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兩日，白玉飛車便來到了華安鎮。
李默、王盼直奔丁解師兄的房屋而去，當他們到時，不由得愣住了。
此刻丁解師兄的家里，赫然已經布置成了靈堂，孝子賢孫跪拜守靈，靈堂兩側掛滿了挽聯。
“主簿大人！”
“主簿大人來了……”
王盼受到了丁解家族的熱烈歡迎。
而跟在他身后的李默，卻被當成了王盼的子侄。
眼見王盼準備向眾人介紹一番自己，李默當即以眼神拒絕，王盼在官場混跡多年，當即便讀懂了李默的意思，迅速選擇了閉口。
就這樣。
李默跟在王盼身后，來到丁解師兄的棺木前，為他上了三柱香。
丁解的長子，名為丁慎，上前對王盼表示了感謝。
“今天是家父的頭七，王主簿能回來探望家父，家父的在天之靈定會深感欣慰。”
“唉，丁解乃是我師兄，他懸壺濟世，救苦救難，死后定會得以安息。”
說罷。
李默、王盼紛紛掏出十兩銀子禮錢。
“這？”
對于王盼的十兩銀子禮錢，丁慎并不奇怪，然而李默竟然同樣給予重禮，丁慎則是面露愕然，但李默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禮貌點頭后便離開了。
丁慎見此，趕忙招徠堂弟，示意為李默安排上座。
王盼則因為官職的關系，又是鎮上的長輩，受到了眾人絡繹不絕的問候。
李默則因為年輕容貌，除了鎮上的一些年齡相仿姑娘偶爾望來，幾乎沒有人在意，他靜靜地坐在人群中，聽著嗩吶奏曲。
這時。
旁邊桌子上的幾個孩童，竟是說起了順口溜。
“百般樂器，嗩吶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千年琵琶萬年箏，一把二胡拉一生，嗩吶一響全劇終……”
李默正聽得津津有味，一名路過的老者，似乎正在尋找席位，在路過李默身邊時，注意到了李默。
“閣下可是李郎中？”
老者的抱拳作揖姿態并不標準，左手不停的抖動，動作看起來有些不協調。
李默仔細看向此人，不禁面露詫異之色。
“閣下是？”
“哦，閣下果然是李郎中，我是梨花村的周產啊，前些天多虧閣下治好了我這腳傷，還沒好好感謝你呢，聽說今天丁大夫……”
老者正說著，一名老婦跑了過來，一邊攙著老者，一邊對李默表示歉意。
“實在是不好意思，老頭子昏聵了，總以為自己二十幾歲，打擾你了。”
李默聞言，不由得愣住了。
“你這個老婆子，怎敢如此無禮，公然拉拉扯扯，我沒有傻，李大夫前些天才治好了我的腳傷……”
“我是你夫人，你的腳傷都好二十幾年了。”
又有兩個年輕人跑來，帶走了老者。
李默重新坐下，看向老者離開的方向。
他隱約覺得兩人間也許的確有過一段醫患關系，只是時間太久，他也不記得了，但是對方卻因為老年癡呆，然而記憶猶新。
好一會兒后。
王盼重新坐到了李默身邊，等待開席。
今天是出殯的日子，在丁解入土為安之前，他生前的鄰里鄉親都會過來吊唁，俗稱吃席，很快便有可口的農家小菜端了上來。
“怎么樣，還吃得慣吧？”
“當然。”
李默一邊吃著，一邊嘆息道：“可惜還是來晚了幾天，如果能早幾天結束閉關就好了。”
“人生不得已十有八九，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好事。”
第二天。
王盼公務繁忙，駕馬離去。
李默則獨自一人，步行回到了山北村。
他站在村口前，看著母親周梅的牌坊，牌坊已經因為年代久遠，缺乏修繕，已經變得有些漆黑老舊。
好一會兒后。
李默無聲嘆息，繼續向前走去。
主街道上人來人往，都是名門正派大俠姿態，每個人都興致高昂，不斷討論著北山派燕大俠進入先天境之事。
“依我看，牧州真正能夠稱為大俠之人，只有燕大俠一個，武功境界是一方面，為國為民又是一方面，前些日子南蠻之地過來的食人妖獸，便是由燕大俠出手擊斃！”
“是啊，此事我也聽說了，那兩頭食人熊竟然穿過邊境，逃竄到了百安縣擇人而食，恰好被燕大俠……”
李默對此并未在意，只是覺得北山派愈發壯大，對于家鄉也是一件好事。
隨即他回到了家里。
當初被張伯、趙嬸翻修的房屋，如今依舊聳立，只是長期無人居住，已經顯得有些老舊，但稍稍收拾一番，還是能夠住人。
“是李默嗎？”
一名老婦拄著拐杖，牙齒已經掉光，顫顫巍巍地看向李默。
李默從她的身上，依稀看到趙嬸的影子。
“趙嬸？”
他有些不敢相信，趙嬸依舊健在。
“李默回來了，李默回來了。”
隨著趙嬸的激動吶喊，房屋里沖出一人，他在看到李默后頓時呆滯住了，竟然是張勤大哥。
“李默！？”
李默正要笑著打招呼，卻猛然發覺，張勤只剩下了一條手臂。
“張勤大哥，你……”
“三年前的事了，南蠻之地那邊的食人妖獸流竄過來，我武功不敵，被那頭熊妖卸了一條手臂，但好在保下了性命。”
張勤嘆息過后，又笑了起來。
“這兩年我也想開了，早點退休也好，回家照顧老娘，享受一下天倫之樂，這次你回來打算住多久？”
“這次……幾個月吧，對了，張伯呢？”
張勤搖了搖頭。
“五年前就走了。”
片刻后。
張勤叫來了兩個孩子、孫子，幫助李默收拾房間。
待眾人仔細打掃了一遍房間后，飯菜也已經準備好了，李默笑著來到了張勤家，看著他家三層小樓里，可謂兒孫滿堂，眾人其樂融融，眼神中流露出盡享天倫之樂的滿足，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也有些羨慕。
