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頭之上,郭藥師已然不知在垛口之處望了多少次。
那城外之營寨連綿,一部一部嚴整非常,來去的游騎,一隊一隊,巡邏的步卒腳步嚴整。
再看那慢慢高聳而起的云梯車與石砲,還有那正在組裝的床子弩…
郭藥師豈能不急?
按理說不必著急,價碼都接受了,就是談好談妥了,只待頭前那使者再來呼喚一聲就是。
但那個叫做吳用的使者,卻是久久不來,著實讓人費解,莫不是…
莫不是頭前答應的過于容易,讓宋人覺得價碼開高了?
所以宋人后悔了?想要重新再開個價碼?
這般事,在市井買賣里,倒也是常有之事,郭藥師一時之間,不免有一種悔之晚矣,便想著頭前合該多多拿捏幾分,如此,也好讓宋人覺得價碼是合理的…
想著想著,郭藥師又往城外看了看,這城外備戰的場景熱火朝天,那是一刻不曾停歇,心中又驚,便也知道,若真是那般拿捏來去,也怕宋人失了耐心立馬就攻城了…
想來想去,不外乎是心中忐忑非常,七上八下。
腳步便也停不住,一會兒進那城樓里坐坐,一會兒又當垛口來看看…
等著等著,那使者吳用,終于是來了。
郭藥師還在城樓內,幾步奔出,便往垛口去,想的是第一時間回復吳用的呼喚。
卻是腦袋又轉了轉,既是使者來了,那…那當不急,合該拿捏一下才是,要讓那使者多呼喊兩聲,再多等等,如此,也好讓宋人知道,他郭藥師,可一點都不著急。
那使者騎著匹馬,不緊不慢走來,到得城樓之下,便也開口呼喊:“郭渠帥!”
城頭上一時還真沒有人回應,吳用淺淺一笑…
便再喊一聲:“郭渠帥,我回來了!”
城頭上還是沒有回應。
吳用臉上笑意更濃,笑得有幾分玩味,只見他忽然勒馬轉身,馬鞭一抽,大喊一聲:“不好不好!”
呼喊之聲一起,馬蹄狂奔回頭。
卻看城頭之上,郭藥師大急,他本就在垛口之內躲著,便也連忙出來呼喊:“吳虞候,吳虞候,我來了!”
正在打馬飛奔的吳用,倒是轉頭看了看,然后慢慢勒馬,又回來了,近前來一臉疑惑問:“緣何喊人不得應答?我還只當你是反悔了,正要回去稟告呢!”
雖然這么問著,吳用心中在笑,這點小把戲,跟誰玩呢?
郭藥師便也答話:“豈能反悔呢?我可一直在此處等吳虞候呢,適才我在城樓之內小憩,睡著了,一時不察。”
吳用點著頭:“哦,原是如此啊?差點釀成大禍,那你開城出來吧,我家相公在中軍大帳坐定了,等著你呢!”
“來了來了,這就來,萬萬不敢讓蘇相公久等!”郭藥師是一邊跑一邊喊。
城下吳用,滿臉是笑,心中也笑,著實是開心,便也有一種成就感…
不得片刻,城門嘎吱在響,那郭藥師果然就騎著一匹馬出來了,隨行而出之人,倒也不多,百十騎而已。
只待兩人見禮寒暄,郭藥師還當真有些緊張,畢竟沒有與宋人打過交道,便也來問:“也不知吳虞候可有與蘇相公說清楚我心向咱們漢人故國之事?”
吳用點頭:“我可為你這點事絞盡腦汁,上下走動無數,與我家相公不知說了多少番,許多事啊,你也懂得,你既然已經出城來,便也不與你藏著掖著,頭前與你開的價碼,本是引誘,便也不知你人品如何,而今這價碼可就當真作數了,你可知其中區別”
郭藥師聞言大喜,就問:“拜謝吳虞候!”
吳用擺擺手:“你可不知我是如何說的,便是你見了我家相公就知道了,他而今對你,那是信任有加,更也是期待期盼得緊!”
郭藥師一顆忐忑的心自就去了大半,滿臉是笑:“我對蘇相公,那也是滿心的期盼!”
