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機推薦:
李處溫的“末日審判”終于來了,大遼的末日審判也終于到了。
李處溫打馬帶著耶律大石一路往皇城里去,街面上倒是沒顯出多少慌亂,卻是那皇城外面,車與馬不知停了多少。
兩人便也直入皇城,大殿之中更是擠滿了官員,眾多官員臉上皆是慌亂的表情。
天子正在高臺之上,左右在問:“諸卿”
第一次,李處溫第一次在天子臉上看到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
耶律大石也是一臉錯愕看著那座高臺。
天子腳步左右來去,面色慘白,忽然目光盯向蕭奉先,厲聲來問:“蕭樞相,如何是好啊?”
蕭奉先也是一時有些無措,便是來說:“陛下,無妨無妨,他耶律余睹一人之事,麾下大軍定然都是忠義之輩,豈愿從他?要不得兩日,他許就被麾下忠義之士割了頭顱去!”
“當真嗎?”天子竟是如此來問。
蕭奉先連連點頭:“陛下,定然如此!”
李處溫已然走了進來,走到了近前之處,他向來對蕭奉先是百般討好,此時著實有些忍不住了,滿是塵土的臉上起了幾分堅定,一語來說:“陛下,樞相,許大定府就要城破了。”
“什么?”天子驚駭非常,脫口而出。
蕭奉先臉上閃過驚慌,連忙來說:“休要胡言,李相公休要胡言!”
李處溫搖搖頭:“我非胡言,中京城本就圍困日久,正是士氣低迷之時,若是此時看到那耶律余睹帶著大軍就在城下,士氣定然立刻崩塌!”
蕭奉先陡然大怒就道:“耶律余睹數典忘祖,賣國求榮,自是天理不容,老天有眼,自當將他收了去,軍中忠義之士何其多也,不得一日,定就傳來耶律余睹伏誅的消息!”
此時此刻,還與天子說這種話,還在想方設法忽悠天子。
李處溫搖著頭,嘆息一下,當真也不多言。
卻是身后有那同樣滿臉塵土的耶律大石,他自腳步往前幾番,開口來說:“陛下,諸公,當務之急,不是在此爭論來去,而是要立馬應對此事,一旦中京城破,燕山沿線防務之事,定要穩住,當立馬派遣堪用之人往前線去坐鎮安撫人心,宋軍就在雄州,必然也會趁火打劫,南邊也當速速防備,國破家亡就在眼前,陛下更要趕緊下詔,召集燕云真正忠義之士,募集鄉勇之人,入城去守,共赴國難!”
耶律大石語速極快,這么多話,仿佛瞬間說完,音調也高,心中之急切自不必說。
卻是一番話說來,蕭奉先更是大怒:“你一個小小節度使,安敢在此大言不慚妖言惑眾?朝堂之上,哪里有你說話之處?退下去?大丈夫于世,便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一點小小變故,就能把你們都嚇成這樣?著實教人笑話!”
耶律大石卻也不忍,話語更急,還要來說:“陛下,臣自愿帶部曲,往南去迎宋軍,萬死不辭!”
只看此時天子,當真是一句話沒有,時而驚慌失措坐立不安,時而又好似心下一松,連連喘氣。
還是那蕭奉先,此時不是大怒了,而是語重心長:“休要驚慌,諸位休要驚慌,莫要如此浮躁不能沉著,只待消息再來,等著前方消息再來就是,此事,定是無妨!”
那天子終于是說話了,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說:“無妨……無妨,不急不急!”
李處溫嘆息一聲,并無多言,只是看了看耶律大石,耶律大石也是長長一口氣嘆去,兩人相顧無言…
眾人倒是也并不散去,等著吧…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去。
卻是都近,燕京往南去,不過二三百里,燕京往北過燕山去大定府,也沒多遠。
耶律大石許是累了,許就是負氣,忽然就直接往大殿地上一坐,坐在地上等著吧…
卻也真無人來呵斥他。
不得多久,也有人學他,直接在大殿上席地而坐。
便是連李處溫也往地上去坐,倒是茶水點心之類,皇城之內倒也不缺。
真說起來,眾人在此,真有一種等待審判的感覺,也不是沒有人想過要去應對。
比如李處溫也知道此時此刻該有應對,只是無力來說了,其實也是沒什么應對之法了…
這些年與女真打仗,日日敗,次次敗,今日失幾城,明日失幾城,都敗得麻木了,好不容大定府陡然堅挺住了,好似看到了一點點轉機的曙光,陡然間又是狂風暴雨,風雨飄搖。
還能如何應對?該派的軍隊,都派出去了,燕山的防線,東路的大軍,都在前線了。
如今,燕京城里,滿打滿算,把所有殘兵敗將加在一起,許也就兩三萬人,這么大的一座城池,兩三萬人算得什么?
