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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陰陽侶,鏡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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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齋天中,血色大霧彌漫,陳宣停下腳步。

  他連續穿過三重院落,進入八條道路的最左邊一條,仿佛追上了半年前的前行者。

  前方,一道疑似真君的黑袍存在,死氣沉沉,盤坐在青石小路中央。

  后方,一道身影悄無聲息靠近,將一張獰笑著的人臉,從陳宣肩頭探了出來,說出了可怕的話。

  “砰!”

  陳宣體內仙炁狂涌,拳頭光芒驟亮,剎那間擊中肩頭的人臉,猶如打進一團棉花中,能量震蕩間,背后的人影如沙包般倒飛出去。

  “痛痛痛!”

  人影摔在地上,滾了兩下,他爬起來,捧著變形的臉龐慘叫,道髻散落,大片血液灑落,叫嚷道:

  “小東西!本道捏出來的臉,被你打毀了!”

  人影約莫一米高,穿一件繡著水浪云紋的黑金色道袍,小手小腳,肌膚細嫩,宛如一個七八歲大的小道童。

  “昂!”

  小道童寬大袖中,游出一條黑鱗蛟龍,張牙舞爪,對陳宣哈著氣,龍吟聲尖銳。

  “嗯……陸篆城主?”陳宣回頭一看,立刻愣住,驚愕道:“你為何在這?”

  雨師道陸篆,出現此地!

  陸篆不是早就離開搖光州了么?難不成,是今日與顏玉書一同返回楚國,同他一樣,誤入心齋天?

  但陸篆所言“逮住”,是何意思?

  “還不是你惹出來的麻煩!”

  陸篆語氣惱怒,一邊在地上摸索帶血的牙齒,快速將碎掉的下半張臉龐捏回,同時,他上下打量陳宣,嘖嘖稱奇,道:

  “嘿嘿,鄉下的窮小子,成才了嘛。”

  陸篆心中有些震驚,因為,他方才看見陳宣出拳,但來不及去躲,并且,他的寶體在這拳光下受傷損壞,牙齒碎了一地!

  要知道,他這具《蠃魚真經》練成的蠃魚吞日神體,幾近完美了。

  除了神仙譜中那一批實力超標的鼎爐,他便代表普通天才鼎爐大眾,所能達到的最強姿態了。

  陸篆不住打量陳宣,越看越滿意,心中評價道:“雖然境界還差一些,但僅從斗法戰力而言,他用三年時間,便走完很多天才們三十年的路了。”

  “咦?陸篆城主,認識晚輩?”陳宣聞言訝然。

  不曾料到,陸篆這位昔日的赤鴉城城主,會認識他這種藉藉無名的小人物。

  畢竟,陳宣與陸篆從未見過面。

  唯一一次,還是當初赤鴉城、南荒四位鼎爐大能談判時,陳宣作為小修士,在人群中遠遠偷看過鼎爐大能陸篆一眼。

  陸篆眼角抽動,臉色頓時冷了下去,呵斥道:

  “我當然認識你,化成灰也認的!你還有臉問了?小家伙年紀輕輕,真是不害臊了!”

  清清白白的寶貝徒兒,都被你小子糟蹋了!

  當初在赤鴉城,顏玉書半夜溜出城,千里幽會……真當陸篆眼睛瞎了不成。

  陳宣愕然,低聲道:“陸篆城主說笑,晚輩不懂你在說什么。”

  他真不理解,因為,顏玉書雖然多次請求陸篆暗中出手幫忙,但這些事,陳宣都是不知情的。

  而且,陳宣同顏玉書都是私底下交往,一向行事隱蔽,甚至現世中只見過兩次罷了……

  “難不成顏玉書口風不牢,什么雞毛事都往外說?小姑娘不要臉皮啦?”陳宣心道,有點難繃。

  這個大秘密的知情者,唯有當初降臨南荒的天衍道,確切推斷出!

  至于花琉璃等少數人,只是通過一些不確切的蛛絲馬跡,有些不確定的推測罷了。

  若非六欲天,在楚國出現過。

  花琉璃等人,甚至不會對陳宣與六欲天,產生任何關聯猜測。

  畢竟,除了與六欲天有淵源的勢力,其他人誰能保證陳宣修煉的《六欲真經》,就是《六欲真經》?