“那就快走吧,快些,當真不好讓相公久等。”說著,吳用自也是把馬匹再催。
進入宋軍營寨,自正也是京東軍營寨,郭藥師左右去看,越看越是心驚,一隊一隊的甲士,近處來看,才知其中細節。
所謂兵威之盛,著實不是說假,器械之精良,更超頭前想象,這般大軍圍城,許撐得住一些時候,但真去細思其中,城池怕真是守不住。
不免也有慶幸,只管往那中軍大帳里去。
一進大帳,郭藥師腳步陡然一止,便是大帳之內,諸般悍勇壯碩,那濟濟一堂。
再看來去,竟是個個面色兇惡,只管目光聚來,這場景,這氣勢,著實叫人心中一駭。
這是要做什么?要殺人嗎?
郭藥師心中亂想,卻忽然聽得頭前有那爽朗之笑:“哈哈…果真是郭渠帥到了?快請快請!快頭前來坐!”
郭藥師自也看到了正中蘇武已然起身抬手作請,便是心下一松,不是要殺人…
便也心想,眾多軍將如此來看他,倒也正常,多來一個分錢分糧分功勛的,還是個降將,豈能教這些驕兵悍將歡喜?
郭藥師只管往前去,躬身一禮:“拜見蘇相公!”
“不必多禮,本是我漢家兄弟,又是如此義士,行此義舉,當為座上賓才是,上座!”蘇武再來作請,那情緒價值是給得足足。
就問郭藥師,感動不感動?
郭藥師還真感動,又是一禮來,再抬頭,竟是眼眶里泛有淚光:“身為漢人,我生在遼國,長在遼東,自小被契丹人欺壓,苦不堪言,便想著總有一日,一定要重回故國,戰事大起,成了流民,招募入了軍伍,便也不想為遼人賣命,也揭竿而起打破州府,卻也是形勢比人強,無奈受了招安,每日是盼啊等啊,終于把蘇相公盼來了,從今往后,我郭藥師,就要堂堂正正做個漢人,做個宋人,再也不受外族欺壓!”
一番話語,說得郭藥師是涕淚俱下,其情也真,其感也深!
聽得蘇武是……他媽的真會演!
蘇武也演一演才是,便拉著郭藥師的手,演個感動,演個相遇恨晚:“郭渠帥教人動容啊,此番話語,當稟到天子當面,我大宋之仁義,天子之仁德,聞聽郭渠帥之義士,豈能不是感天動地?請!”
終于,蘇武手上使使勁,讓郭藥師落座了。
郭藥師還拱手與諸位見禮,更還去擦了擦自己那滿臉的淚水,口中還有話語:“能坐此處,當真是我此生之幸事也!”
眾人大多數倒是回了禮,場面上的事,還是要顧及的,蘇帥的臉面,那自也要給。
哪怕是楊可世,也敷衍了一下,只是臉黑如水。
蘇武開口了:“既然涿州已是皆大歡喜之局,那接下來,就要謀良鄉,謀燕京,嗯…不若也先聽聽渠帥之謀,如何?”
郭藥師立馬拱手:“豈敢不謀?自是良鄉燕京之事,無有我不知的,自當盡心盡力,以為投名狀!好教眾多兄弟知我真心!”
“請!”蘇武滿臉的笑如同春風和煦。
郭藥師點點頭:“良鄉無甚,兩千兵而已,便是城中也多為漢民,無不心向故國,以蘇帥如此兵鋒,少則一戰,最多三五日去,必然克之。”
蘇武點著頭,不多言,只聽郭藥師繼續說。
郭藥師便再來言:“但是燕京城防,著實不可小覷,如此大城,雖然只有三萬兵馬,但那城中契丹之輩,乃至奚人,還有草原各部在京之人,那都是心向契丹,其中悍勇者,定是不少,招募自也不難,困獸之斗,總有幾分搏命之勇。最重要的是那奚王蕭干,座下當真有不少效死之輩,還有一個叫做耶律大石的,也是憑借軍功而起…”
說著,郭藥師停了停,蘇武也配合,便問:“既是如此局面,渠帥計將安出?”
郭藥師便再來說:“若問真有什么絕妙大計,倒也沒有,但兵事戰事,有時候,就是一個出其不意,就好比此番,蘇相公只管把大軍屯在良鄉城下,圍困個水泄不通,作個攻城之勢,在下熟知諸多道路,麾下也都是遼國舊民,只管疾奔燕京城,打個出其不意,乃至偷也好騙也罷,興許那燕京城里一時還在混亂,防備不多,說不定能偷襲得手!”
