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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騎一批一批在回,每一隊都或多或少都有死傷。
中軍大帳里,自都是義憤填膺,楊可世便也嚷嚷來說:“在西北方向,只管派騎兵去尋,且大戰一番!”
蘇武卻還是鎮定非常,擺擺手:“去尋,怕是尋不到,尋到了,他人少,只管打馬遠遁,也不會與你來戰!”
楊可世聞言,便是又道:“即便打不起來,也驅趕得他走遠了去!”
蘇武又是搖頭:“不必,且讓看著攻城,看他來不來救,會不會前來襲營。”
“哦,原來蘇帥是這般謀劃?”楊可世倒是有些尷尬。
卻看蘇武又搖頭:“但……他興許只會遠遠看著,不會近前來。”
蘇武正話反話都自己說了,說得楊可世愣了愣。
種師道便來問:“蘇帥何以如此預料?”
蘇武便答:“來將,名叫耶律大石,麾下兵馬必然不多,但此人,豪杰之輩也!”
“嗯?耶律大石?倒是不曾聽聞……”種師道如此一語,遼也好,西夏也罷,乃至大宋,領兵的人物,真正上陣有過成績的人物,三國之間,互相豈能不聞?
蘇武解釋一語:“青壯之輩,二十出頭便中進士,乃翰林而出,與女真交戰幾番,互有勝負,在披甲百萬之遼軍中,鋒芒初露!”
“哦,難怪!”種師道點著頭,卻也一語來夸:“未想蘇帥備戰已至如此地步,這些消息,我等解釋不知,卻是蘇帥都已然探聽得清清楚楚,如此,老夫倒是更放心幾分。”
劉延慶便也來說:“也難怪蘇帥如此謹慎,若真是蘇帥口中那豪杰之輩,自當小心謹慎。”
楊可世還是來接了一語:“遼國已然是大廈將傾之局,出得豪杰之輩也無妨,他再如何,麾下兵馬不多,也難有什么大作為。”
楊可世這話,也著實不假,但凡耶律大石早生二十年,許真不一樣,而今耶律大石,不免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北有女真,南有大宋,耶律大石是萬萬不可能挽得住大廈之將傾了,此大勢所趨,非人力可為,所以,耶律大石只有換個地圖重開一局。
但楊可世說出這話,蘇武就皺眉不止,越看楊可世,蘇武越是心有不安,越是心有不安,此時蘇武便越是覺得要小心謹慎。
蘇武開口:“明日攻城,哪一部愿先登?”
只看左右,所有人都在站起,皆是拱手來要說話了。
蘇武抬手一壓,止住眾人話語,左右去看,開口:“這般,婺州兵多,一部即可圍城,婺州兵先登!”
王稟大喜,起身一禮:“拜謝蘇帥!”
眾人不免也有些失落,蘇武又道:“諸位不必多念,此不過一個小城罷了,往前去,還有涿州大城,還有良鄉大城,更還有燕京雄城,到時候,可不是一部兩部之事,當是勠力同心,人人有功,大功只看諸位本事了!”
蘇武如此一語,眾人才去了失落,便是這領兵之帥,也著實不是那么好當的。
卻還是有一人失落不已,便是楊可世,他看了看王稟,又看了看蘇武,心中著實有想法,他已經不知多少次請戰了,每每都在人前,卻就是請不到。
不免真想,莫不蘇帥心中,當真是不喜我?
只待再議攻城之法,如何布置,每一隊如何,明日什么時辰……
一通布置之后,會議散去。
只待第二日大早,天不亮,火頭軍就開始埋鍋造飯,天破曉,眾軍開始吃飯,吃個八成飽腹,開始出營列隊。
雖然今日只婺州一部攻城,但各部皆有任務,各處列陣,嚴陣以待,乃至也還有中軍,還有把守大營,都要準備。
蘇武自就上了那簡易將臺,傳令兵目不轉睛盯著蘇武去看。
只待蘇武坐定,抬頭看了時辰,把手一抬:“一通鼓。”
令兵在奔在喊,巨大的牛皮鼓一排而去,瞬間,空氣都在震顫,震得人心都慌。
婺州兵早已準備妥當,匠作營的大石砲開始嘎吱作響,巨大的石塊往那城頭上拋去……
弩手放出了那長槍一般的箭矢,絞盤不斷在轉,第二箭立馬又去。
云梯車,馬在拖,人在推,鞭子高高揮起,擊打在馬尻之上,馬匹奮力拖拽著云梯車往前而去。
高聳的云梯車,那是一走一搖,嘎嘎作響,車頂四周,還有許多繩索垂向左右緊緊拽住,云梯車重心太高,若不如此,行路之時容易倒塌。
轒轀車倒是好說,鐵甲軍漢只管在里面快推,早早瞄準好了路線,奮力推就是。
弓弩手在后,神臂弓不斷用腳去踩上弦,只看那城頭之上,哪個露頭。
簡易的鉤梯,搭上去,鉤住城墻,鐵甲軍漢,便是附了上去。
一時間,檑木滾石無數,場面自也開始慘烈非常。
蘇武目不轉睛去看,看那軍漢從高處栽倒而下,看那軍漢被火油燒得滿身……
蘇武面色如常,牙都不咬,只淡淡一語來:“加鼓!”