西京大同,甚至只有三五千人,涿州那邊,也還有三五千人。
其他城池,更不必說,有三五百人就算多了。
還能如何應對?
等著吧…
不少人其實心中知道,等來的結果,怕是不會好。
天子卻是呆呆愣愣坐在高臺之上,目光渙散呆滯,兩眼無神看向前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宮里的御膳飯還在忙碌,已然送了幾次飯來了,大殿之內,也有人來來去去,卻是大多數人,依舊在此等候不走,甚至有許多人累了,也就席地而眠。
忽然,外面有人在奔,一邊奔一邊喊:“軍情急報,軍情急報!”
大殿之內,所有人陡然站起,天子更是往臺階而下。
蕭奉先一臉期待往外看去。
那是個軍漢,風塵仆仆而來,腳步飛快在奔。
進得大殿,一聲高呼:“中京城,破了!”
滿場之人,好似中了某種法術一般,全部定在了當場。
站在臺階半高處的天子,陡然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形搖晃幾下,好似就要栽倒,腳步稍稍一動,定住身形,便是渾身無力,癱軟在臺階之處。
滿場只有一個人大聲疾呼:“胡說,胡說,定是誤報!”
自是蕭奉先!
卻是那軍漢泣血再答:“不敢胡說,小人親眼所見,皇城之外還有小人同袍十幾人,個個親眼得見,那耶律余睹大軍隨著金人快馬加鞭直撲中京城,那城池,不得半刻就破了,眼看著金人大軍走入城去!”
蕭奉先卻還要來說:“那耶律余睹怎能不死?軍中多少忠義敢死,豈能不誅殺國賊?”
那軍漢滿臉是淚,搖頭不答…
卻見那臺階上癱軟的天子,忽然站起來,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陡然大呼:“樞相,是你,是你…構陷忠良,是你逼得余睹倒戈,都是你出言哄騙于朕,朕一時不察,才聽信你的話語,都是你!”
這天子好似真反應過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蕭奉先。
還有天子一語來:“若不是你,余睹豈能惶恐?豈能不安?豈會叛國而去?”
李處溫只在一旁搖頭。
耶律大石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高興,天子終于圣明起來!
天子大呼一語:“來人吶,把禍國之賊蕭奉先拉下去!”
大殿之外,就有甲士進來。
就看蕭奉先,立馬跪地叩拜,口中直呼:“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臣一心為國,一心為陛下啊,那余睹早已包藏禍心,但凡他真是忠義之輩,如今又豈會叛國,陛下,此番余睹叛國而去,豈不正是臣昔日有先見之明?只恨未早早去做防備,悔之晚矣,臣之罪也!而今,當要快快想定應對之法,確保家國不失,陛下!”
蕭奉先說完話語,滿臉是淚抬頭去看天子。
天子一時,當真猶豫了,也在看臺階之下的蕭奉先,進門而來的甲士,自也就站定當場,并不急著動手。
卻聽天子一語問來:“你說…你說…此番,該”
蕭奉先腦中急轉,左右去看,
女真,虎狼之輩也,這幾年不知與女真打了多少次仗,從來不勝,次次慘敗,真要說屎里淘金去找,那極少數的幾次小勝,無濟于事…
打不過,當真打不過,甚至也沒人再能去打了!
蕭奉先一語來:“陛下,為今之計,為保社稷不失,為了來日還能轉敗為勝,天子萬萬不可還在燕京城里久留,燕京城已然就是戰地,要不得幾日,女真大軍就要圍困此處,只待留得軍民在此奮戰,天子趕緊往西京去,只要燕京能守住,社稷便可存!”