楊可世聽到這里,只管盯著郭藥師去看,目光復雜非常,也去看那種師道,心中急得不行。
若真是這般成功了,這幾千里背井離鄉來,那真就成了白跑一趟。
楊可世再又去看蘇武,別別別,可萬萬不能這么干,自家兄弟都嗷嗷待哺,怎能讓一個剛剛投來的降將領去如此頭功?
不想蘇帥點頭一語:“甚好甚好,如此甚好!”
郭藥師聞言也是大喜,這事要是真成了,那他郭藥師,豈不一站就立住了 這般頭功大功,獨屬他一人,便是大宋天子豈能不加恩?
榮華富貴,更不用說!
郭藥師哪里還管得楊可世是什么表情?只管鏗鏘一語:“末將百死!必克燕京城池!”
“那就仰賴渠帥為國立功了!”蘇武如此一語,好似當真把大事托付在郭藥師之手。
蘇武知道,郭藥師所言還真不假。奇襲而去,去騙去偷去襲,許還真能奏效。
但真得也不多,郭藥師雖然在蘇武面前話語是這么說,但他還是大大低估遼人的反抗之力,且不說許多男人,遼人連女子都會上陣,憑借郭藥師那幾千人,想把燕京城占下來,豈不癡人說夢 當然,加上蘇武自就不一樣了。
但也蘇武也還知道,耶律大石還在,定然還在周近,不把耶律大石大敗一回,不把遼人的軍心士氣大敗一回,遼人打自心底里,是看不起宋人的。
便是此時遼人上下,給女真人乞和可以,給女真人上表稱臣納貢也可以。但與宋人,從來不愿談和,更別說乞和。
這也是一百多年來與宋人打交道之中,遼人基因里刻下的驕傲,哪怕最后時刻,還有這份驕傲。
若是不大勝一戰,即便蘇武大軍入了燕京城,面對的依舊是很大一部分遼人老弱婦孺齊上陣的局面,也會是一場慘烈的巷戰。
這與怕不怕沒有關系,這事涉及很多問題,甚至不僅僅是死傷多少的問題。
而是涉及將來,人心,先說多了仇恨仇怨,其次,是來日統治上的問題,人家打自心底里瞧不起你,你統治他們,就越發艱難,總不能把人都殺光。
更重要的一點,外還有正是巔峰鼎盛的女真,人家心底里,瞧不起宋,但瞧得起女真,乃至不怕你宋,怕女真。
這會帶來什么后果?
不必多呀,歷史上的許多細節,就說明了許多事,女真與宋開戰,入燕云入得極其簡單順利,乃至如郭藥師這般的遼國舊將舊人,不知多少人毫無負擔就倒戈了,乃至當場倒戈…
不知多少人,第一時間,轉過頭來,就幫著女真打宋人,歷史上的宋人,最后是以《海上之盟》的契約,用花錢從女真手中“買”來了燕云,再丟失的時候,那真是快得不可想象。
人性深處,其實就是慕強的,便也都是這般道理。
戰爭,從來就是政治,政治,其實就是人心,眼前之局,麻煩得緊。
蘇武若是不知這些,眼前只是戰局,便也沒有這么復雜,奈何蘇武就是知道這些,越是知道,越是麻煩。
若是前事不做到位,后事遺禍無窮,蘇武再如何,也不可能一直在燕云盯著守著,這些大宋本就不多的精銳,打完仗,更是都要回家,也不可能長期駐守在此,這是不現實的事。
換句話說,燕云到手之后,統治基礎極其重要。
郭藥師自是激動不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自不用說,不免也還頻頻對吳用投去感激的眼神,只管是吳用幫他說盡了好話,當面蘇相公才如此信任有加。
也聽得蘇武再說:“那就先入涿州城,明日大早,往北開拔,大軍圍困良鄉,郭渠帥率所部人馬,且自己謀定進軍路線,直撲燕京!”
眾將起身:“得令!”
郭藥師更是喊得最大聲:“末將定當為我大宋克復燕京!”