鼓聲更密更隆。
婺州軍漢們,更也是前赴后繼而上,那王荀就在將臺之上,在蘇武身后站著,他自是在咬緊牙關,他父親就在前方,他的父老鄉親更也在前方。
便是看得一個死傷,他便牙根加勁去多咬一下。
卻看蘇武,陡然轉頭往西北去看,他猜的,但他知道,耶律大石,定然就在那個方向,不遠!
許帶了十幾個人來,許就是三五個人來。
蘇武自然猜對了,西北不遠,二三里地之處,一個草窠子里,耶律大石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神更是銳利,就看著眼前之景。
身旁,是他的親信,名叫蕭斡里剌,無數次隨著耶律大石出生入死,來日,更會是地廣萬里之西遼重臣,耶律大石所有事,他都跟隨在身邊。
不是十幾人,不是三五人,就兩個人。
蕭斡里剌在說:“這個宋人……這個什么蘇武,明知有大批援軍來,騎兵眾多,何以還如此從容攻城?”
耶律大石也是無奈一語:“看來,這個假象騙不到他了,他已然料定咱們人手并不多,看來此人,著實難纏……”
蕭斡里剌便是疑惑:“他西北方向的游騎折損不少,咱也不曾真露了面,他非主場而戰,乃客地用兵,何以就能如此篤定咱們人手不多?”
耶律大石想得一想,便道:“一來知我等倉促,二來也是欺我大遼無力,聰明人,騙不了的……”
也可見耶律大石第一手,還有其他目的,不僅僅是為了隱藏行蹤,奈何蘇武不上當。
“林牙,那咱們如何應對?是不是當真打他一番?”蕭斡里剌皺眉就問。
耶律大石緊皺眉頭:“此蘇武,看來不是犯險之輩……十萬二十萬之兵,卻都圍在一個小小城池之外,如此硬呆之策,想來是要步步為營,若他一直如此步步為營,怕是難了……”
“林牙是要尋他破綻,想來總要露出破綻才是!”蕭斡里剌也是聰慧非常之輩。
“那就等著……且看誰沉得住氣!”耶律大石如此說著,但心中擔憂不已。
其實,真按大戰略而言,蘇武反而是優勢,遼國著實沒有多少轉圜的余地了。
若是這么下去,步步為營,不漏破綻,一路打去,打到燕京城,那燕京城真就是背水一戰了。
那時候,只看一個軍心士氣,堅守孤城,國破家亡,士氣又談何容易?
耶律大石不斷去想,還能靠誰?一想逃去西京的天子,靠得住嗎?
也想,女真最近,倒也不知是何動作,是不是也在往燕京去……
或者……聽得天子西逃,是不是該先去追天子?