這一番話說來,李處溫好似并不如何驚訝,卻是耶律大石目瞪口呆,以往,他雖然覺得蕭奉先不是什么好東西,但那只是爭權奪利,便也以為他是一個硬氣之人,乃至蕭奉先家族與麾下的子弟,昔日也多在戰場上效死,死傷無數。
卻不想蕭奉先此時此刻,竟作此言。
更讓耶律大石沒想到的是,天子竟然立馬點頭來說:“好好,就依此計,軍民一心,只要守住燕京城,社稷可存,朕去西京坐鎮,如此,家國還在,朝廷還在,社稷也在,還可在西京之處聯絡草原諸部,再聚大軍,定可轉敗為勝!”
天子說著,腳步已然就下了臺階,還有話語:“速速快去準備!快!”
說著說著,天子竟是轉頭去了,先走幾步,然后,腳步不斷加快,竟是跑起來了。
只看滿場錯愕。
然后…
蕭奉先腳步也動,也有話語說來:“軍將之人,皆留燕京,與城池共存亡,朝廷諸衙司,速速回頭去準備,隨陛下遷西京!”
說著,蕭奉先也往外走…
隨后,滿朝諸公,腳步一個比一個快,爭先恐后而出,便是有許多軍將之輩,也在奔逃。
大殿之內,瞬間為之一空,卻也還有一些人腳步未動,留在當場。
李處溫自是其一,耶律大石也不必說,還有蕭干之流,零零散散,四五個人去。
這些人留在當場,左右看了看,豈能不是相顧無言?
還是李處溫來說話語:“那就攏一攏各處兵馬之數吧,也把守四門,要走的也不留,但軍漢一個都不能走!”
卻是耶律大石來問一語:“李相公不隨天子西遷?”
李處溫擺擺手:“我就不走了…”
耶律大石眼神中就起熱切,話語也來:“真沒想到…我真是沒想到,滿朝諸公,竟是李相公一個漢官如此忠義!”
李處溫擺著手來說:“許也不一定是我多么忠義吧…只是這家國至此,與那些豬狗輩為伍,還不如與大石林牙這般的忠義之士在一處!”
“哎…李相公,眼前,”耶律大石就問。
“如何是好…”李處溫口中嘟囔著,腳步來去幾番,轉頭去,還能看到大殿之外廣場之上那爭先恐后的背影。
“如何是好啊…”
李處溫又重復一語,左右看的幾人,更看耶律大石,問得一語:“天子…逃亡,國不可一日無君!”
就這一語來,眼前幾個人,便又呆愣一次。
連耶律大石都愣住了。
李處溫再來說:“若是天子當真棄城而去,為保社稷,為安民心,合該另立新君,坐鎮燕京,如此可軍民一心,奮力而戰!”
耶律大石答話來:“只怕明日,城里就找不到有資格!”
李處溫擺擺手:“只怕天子片刻就要先出城西去了,哪里顧得上宗室?都去吧,都逃吧,宗室何其多,總能尋到一個不逃的…或是來不及逃的…”
耶律大石冷靜想了想,也點點頭:“許如此,還能再撐一撐吧…”
“撐住,撐到哪日算哪日,許一切還有轉機,不到最后一刻,絕對不可懈怠!”李處溫好似在給眾人打氣。
耶律大石倒是不需要打氣,一語來:“撐到死就罷了!”
李處溫忽然問了一語:“咱們要不要把這個消息立馬給宋人送去?”
“相公這是在想那驅虎吞狼之計?”耶律大石就問。
李處溫點著頭。
耶律大石想了想,卻是搖頭來:“還待看看再說…有我等在,就算女真大軍圍困燕京,也能撐一些時日,那時候,許可用此計,此時尚早!”
李處溫又點頭:“兵事,自聽你的就是!”
不免也是心中無奈,只是一個小小試探,這些契丹人,特別是眼前幾個契丹人,當真還有心氣。
事情之難,大概如此。
李處溫沒兵沒將,著實無奈,不免也想,此時此刻在涿州的郭藥師,郭藥師麾下,倒是還有一些人馬。
李處溫也心知肚明,郭藥師也是個反復之人,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李處溫來說:“那我就留在皇城之中,也派人往宰相府去,把宰相府還愿意留下的人都招來,便在皇城之中辦公,重德你就速去樞密院,把控住樞密院,爾等便在分兵去往各門,軍漢不得走,乃至,除了天子身邊,軍械兵刃之物,也不準出城!事不宜遲,速速去做!”
耶律大石一禮來:“得令就是!”