  “正主來了……”

  就在這時,黑袍身影抬起頭,看向陳宣,發出雌雄莫辨的聲音,有一種腐朽的氣息。

  陳宣聞聲看去,目光凝重。

  一襲空蕩蕩的黑袍子,內里漆黑混沌,仿佛承載著一片陰間天地,有白色紙錢飄揚,經幡飄動,并隱隱響著一些鬼魅哭泣之聲,

  黑袍子的帽檐、手關節、膝蓋等部分,皆有一根根纖細如發的透明絲線,閃爍著微光,絲線蔓延進其背后的太墟之中。

  提線木偶?

  “這位前輩是?”陳宣轉過頭,對陸篆疑惑問道。

  一骨子化不開的陰間氣息,小陰間的人?

  黑白真君?

  “他啊,小陰間如今的頭頭,一個篡位的人類天命者。”

  陸篆兩只小手攏在寬大袖袍中,冷笑道:“謹慎如老鼠,只敢以半具‘黑’法身來此……它擔心陰溝里翻船,讓你這心齋賺了去。”

  “天命真君!”

  陳宣心弦猛地一跳,真是陰陽侶,南冕口中的當世最強天命!

  甚至,陳宣認為這位黑白真君,有天命加身,再加上小陰間這種至尊道場的底蘊,極可能是南域當世最強的真君。

  就算不是最強,也必定是最強之一。

  “嘩……”

  一襲黑袍子飄蕩,直愣愣的面朝陳宣,宛如要將陳宣從頭到腳,審視個明明白白。

  陳宣悚然,那空蕩蕩的袍子內黑霧涌動,雷漿躁動,并有子鼠丑牛等等十二神獸的影子,飄蕩如鬼魅,種種恐怖的意象,層出不窮,連綿不絕。

  在這個世界中,最接近陳宣內心深處的秘密,只有兩個人。

  一是山鬼娘娘。

  二是小陰間的天命真君!

  前者,是因為陳宣就在山鬼娘娘眼皮子底下蘇醒,后者,則因為小陰間執掌生死,世間生死事,皆逃不出小陰間法眼。

  陳宣心神電轉,小陰間的天命真君,出現在此地,是在等他么?

  世上的上古道場、勢力,有特殊手段尋找天命者,陳宣不在目標中。

  因此,有底蘊的上古道場,從不認為陳宣是天命。

  但是,它們同樣不知道陳宣是心齋!

  即便是小青天的南冕,也只是猜測,更別說后來的青丘與小龍宮。

  唯有小陰間,那過境的牛頭馬面,擺明知道陳宣擁有心齋!

  “小家伙,莫要胡思亂想。”

  陸篆走上前來,對陳宣道:“倘若一個人族的小家伙,能夠成才,不管是天命,還是心齋,我們這些頑固死板的老家伙,都會很高興。”

  煉炁界沒那么好。

  但事實上,也沒想象中那么壞。

  “若無太玄真君那批老家伙,用大道性命來托舉后輩,天命陰陽侶這些人族修士,不可能依靠自身爬到真君之位。”陸篆繼續道。

  “此言何意?”陳宣問道。

  “千年前,太玄真君被迫一場成仙戰,隕落的真君,一只手都數不過來,其中便有一位妖族的太陰真君。”

  陸篆指了下沉默的黑袍子,繼續道:“陰陽侶當日便登上空出來的太陰真君位……但光占好處,不出力,世上沒有這么便宜的事。”

  一鯨落。

  萬物生。

  太玄真君曾縱橫大半個南域六千載歲月,受其庇護的人類晚輩,不計其數。

  隕落后,依舊有無數人踩著太玄真君的尸骨,登上高位。

  “陸篆前輩,你們在心齋天做什么?很危險啊。”陳宣問道。真君之事離他太遠,他更好奇此刻發生之事。

  同時,他有點疑惑,陸篆區區一個鼎爐,再強也強不到哪去……

  竟然能與真君同行?

