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宴開,五方天地中的妖魔鬼怪如雨后春筍,層出不窮,現在又冒出一個被倒吊在天穹的妖女?
陳宣以無物不查的太陽天光,成功捕捉到萬里寒冷高空中的神力波動。
那妖女身著墨玉色的華美甲胄,如瀑長發在天風中飄動,身材苗條,帶著寒氣的血液自甲縫中飄落。
墨甲妖女額生有一雙粉嫩的麒麟角,且有一條雪白色的纖細麒麟尾翼,她雙瞳泣血,慘白而凄美的面孔在陰影中,像是猙獰的妖魔與惡鬼,有一種荒誕而詭譎的氛圍。
“嗯?不對,她主動往天上爬。”陳宣瞳孔一縮。
墨甲妖女雖宛如垂釣的魚兒,但事實上,她雙手與尾巴主動緊緊抓住了銀線,并艱難翻動,像是要把自身一點點卷到天上。
他訝然,別人都忙著搶請帖,而這妖女另尋他路,要上天啊?、
“幫、幫我……”墨甲妖女口中發出虛弱聲音,她武道直覺敏銳,發現陳宣目光。
“真不見外呢。”陳宣心道,人類與妖族的關系很微妙,野外遇見,通常都是是天雷勾動地火,見面就干。
趁妖病,要妖命……絕大多數人族練炁者,都會這么干。
譬如不久前那個太虛神游,認為陳宣除掉呂通幽有些過分,但若死的是一個妖類神游,他大概會拍手叫好,并對陳宣豎起贊賞的大拇指。
“本神欲登天,探明山海宴幕后真相,但身軀堅持不住了。”墨甲妖女開口。
她動用秘寶銀線,似乎爬到天之至高盡頭,此刻寸步難行了,某種特殊禁法的壓力很強橫,令她的神魂與身軀,皆要裂解開來。
“你還真想上天,一個個都這么勇嗎?”陳宣訝然,他很清楚,墨甲妖女看中他堅不可摧的仙軀,因此想要他幫忙探路。
山海宴中的一部分天驕,真是個個熊心豹子膽,有十足的主角風范,什么事情都敢嘗試啊!
但這忙是能瞎幫的么?
真君大物們似乎都無法看清燭龍大日的真容,而那些來歷存疑的天外生靈,卻能通過燭龍大日,干涉整個仙鬼世界,這種級別的辛秘,豈是小修士能夠隨意探索。
“仙宮飛升臺路斷,但燭龍瞳中興許有列仙出路……”墨甲女子說著,臉色一冷,察覺到陳宣不配合的情緒:“你要拒絕我?!”
陳宣沒有進行“虛空”對話,他此刻想到雨國符龍真君隕落時發出的感慨,有條頗為契合龍屬的成仙路,似乎就在頭頂之上。
他手腕間的龍紫月印記,最近被仙軀之力洗練,已經有初步消退跡象。
云霄深處,墨甲女子神色冷漠,松開一只手,墨玉甲片滑動間,纖手拂動,霎那間,大地上勾勒出一只纖手的形態,向著陳宣肩膀抓去:“上來!”
“鏗!”
劍氣沖霄,若黑色月弧橫空,陳宣眼中斬出一道真武劍氣,斬開落下的玉手,令其碎成一灘白蒙蒙的斗部仙炁。
陳宣眉尖一挑,這些“年輕”的天驕神游,傲慢的過分,這是要強拘他去探路么?