耶律大石并蕭干等幾個人,立馬出門而去。
只看燕京城里,陡然大不同,四處都是忙碌的身影,四處都是車架在走,馬匹在奔。
忽然間,整個城池,一片沸騰,四處驚慌,四處混亂…
已然有人開始往城外去奔,更有那百姓驚慌之間,家中細軟一拿,帶著家小就出門去…
那大戶人家,自是繁瑣,錢財也重,金銀也重,丟棄卻又不舍,便是滿城池里去尋車架馱馬。
不免也還有與家中奴仆小廝護衛之輩說盡好話…
東京城里!
卻正是一片歌舞升平,今日城里有熱鬧之事,皇后在延福宮里設宴,召見諸多誥命。
誥命夫人們穿著官衣,諸般配飾滿身都是,隆重非常,儀態也自端莊,雙手在胸前,抬頭挺胸,蓮步款款,在拱辰門處魚貫而入。
有宗室女子,有高門貴婦,有高官親眷…
有人祖輩余蔭,有人是以夫為榮,有人是以子為榮。
東阿縣君程霽月,跟在太子妃朱璉身邊,慢慢入延福宮,往那皇后所在之處而去。
程霽月心中緊張不已,便是這宮中美景,也沒有心思多看幾眼。
宮中太監也好,宮女也罷,無數人,忙碌非常。
宮中大事,梁師成自是親自來坐鎮,指揮來去,見得太子妃來,便也上前拜見。
稍一寒暄,太子妃就來介紹:“太尉定是不識得這位妹妹…”
當然,太子妃滿臉是笑。
梁師成便把一旁的程霽月上下一打量,搖頭來笑:“回太妃,奴雖不識得,但可一猜…”
“哦,那你猜猜…”太子妃笑著,也看程霽月,稍稍拉著程霽月的手,好似安撫。
梁師成點點頭:“當是…蘇學士家中大娘子,東阿縣君是也!奴似也記得名,京東程相公之女,程霽月!是也不是?”
程霽月不免心中一愣,也想,這是怎么猜出來的?
太子妃笑著說:“正是,太尉真會猜!”
梁師成嘿嘿來說:“新晉誥命,近來也就只有程娘子了,誥命的文書都是出自奴的手,奴豈能猜不出來?快請快請,快去落座!”
程霽月便也再行禮:“多謝太尉!”
梁師成已然頭前作請,自也帶路,卻也笑言:“不必如此客氣,程娘子許是不知,你家學士姓蘇,我本也姓蘇,一家人!”
“多謝蘇太尉!”程霽月話語是在說,但她雖然許久不在京中,但也是有一些見識的,心中奇怪非常,哪里有個姓蘇的太尉宦官?
還是太子妃來說:“妹妹,是梁太尉呢…”
“啊?”程霽月一時驚住,梁太尉她豈能不知?朝堂隱相,權柄通天…
嗯…怎的是個這么和善之人?
梁師成嘿嘿笑著:“程娘子不知而已,其實我乃大蘇學士私生,許多人不知這般隱秘,但說與程娘子也無妨…”
程霽月震驚不已,這般私事,竟也隨口與她來說,她便立馬知道,這定是自家夫君與梁太尉私交甚好…
卻是太子妃心中也笑,這哪里還是什么隱秘之事?這梁太尉逢人就說,還能隱秘到哪里去。
只管隨著落座去,不得多久,鄭皇后便就出來了,眾人見禮,程霽月只管隨著做就是。
然后開席,開席自也不是那般胡吃海塞,甚至只是做個樣子,吃不得什么東西,只管是個氣氛而已。
不得多久,竟是天子也來了,程霽月心中狂跳不止,如何也忍不住,以往何曾能想到,有朝一日,竟是能親眼得見圣顏?
天子也和善非常,當真俊逸出塵,滿臉有笑,更是教人如沐春風。
便也問一問說一說,說一些場面之語,告誡諸多婦人,要把家中事情操持妥當,如此種種…
程霽月只管聽著就是…
卻是忽然,天子問了一語:“誰人是蘇子卿家中的?”
程霽月只以為自己聽錯一般,當場愣住,還早一旁太子妃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腰間。
程霽月自是連忙起身福禮:“拜見陛下!”
