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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騎四五百,馬匹并不顯得十分高大,那騎士也并不顯得很高大,倒是那馬與人,都顯得有些“寬闊”,其實就是一種橫向的壯碩。
女真騎,成建制出現在野外的女真騎,這是蘇武真正第一次看到,哪怕上次與趙良嗣一起去出使女真,也并未見到這般成建制穿甲胄的女真騎兵。
蘇武遠遠看著,看得很認真,由遠及近,一直觀瞧。
不免也下意識回頭觀瞧身后的自家騎兵,其實也是下意識里的對比。
自家騎兵,排列起來更整齊,女真騎兵,稍稍有些散亂。
但女真騎兵,有一種從容放松的氣質,自家騎兵,卻是一板一眼模樣,并沒有那種從容放松之感。
只待再近一些,女真騎兵的“寬闊”,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套甲套得多,兩層三層。乃至也五花八門,有些人手臂上只套一層甲,但胸背肩膀上,明顯套了兩層。
有些人多全身就一層甲,但肩膀上的披脖卻有三層……
蘇武回頭也看,其實心中明白許多,這女真騎已然身經百戰,對于甲胄的需求,都是個人定制。
個人作戰習慣不同,有些人習慣迎敵大開大合,身形與肩膀不避劈砍,所以肩膀上多套幾層,有些人是敏捷型的,所以手臂少甲,軀干多披。
這得學!
不免也看出來,女真人在兵器甲胄方面,其實相當富裕,換句話說,就是幾百年遼人的家底,都讓女真搶去了。
“兄長!”遠遠的是完顏烏珠在喊,自也就是他來迎蘇武。
蘇武也打馬上前去:“烏珠兄弟!”
而今不同以往,完顏烏珠身邊能通漢語的人,極多,翻譯起來自也方便許多。
兩人并騎,寒暄幾番,完顏烏珠開口來:“兄長上次交易的糧食我已經運到大定府去了,兄長什么時候再有余糧?”
“朝廷的命令已經在路上了,我快要帶兵歸鄉了,此來見你一面,再勻你三萬石,還是在文德城北……”蘇武答道。
“兄長怎么這么快就要歸鄉?”完顏烏珠有些詫異。
“因為發生了一些新的情況,許你還不知,此來就是來告訴你的……”蘇武如此說著。
“何事?”完顏烏珠立馬就問。
“先與你說說也無妨,見得你家皇帝陛下,也免得來去翻譯,到時候你直接稟報就是。”蘇武理順韁繩,抬頭去看那大同雄城。
“與我女真有關之事?那兄長快說。”完顏烏珠便也知道,定非小事。
蘇武點頭來:“黨項,就是西夏,他們要派兵馬來救援大同,那西夏的國主,是契丹的女婿,西夏國內,也有契丹的官員,他們好些年來一直關系甚篤,此番真要出兵來援了。”
完顏烏珠聞言就怒:“竟有此事,我女真不去打他,他卻來打我,皇帝陛下知曉了,一定會大怒!”
蘇武點著頭:“你們皇帝陛下在哪里?”
“兄長隨我來,皇帝陛下在北邊大營,多謝兄長帶來這個消息!”完顏烏珠捂胸一禮。
只管繞著大同往北邊去,那大同城池之上,披甲者還很多,旌旗也迎風在展,看這情況,這大同城還能堅持一些時日。
攻城之事,對于誰來說,都是難事,即便善戰如女真,也是一樣,昔日打中京,也是耗時費力,若非耶律余睹忽然倒戈,怕還要不少時間,如今打大同,城內多了許多有生力量,一樣如此。
歷史上女真打太原,王稟孤軍困守八個月,也是一樣的道理。
繞過大同城池,往北入營,那中軍大帳里,也是濟濟一堂。
皇帝完顏阿骨打,其兄弟完顏吳乞買,勃極烈完顏斜也、完顏斡魯……
老一代人坐在阿骨打左右。
中青一代,完顏粘罕、完顏斡本,完顏斡魯補……
還有完顏習古乃,完顏婆盧火,完顏烏珠……
便也還有耶律余睹與一眾昔日遼將。
蘇武進門來,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男性氣息……其實,就是有些腥膻,略帶微微的汗臭。
蘇武上前一拱手:“外臣拜見大金皇帝陛下!”
那眼如鷹隼、臉若面餅的完顏阿骨打還有笑容:“極好,坐!”