“李爺爺，你怎么這么年輕呀？”
終于有孩子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是仙人嗎？”
李默正要隨口回應男孩，但突然之間，他感覺自己的人氣似乎出現了動蕩，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這不禁讓他想起了兒時聽過的黃皮子故事。
那些修煉成精的化形大妖，往往要經歷一次形劫，它們會入世攔住一個人詢問，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
這時路人的回答，將會引起妖王的化形變化。
人氣這種東西，李默在看過陰德丹的丹方后，深知其中奧妙無窮，絕不可大意。
于是他短暫思索后，看向這名孩童道：“那你看我像人，還是像神仙？”
房間內的眾人聞言，紛紛看向孩童。
孩童則是瞪著大眼睛，歪著腦袋看向李默。
“我覺得你像是人。”
孩童短短一句話后，李默頓感自己的人氣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本就在元城有所感悟的萬物靈長之道，此刻竟是變得無比清晰，他若有所悟。
上古修士以未知的仙為目標，參悟天地大道修行。
如今大乾國的修士，以自己作為人的本質展開修行。
在萬物靈長道統下，李默雖然在感悟仙凡有別，但卻不能放棄自己作為人的本質，他必須要正確看待自己的提升，修行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飛升，而是學習利用各種工具，掌握各種解決問題的方法，其中也包括修行。
想到此，李默微微一笑，摸了摸孩童的腦袋。
“你看我像人，那我自然便是個人了。”
只不過這樣的回答結果，也讓李默的仙凡有別心境提升稍稍變慢，屬于魚翅與熊掌不可兼得。
第二天。
李默來到北山派。
不同于諸多恭賀燕大俠的江湖中人，李默在拿出北山派創派祖師竇馳贈予的令牌后，便暢通無阻來到了母親的墓前，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除草工具，仔細清理后，又取出香火瓜果祭品，認真地祭拜了一番。
做完這一切后，他看向遠處等候已久的兩人。
為首之人抱拳作揖。
“敢問來者可是李大人？”
“正是。”
李默回應后，這名方臉八字胡男人笑道：“家師竇馳，年歲已高，正在祖師堂吐納靜養，得知李大人過來，特地派我們二人前來迎接。”
“哦？”
李默跟隨二人進入到北山派祖師堂，看到了形同枯槁的垂垂老人，正盤坐在床榻之上，此人正是竇馳。
察覺到李默進來后，竇馳微微一笑，嘴角、眼角的皺紋迅速蔓延開來。
“李大人，好久不見。”
“竇大人，好久不見。”
隨著房間大門被緩緩關上，李默坐在了竇馳對面，兩人如同當年一般，再次促膝長談。
“呵呵，李大人，看我這元氣化精之術如何？”
李默聞言后，開啟靈眼仔細觀察起來。
只見竇馳的生機，已經徹底斷絕，但他竟是依靠雄厚內力，源源不斷轉化為生機，好似一汪清泉涌出，頓時讓李默發出驚嘆。
“這似乎是魯國歲月門的延壽奧秘！”
“呵呵，李大人目光如炬，竟是一眼便看出在下參悟一生的武功奧妙……”
接下來李默從竇馳的口中，得知了這門元氣化精之術奧秘，可以將壽元轉化為靈力，也可以將靈力轉化為壽元，只是每次轉化都會有所損耗。
得知奧妙的李默，忍不住再次驚嘆。
“果然神妙！”
“有一件事，我始終放不下。”
竇馳嘆了一口氣后，靜靜地看向了李默，流露出鄭重之色。
“什么？”
“那些從南蠻之地涌來的妖獸，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哦？”
李默皺眉道：“怎么不正常？”
“我聽人說，南蠻之地分為神祇與食人妖獸兩派，一些受到當地人族供奉，一些以當地人族為食，最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只是流竄過來一些食人妖獸而已，但近幾年我卻發現，這些食人妖獸，都以各類熊妖居多，并且似乎在不斷暗中尋找某人，此事非同尋常。”
李默聞言，雙瞳驟然一縮。
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那頭已經被滅殺的摩天熊王。
難道是它在暗中作祟？
可是根據丹青真人所說，這頭化形妖王已經被極冰玄女以通天冰河塔鎮死了才對。
難道是某個后裔？
心中雖然驚疑不定，但李默的臉色卻是絲毫未變。
“大師莫非是擔心，接下來華安鎮會有大亂？”
“正是如此。”
李默聞言后，面露鄭重之色點了點頭。
“等過段時日，我回到清明山后，便將此事稟報師門，派遣幾支護法堂小隊過來駐扎，定能保華安鎮萬無一失。”
得到李默的肯定回應后，竇馳滿是皺紋的臉上頓時流露出燦爛的笑容。
“如此甚好。”
竇馳徹底松了一口氣。
請：m.llskw.o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