“真武劍氣,且小成了,你是南域問劍道場的嫡傳弟子?”墨甲妖女神情異樣,似乎對陳宣的傳承很意外。
山海十二炁中,通常以人族的金德白炁劍官,與妖族的斗部武道妖,最為善戰。
因此,人、妖劍武兩脈相互視為最大敵人,向來水火不容,通過斬殺對方,獲取晉升的修煉資源。
“是不是的,與你無關。”陳宣冷哼,這是一位斗部神游妖女,應是與青丘白狐兒神一樣,屬于上個時代的頂峰天驕。
“既是劍官一脈,又輔修體魄秘法,實力應該與一世神游交鋒,那便入本神麾下效力吧!”墨甲妖女開口,她收起銀色絲線秘寶,并動身下凡。
她對陳宣起了濃重興趣,這便是修煉劍、武的一部分因果體現,沒有任何斗部妖,會坐視一個人族劍官崛起。
先前飄落的血珠,都在重返墨玉妖女的破碎身軀,如一層仙光蕩下,顯出真容,從猙獰之狀到風姿傾城,麒麟角生玉輝,齊腰長發沿著墨玉甲飄舞,流動著濃郁道韻。
“我乃流霜,來自中土神州的麒麟山,追隨本神,不算辱沒了你的資質。”清冷的嗓音,自云霄深處蕩漾而下,傳蕩數千里大地。
“…想的挺美。”陳宣持續觀望墨甲妖女流霜的氣機,此妖身上濃重的武道氣息,平生所相遇,唯有極道神葉夔能夠與之媲美。
此刻,隨著流霜聲音蕩開,附近地域游蕩的不少赴宴者,都連忙抬起頭顱。
“流霜殿下又要出手了!”有妖類天才出聲,中州麒麟山,在妖類五蟲鱗族中,道統地位僅次龍屬的小龍宮。
“她幾個時辰前,剛打碎附近一個人族煉丹勢力的神游。”
四方游蕩的人族、妖類赴宴者,立刻御空,遠離這方將要成為戰場的地界。
“那個人類是何身份,竟值流霜殿下親自動手鎮壓?”
“管他是何許人物,一遇流霜,皆要敗亡!”
“流霜殿下是妖族上一代的武道仙種!如月當空,問鼎中土神州,壓的整整一代塵世間人族修士喘不過來氣!”妖族天才們大笑離去。
“難了……”而一些人族天驕則悲哀長嘆,這片地域有妖族仙種橫壓,敢露頭的人族英杰命運都會很悲慘,不止是被搶走請帖那么簡單。
要知道,神游皆是有大職責在身。
譬如小龍宮的各地雷部神游,便在想方設法壓制人族英杰的崛起……此刻,麒麟山的神游,又豈會放過遇見的人族天驕。
“在外界,人族的高門弟子有真君庇護,不易針對,但入了這山海宴,可沒那些顧忌了!”
有妖類天才遠離時,猖獗大笑:“就在這山海宴中,平掉人族一代人,人族的上古道場該被淘汰了!”
仙種一出,天下誰人可與爭鋒?!
“嘩!”
流霜從高天飄落,下凡速度愈來愈快,整個身軀都在發光,如一輪刺目的神月墜地,仿佛天地間都只剩下了這一尊絢爛身影。
“登神地藏在何處?這個仙種神游,是否有缺?”陳宣并不輕敵,這將是第一次與最擅正面廝殺的都斗武強者對決。
他從一開始,就在用太陽天光觀察妖女底細,但仙種強大,且有墨玉甲胄隔絕感知,短時間內沒看出太多底細。
“管你仙種這流霜那的,先干了再說!”
在流霜離地約莫八百里距離之時,陳宣動了,指尖迸發出千萬縷玄黃炁,金色的風水大道朝天空延伸,他一步踏出。
五藏兵武仙軀抵達古今未有之境,縱是面對仙種也無懼!
“隆!”陳宣在這個距離動用青囊秘要,可以很精準定位,一步登天,英武身軀噴薄出近千丈高的氣血光焰,主動截擊流霜。
頓時,連綿的大地上,一道道人影錯愕抬頭,什么情況?鼎爐朝神游殺過去了。
“你……”流霜妖女沒有想到,對方一個真武劍官,練了些體魄法彌補脆弱身軀,便敢異想天開近身和她搏殺?
流霜身材纖柔,剎那間揮拳迎擊,如一道韻流轉的浮光,但潔白的拳頭上卻蘊含霸道絕倫的力量,帶著音爆聲,仙光激蕩,震耳欲聾。
陳宣以沖拳對轟,就在瞬息間,和她碰撞數百次,兩者間每次對轟,都如一場雷劫在震動,響聲貫徹云霄。
這副場景很恐怖,鼎爐敢這么和一位斗部仙種神游面對面搏殺,夸張至極,簡直悚人聽聞。
一時間,流霜若一朵仙蓮綻放,身姿擺動間,碎開天幕,拳印如墨麒麟頂翻云天,擺腿時,如神鞭抽裂了虛空。
陳宣從容不迫,攻勢絲毫不落下風,速度甚至更快三分,一拳對轟一拳,流霜抬抬腿時,他的腳提前一步掃出去,如刑天神魔降世,蕩起陣陣能量漣漪。
兩者斗天戰地,糾纏在一起,簡直如龍鳳并行,以天地為激烈爭霸的戰場。
附近距離最近的赴宴者,都逃到千里之外了,回首一望時,頓時臉色驚恐,繼續催動秘術狂逃,認為最少還要再逃千里:“要保證自身安全!”