蘇武當真也坐,還是往前去坐,一個小小馬扎,完顏阿骨打也不坐什么高臺,其實都是一般高的座位,只是最前面的完顏阿骨打面前還有一張條案。
“此來,談三件事……”蘇武慣于條理清晰,就是什么事,不論是說還是想,都會在腦海中規整得一條一條。
“聽你說……”完顏阿骨打話語隨意,他這里也并無那些多余的規矩,好似還是昔日在山林里圍坐火塘議事一般。
蘇武點頭:“第一件事,讓我那兄弟烏珠來說!”
烏珠點頭,便是嘰里咕嚕一通去,完顏阿骨打面無表情聽著,只待聽完了,才稍稍皺眉問道:“西夏人來得多少?”
蘇武只道:“我也不知,許幾千萬余,許三四萬,不會多過三四萬之數。”
不想完顏阿骨打一語來問:“黨項人善戰嗎?”
這種提問方式,蘇武還有些意外,也是知道,金人還沒有真正與黨項打過交道。
蘇武笑了笑:“善戰與否,倒也不好說,宋與遼都與黨項打過仗,有勝有敗……”
完顏阿骨打點點頭:“那就是與遼人差不多……”
蘇武也笑:“當是如此……”
蘇武甚至也猜,這完顏阿骨打是不是在給盟友宋人留臉面?完顏阿骨打心中,乃至這些女真人心中,對于宋的軍事預期應該也有了,那就是與遼人差不多。
想到這里,其實蘇武是滿意的,女真這幾年的仗,其實也打得不容易,紙面上來說,女真是摧枯拉朽滅了遼國,真論其中細節,女真吃虧的時候也不少。
特別是面對城池之時,女真其實是吃過大虧的。
蘇武還知道,女真人的士兵來源其實真不多,那山林里的部落,男人幾乎已經被征發一空了,每一次吃虧,都是難以彌補的損失。
而今里,已然有漢人與遼人開始補充到女真正軍里,這些人本來只算是奴隸,奴隸在以往是萬萬不可能被補到正軍里去的,但而今依然也開始開了口子。
只待來日,歷史上,過得幾年去,金國的軍隊里,那就充斥著漢與契丹,反倒真的女真人,越來越少,這是不可避免的事。
立國之前,五萬女真,來去縱橫,打哪里都一起去,立國之后,真也有了廣袤的國土,有了諸多的城池,這五萬兵豈能不分去駐守?卻又不夠,乃至還要到處派遣大小官員,更就不夠了。
不必多說,只待女真真正開始經營地盤,軍隊的戰斗力也就大幅度減弱,這還不說那些女真貴族開始學會享樂之類的事……
不僅女真會有這個過程,來日蒙古也是一樣,但凡出了草原有了地盤,就是軍隊戰斗力不斷衰落的過程。
也就是說,眼前,此時此刻,蘇武看到的女真軍隊,就是女真軍隊戰斗力最強的時候,隨后,就是一步一步衰弱的過程!
完顏阿骨打此時正笑著來說:“多謝你帶來這個消息。”
蘇武稍稍一禮:“盟友之間,豈能不來告知……還有第二件事。”
“再聽你說……”完顏阿骨打,其實老了,他年歲已經有五十三四,但須發皆白,滿臉溝壑,看起來像是七十歲上下,不免是北地苦寒熬人,也是戰陣苦戰熬人。
其實蘇武也知道,完顏阿骨打時日無多,大同城池一克,完顏阿骨打的生命就會進入倒計時。
蘇武接著再說:“第二件事,就是我此番帶兵歸鄉,只是短暫回去修整一二,然后就要再起兵馬往西北去,打黨項,一來黨項與我大宋仇怨深重,既然如今遼國已亡,這里的戰事也不需要我來幫忙,那我自就去打黨項了,黨項又與遼人本是一體,如此,也算幫襯了盟友,一舉兩得。”
完顏阿骨打聞言笑意更多:“好,極好,宋人當真是有情有義之盟友,昔日在關外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英雄豪杰!”
一旁烏珠聞言也笑,接了一語:“我這兄長,自是英雄豪杰。”
蘇武嘿嘿笑著,聽完顏阿骨打夸這一語,著實教人通體暢快,便是來說:“女真起于微末,以三千之兵亡遼,女真更是英雄豪杰!”