天子上下來打量,倒也說:“好女子,不錯不錯,倒是配得上蘇子卿,程萬里會養女兒,養得好,好了,你們自相親近,朕就是閑暇來看看,看了就走…”
說著,天子出門去也。
滿場竟是有一種大氣一松的感覺,甚至隱隱之間,還能聽到各處喘氣之聲。
鄭皇后便笑:“今日之宴,可多是江南珍品,廚子也是江南來的,諸位當多用一些才是,不必拘禮。”
眾人都在點頭,但真也不好失禮,再美味,也不可能大快朵頤。
倒是那皇后忽然也來打量程霽月,想來也是剛才天子過問了一語的原因,便也招手:“來,蘇家娘子,往前來坐,坐到近前來,與我說說話語…”
程霽月當真是受寵若驚,自就往前去,這要說有什么要事,那是沒有的,就是皇后隨口來問,家中如何,長輩如何,住在哪里…
程霽月一一來答,心是七上八下…
只待這頓飯吃去,眾人出宮去,程霽月才有一種如蒙大赦之感。
便是想著趕緊上車回家去,才走到車邊,忽然有個婦人就近前來:“蘇家娘子,稍待一步…”
程霽月自是有禮有節見禮去。
那婦人上前來,滿臉是笑,也不見外,便是來說:“只聽得你那兄長正在結親?”
“嗯,是呢…這兩日尋了好幾家…”程霽月點著頭。
“沒定下吧?”婦人就問。
“還未定下…”程霽月向來聰慧,但今日,來來去去,全是懵的。
“那正好不過,想來你頭前看的那都是什么人家?定是看不入眼,我家自不必說,宗室女,三個都是待字閨中,你明日來,一個一個與你瞧瞧,那只要大婚,天子賜恩,必都是縣主,天大的臉面!一定來,就明日!”
婦人話語之中,多少有些強勢,但其實,熱情非常。
程霽月只管點頭:“好好,明日就來!”
“那就說定,時候不早,不多叨擾!”說著,婦人轉頭去了。
程霽月自還一福相送。
只待程霽月又要上車,忽然又聽得喊:“蘇家娘子,慢一步!”
轉頭去看,又來一誥命之婦。
這位更是自來熟,幾步近前來,先瞥一眼頭前那婦人的背影,就問:“她與你說什么?是不是說她家有三位縣主?哎呀,我跟你說,那一個個,嬌蠻任性得緊,長得也是歪瓜裂棗,你去看了就知道,我家那小娘,自小讀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家乃是學士之家,該配如此女子,明日你來,你一定要來,且讓你看看看…”
程霽月連連點頭:“好好好,定去定去!”
“不說了,回家去…明日等你!”婦人轉身去。
程霽月又是一福,懵是懵的,但也知道,一切大不同了,昔日里,自家還被人退親去。
今日里,那是各家各門,搶著來要。
如此,便是京中女子,好似任由挑選一般。
程霽月一時之間,只感覺當真幸福,卻是這份幸福,也教人煩惱不已…
這事,還真不好處理了,一個處理不好,還將人得罪了去。
趕緊回家,程霽月要寫信往東平府去,此事很麻煩,她得問問,請教一下父親。
卻是剛到家不久,便也有人來敲門,上門的竟是個專業說媒的人…
又是一番打發…
不得片刻,又來人敲門…
來去幾番之后,程霽月只管把顧大嫂往前面推。
還有帖子來,讓程霽月明日去參加什么詩社,程霽月便也知道,這般女子婦人之間的詩社,許多時候也只是個名頭,就是一堆高門大戶中的女眷集會的借口。
但去還是要去的…
還別說,京中女子的娛樂也不少,比如相撲,女子相撲,那些相撲悍婦來去推打,貴婦人們也自喜歡看,賞賜不少。
也比如品茗斗茶,聽聽曲子,看看雜戲,看看蹴鞠…
乃至幾個文婦一起,也作點詩詞文章,玩一玩曲水流觴,飛花令什么的…
其實,多有歡樂。
以往,程霽月可沒資格參加這些事來,更不會有人主動來邀。
那就去吧,只待第二天大早,那可有得忙碌…
既是這個姐姐那個妹妹,程霽月初來相識,也不能折損了京東蘇氏的臉面,這禮物也當備,還得大手筆…
雄州!
夜半,蘇武燈火之下,還在案牘之前。
那燕青飛速而來,急切開口:“叔父,燕京急報!”