  真君不經意間打個噴嚏,就能吹滅一位鼎爐……練炁界中,倘若位差兩階,連正常接觸,都是一種極盡兇險之事。

  陸篆所在的上古道場,難不成凋零落寞,要靠一介鼎爐出來撐場面了?

  “小瞧本道?往前推一萬年,誰還不是個真君!”

  陸篆白了陳宣一眼,露出一嘴剃刀般的嶄新牙齒,叫道:“昔年太玄真君,見到本道,都要稱一句道友,平輩相論!”

  “陸前輩,是一位轉世的真君?”陳宣聞言愕然。

  難怪說轉世的真君不如豬狗。

  陸篆雖然個子不大,但這是“返老還童”,事實上,其年紀很大了。

  甚至,有些轉世的真君更慘,無法覺醒“宿慧”,只能當一凡人,度過短短的百年一生。

  “可惜啊,一朝壽盡,下了真君位,后來幾世,即便用盡真君時布下的后手,都上不去了。”

  陸篆語氣中,有無盡的蕭索,嘆息道:“這一世,只盼寶貝徒兒將來成才,提攜一下本道了。”

  陳宣啞然,陸篆這是望徒成龍?

  難怪顏玉書當初大言不慚,說通天道場的將來,會因為有她而榮耀……還真不是吹牛!

  “本道的寶貝徒兒執掌六欲天,將來要上位,自然會有一些六根不凈的真君,心甘情愿為她讓路。”

  陸篆語氣頗為羨慕的說道,隨后,他看向陳宣,惡狠狠道:

  “但寶貝徒兒胳膊肘往外拐,因為你這小東西,差點要把通天道場掀翻了。”

  “本道掐指算南荒事,但你既是心齋,又有太陰、天衍炁,難算的要命,簡直比占卜一位真君大物還難!”

  陳宣聞言一愣,六欲天顏玉書遠在外州,竟然時刻關注他的安危?這位昔日同盟,人倒還不錯。

  “根本算不出,只好找到小陰間的陰陽侶,探聽消息。”

  陸篆指著黑袍子,繼續道:“小黑子不怕死……設法引來心齋天,要借殘余的心齋之力,與龍狐兩妖族,破釜沉舟了。”

  心齋只殺不救。

  因心齋天死掉的人,沒有轉世輪回一說。

  陳宣心中一驚,小陰間的黑白真君,這么猛么?

  其為了報太玄真君恩情,曾要與青丘、小龍宮血拼?

  “但不曾想,意外發生了。”陸篆嘆息道。

  “姜燭照橫插了一腳……呵,南域要中土神州來插手?當南域的人,死光了不成!”

  “小黑子當年一登真君位,立刻逆轉生死,在后土圣賢娘娘的生死簿上,勾去太玄之名了!”

  陳宣心說,小青天與青丘都憤慨小陰間假吊喪,原來是黑白真君背后搗鬼。

  “當然,若是能與妖族和談,肯定更好,小黑子準備帶本道離開……”

  陸篆說著,語調再次拔高,憤憤不平道:

  “可山鬼娘娘,也跟著昏頭了!”

  “她一介天生神靈,愿為你壓制《山海經·姑瑤》……她上一世,便是因心齋,而被迫轉生!”

  “《山海經·姑瑤》因此主動纏上你。”

  “這直接導致緊閉的心齋天,莫名其妙發生異動,開啟一角……必是感應到你身上的心齋了!”

  “白草真君、敖龍君、靈陽真君立刻發現,事情暴露,還能怎么辦?是打是和,一起先進心齋天再說吧!”陸篆無奈道,黑白真君要跟這些真君血拼,賭上九世命,誰能忍受的了?

  陳宣聽著陸篆所言,漸漸明白前因后果。

  難怪小陰間的玄貓,會苦守在南荒邊緣千年時間,原來黑白真君,時時刻刻都在通過某種方式,關注著太玄真君的情況!