若是如此就好了,女真大軍先去追殺天子,那真是可以喘息一口。
耶律大石趴在草窠里,思緒繁多,雜亂非常……
眼前在看,那宋軍爬墻,也是悍勇非常,那攻城器械,著實也好,那高聳的云梯車,一旦靠的城池,上城如履平地……
甚至似比女真攻城之法還要好……
一旁蕭斡里剌雙眼充血通紅,牙關緊咬,看著同胞奮戰而無力,看著國土淪喪而無奈,牙關里擠出話語來:“城池怕是要破……”
耶律大石點點頭:“走吧……”
蕭斡里剌似乎還不愿走,他真期待能有奇跡發生,期待那城頭之上,忽然出現無數鐵甲,把宋人殺得個片甲不留……
奢望……
“別看了,走吧!”耶律大石轉頭,慢慢往草窠深處爬去,草里也有鋒利,割得臉頰生疼,耶律大石好似渾然不覺,只管不斷去爬。
蕭斡里剌也不舍之間,也轉頭來,慢慢爬在耶律大石身后。
城池在攻,有器械之利,不免也還是人命在堆。
那城墻之上,廝殺得慘烈非常……
蘇武好似自言自語一般:“倒也不知是誰說的,燕云之民,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一旁坐的就是種師道,聽來便是皺眉,他人老智多,似也看得懂許多朝堂之事,忍不住提醒一語:“蘇帥這戰事,開得太過輕易了些……”
蘇武明白,這位老種經略相公是在提醒他,小心有人拿此事來詬病。
“前兩日,不也教人發了勸降文書嗎?”蘇武這點小事還是先做了的……
“唉……這一點,怕是不足以說明我大軍仁義……”種師道答道。
“老相公啊,若是那般束手束腳,這仗還怎么打?”蘇武反問。
便是又明白一些,歷史上這一戰,就是這么束手束腳來打的,歷史上的種師道,定是不敢像他蘇武這般,把圣諭當個屁放了,把滿朝諸公當個屁打了。
種師道臉上是擔憂,又看了看蘇武,一語來:“許蘇帥有天子寵信,容得幾分辯駁辯解。”
這一句話,就說到了差別上,種師道可沒有而今蘇武這般的天子寵信,也就容不得種師道有機會再去辯解辯駁什么……
蘇武只管一語來:“只管按照我的軍令來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種師道聞言,看向蘇武,一時當真心中大驚,這話在以往來說興許可以,偏偏在這大宋朝,從來不聞此語,許這一百多年來,唯有蘇武真敢說此語。
“好氣魄啊!”種師道驚駭之下,唯有此語了。
蘇武不言,只看那城墻之上,爬上去的宋軍,那是越來越多,小小城池,一千七八百遼軍,擋不住八萬人的步伐。
蘇武便是一語來:“備好錢,先拉到婺州軍營寨里去,戰罷就賞!先一人五貫,再來論功。”
說完此語,有時候,蘇武也想,什么時候才能改變這種從唐末而下、五代而來的用錢打仗的局面?
蘇武不免也知道,興許一直要到天下鼎定之時吧……
不免還去想,到底哪般手段辦法,才能改變這種情況?
不外乎三策,只待天下鼎定了,軍制要改,監察之法要改,先要確保每一個兵的待遇要提高,也要確保每個人的待遇能發到他的手中去。
第二,那就是教士兵識字,擴大整個社會的教育規模,甚至讓所有人都識字。
第三,自就是政治思想教育,這個教育,不僅是對軍隊的,更也是對百姓的,許多事,是軍民互相之事,百姓擁軍,軍人愛民,才能真正建立起來一支不靠重賞也能打仗的軍隊,更也還能長久的保持戰斗力,不至于人亡政息。
任重而道遠!
激戰之聲,慢慢歇去,城墻之上,處處遼旗在落,宋旗在揚。
小小城池,說破就破,一百八十年遼國之燕云,效死之輩,也不在少數,那奮勇慘死之遼軍,豈不也是英雄?
蘇武,打自心底里,對燕云之民,沒有一絲一毫的偏見與歧視。
乃至,蘇武在長久歷史尺度上,他心里也極其認同此時此刻的遼國就是中國,此時此刻的契丹,就是中國。
城門開了,軍漢們抓得俘虜也有數百之多,綁縛著在往外驅趕,自也仇恨,拳打腳踢不止。
蘇武在將臺上也有令去:“燕云俘虜,不可虐待,只待戰罷,皆當放回!”
自有令兵要去傳。
但蘇武又補充一句:“此番之戰,俘虜比人頭多值一貫錢!”
蘇武擔憂很多事,掌控如此大局,一言一語,都事關重大,這多出來的一貫錢,是防止軍漢們那種怕麻煩的心思,寧愿得人頭,懶得要俘虜,這一貫錢,說多不多,說少也著實是筆錢。
蘇武并不擔憂其他,因為俘虜只在得勝才有,鏖戰之時,定然不會有俘虜之事。
蘇武更知,此戰,只會有一場苦戰,便是真正面對耶律大石的時候,打完這一仗,苦戰就沒了……
各軍收兵,也派人入城去守,城池之內,衙門與大戶,也當搜刮一二,但想來也不多,但這件事,蘇武格外看重。
甚至專門往中軍大帳去開會,與諸軍傳達,入城破城該如何,哪般房屋不必侵踏,哪般門戶要搜刮干凈……
都是章程,還當讓諸多謀士具體出個文書,發放各軍,違令者,嚴懲!
嗯……此章程,不分契丹與漢!