要知道,神游大戰動輒打碎數千里山河,鼎爐修士必須遠離中心區域足夠遠,才能抵抗擴散開來的余波傷害。
轟的一聲,流霜玉足踏空,修長筆直的右腿帶著道韻,如屠龍仙剪般,抽向陳宣的腦袋。
同時,墨玉甲胄綻放億萬縷神霞,金色仙紋蔓延交織,如神鏈般鎖定陳宣。
但是,陳宣體魄強的可怕,八炁轟鳴,以左臂格擋流霜掃來充滿彈性的腿,同時,右手五指握拳,背后如有八道天魔身影重合匯入一拳中,一記氣沖斗牛的轟拳,猛烈擊中流霜腹部。
一拳震蕩,擊退流霜六千丈。
這種近身廝殺的戰斗,極度兇險,每招每式都蘊含大殺機。
流霜止住退勢,她低下眸光,腹部甲片出現了一個拳印似的蛛網裂痕,同時,她的手與腳,都在微微痙攣,仿佛要碎了。
她失神,瑰麗的眼眸帶著疑惑,看向對面的人類青年……今日,遭遇了一件無法理解的怪異之事。
“我似乎知曉此人是誰,云夢州的…心齋陳宣。”有來自南域的人族天驕低喃開口。
顯然,陳宣的五藏兵武仙軀,帶著明顯的形態特征。
許多人此刻都心驚肉跳,云夢上州的上陽秘要名氣頗大,極為修煉,但外界最近的傳聞中,橫空出世的心齋陳宣,練成此術……其竟能與仙種爭鋒了?
“心齋陳宣?無名之輩!流霜殿下還沒認真!”
天幕中,流霜眼中綻放輪轉的仙光,宛如無盡頭的萬花筒輪轉,她鎖定陳宣,分析其仙軀莫名強橫的緣由。
“五藏兵武仙軀,聽說過…”她低喃,而后身軀搖曳,拖出一道墨色玉影,再度攻向陳宣:“再來試試!”
戰場中,神霧激動,兩者純粹的肉身搏殺太激烈了,無人愿意后退半步,每一次碰撞,拳腳上都在迸發恰當的秘術,各種碰撞的神力漣漪,推平方圓數百里內的一切有形之物。
流霜拳印潔白如流淌光澤的象牙,帶著一道道符文神鏈,噴薄刺目的霞光,要強勢打落陳宣。
陳宣不動如山,拳掌硬碰硬,攻擊迅猛毒辣,轟擊其晶瑩的面部,還有胸腹,若是擊中,即便那是神游,也有把握一拳洞穿。
神游之體魄,若無登神地的天地之力加持,其實比鼎爐寶體強不了多少。
流霜玉甲震蕩,青絲飄舞,在這樣的強橫對撞中,她宛如一只巨浪中的孤舟,沒有占到絲毫便宜。
“登神地為何不用?金丹呢!”陳宣喝問道,他已穩占上風。
“用不著那個,否則太過欺負你這個下修。”流霜輕笑,擁有著強大的傲慢與自信,手掌再度拍落之時,帶出一道柔和的道韻光輝。
陳宣出拳迎擊,如同擊中一團柔軟的棉花,緊接著,流霜手掌如靈蛇般纏住陳宣手腕,然后,她身軀仿佛柔弱無骨般,撞入陳宣懷中,一只手掌輕輕貼上他胸膛。
“轟!”