說著,自是一封信遞去,燕青也還說:“耶律余睹叛國了,中京大定府已然城破,燕京城里,遼國天子西逃而去,那李相公攏了一些軍將,說是要在燕京再立新君,也說南附之事,著實難行,也問叔父有沒有計策可出?”
燕青說的,就是書信里的內容。
蘇武看完書信,皺眉來:“看來還需先打一場惡戰!”
燕青便又來說:“趙相公也是此語,托我帶口信來,說是請叔父快快進兵!”
趙良嗣也是此意…
蘇武在思索,但不是在猶豫,他是在想,是等燕京里有新君登基之后再進兵?還是此時此刻就進兵?
稍稍一想,還是要快,只是這么做,李處溫怕是心中不快了。
管不得那么多了,若是待得燕京有了新君,也怕燕京城內人心再聚。
先打仗,打贏了再說!
想著,蘇武便是開口喊:“來人,速速招各部軍將與虞候前來大帳議事!”
“得令!”親衛令兵飛奔就走。
蘇武又與燕青說道:“我有一言你帶去李相公,就說此時此刻,陡然突變,頭前之議,不做數了,我當進兵而來,只因為女真定然也在進兵,若是女真先到燕京,怕是燕京守不住,落入女真之手,所以我不得不如此,我若先到燕京,如此也好先立營寨,先占地利,好與女真對峙。還請李相公知我心意,不得不為,恕罪一二!”
燕青點頭:“我記下了!”
蘇武又道:“私下里也與趙相公說,一定要穩住李處溫!速去!”
燕青拱手一禮,轉身飛奔就走。
不得多久,哪怕早已入夜,各處軍將皆都快速聚來。
燈盞連連在點,輿圖左右懸掛。
蘇武只把事情一說。
滿場個個驚喜非常,種師道更是來言:“蘇帥當真大才,竟是提前與遼國宰相有此一番,教人既驚駭又敬佩,已然謀到這般時機,那自當聽從蘇帥之命,速速進軍就是!”
劉延慶便也來說:“謀國之道,竟可如此,蘇帥此時和盤托出,當真驚得我是目瞪口呆,有此般內應幫襯,得此般天賜良機,若是不勝,那當真是天理難容!”
顯然,直到此時此刻,蘇武才把李處溫之事說與眾人。
也是此時此刻來說,最有效果,最是驚人。
只看滿場軍漢,無一不是敬佩無比的眼神,只看蘇武,眼神里滿是熱切。
便也是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如此大利之局,真是頭前萬萬不能想象。
蘇武卻也來說:“諸位,萬萬不可輕敵,遼人此時,可用之兵雖然少,但也都是百戰之精銳,必都是敢死之輩,更又是國破家亡之時,許多遼人更會奮勇非常,兵法有云,哀兵必勝,遼人已然哀到了最低之處,困獸一搏,不可小覷!”
蘇武說得極其認真。
種師道便也點頭:“是極,蘇帥所言,萬萬不假,我等不該如此輕易言勝,獅子搏兔,也當用全力,不可有驕縱之心!”
蘇武也還在皺眉,他在代入,代入耶律大石的角度上去,且想耶律大石會如何應對這般死局?
代入來代入去,蘇武一時頭緒也并不十分清晰。
便也擔憂更甚,耶律大石何等人物?
豈能不教人忌憚?
便看蘇武皺眉,劉延慶來說:“蘇帥不必如此擔憂,此般局面,已然大利無數,我等子也不會小覷遼軍,只管將士悍勇就是,定能大勝!”
劉光世便也來說:“是啊,哥哥已然謀到這般了,我等七八萬大軍在此,如何也為哥哥把那燕京城給打下來!”
楊可世便來一語:“蘇帥,末將愿為先鋒!”
蘇武聞得此言,腦海中莫名警鐘大作,看一眼楊可世去,一語說來:“先鋒之事再議,待我今日思索!”
楊可世便是一愣,一臉失落,也有無奈,乃至還有幾分不忿,如此第一個請戰,竟是被駁回了。
莫不是蘇帥看我不起?
莫不是蘇帥也不如傳言那般,義薄云天公平公正?他是想把此般大功留給自己人?
(兄弟們,到鄉下了,換了個設備,碼字還真有點不習慣,不過這兩天都有八千字了,感覺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