烏珠聽來,兩眼就熱,看向蘇武的目光,那是熱切非常,有一種激動溢于言表。
怎么說呢,蘇武其實心中也復雜,此時此刻的女真人,真豪杰也,但一想后來歷史上的女真,卻又悲從中來,怒也上頭。
是怪敵人太強大太殘忍,還是怪自己太沒用太無能?
蘇武會怪自己,自也是痛定思痛,強大才有一切,弱小不得憐憫。
完顏阿骨打也問:“那有什么是我能幫到你的嗎?”
蘇武點頭:“那就說第三件事,說這大同城池……”
這話一出,只待通譯一傳,滿場之人,面色各異。
蘇武也心中有數了,顯然,這大帳之內,有不少人似乎不愿意遵守盟約,不愿意把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大同城池再交給宋人。
蘇武不言,只等著,只看完顏阿骨打……
完顏阿骨打沉默了片刻,眼神左右掃視了一番,當真點頭:“只待破城,大同城池歸你,大同城內的人與物,歸女真!畢竟最早議定盟約的時候,說的是土地,這般不算背盟!”
蘇武也猶豫了一下,其實是假裝猶豫,因為這大同城按照這個局勢打下去,必然不會像歷史上那樣破得輕易,也就是說,這大同城破的時候,不會有太多的人與物了。
城內青壯的自是死戰,糧食自是先供應軍隊,老弱的怕是……
乃至城破的時候,那皇帝耶律延禧與領兵的耶律大石,一定還會突圍,也不知要多少死傷去。
至于那些金銀之物,女真拿去也就拿去了……女真人真正要的也不是這些東西,他們要人口,要工匠,要工具,要糧食……
城內怕是真不多。
猶豫之后,蘇武點頭來:“好,就此一言為定!”
完顏阿骨打笑著:“你真是個好漢!我也與你說一件事……”
“陛下請說……”
“若是大同城破,你在西邊還沒有打下西夏,作為盟友,我當來幫你!”完顏阿骨打如此來言。
蘇武立馬心中一緊,這是什么意思?
其實不難猜,進不得燕云擄掠,女真人思路里就得從其他地方來補,黨項豈能不是好目標?
蘇武頭前其實沒有料到這一點,他還是小看了自己改變的一切,女真人進不得燕云擄掠,他們隨后要面對的局面,顯然也很艱難。
女真也不可能滅亡遼國之后,真的再回到山林里去。
他們還是會在關外大定府、遼陽府住下來,這些地方的百姓也要養活,以往手段過于狠辣,也要恢復生產……
蘇武想拒絕,但認真想了想,他還是點頭了:“行,若是大同城破,黨項還在,你我盟友,只管夾擊來打!黨項本是我大宋故土,后來反叛,我要城池,你打下的人與物,都歸你!”
為何蘇武又答應了?
未來的事,著實難以預料,黨項也不是那么好滅的,萬一戰事真陷入了僵局,有一個盟友來,就可真確保黨項滅國。
黨項滅國這件事,極其重要,因為一旦黨項茍住了,轉過頭來,黨項就會成為女真的幫兇,與其如此,兩害相權取其輕,黨項一定要亡。
黨項亡了之后,有河西有河套有陰山,大宋的手,或者說蘇武的手,還可以往草原去伸,不免還可以與女真談談草原歸屬劃分之事,至少有這個資格了。
這也很重要,草原是源源不斷的馬匹來源,也是將來女真大金的重要后方,若是不亡黨項,大宋的手就不可能伸向草原,一旦遼國徹底覆滅。
女真的權力自然而然就要進草原去,昔日遼之草原,也就成了女真之草原。
若是大宋有這個能力影響草原局勢,哪怕是源源不斷給草原部落送糧食兵器,只要能給女真拖后腿,自是再好不過。
當然,這些都是蘇武一方不能滅亡黨項的后手謀劃。
最好,還是蘇武極快的解決掉黨項之事,如此,這棋局就更多一分優勢。
卻是此時,完顏阿骨打卻又并未馬上答話,而是又沉默起來,眼神左右去掃。
這話蘇武也主動一語來:“黨項城池,多在興慶府,與女真之地,隔了廣袤的大漠與草原,你們得了城池,也不便管理,還要派重兵駐守,那里出產也不多,卻是那里本就是大宋故土,與大宋也近,如此,便是最好,可再訂盟約!”