霎那間,無盡的磅礴力量在她柔軟掌下爆發,陳宣宛如一只巨鼎倒飛出五千多丈遠。
“上善若水,剛柔并濟,武道亦是如此。”
流霜姿態優雅而縹緲,舉手抬足皆暗合天地運轉至理,她輕聲評價道:“人族武道天暗了萬古歲月,沒有一個能打的,人類,你還遠遠不行。”
“有點意思……”陳宣騰空而起,胸膛內出現一股旋渦狀的暗傷,他體內五臟轟鳴,氣血如江河洶涌,沖去暗傷。
轟的一聲,陳宣宛如舉霞飛升,八炁輪轉時,如神海決堤,他攜帶陰陽五行瘟等異景,如飛升的神將,激射向流霜。
這一刻,八種神光的磅礴氣血滔天,宛如要將虛空焚燒成灰燼,無盡光雨飛散,他挾山海萬獸,以轟爆塵世萬物的巨力攻了過去。
流霜一聲輕叱,長發激蕩,身軀噴薄出濃郁的神光,背后浮現遮天蔽日的神鏈光翼,她嚴陣以待,針尖對麥芒。
天地至柔之力!
她將這種力量推衍到極致,手掌拍落之時,整片天地如絲綢般被推出層層褶皺,玉掌拍向攻伐而來的陳宣。
層層迭迭的神光,猶如萬重巨浪淹沒而下,地面沉陷,整片天地在恐怖的道韻中,亂成一團破布。
陳宣全面催動五藏兵武仙軀,這是此生交手的最強之敵,不能留手了。
仙種全方位碾壓同代天才好幾個量級,最低之處都比其他天驕的最高之處還強,遠不是韓霜降、呂通幽那些神仙譜排行前列的人可比。
事實上,陳宣自從與劍胚蘇扶搖交過手后,他至今仍想不明白其他天驕,是如何在神游層次,實現彎道超車的……
即便世上有很多針對仙種的制約手段。
兩者交擊,發生劇烈的大爆炸,電閃雷鳴,神火如浪拍天,無盡的光雨波及到數百里之外,仍舊具有重創鼎爐之力。
轟的一聲,在光雨之中,兩者不斷沖擊,至剛與至柔之力不斷抗衡,最后竟衍化出一輪黑白兩色的太極魚圖。
他們斗殺到不知天地為何物,一輪剛柔并濟的太極圖橫空,從天穹戰到大地,推平一切,陰陽交泰,持續碰撞躍動。
“這就是屬于時代真正主角的戰斗么?”一個在當地神仙譜排前十的妖族俊杰,神情呆滯。
“人族心齋到底是何物?好像真有兩把刷子。”
激斗的兩者覆蓋著種種符文軌跡,流動著一道道金色經文,片刻,糾纏一場極為兇險的廝殺后,他們猛地分開。
陳宣手中,抓著一大片墨玉甲片。
流霜體表的墨玉甲胄破碎不堪,在陳宣的至剛攻勢下幾乎粉碎,幸好里面還有一層貼身的麒麟軟甲。
但肩部、腰腹等處的軟甲部位,細密的鱗片縫隙中,有猩紅的血液滲透了出來。
仙種神游流霜,沒正面斗過?四野大地中的赴宴者們,皆一片沉寂,情形超過所有人的預料。
斗法武道妖善戰,如殺力最強的劍官都是五五開,但現在,流霜竟然壓不住一個鼎爐?