  “地域偏見,要不得啊。”陳宣嘆息,很顯然,南域的黑白真君,與外來的姜皇帝,以及山鬼娘娘,不是一路人。

  因為,青丘的白草真君,愿意給姜族的燭照真君,還有山鬼娘娘面子,暫時退讓,不做趕盡殺絕之事。

  但是,南域這些老家伙,橫生波折。

  “沒有玩砸,也算因禍得福。”

  陸篆搖頭道:“心齋天一直緊閉,但因為你,開啟一角。”

  陸篆告訴陳宣,心齋天這幾日間,異動更甚,仿佛要墜入現世中一般,很多地方都有寶物,伴隨著各種詭異出世了。

  外界不少與心齋有淵源的勢力,因此得以進入心齋天。

  陳宣身處心齋天之下,更是直接進來,躲都躲不開。

  ”這里也有寶物么?”陳宣聞言,朝黑袍子背后的第四重宮殿院落中看去,只見院中的枯敗迷轂樹下,正在搖落淡淡的仙光,灑在一座人形的白玉石雕之上。

  人形石雕散發寒光,帶著淡淡的生命氣息。

  “自然,不然我們守在這里作甚!”陸篆點頭,旋即道:“但究竟是寶物,還是邪祟,這不好說。”

  他告訴陳宣,前兩天,青丘白草狐貍占據的院落中,便誕生出一只‘上古天命’鏡中仙的因果殘念,將白草真君半個身體咬碎……

  “小黑子前去相救,呵,白草真君不領情,僥幸逃過一命。”陸篆冷笑道。

  陳宣恍然,兩天前有一陣陣香風落入南荒,原來是白草真君,歷經艱險大戰,差點隕落。

  “上古天命殘念?”陳宣心中默念這個詞語。

  這種東西,竟然能讓真君大物喋血?太恐怖了。

  鏡中仙。

  傳說中,這個天命者,能夠以假亂真,替換其他天命者,不曾想到,死在心齋天主人手中,永遠斷絕了。

  “天命者的因果不好接,心齋不詳,殺的越多,晚年越凄慘。“

  陸篆眼神憐憫的看向陳宣,道:“小家伙……小心晚年時,不得善終,萬鬼纏身!”

  陳宣思忖,死在他手下的天命者,不算少了……黃粱夢、人皇幡、武饕餮。

  晚年會被天命者背后的鬼魅東西,找上門么?

  青囊道場的太玄老張,曾嚴厲告誡過,幫了兩界主花琉璃,會承接兩界主的“因果”……而一個兩界主的因果,便需要整個青囊道場,才有能力抗的下來。

  陳宣面色平靜,向來不太怕這些虛無縹緲的神鬼之事。

  “咦?迷轂樹下的石雕復蘇進程加快了!”陸篆驚聲道。隨著陳宣的到來,第四層院落中的迷轂樹,灑落的光輝更加熾烈,映照的人形石雕栩栩如生,一片透明,甚至有一條條金紅色的血脈經絡,流動起來。

  他們在此地,看守很長一段時間,但現在,陳宣一來,石雕寶貝的復蘇速度,立刻加快數十倍。

  黑袍子同樣流露出一絲訝然情緒,緊接著,緊緊盯著陳宣,似乎覺得此事很不合理。

  陳宣詫異,自己的到來,竟能加快心齋天的異變?

  難怪不久前,他進入第二重院落,那棵迷轂樹立刻勾動心齋天,落下兩片迷轂樹葉。

  “石雕距離‘成熟’,尚需要一段時間。”陳宣決定暫時留在這里,看看情況再說。

  前方還有更加宏偉的宮殿院落,但不能繼續往前了……畢竟,小黑子真君,都在此止步了。

  心齋天中,有不止一位真君,還有能讓真君喋血的“上古天命”殘念,他一個鼎爐亂跑,太危險了。

  這里有顏玉書的陸篆師尊,有小陰間的小黑子真君……都是與姜皇帝差不多的正統練炁者,它們不煉仙丹,走的是正路。

  很快。

  陳宣原地盤坐,取出一盞八角燈籠,迷轂樹葉猶如漂浮的司南一般,滴溜溜旋轉,散發著十一種仙炁金光,有一種淡淡的悟道之力。

  “試試迷轂樹葉效果。”

  陳宣身軀讓迷轂樹葉的悟道光輝籠罩,他的意識極速澄澈,空明出塵,仿佛斬盡疲憊與心靈塵埃,身心皆通透,悟性大增。

  他開始參悟玄風靈水隱真章·青囊秘要。

  “嗡!”