完顏阿骨打沉默許久,終于點了頭來:“那就按照此言,再立盟約。”
立馬有人上前來,自就開始寫。
蘇武也環視左右,老中青三代女真,一個個健碩威武,也看那遼人耶律余睹,卻是看去,耶律余睹低頭,并不與蘇武對視。
蘇武也不多看,盟約話語簡單,漢語也有,契丹語也有,還有女真文字,剛剛創立不久的女真文字。
只管拿筆來簽,拿印鑒來蓋。
上了酒菜,烤肉也有,正兒八經的菜肴也有,奶子酒也有,遼人的酒也有。
大帳之內,也還上樂班,也還有女子跳舞來。
倒是那些女子,一看就不是女真人,卻又一個個面容干凈整潔,自就是遼國貴胄之女。
學得快!
倒也不是說女真不歌舞,而是說女真昔日的樂器與樂音,乃至歌舞的方式,都很簡單原始。
而今再看,樂器樂音歌舞,那真是與大宋的區別不大,自也是昔日遼國的那一套。
這不就是學得快嗎?
這歌舞之中,是一個國家與民族的沒落。這話語不是對藝術的曲解,而是對享樂的批判。
只管吃酒,樂音之中,那女真漢子,酒酣之后,也起身來,隨著樂音去舞,這是部落里的習俗。
時不時,還看得那女真漢子一時起意,拉著一個女子就出帳而去,去干什么就不必說了,完顏阿骨打等人,自也并不阻攔。
蘇武一時不免也看到了國破家亡之悲,這些女子,昔日里都是遼國貴胄之掌上明珠,在家不知多少人伺候在旁,出門更是車馬護衛無數,而今里,酒酣耳熱,拉去就是……
蘇武還看那耶律余睹,那耶律余睹飲酒來去,甚至也去作樂。
乃至,這是戰場,還在圍城,女真人當真就在軍中飲酒……
當然,蘇武也知道,自也還許多女真貴胄在外值守值班。
卻聽完顏烏珠忽然一語來說:“兄長怎么不挑一個?”
蘇武笑道:“我就不必了……”
烏珠立馬來言:“兄長是不是嫌棄這些?哈哈……我也嫌棄,我那里還有許多,干凈得緊,有一些我還沒用過,兄長,我去與你牽來!”
牽來,通譯的話語,真用這個詞。
蘇武擺著手:“也不必來,你自己留著吧,我新婚妻子就在家中,明日我就歸家了。”
完顏烏珠也道:“我懂,我懂得,無妨,兄長卻是成婚了,若是兄長還未成婚,我家中也有妹子,我將我妹子嫁給你,那再好不過,我們女真人多是這般,自家妹子,嫁給好兄弟,便是親上加親,生死一處。”
完顏烏珠此時面色之上,皆是真誠。
蘇武其實也感動,男人,就是如此,對立之時,自是吃肉喝血寢皮,交好之時,自也是什么都舍得,什么都愿意。
蘇武笑來:“我孤身一人,父母早亡,卻是沒有妹子能嫁給你啊!”
“唉……”完顏烏珠當真有些失望。
蘇武卻想,來日戰陣刀兵相見,又當如何?
這件事,不以蘇武的意志為轉移,也不會以完顏烏珠的意志為轉移,這是注定之事。
就看今日在座這些女真貴胄,蘇武知道,若不是完顏阿骨打還活著,這大同城今日是萬萬不可能還給他的……
完顏烏珠,顯然在這里說得不算,來日也輪不到他真正說了算,他得一直到老了,才真正能說了算。
蘇武起了身,一時冷靜不少,便是想,不必與完顏烏珠真弄出多么深厚的友誼來,沒必要……
卻是蘇武起身,完顏烏珠也起身,只看蘇武出帳去撒尿,完顏烏珠跟著也去,還把通譯帶在身后。
兩人掏出鳥來,對著已經開始冰凍的大地一通去滋,滋得完顏烏珠是哈哈大笑:“兄長好勇力,竟與我差不多!”
蘇武苦笑連連,忽然腦袋里靈光一閃,說道:“若是西夏真的派兵來了大同,你當請命領兵去打!”