“流霜引以為傲的武道斗法失利,對方打了相同的柔拳?”遠方,一個聞風而來的妖類神游臨近,語氣吃驚道。
流霜何許妖物,乃是上一代中土神州毫無爭議的塵世第一妖,甚至連南域、東海、西土等地都經常聽聞其名氣。
其可能便是上代妖族最厲害的妖物。
陳宣調整呼吸,注視前方的妖女流霜。
“當面偷師,誰允許你學我的斗法技藝?臉都不要了?”流霜眉眼緊蹙,以柔對剛是對付強橫無匹上陽仙軀的妙解,但對方在一次次勢均力敵的交擊中,突然打出與她一模一樣的柔勁,一下子令她吃了大虧。
“還有招數么?快點用出來吧!”陳宣冷聲道,與這種強敵交手,對他大有裨益,可貫通萬家之長。
“你雖品性敗壞,但頗有些武道天賦,追隨我吧,許你踏足斗部。”流霜突然開口道,再次表達招攬之意,但這一次不再居高臨下,多了幾分平等的意味。
不談陣營、恩怨等,只說陳宣此刻身上所展現的潛力與實力,足夠令她這種心中冷視萬物的仙種正視了。
“老妖女,沒把你嘴里的牙全打掉,對你太好了是吧?!”陳宣呵斥道。
“你……”流霜頓時惱火,從未有人敢對她口出如此粗鄙言語,而且,方才交戰中,對方確實有數拳朝她臉龐打來,驚險至極躲開。
她立刻動用更強大攻擊,潔白雙手晶瑩剔透,緩緩化動出神玄軌跡,勾動出極高絕的仙術。
所有人都意識到,流霜被徹底激怒,要不計后果動用殺招了。
但霎那間,流霜抬頭,眺望天幕,眼中掠過一絲憤怒之色。
陳宣比她更先抬頭,因為此刻,天幕穹頂上空有巨物輪廓勾勒出來,填滿了整片天空。
朦朦朧朧的燭龍之瞳浮現,俯瞰諸世的曈光落在這片地域。
“三號種子流霜,與候補種子心齋,提前對上了。”
有一位模糊的身影,在豎瞳深處浮現,發出縹緲聲音,繼續道:
“諸位,此戰誰贏誰輸,押注吧……”
“流霜乃吾麒麟山祖庭的傳人,承大氣運,必能走到最后……走錯路出現的缺憾,將重回正軌,抵達完美狀態。”一道麒麟似的身影浮現。
“此言有理,吾押她吧。”另一個方位附和道。
很快,十余道不同位置的模糊身影浮現,竊竊私語,有的隱在大霧中,有的如日月璀璨,都在評價陳宣與流霜的斗法。
而且,它們正在聚眾開賭?
陳宣一怔,這些舉辦山海宴的生靈,搞什么鬼?成何體統,有一點大人物的樣子么?
另一邊,流霜臉色也不太好看,凡天資高者,皆有傲氣傲骨,此刻一群不知底細的老怪物,當他們做玩物圍觀,任誰都會心中不悅。
“兩個可憐的小東西,發現吾等了……”龍瞳中,有陰惻惻的身影笑道。
“無關緊要,快押注吧!”最開始出現的那道朦朧身影,撐起一把油紙傘,出言催促道。
“諸位都選擇押流霜,無人看好心齋?”有聲音發問。
燭龍瞳中所有生靈,全都默契,堅定不移押注了仙種流霜。
“仙種是時代的正統主角,走無敵路,不會被低境逆伐……別說區區心齋,古圣賢至尊復活都難做到。”有生靈言之鑿鑿道。
“倘若同境心齋,倒是有機會與仙種爭一爭,但如今境界差太多。”
“招心齋入場的勢力,為何不敢露面?”有古老存在疑惑不解出聲。
陳宣聽著混亂不堪的種種談論言語,并不清晰,但能分辨這些偷窺的老怪物,話里話外都透漏著濃濃的輕視。
“呵,無聊……”流霜冷笑自語,而后看向陳宣,露出一抹冰寒刺骨的笑意。
“人類小賊,玩夠了?一招定乾坤吧!”她語氣不容拒絕道。
她有強烈的收服陳宣之心,但這等情景之下,一時興起的心思淡去,決定動用一種真正的底牌絕學,快點結束戰斗。
嗡的一聲,流霜全身都沐浴武道神韻之中,像是天地交融,有風聲吹動,仿佛大道天音。
此刻,她玉甲破碎,但內里染血的軟甲無損,她面孔絕美,整個人立于天地中,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悟道者氣質,空靈而出神。
但這是表象,所有人都意識到,一種恐怖的術法,正在極速孕育之中。
“來!”陳宣感到一種壓迫感,但沒選擇動用專門對付妖邪的“請鬼上身”心齋術,而是依舊催動五藏兵武仙軀仙軀。
劍胚蘇扶搖曾言此術八炁圓融后,興許可觸摸到至尊術的邊界。
他不久前與呂通幽斗得不盡興,上陽仙軀游刃有余,幾近無傷,如今要徹底試一試極限在何處。
“是大衍玄戈指,流霜殿下鼎爐時,曾一指點殺過神游!”遠方,剛到場的觀戰神游感到不安,直接轉身遠離了。
“我的力量所剩不多,一指決定是我敗,還是你死!”流霜微笑開口,她在施展斗部的一種禁忌之術。
她的身后,法天象地的巨影升起,高達百萬丈,俯瞰山河,那是能搬山填海的神靈之影,許多人見了,竟生出頂禮膜拜的卑微心念。
流霜掐動繁復法印,然后,平靜的伸出一指,指尖點出無盡秩序紋理,這是驚天地鬼神的驚艷一指。
同時,她背后巍峨的妖女法相,同樣落下一指,指尖迸發璀璨的光輝,宛如一顆武道神月落下,有氣壓萬里之神威!