該軟則軟,該硬就要硬,一視同仁。
來日,若是蘇武還能掌控燕云之事,戶籍之上,更要大改,契丹也好,奚人也罷,皆成漢民,蒙古人一百年后做的事,蘇武提前就做,這般也真有利于眼前的民族團結。
只待一戰而罷,便也要再開拔往北。
又到開拔之時,蘇武心情又多了一些緊張。
哪部在前,哪部在后,哪部居中,哪部護送后勤輜重。
騎兵如何前后來巡,各部要壓縮到什么距離。
蘇武是事無巨細來謀來定,就為一事,不讓耶律大石有一點點機會可趁。
此時耶律大石定然也急,急著要尋個破綻,如那草叢里的毒蛇,只想能上來咬上一口。
這一口若真咬到,還讓他從容退去,必是士氣大減,乃至,草木皆兵。
到時候,蘇武麾下這些宋人自基因里帶著的“恐遼癥”,怕是就要發作了。
那楊可世,此時叫得有多兇,挨了一番痛打之后,慫得就會有多徹底。
包括劉延慶等人,皆是如此。
那時候,遼人的自信便會爆棚,他們想來也看不起南人,若是得一場勝去,那燕京城怕是更為難打,別看燕京城只有三萬兵在守,那城池之內,青壯也還著實不少……
便是歷史之戰,也證明了這一點,第二次伐遼,已經都打進燕京城里,燕京城里的女人都出來巷戰了,宋軍卻還因為膽怯,導致功虧一簣。
轉念來,若是蘇武與耶律大石此戰勝了,鏖戰苦戰而勝,也會給所有人帶來無比巨大的信心,一百多年的“恐遼癥”,必然藥到病除,立馬痊愈。
乃至面對女真,也該是一種比較自信的心態。
人與人,真正的差別,其實就在心中。
也可見,這一戰,關系之大。
也可見,蘇武此時,壓力之大。
大軍在走,步步為營,蘇武軍令,不斷前后來回叮囑告誡,乃至訓斥,誰慢了一點,誰快了一點,都是不行。
乃至蘇武的游騎,也收縮了許多,許多還放在監視自家各軍行軍情況,利于蘇武那步步為營的策略執行。
蘇武自己也未曾感受一些事,那就是他對指揮數萬乃至十萬大軍的能力,已經越發熟稔,越發手到擒來。
涿州城,也不遠,也不過百來里地。
大軍在蘇武的嚴苛控制下,走得很慢,整整走了三天才到。
這邊,蘇武大軍有條不紊在安營扎寨。
遠處,也不算太遠,耶律大石的眉頭皺起來就沒松過。
依舊只是兩人,耶律大石與蕭斡里剌,依舊趴在地上,遠遠觀瞧宋軍。
蕭斡里剌已然有些沉不住氣,開口說道:“這般下去,涿州怕是也危在旦夕了。涿州一破,那蘇武狗賊,定還是如此行軍,不出破綻,難道就真不打了嗎?就如此坐視蘇武狗賊一路圍到燕京去?真到燕京了,那真是大勢就去多半了……”
耶律大石不論心中如何壓抑緊張擔憂,但話語還是鎮定來說:“不急,再等,涿州城內兵多,有三四千之數,若是再加臨時招募之人,好幾千也有,城池輕易破不得。只要久戰鏖戰,宋賊定會露出破綻來!”
“最好如此吧……”蕭斡里剌有些垂頭喪氣,又道:“林牙,這蘇武……真是良帥,他似真知道咱們心中所想,且如此臃腫之軍,他也能掌控得這般滴水不漏,唉……若是當真不行,那就拼了罷了,死就死了,死了也好,咱這大遼,唉……連天子都跑了,咱臨死,咱多殺幾個,也算不虧……”
“混賬!胡言什么話語?便斬你狗頭祭了旗去!”耶律大石呵斥就來,又道:“再說此言,教你臨死都賺不到一個,越是這般時候,越要沉著冷靜,若是你我都如此喪了氣去,那你還在此處作甚?不若逃了去就是!”
“林牙,我不是此意,我自不逃,死當也站著死!”蕭斡里剌卻又來爭辯。
“閉嘴就是,總有機會,誰沉得住氣,誰就有機會!”耶律大石厲聲來說,卻是心中哪里又那么篤定?真若去想,心中如何支撐?不外乎也想得與斡里剌一樣,實在不行,那就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既然不逃,唯有如此,撐住就是,撐到最后一刻。
那涿州城下,只待營寨當真立好,蘇武反復打馬去巡,巡得幾番,才稍稍放心,這三日,蘇武豈不也是提心吊膽過來的?