“好!”完顏烏珠只管點頭,這事在他看來,不算什么事。
卻是在蘇武看來,這事,自有意義,來日興許真用得上,比如可以溝通來去,到時候溝通得好,時機把握住,蘇武可以去截這支黨項兵馬的后路。
乃至,完顏烏珠來追,蘇武去堵,配合一下,打擊一下黨項的有生力量。
臨陣之時,與女真其他人溝通,怕是不好說,但與烏珠溝通,自就不難。
不覺之間,蘇武又成一事。
蘇武如今,當真是個政治動物了,永遠在思索,永遠在謀劃。
只待一夜去,蘇武打馬回,千余騎出營往南去,再往東。
那女真大帳之內,又在議事,也起紛爭。
完顏吳乞買在說:“兄長何必還答應宋人歸還大同城?這大同城位置極好,進可攻退可守,來日我大金與宋為鄰,此時雖然交好,子孫卻也不一定,若是有這大同城池,往南往東,皆是容易許多。此時把這大同交給宋人,便成了他們的優勢,他們若是起了歹心,北來豈不也簡單許多?”
完顏阿骨打看著弟弟,擺擺手來:“吳乞買,此時,若是不歸還這大同城池,那就是我們起了歹心,背棄了盟友,咱們昔日出山林而來,何以能聚三千人?何以諸部都信任我們?何以他們都把最好的兒子送來與我們一起赴死?是因為我們完顏,最重誓言,一句話說出去,永遠不改,所以,他們都信任我們,愿意把自己的兒子送來與我們一起去赴死!”
“唉……”完顏吳乞買嘆氣去,也是無話可說了,但他心里,卻并不認同。
卻也看得左右,左右之人,雖然有許多都與完顏吳乞買意見相同,卻是都不敢開口來言,這里,完顏阿骨打的權威,那是無以復加的。
完顏吳乞買看眾人都不說,只得又道:“兄長,這大同城便罷了,那黨項之地,何以也不要?”
完顏阿骨打笑來:“那蘇武說得對,咱們攏共不過五萬兵馬,你準備分多少去大漠另外一邊的黨項之地?”
這話,才是癥結所在,關外,大定府與遼陽府,遼人經營了許多年,城池也多,算得城池的地方,幾十之多,算是堡寨的地方,也是不少。
只道太平了?其實也不太平,奚人就還在作亂,乃至那些百姓,與女真仇恨深重的極多,若無重兵彈壓,睡得著覺嗎?
也看眼前,那耶律余睹麾下三萬余人,若是不看著管著,慢慢分解瓦解,甚至想辦法把耶律余睹弄死,能睡得著覺嗎?
千里之外的黨項城池,要來何用?總不能把耶律余睹派到西夏城池里去吧?
此時這大金之軍,看起來戰無不勝,真若成了國家,分散而去,豈不是自己削弱自己?不得不分散一些,那更要謹小慎微以待。
該瓦解的要瓦解,該分編的要分編,該拉攏的要拉攏,乃至擴軍,編練部曲,建立有效的行政體系,這需要一段時間……
且還缺人缺糧缺工匠……
大金此時也是不易。
完顏吳乞買自是也知道這些,他只是心中舍不得,舍不得到手的東西,有給別人……
完顏阿骨打又來說:“把這些盟約履行好,便是我女真立國之本,來日,若是宋人背盟棄約,那時候,你們自再與他們分說就是……”
完顏吳乞買點著頭:“我聽兄長的!”
“嗯,好!”完顏阿骨打掃視來去,心中滿意,再道:“再說這大同城池,當速破,不可久拖了,再拖下去,就是個虧本買賣,都想想辦法,出出主意!”
眾人一時也是皺眉,也是難受得緊,怎么這遼人越打越難打。
起初缺兵少糧的時候,與遼人戰,那是一戰一勝,連戰連勝。到得而今,兵多將廣,糧食不缺,兵器甲胄弓弩器械也越發精良,怎么想勝這么難,在大定府就打得艱難非常。
這到底是個什么道理?
許多人不免去看那耶律余睹……
還當讓耶律余睹帶兵上陣,大刀督戰,讓這些遼人使勁去爬!
大同之戰,還在繼續僵持。
蘇武幾日回得燕京,吩咐一下與女真交割糧草與馬匹之事,然后已然開始分部班師,婺州兵先走,也留得一部分精銳骨干,特別是那些家中已經沒有親眷的婺州兵,多留一些,只等朝廷旨意到了,隨王稟往太原赴任。
王荀回江南,差充兩浙路兵馬都總管。
京東步卒先歸,還有極多的車駕,也隨步卒先歸。
過幾日,蘇武帶著騎兵再歸,還要留幾日,只待再交割一千二百匹馬來,就回,順便把許多事情的尾巴處理一下……
戰黨項,蘇武再一次壓力如山,想來想去,眉頭難展。
(兄弟們,謝謝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