眾人喊完,郭藥師立馬躬身作請:“還請蘇相公與諸位兄弟入城一觀,看我麾下兄弟,是否精銳悍勇!”
這個程序還是要走,蘇武自往外去,別的不說,先點一二千精銳,開始入城,倒也不必太多,也不必說什么。
到時候郭藥師要帶軍往北,要去奮勇一搏,這一二千人,自是要守衛涿州。
至于城內錢糧之事,暫時也不急,到了嘴的鴨子,就不可能飛得了,此時若是動手去弄,吃相不好看,且郭藥師還有面子在。
只待之后下來,郭藥師的面子也就不多了。
看了一通涿州城,也無甚別樣之處,城池都是這么個城池,契丹也好,奚人也罷,乃至漢人,其實分不出什么區別來了。
而今的契丹人,早已不是那禿瓢的發型,更也不是獸皮在身,穿著打扮,乃至風俗文化,與漢人著實沒有什么區別。
當然,這說的是燕云之契丹,往北出燕山,東北山林里,山林邊,也還有契丹,那里的契丹,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那里的契丹也過得苦,真正過得好的,還是契丹貴族,還是契丹的達官顯貴,普通契丹人,也就是普通契丹人…
第二日大早,大軍自就開始再往北。
蘇武依舊嚴苛管制大軍前后,不露一點破綻給“草叢”里的耶律大石。
至于郭藥師,他自己制定自己的軍事計劃就是,蘇武并不多管,也只約定一事,只待郭藥師當真進得去燕京城了,再來匯報,其實都近。
良鄉去燕京,那真就是四五十里之遙,馬力加起來,半日就能到。
援軍去,自也就不會太慢,只要郭藥師不貪功,腦子理智清白,第一時間穩住陣腳,第一時間來匯報求援,許這燕京城就真破了。
當然,至于郭藥師到底會怎么做,蘇武其實也有那么一點預料。
乃至,蘇武也知道,最后的時刻,耶律大石與那蕭干,必還有奮力一擊。
所以,蘇武的關注重點,還真不在郭藥師,而是在耶律大石與蕭干,郭藥師是其次。
說直白一些,只要蘇武當真正兒八經打敗了耶律大石與蕭干,那座城池的高墻,其實就沒有那么重要了。
且對之后的事情,都大有好處。
若是不能如此,那城池的高墻,乃至那城池里面的人,包括老弱婦孺,就都成了麻煩。
且看耶律大石與蕭干是什么動作,這也很重要,他知道,耶律大石其人,在這種時刻,定然不會真的窩在一座孤城里慢慢等死。
他們定然會有動作,只是蘇武不好預料,因為哪怕到得此時此刻,耶律大石依舊握著一部分戰場的主動權。
遼人,還有一個有翻盤能力的將領耶律大石,也還有最后一支人數不算少的足以支撐一場翻盤的哀兵…
所以,蘇武依舊謹慎非常,依舊壓力巨大,依舊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這便也是一個大軍主帥應有的心理狀態。
這更也是負責,真正的負責,對自己負責,對麾下軍漢負責,對這個極其重要的歷史節點負責。
良鄉城下,大軍一部一部慢慢在來,安營扎寨,蘇武再一次打馬繞城來奔,這已然是慣例了,他一定要親眼把城池周圍的地形地貌都看個清楚明白。
圍城,該做什么都要做,壕溝要挖,拒馬要放,軍械該造的要造,該組裝的要組裝。
巡邏,崗哨,游騎…
蘇武時不時也會環顧四周,此時不再局限于西北了,因為耶律大石興許并不在西北方向了,但他一定就在附近不遠。
游騎出去,依舊時不時有傷亡而歸,也給敵人游騎造成一些傷亡,總體而言,游騎之戰,蘇武知道自己是虧的。
原因有二,一來地形地貌,敵人更熟悉,且敵人是主場,更容易做那伏擊之事。
二來,蘇武麾下騎兵,與遼人這些百戰敗兵哀兵來比,其實戰力還是略差了一些,這不說其他,說的就是個人的戰力素質。
究其原因,其實就是蘇武麾下騎兵,從未真正與一支強大敵人騎兵有過真正的交鋒。
也可見,此時鼎盛的女真之騎,連連打敗契丹的女真之騎,那些剛剛從白山黑水的深山老林里出來的野蠻人,戰斗力是何等的強橫。
