丈的劃痕,就仿佛被馬車無數次碾壓過一樣。
“這似乎是……劍鋒拖地后,無意間造成的破壞?”
王平微微皺眉后,祭出飛劍嘗試。
待他看到自己全力一擊的破壞力,竟然還遠遠不如這條無意間的拖劍劃痕后,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
這意味著對方所擁有的實力,將會對他造成瞬間秒殺的效果。
“那個生物橫跨正午大街后,從這座房屋抵達李副總旗的府邸,所以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李副總旗肯定還活著。”
“隊長!”
幾名巡查使跑來,將畫卷交到了王平的手中。
“這是我們通過十二人的口述總結后,繪制出的兇物形象。”
王平看著畫卷上通體漆黑、背生蝠翼、頭頂彎角、拖著長尾,手持脊椎大劍的猙獰形象,再結合自己的調查線索,頓時流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這是……魔族!”
眾人聞言,頓時一怔。
大乾國天命司的巡查使,雖然一直將妖魔鬼怪掛在嘴邊,但實際上所遇到的更多只是妖和怪而已。
也就是各種山精水怪,為了煉化日月精華,不斷嘗試妖言惑眾,建立原始教派,以及諸多的邪祟怪物,嘗試為禍人間。
對于所謂的魔與鬼,則相對陌生。
六災六難滅塵陣內。
李默雙手掐訣,一道又一道的靈光,頻頻打入陣盤,以此控制旗陣的舵主玄妙變化,將六災六難滅塵陣發揮至極限。
另一邊。
只見隕坑溝壑的深處,通體漆黑的魔頭可謂是傷痕累累。
它看起來有些虛弱。
脊椎大劍上的蒼白魔焰,如今已經徹底熄滅,就連真魔之軀上的四個頭顱,此刻也萎靡閉目了兩個,分別為先前施展出原始魔焰的喜悅頭顱,以及還未發動任何能力的快樂頭顱。
由此可見。
火隕符、風蛟符的一擊,的確讓此魔頭遭受到了重創。
但李默的狀況同樣不容樂觀。
隨著江飛燕的無力倒下,他將要面對這個魔頭的全部壓力。
先前在后面控制陣法,作為輔助的時候,他還沒有覺得這個魔頭如何,如今隨著這個魔頭開始針對他以后,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對方的恐怖。
只見魔頭流露出哀傷表情的頭顱,赫然向空中噴出了一顆黑色的癸水陰雷。
這個魔頭竟是平靜下來,將李默當作了真正的對手,它準備一點一點拔掉李默的羽翼,哪怕要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也要穩中求勝,而不是當作可以隨發的對象。
這顆癸水陰雷落到大陣靈光上后,迅速形成了可怕的污穢之力。
黑色的污穢隨著陰雷擴散,在大陣靈光上形成了一片數丈面積的黑色區域,猶如不規則的蜘蛛網擴散,干擾大陣的運轉。
李默能夠清晰感受到,六災六難滅塵陣正在因此變得凝滯。
緊接著魔頭又噴出第二顆、第三顆癸水陰雷。
對方竟想要強行污穢整個大陣!
最先受到影響的是大陣的六災之力,天災、地災、人災之力,正在不斷被削弱。
接下來便是六難之力。
但魔頭如蠻干,也并非沒有代價。
李默能夠感受到它進一步虛弱了,就像是劉彪將體內真魔血脈臨時轉移,發動了真魔化靈大法一樣,這個魔頭的真魔血脈雖然更多,卻也不是無限的。
六丁六甲矩陣傀儡,因為器靈魔蛛的蛛絲反復纏繞,幾乎變得寸步難行。
它畢竟只是一套外殼而已,在沒有掌握任何法術的情況下,僅憑蠻力面對這些蛛絲,實在是頗為克制。
李默嘗試讓八卦聚靈矩陣傀儡上前幫忙,結果竟也被器靈魔蛛吐出的蛛絲纏繞,動彈不得。
好在他還有一套六波碧水矩陣傀儡,趁機把江飛燕運送至大陣內相對安全的區域。
可惜的是。
此陣乃是守護滅敵大陣,若是禁斷大陣的話,他就可以先讓江飛燕出去躲避了。
“以后如果有機會,也許應該再煉制一套六災六難矩陣傀儡,通過各種法術主導戰局。”
李默心中這般想著。
轟隆!轟隆!轟隆!
隨著癸水陰雷的不斷爆炸,李默能夠調動的大陣之力,正在變得越來越少。
乳白色的靈光與漆黑的魔氣相互焦灼,不斷污染與凈化。
李默始終沒有放棄對大陣的掌控。
對方每釋放一次癸水陰雷,氣息就會削弱一分,他的勝算也就會因此提升半分。
但即使如此。
他還是清楚的知道,這將是他九死一生的戰斗,只能去爭取一線生機。
但越是這種時候,李默反而越是冷靜,同時也有種莫名的興奮,他仿佛回到了七年前大灘河畔,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只能無力哭泣的游方郎中。
“師弟。”
關鍵時刻,江飛燕神念傳音。
以筑基修士的神念,顯然無法做到這一點,這多半是她掌握的秘術。
“我還有一招秘術,能夠幫你扭轉乾坤,但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此次劫難,我們二人能否活下來,能否守護百安城的安寧,就要看你的了。”
李默精神一振,悄悄點頭,作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