“轟!”
這是無上殺伐術,鼎爐時能一指鎮殺神游,而今到了神游境,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陳宣已經做好應對的準備,此刻,將五藏兵武仙軀,推衍到極限狀態。
在他背后,有無數朦朧場景浮現,有宮觀連綿,持劍道士騎乘白虎誦經,有篝火搖曳,火袍丹師立在凰鳥頭頂,有參天古樹,農夫追逐青皮犀牛,有大江奔涌,漁夫捕捉黑鱗巨蛇,有書院立青山,捧書文士牽著當康。
黑夜與白晝交替,有身影盤坐初升烈陽中,有弈棋身影追逐落下的古月,有袞服皇者,于五色祭臺焚香,祭祀山海天地……
內景外顯,朦朦朧朧,皆彌散著金丹似的神圣光輝,陳宣十七種真經的共同衍化,一身道行,都在其中了。
“嗡!”流霜真身與神游法相合二為一,最后,連身軀都緩緩消失,化作大衍玄戈指點落,仿佛能壓碎浩蕩九重天。
虛空破碎,不見太墟,密密麻麻的巨大裂縫中是沉沉黑暗,有猩紅如巖漿的液體,從中滴落出來,熔穿天上地下。
陳宣若御萬軍沖陣而去,仿佛率領山海世界進行登天神戰,迎向那大無邊際的武道神指。
同時,他手掌如托舉出一只曠世神爐,交織出無數神道法鏈,這是呂通幽的煉仙丹術,雖只有幾分神似,但依舊對天命仙種有奇效。
“轟!“
極盡恐怖的一次碰撞,山海沸騰,宛如十萬座火山噴發,天災一般的能量波動,撼動了天上地下,推出千萬重恐怖的能量巨浪。
“快退!”遠方,許多赴宴者悚然,這種能量層級的光讓他們觀戰都顯得困難,眼睛都要出血了,那是神級力量的大碰撞。
一些人感到悲哀與窒息,因為交戰雙方與他們境界差不多,但他們卻連遠遠觀戰都做不到。
“隆隆……”
爆開的能量漣漪連綿不絕,從天而降的大衍玄戈指一寸寸粉碎,晶瑩的血骨散落大地,最終,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大地上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幽深巨坑。
四野上下,都短暫的陷入沉默之中,流霜這個曾威壓中土神州的絕代妖女,徹底消失在這片地域之中。
“……出人意料的結局。”終于,天穹至高處,豎瞳中有遺憾之聲響了出來。
“上陽道統有些說法,可惜沒有流傳下來…吾今日虧大了!”有人嘆息,而后不悅的甩起衣袖,從龍瞳中隱去蹤跡。
“麒麟山這個傳承,培養的仙種無能,該消亡了…”
“呵!心齋這次僥幸罷了,史書上翻船過很多次。”手持油紙傘的窈窕身影評價,正是出言邀人押注的開盤者,她語氣不屑,但隱隱透著一絲壓抑的喜意。
“心齋無趣極了,走不到盡頭之物,何必與他人相爭,害人害己。”一道道帶著郁氣的身影,相繼離去。
“他今日走運,不意味著會一直走運。”油紙傘身影出言,猶如述說某種事實,它也離開了,燭龍瞳緩緩消失不見。
幽深巨坑中,陳宣從滾燙的泥塵中起身,咳嗽了兩下,然后拍去身上塵土。
他一邊比劃著特殊的落指軌跡,一邊心中自語道:“這個斗部妖女,真有些狂傲的資本……“
陳宣緩緩吐出一口氣,開始縫補些許破碎的仙軀,肩頭血肉模糊,被洞穿一個指洞,但還好,整體而言,算是小傷。
片刻后,他升空而起,在戰場遺跡中尋找流霜留下的戰利品。
很快,尋到一張青金色的請帖,這種山海宴衍化出的事物很堅韌,蘊有特殊道則,并未在戰斗中毀壞。