再又是中軍大帳,眾將來坐。
只待話語來去說得幾番,那楊可世還是要來試一次:“蘇帥,此番再先登,輪也該輪到末將了……末將麾下兒郎,早已吵嚷幾番,若非末將壓著他們,那真要生亂了……”
這是軍中慣用的小把戲,要賞錢是這套說辭,沒想到,請戰也還是這套說辭。
蘇武理都不理,只管黑臉一語:“城池不打,先待五日!”
楊可世兩眼一睜,有一種不敢置信,此時軍中木料也足,甚至許多小器械都拆著帶來了,裝起來就是,大器械打造起來,也不會慢。
怎么還要待五日?
滿場眾人,自也多是疑惑,連種師道也開口來問一語:“蘇帥心中,可是有其他計較?”
蘇武點頭:“我心中自真有計較,這般,今夜我好生寫一篇勸降文書,乃至也派使者入城去,好生與那城中之人勸說一二。”
蘇武話語自不作假,城中之人,怨軍郭藥師。
郭藥師在歷史上,那是降了宋的,雖然后來又反復了,但這人明顯可以爭取。
只是郭藥師此時此刻,又不好爭取,一切在蘇武的謀劃下,都提前了。
宋遼燕云之戰,第一戰,大敗,第二戰,才取得了一些些成果,郭藥師也不是立馬就降,第二戰才降,這廝是個審時度勢之輩。
審時度勢是其一,也是要價碼的,不免就要討價還價好好來談,若是不戰而城破,再好不過。
涿州治所之城,乃范陽,這里就是范陽城。
范陽何地?大唐重鎮,安史之亂,安祿山,就是范陽而起,漁陽鼙鼓動地來,就是從這里去的大唐長安……
蘇武面前,是一座幾百年來都很重要的軍事重鎮,高城雄城。
那城池內的郭藥師與怨軍,也是善戰之兵。
這事得拖一拖,哪怕在場之人,都在想著趕緊攻城趕緊立功,蘇武自還是要拖著來。
眾人只聽得蘇武忽然對勸降這件事又這么上心了,不免也覺得意外。
武松等人倒是無所謂,反正都聽自己哥哥的就是。
楊可世不必說,劉延慶也是一臉疑惑:“蘇帥,若是這般計較的話,是不是拖沓了些?我……我著實也是擔憂女真之兵先入燕京……”
劉延慶這話,是代表許多人說出來的,也是許多雙眼睛期待地看著蘇武。
蘇武擺手:“我得密報,女真之兵不往燕京來了,往西京大同方向去了,往西邊去了,正是去追那耶律延禧了,如此,我等自是從容許多。”
滿場自又是大驚,種師道一臉不可置信來問:“蘇帥當真有如此實時之消息來?”
顯然,這著實有些不可想象,也如種師道所言,這是實時消息,除非蘇武有親信之人親自在燕山之北盯著看著,然后快馬飛奔從遼國官道穿越遼國各城而回,否則便不可能有這般確切消息。
若真是如此,那當面這位蘇帥,為此戰之謀劃與前期準備,已然就是無以復加,超乎想象。
蘇武正經點頭:“然也,此消息定然不假!”
種師道再看蘇武,拱手就來:“蘇帥當真教人敬佩,打了一輩子的仗,唯有蘇帥之手段最讓人驚駭。”
種師道不知經歷過多少主帥與上官,何曾見過如此之人?
蘇武便不多言,眼神左右一掃,個個都是敬佩的眼神,蘇武很滿意,便也點頭:“諸部就按此計行事,莫要再來多言!”
蘇武顯然也是故意如此,他要在所有人心中種下一個種子,那就是他蘇武謀戰用兵,手段之高明,無以復加,天下之人,皆不可及也!
這是什么?
興許,這是一個震懾!
這個震懾將來具體會起到什么作用,且先不論……
卻是蘇武,在身后遠方,也有麻煩了,剛剛到得雄州是童貫與譚稹,正也對談。
譚稹正在斥責,不是斥責童貫,而是斥責蘇武:“攻城了?前方已然攻下了歸義城?殺敵一千二三百去?怎么就攻城了呢?天子圣諭有言,能不打就盡量不要打,怎的這般快速就動手攻城了?那蘇武,可是把圣諭放在何處了?這般若是傳到京中去,那還了得?朝廷諸公與天子,豈不痛徹心扉?我大宋之仁義,天子之仁德,又置于何地?豈敢如此膽大包天?”
(兄弟們,早更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