  突然,迷轂樹葉震動,如同火苗般燃燒起來,緊接著,一縷縷悟道光輝扭曲,瘋狂涌向陳宣,宛如百川入海,匯入陳宣體內。

  “這種感覺,仿佛當初進入六欲天修煉。”

  陳宣低喃,恍惚之間,似乎要睡著了,耳畔聽到禪唱,青囊秘要的參悟之路,就在眼前,他仿佛化身一道仙光,遍觀路上所有的燦爛風景,一切難題,迎刃而解。

  “咦?小家伙悟性高到這種地步?”陸篆震驚,迷轂樹葉燃燒起火,全力爆發,才能配合陳宣參悟秘要的速度?

  照這個速度,陳宣很快就能消耗一片迷轂樹葉。

  “有古怪……”

  不遠處,一襲黑袍子有了反應,雌雄莫辨的嗓音中,帶著濃濃的疑惑。

  “悟性高出仙種,這種事只在傳說中的天命道參玄上出現過。”

  陸篆狐疑自語,旋即,對黑袍子問道:“小黑子,你家后土圣賢娘娘,親手煉制的天命仙種圖錄,如何記載?”

  仙種代表根骨與悟性的完美狀態。

  但此刻,陳宣打破這種界限,實在令人驚奇。

  “未登名……不知原因……”黑袍子搖頭,言語簡潔,似乎因為不是真身,只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心齋天。

  “一問三不知!”陸篆冷哼,旋即自語:“你故意不知道的?養太陰炁的心都臟!八條路,偏偏是我們遇見小家伙,你絕對不無辜。”

  雨師道單論占卜之術,遠遠比不上太陰道統。、

  不然的話,天衍道也不會投身補天道場。

  一人一蛟一黑袍,都在打量陳宣。

  “心齋因果太大,耽誤陳宣了。”

  片刻后,陸篆遺憾自語:“否則,很多道場愿意大力培養他……二十四個真君位置,很可能將有他一席之地。”

  根骨“九五之姿”是韜紅塵的門檻。

  再加上這種超絕悟性,搏一個真君之位,機會不小,能在一代人中,爭出一條路來。

  “嘩!”

  不知何時,陳宣倏地睜開眼睛,迷轂樹葉黯淡,燃盡了,化作一小撮灰燼,耗盡悟道之力。

  傳說中,山海迷轂樹點破迷津,指引前路的效果,甚至在小靈山占據的菩提妙樹之上。

  “娃娃魚說的不錯,大道唯爭,贏了便擁有全部。”

  陳宣感慨,迷轂樹葉這種山海靈物的價值,實在太高了!

  先前,他做好在南荒閉關個一年半載,研究青囊秘要的打算了,但現在,一片迷轂樹葉,便解決這個問題。

  青囊秘要入門,可以動用風水之力了!

  “倘若能移栽一株迷轂樹進姑瑤山,那就太好了。”陳宣心道。

  但可惜,心齋天中的迷轂樹,全部腐朽化作枯木,死氣沉沉。

  “昔年,佛門圣賢在菩提樹下悟道,而今日,南荒小子手持迷轂樹葉,參悟列仙秘要。”陸篆震撼自語,看出陳宣練成了某種了不得的上古秘要。

  這才多少時間,一個時辰?

  陸篆驚嘆,迷轂樹葉對陳宣這種悟性超絕者,效果遠比其他練炁者,強上太多了。

  陳宣起身,看向院落中,只見迷轂樹搖落十一色仙光,人形石雕愈發晶瑩剔透,仿佛變成玉制。

  “要活了?”他看見石雕的一雙眼眸中,有淡淡金光發出,涌現生機,猶如畫龍點睛一般,好似下一刻就要變成活人。

  “嗡!”