蘇武得正視這些問題,不能當真自以為是,自大自傲。
但蘇武也相信,自己麾下的兵馬,還會有一個蛻變,只待此番。
良鄉城在圍,但良鄉并不重要,郭藥師那邊此時才是關注重點,因為郭藥師,是這最后一場決戰的開始,是導火索,也是變局。
蘇武在等,在等郭藥師的消息,只要郭藥師的消息一來,蘇武就要有動作了,那耶律大石就要有應對了…
許都在等,都在等最后時刻。
蘇武的游騎,派出得越發的多,乃至許多原本不是游騎斥候的兵,也當做游騎派出去,蘇武只有一念,以人數來彌補游騎的劣勢。
燕京城已然近在咫尺了,燕京大城,寬廣非常,蘇武不僅想知道城南邊的情報,更也想知道北邊、東邊、西邊是否有敵人在動。
敵人,有能力到處動,就必須去探去盯。
兩軍游騎之間的對抗,已然更是慘烈。
蘇武在中軍大帳里坐著等著,便是不斷有來報,那一支游騎,又損失了幾人…
直到圍城第二天上午,燕青回來了,也是渾身浴血,急忙而入:“叔父,燕京西城有不少遼軍出城來了!”
蘇武也不先問燕青是否有傷,便問一語:“多少人?”
燕青無奈說道:“靠不近去,反正不少,卻著實不知實數,許五六千,許一二萬,大致如此!”
連燕青都帶不回來確切的消息了,原因也簡單,一來,就是游騎對抗下,并不能占到上風。二來,客場作戰,著實不熟悉地形地貌。三來,燕京周近百姓之類,乃至江湖人物,人心在遼不在宋,著實沒有情報上的助力,助力反而在對方。
昔日里,打宋江也好,打方臘也罷,哪里會是如此局勢 對外作戰,與對內作戰,著實不可比。
可見歷史上那些名垂青史的領帥人物,特別是對外作戰取得巨大成就的人物,其才能與能力,著實是不可想象的…
乃至以往,蘇武雖然已經格外高看這些人了,而今再想,卻還是小看了他們的能力。
蘇武如今,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蘇武皺眉在說:“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燕青也是皺眉來答:“往西去了,跟不上去,但定然還是要往南來。”
這是自然,蘇武在南邊,遼人肯定要南來,只是具體從哪里往南來,這是個問題…
顯然情報著實不明朗,蘇武此時才問:“你可傷了?”
燕青搖頭,卻也悲愴:“我并無傷,身上都是敵人的血,只是同行的兄弟死傷好幾人去…”
蘇武點頭,一咬牙:“再探!我要知道,這支出城的人馬,到底有多少!”
這個數目,顯然事關重大!
“得令!”燕青一拱手,二話不說,出門就走,疲憊自不用說,腹中還有饑餓,口中也干燥,只管出門去,尋得個水桶牛飲幾口,灌了水囊,再去取幾個面餅,換馬再走。
不得多久,時遷打馬也回,他身上倒是干凈許多,并無廝殺血跡,只有風塵仆仆,因為他的任務不一樣。
只聽得時遷來報:“相公,那郭藥師當真往燕京南城去了,馬上就到城下了,那怨軍,攏共有七八千之多,只是其中披甲精銳只在兩三千人,許多人當是近來臨時招募的…”
“嗯,一直盯著,且看他是不是真能入城去,也看他什么時候派人來報!”蘇武其實也很好奇,郭藥師到底怎么入城去。
當然,真分析起來,許就是城池太大,而守城人手不夠,那么就有重要之處,也有薄弱之處。
許郭藥師真就知道薄弱在何處。
那就先讓郭藥師去攪上一攪…
許對耶律大石與蕭干而言,郭藥師也并不重要,打敗郭藥師也不是最重要的,哪怕郭藥師進了這座昔日有三四十萬人口大城…
生死存亡之局,最后搏命之局…
真正重要的,還是宋軍蘇武,擊潰了蘇武,回過頭來,郭藥師不過疥蘚之患。
(兄弟們,復雜之局,興許看起來有點累,我寫起來也不輕松,但我是真不想寫得過于簡單爽快,是想把整個內在邏輯表達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