“丹鼎,鹿蜀,煉丹路……”陳宣攤開一看,這應該是襲擊花琉璃的煉丹神游,但被盤踞此地的流霜出手斬殺了。
他仔細打掃戰場,很快再次尋到一張請帖,打開一看,開頭寫著“太華山”,沒聽過,不知是何勢力。
直到此刻,他前后得到八張請帖了。
“此次赴宴者數量,興許有數百上千位,想要獲得最終的入宴資格,路途遙遠。”陳宣心道。
按照山海宴最開始的那番言語,估計只會有幾十位,甚至個位數的人,能參加最后的宴會,得到獎勵。
“沒個大幾十張請帖,都不穩妥。”
陳宣心道,但他并不急著去襲擊附近的赴宴者,一個個爭斗,太麻煩了,他對自身實力頗有信心:
“讓大家先爭,過段時間,隨便找幾個有收獲的神游打掉,搶了他們。”
他如此想著,離開這片地域,繼續探索這片廣闊而神秘的大地。
但不久之后。
陳宣瞳孔之中,代表炎帝明蕭犼的黑色光點,陡然黯淡下去,灰暗一片,生命氣息消亡。
“老蕭行事穩重,善于隱忍,還有經驗老到的神游老妖怪庇護,也被干了?”陳宣驚疑。
數息時間后,黑色光點再次明亮起來,脆弱如風中燭火,搖擺不定。
應是蕭犼動用火法秘術,于神火中涅槃復生。
“打不過,難道還逃不掉么?莫非有一定要死戰的理由?”陳宣疑惑,旋即朝炎帝明蕭犼方位飛去。
蕭犼離得不算太遠,在仙軀極速與青囊秘術的合力趕路下,很快就能趕到。
六欲天顏玉書,也距離那片地域不遠,原地游蕩,不知在干什么壞事。
“幫他一手!”
天命者身上有許多秘密,還沒深挖出來,陳宣不愿見關系良好的天命者半路隕落,自然要去為故人解困。
與此同時,一處處地域的云霄深處,神力劇烈顫動。
足有一百二十七道墨玉甲胄身影,宛如妖嬈的蜘蛛精般,被銀色絲線懸吊空中,她們同時陷入長久沉默之中。
“毀了一具斗戰血滴身?”
正中央處的一個流霜,渾身染血,她臉上浮現一絲古怪神情,茫然自語:“讓一個人族中境鼎爐逆伐了?”
甚至,那個小偷,甚至并未動用傳說中至兇至的心齋之力?
“十足怪哉……大爭之世已至,此人極契合斗部路,但人族武道余孽,沒將希望壓在他身上?”
流霜曈光帶著疑惑之色,毫無疑問,那具上陽仙軀打下一個武者的好底子,令她也頗覺艷羨。
“難怪人族武道亙古不見天明,盡是一群有眼無珠之輩……”
她嗤笑著,揮動衣袖,頓時間,其余一百余處云霄中的身影,同時震動融化。
緊接著,化作一滴蘊含斗部意志的血滴,攜帶恐怖絕倫的神游之力,攜帶光焰劃破天空,如百川入海般匯聚而來。
“是去找心齋小偷的麻煩,還是……”
一個完整狀態的流霜出現了,她體內一抹金色光輝一閃而逝,她抬頭看向至高天穹處,眼神譏諷道:
“找到你們尾巴了。”
燭龍之瞳現世觀戰。
她已經從中捕捉到一些痕跡。
天空之下。
陳宣馬不停蹄趕路,心中嘀咕道:“節制天下命,真要成他們爹娘不成?我這個心齋,咋跟古代傳說中記載的不大一樣……實在太善了!”
不久之后。
他接近炎帝明蕭犼黑色光點所在的地界,整片天空都通紅一片,宛如赤紅火焰在燃燒。
“咦?老蕭有些真本事,走到哪里都會風生水起,成為小頭目……”陳宣凝目,眺望遠方。
“你是何人?哪家道統門徒!”
驀然,一道迎面而來的身影,攔住陳宣,他渾身是傷,言語簡潔的要求道:“道友,你被征召了!快隨我參戰,妖類欺我們人族無人,搶寶物了!”