  就在此刻,右側血色大霧涌動,仿佛有數道龐然大物的影子升起,圍攏過來。

  陳宣立刻有所察覺,眼睛發燙,他舉目四望,常態化的心齋之力,隱約看清大霧中,一些快速接近的事物輪廓:

  “白草真君……龍……道士……咦?還有個什么,娃娃魚背后……”

  陳宣心中一震,這里的寶貝將要出世,其他方位的真君,要過來爭搶了么?

  他轉過頭,看向來時的小路方向。

  ”嗷嗚!”一道巴掌大小的青衣身影,一馬當先,沖了出來。

  娃娃魚!

  “猜到你還會往左邊走!”青衣少年放聲大笑,趾高氣昂,眸光四顧,道:“咦?還有同伙?一個小屁孩,一個裝神弄鬼的黑袍道士,臉都沒有,怕見人啊?”

  它滿臉不屑:“一群靠肉身進心齋天的低級修士!”

  “……”陳宣眨了下眼睛。

  青衣少年看向陳宣,雙手叉腰,訓斥道:“補天的小老弟,練炁界不是簡單的打打殺殺,要講后臺的,你的后臺沒有我硬!“

  “硬不硬的,你也跪我了。”陳宣笑道。

  陸篆疑惑的看向娃娃魚。

  小黑子真君面朝娃娃魚,卷起衣袖,摸了下空蕩蕩的面龐。

  “你!主人,快來!快來!”

  青衣少年狠狠瞪了陳宣一眼,沖身后的血色大霧用力招手,大叫道:“快幫小魚狠狠教訓他們,搶光這群臭魚爛蝦們的寶物!”

  它注意到陳宣身后的院落中,有仙光燦燦,將要沖天而起,必是是超過迷轂樹葉的稀世珍寶!

  “嘩!”

  大霧涌動,一雙金色的冷漠眼瞳,漸漸明亮。

  緊接著,一道身披銀色戰甲的玲瓏身影,緩緩勾勒而出,氣息森冷如冰,連周圍的空氣都下降了好幾度。

  但就在這道銀甲身影,在大霧中將要走出的一剎那間。

  陳宣背后,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同時響起。

  “滾……“小黑子真君開口了。

  一襲黑袍鼓蕩升空,自娃娃魚青衣少年頭頂輕輕飄過,如一陣清風,進入血色大霧中。

  “咦?”青衣少年仰頭,疑惑的目光,沿著黑袍子移動:“沒臉的道士,主動送死么?奇怪的人……”

  下一瞬,它驚恐發現,神靈主人正在極速倒退,如避蛇蝎,發生了什么?

  這是在逃跑?

  “等不到寶物完全出世了!”陸篆沉聲道,這個時候,他也發現不對勁了。

  四周血色大霧涌動,其他真君大物,正在血色大霧中“尋路”,極速靠近此地。

  陸篆從寬大袖袍中,取出一方黑色小印,對陳宣斬釘截鐵道:“你在大霧中,看的比真君更遠,你去取寶物,往霧中逃,寶物分你一份……我以巨神兵為你壓陣!”

  “好!“陳宣沒有拒絕的理由,立刻沖入庭院中。

  “一起帶著吧!”他轟然一拳,手臂打進搖曳仙光的迷轂樹中,旋即,體內仙炁爆發,將數米粗壯的大樹連根拔起,托舉在頭頂。

  緊接著,另一只手撈起人形石雕,如同一道雷霆般,沖入血色大霧中。

  “右邊有狼,后邊有虎,只能朝前方逃了。”陸篆手持黑色小印,掃了眼能量劇烈震蕩的血色大霧,緊跟陳宣離去。

  “嘩……”

  陳宣托舉迷轂樹,如單手舉起一座小山,枝葉間大量仙光散落,持續落在人形石雕之上,不久之后,迷轂樹復蘇的能量耗盡,歸于死寂。

  “轟”

  陳宣于是扔掉失去神異的迷轂樹,然后,他準備將人形石雕收入儲物寶具中,但有一絲特殊能量震蕩,無法收入。

  “麻煩的寶物。”陳宣心道,他只好將人形石雕扛在肩上,手牢牢環住變的有些軟綿綿的石雕雙腿,就仿佛在扛著一具冷硬的尸體。

  “陸前輩,我們去何處等待黑白真君?”他一邊逃,一邊緊張問道:

  真君大戰開始,稍有不慎,就會殃及池魚。

  但幸好心齋天位格很高,血色大霧能夠壓制極大部分斗法余波,否則,這片地域,根本承受不住動輒破碎百萬里大地的真君大戰。

  “我有辦法聯系他,只管往前跑!“陸篆的聲音在背后回應。

  陳宣于是堅定方向,全力前行。

  約莫一柱香時間,疾行不下上千里路。

  大霧涌動,仿佛真正的仙霧,心齋都不看不穿多遠,這個距離很安全了,縱是真君要找到他們,也很困難。

  “陸前輩,可以停下了吧?”陳宣問。

  “繼續往前,我們留下的痕跡,清理不干凈,真君們會追上來。”陸篆在背后催促。

  陳宣只好頭也不回的繼續逃。

  又行數百里。

  “陸前輩?”

  “繼續逃!”

  “晚輩有點累了,換你來背寶貝吧?”陳宣商量道,長時間爆發極致速度,奔行近兩千里,便是五藏兵武仙軀亦漸漸疲憊,雙腿猶如灌鉛一般。

  反倒是陸篆,不愧是轉世的真君,持久力強大的可怕,竟能跟上他的步伐,氣都不喘一下。

  “再堅持一下,馬上快到約定地點了!”陸篆繼續催促。

  “陸前輩……”陳宣說著,便要回頭。

  陸篆手掌,立刻拍在陳宣脖頸上,尖聲催促道:“別瞎看,快跑!真君們追上來,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陳宣額頭上有細汗冒了出來……陸篆前輩的小手冰冷冰冷,是因為修煉水德黑炁的緣故么?他跳起來拍的么?

  “我不背了,你愛背不背,我不要這寶貝了!”陳宣心中疑慮更甚,立刻大聲道。

  刷的一下。

  陳宣將肩頭的人形石雕,扔到地上,緊接著,如一陣狂風般,跑出數十米外,猛地轉頭,大喝道:“妖怪!“

  “嗯?”

  陸篆呆若木雞,看了眼摔在地上的人形石雕,抬頭看向陳宣,愕然道:“小家伙,你做什么?”

  “呃……”陳宣訕笑兩聲,尷尬的撓下頭:“老是催我,都讓陳某誤會了。”

  沒有妖怪。

  都是自己嚇自己。

  “繼續跑。”陸篆說道。

  陳宣于是撿起地上的人形石雕,重新扛了起來,問道:“陸前輩,到底要逃到什么時候?”

  他的視野前方,天衍道的黑色光點,正在移動,很接近了。

  這是陳宣方才做出異樣舉動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幸好,按照陸篆指示的方向,并不會與賤女人相遇。

  “快抵達約定的地點了。”陸篆回應。

  “好。”陳宣再次上路。

  與此同時,最左邊的第四重院落外。

  “小黑子,別打了!小家伙不講道德,一個人帶著我們的寶貝,跑的飛快,叫都叫不住,消失了!”

  陸篆沖出血色大霧,手中捏著一只黑色小印,憤怒的原地亂跳,叫罵道:

  “本道那一份是給寶貝徒兒攢的嫁妝,他也敢黑掉!”

  片刻后,小黑子真君返回。

  它沉默了一下,沉聲道:

  “天命殘念鏡中仙纏上他了……”

  另一頭。

  陳宣用力的跑。

  但他真的很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但陸篆既是顏玉書師尊,又是真君前輩,不好要求陸篆接力,只能硬撐。

  “陸前輩,顏玉書來南荒了。”陳宣道。

  “嗯。“陸篆應了一聲。

  “嗯?”陳宣疑惑了一聲,忍不住回頭看向陸篆。

  陸篆臉色微微變化一下,仿佛在思索什么,下一瞬,憤怒神情,浮上面龐,訓斥道:

  “你還有臉提本道的寶貝徒兒?快趕路!”

  陳宣心弦嘎吱跳了一下,面無表情的轉過頭。

  旋即,他看見視野中,天衍道所在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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